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世人生,不就是一條不歸的路么?
為了這不歸的流浪,我將選擇執杯盤旋,且歌且舞。我將把我帶著醉意的腳步嵌進最后的那一縷火焰。而我的歌,將歌唱生命的歡樂,將歌唱歡樂里的痛楚,將歌唱痛楚里的挺拔……
我將把我的歌,一直唱進墳墓。
二 我的一生,就把它掛在高巖上好了,只要我激動地一躍,就能掛成高巖上歡笑的大瀑布。
無須勸說,無須憐憫,無須驚懼,你可明白那巖上的墜毀是生之所在?你索性認為我是狂徒吧,因為,生與死都會任由我大笑著走過。
誰說凄清可怕呢?縱然天邊只有一輪冷月,我會把冷月邀進瀑里。飛瀉的水花是我激情的懷抱,冷月在我的懷里,自會開出鮮花萬朵。
誰說寂寞難耐呢?是寂寞的錘煉,才形成了一個不會異化的我。我在山中,我在天空,我在云煙深處,我就在你的身邊。
你永遠不會明白我的來處,你永遠不會了解我的去處,你永遠也不可能認識我。
三 紛披長發,和原野一同奔跑啊,風拂著生命的蘆花,山水總不肯開口說話。來來去去的人搖晃著淺顯的謎語,像夢,一個片斷又一個片斷。
從一個故事到另一個故事,我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所有驚異和睥睨的眼神,招搖綠葉或紅葉悉率在身后,我沒有回顧,我不在乎。
它們知道前世今生嗎?它們知道來生嗎?
假若不知道三生,在看紅塵的時候,當如何遮擋滿天的塵土?
四 原本是為了懼怕黑暗,才蹣跚地開始了這一生的行程。從那些充滿哀怨的青楓和白楊中走出來,把日光的故事星光的故事撒開,只為了尋找傳說中千萬次歌唱的光明。
五 我尋找著可以出生入死的地方。
許多前緣后事,許多伴酒而生的雄心,許多伴酒而滅的霸氣,淡薄在一生的短促行程。
歲月鑄就心鎖。緩緩地,把尋找的失意打成包裹,寄存在將要前往的地方。然后,舉一只空杯,裝七世三生的幽怨;然后,盛滿你,登山入林。那里有許多朋友,正等待我前去與他們共慶。
江湖已遠。不是我自甘沉淪,鐵肩和道義已散失,詩酒常常給自家添置淚痕。
酒,是我惟一可歸的家。在山里頭飲酒,在酒里頭飲山,石頭活了。酒是最后一道風景,人是最后的一道風景。
不該在高山巔飲那一杯酒啊!當我高舉酒杯,云就悄悄來了,它抿盡了我最后一絲酒氣。
蒼山有嘯,滄海有濤,酒雖干了,我已醒來。所有的癡心、雄心和關愛之心復活。
是的,人們可以不愛我,世界可以不愛我,可是我怎么能夠不愛世界?不愛人們?
赤腳的傷口開始滲血,路又開始延伸,我又開始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