誰動了我們的“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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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下，美國人斯賓塞·約翰遜博士所寫的一本書名為《誰動了我的奶酪？》寓言體暢銷小冊子，頗受國內一些企業管理層和讀者們青睞。書中講述的是代表著人類四種事業心態的四個小精靈，面對得而復失、失而復得的奶酪（各種機遇的象征物），所采取的各自截然不同的舉措。意寓勸導人們勇于面對不斷變化著的外部客觀世界，在逆境中求生存。

無獨有偶，現實生活中，面對當前經濟體制改革的關口——國企改革向縱深發展、變化的今天，我們個別一些國字號企業的小精靈們，不是迎難而上，積極進取，卻把個人貪婪的視線，瞄向國有資產——這塊凝聚著全社會勞動人民群眾血汗的“豐碩的大奶酪”上。就是為了這塊誘人、饞涎欲滴的“奶酪”，不致于落入非法竊取者的胃口，羊年初夏，湘潭市雨湖區人民檢察院反貪局的檢察官們，在毗鄰“紅太陽升起的地方”，一座聞名遐邇的湘中國企軍工大廳內，與這伙利令智昏的“小精靈”們，打響了一場短兵相接的國有資產保衛戰！

2004年1月5日，雨湖區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被告人葛某犯私分國有資產罪（個人承擔單位主管人員刑事責任）和受賄罪，兩項罪名成立，數罪并罰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三年，并處罰金一萬元。

至此，這宗發人深省的私分國有資產案，終于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欲蓋彌彰，小金庫的假賬抖出天機

2003年5月初，一封反映轄區某國營軍企下屬二級單位——某工程建設開發公司私設小金庫的群眾舉報信，沉甸甸地捏在了雨湖區人民檢察院新任檢察長賀衛平手中。的確，作為滋生腐敗溫床的小金庫問題，在該院歷年查辦的賄賂案件中屢見不鮮。越是家大業大的企業，越是財務控制權高度集中的單位，小金庫就更加成了某些人斂財的聚寶盆。但是，據該舉報信稱，該公司小金庫進出金額巨大，且來源渠道撲朔迷離，極有可能涉嫌犯罪？這不能不引起賀檢察長的警覺。對這家赫赫有名的軍工大廠，該院并不陌生：上世紀90年代末，該院曾在該廠數個二級單位和部門查辦了一系列涉嫌貪污受賄犯罪的大要案，掀起了一股聞名省內外的廉政風暴。雖然時光橫跨兩個世紀，流逝了五、六個年頭，但是近來獲悉該廠內部經營體制改革力度較大，被舉報該公司的前身，就曾經是該廠廠部僅履行行政職能的內設機構——修建處，現在改制為直接對外參與建筑市場競爭的經營性公司。企業轉軌伊始，會不會有人渾水摸魚？

查！決不允許卷土重來的蛀蟲們趁改革之機，再挖國企的墻腳！

不料，人馬剛進駐軍工城，便傳來一條令人驚訝的消息，據該總廠紀委反映，該公司近日已將小金庫問題主動向廠紀委作了交代，并將總計金額8萬余元的小金庫賬本也同時交出。

未及交鋒，就不戰而屈人之兵？偵查員們憑借職業的敏感性，感覺其中恐有蹊蹺。果然，被找來談話的該公司有關人員，在偵查員們分頭詢問下，都眾口一詞地聲稱小金庫的問題就是如此這般。似乎都在向偵查員們傳遞這樣一個信息：我們早已繳械投降，你們何必興師動眾？

但是，反貪局副局長朱新仁面對廠紀委送來的該公司小金庫賬本，卻皺起了眉頭：分明前后跨時長達數年的賬目，怎么看起來就像在同一個時間逐筆抄寫的？且筆跡墨水均一致如新？謎底再簡單不過：這些全都是掩人耳目的假賬。

偵查員們頓覺雙眼一亮，馬上對該公司有關人員展開了政策攻心。上述人員百般抵賴之后，在巨大的心理壓力迫使下，終于帶偵查員們來到該廠一間單人宿舍內，主動交出了該公司小金庫全部真實的賬本。

迷霧散去，該公司涉嫌私分國有資產的廬山真面目，終于逐漸顯露出來。

私分模式，職位“正寶塔形”的人要拿“倒寶塔形”的錢

“車、馬、炮”均已被偵查員們逐一吃掉，下一著棋自然明了：將軍！于是，該公司經理、現年51歲的正處級干部葛某，被專案組長、時任反貪局副局長，現任該局教導員的湯斌最后一個“請”到了辦案組。這幾日，耳聞目睹自己手下的人被檢察院頻頻找走，葛某已感“底牌”被掀，大勢已去。沒用偵查員們多說，他竟然問一答十地將該公司小金庫的來龍去脈，干脆吐了個痛快。

原來，從2001年2月開始，該總廠根據上級進一步搞活國企的改革思路，決定引入市場運作機制來指導全廠所屬二級單位的生產經營活動，推出了“績效工資管理考核辦法”，并與該公司負責人葛某簽訂了逐月考核的《授權經營責任書》。從上世紀80年代，就出任該總廠黨委辦秘書、并歷任總廠組織部副部長、黨委辦主任兼統戰部部長的葛某，一直仕途順利。眼下，總廠實行績效工資，葛某倒認為總廠給該公司的人均7000元的年工資基數太低，不足以留住人才。在多次向總廠有關領導反映要求調高未果后，葛某即主持召開該公司經理辦公會議，要班子成員幫他拿個主意。自然，葛經理這個“住持方丈”肚里念的什么經，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于是，你一言，我一語。一個擬采取非法手段、虛增工程成本隱瞞利潤、進而套取國企資金的犯罪方案，竟然在一級國有企業領導班子會議上，打著“績效工資配套辦法”的改革旗號，堂而皇之地被敲定下來。就連設立小金庫賬外資金的這種明顯違反財經紀律的做法，竟沒一人在會上挺身反對？接下來，錢由哪個部門提出來，放在哪個部門管，由誰負責哪個環節等一系列集體私分國有資產的具體分工方案，都在這個會上被逐一研究決定。

2002年年初，該公司工程部取消承包后，葛某又召集班子成員商定了“另辟”套取資金的“蹊徑”。他們找到與該公司有長期外協業務往來的個體預制件場老板陳某和建筑包工頭謝某，議定由該公司向上述二人結算工程款時虛增金額，再由二人將虛增部分按事先約定，返還給該公司進入小金庫。從2001年7月至2002年12月期間，該公司小金庫收到該公司工程部提取的資金49萬元；收到陳、謝二位個體老板返還的資金計114.8萬元，再加上其他項目的收入，小金庫共計收入資金170萬余元。至案發時止，該公司先后以上述名義實際共計私分掉資金127萬余元。

為什么該公司經理葛某等人對為小金庫開辟財源，如此趨之若鶩、鍥而不舍呢？奧秘就緣于根據葛某等人給自己確定的“獎金系數”：在該公司里職位越高，“獎金系數”也就越大。即按“正寶塔形”排位的人，要拿按“倒寶塔形”排位的錢，而且該公司確定的私分范圍也多達3個，可謂是“大圈中有中圈，中圈中有小圈”。該公司現有干部職工93人，但僅有15名中層以上人員，這15名中層干部共計單獨私分資金79萬余元。其中，葛某個人分得各種名義的獎金逾10萬余元；書記陳某個人也分得各種名義的獎金近9萬元。

此外，葛某還以“經理獎勵基金”的名義，個人直接經手從小金庫領出獎金5萬余元。除隨心所欲給下屬發獎金外，還大肆用于請客送禮，開支十分混亂。案發后，該院反貪局僅從其情婦陳某手中追回所謂贈款就達5萬余元。

本案的發生，是偶然還是必然

一樁涉案金額逾百萬元的私分國有資產案，為什么竟能在一年零六個月的時間里，公行于一級國有企業的“大堂之上”？葛某等人如此鋌而走險，是為該公司職工謀福利？抑或為一己之私巧立名目？鐵的事實，是最有發言權的。

誠然，舉步蹣跚的國企改革進程，在與當前方興未艾的市場經濟艱難磨合中，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它所出臺的一系列改革舉措也不可能盡如人意，還需在實踐中不斷完善、不斷取舍。但改革的方向，是不容置疑的。

本案中，葛某等人就是打著“總廠給職工的年工資基數太低，我們要想辦法為職工做主”的幌子，推出了他個人未經總廠許可的所謂“本公司績效工資考核辦法”，在該公司拋開上級黨委和領導關起門來搞改革。而該公司領導班子以書記為首的其他成員，明知葛某的方案是違法亂紀的行為，卻寧可放棄原則，也甘愿與之同流合污。就連廠部財務處委派到該公司履行財務監督職責的一名主管會計，不僅形同虛設，反而還為該公司小金庫轉移公款起了為虎作倀的作用，并從中分了一杯羹。拋開上述這些人的私念不說，現行經理（廠長）負責制存在的獨斷專行的弊端，嚴重弱化了企業內部正常的監督機制，從而導致一種犯罪行為，竟然會在一個單位按部就班地進行，不能不說是一個沉痛的教訓。

此外，通過本案我們還看到了一個驚心動魄的事實：就在葛某等人瘋狂為其小金庫聚斂了上百萬非法資金的同時，該公司利潤的增長幾乎停滯。而葛某等人一面明目張膽地轉移、截留國有資產，一面又在該公司內部私分標準上制造駭人聽聞的上下級貧富差距。如果任其茍延下去，一個好端端的國營盈利企業，不知會被其改革成什么模樣？葛某等人如此這般的改革舉措，難道會給職工帶來福音？給國企改革注入生機嗎？答案是否定的。

在共和國法制的天空下，一縷烏云難遮艷陽。一切膽敢鯨吞國有資產的違法犯罪行為，都將面臨法律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