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直到平息（組詩）

一切都因為時間的關系

看上去似乎平息

清晨菜市場有些人袖手在走

霧氣漸漸散開

賺來的零錢被小心裝進兜里

這些錢有的是硬幣有的是紙幣

有的很臟缺邊少角

我記得北京一個雨夜我渾身濕透了

在通縣尋人未遇

只好花二十三塊打的返回管莊

我蹲在朋友緊閉的門口吸煙

那些錢里面有四枚亮閃閃的鋼蹦兒

一切都因為時間的關系看上去似乎平息

幾個騷客尷尬的處境

載歌載舞的一幫明星

雪花在空中飄飛

從她披肩的長發變成水珠滑落到

越來越遠越清晰的后背

借助于雨

一個人就是他之外的那個人

暴雨剛停

世界安靜

從小河小溪漲起的水

不知要經過多少轉折才流到海里

不知要經過多少次提示

才能回答根本沒有的問題

低飛的蜻蜓繞開蝙蝠

渺茫的黃昏

籠罩暗淡的生存

一個人就是減去所有人之后剩下來的那個人

而植物太忙碌

一會兒花團錦簇

一會兒枝葉凋零

冬天的時候被雪壓彎

螞蟻搬運殘渣

男的摟住女的

為繁殖找到愛這個借口

雖然這場雨只下了十幾分鐘

但畢竟使此刻空氣清新

華 山

山頂上小雨變成

一粒一粒的雪籽

桃花剛剛綻開

有的粉紅

有的深紅

對面懸崖的洞穴冒出白云

一朵一朵。

已經這么些年了

我仍可以看見他和她

沿著陡峭的臺階一級一級

小心地往下走。

小 鎮

沉寂的暗夜

庸常的白天

比一個人的青春更持久。

學校雜亂的畫室

丁德福看看空空的帆布

拿起筆

又扔掉

醉醺醺撥通北京的王永平。

河水渾濁的安靜似乎從未吞噬過附近村莊的

兒童

落日紅圓

忽然消失

下面是青青或者光光的田野。

這個小鎮住著妻子和父母

二十年前

警車帶我離開

收音機一路播放童安格

一個月前遮掩我們的麥地里我撫摸你的手

那種白皙的溫柔。

深夜的寫作緩慢

深夜的寫作緩慢

手撕裂一張一張

落滿失敗文字的稿紙。

困倦開始包圍那些堅持看電視的人

漫長的連續劇中

他們終于發展到

互相含情脈脈的地步

但接吻仍遙遙無期。

我全部的問題至今還沒解決天就微微亮了

窗外有幾棵

灰蒙蒙掉光葉子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