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情路走上歧路

秦順福　譚玉文

古今中外，“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故事曾打動了無數人的心。叱咤風云的英雄拜倒在石榴裙下，橫刀立馬的漢子為柳眉折腰，均不足為奇。人是感情的動物，當神圣的愛情降臨時，很多人的表現與常態相左，甚至干出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一個聰明伶俐的人很可能在感情上會異乎尋常的“低智商”。但“低智商”并不等于可以沖破自己和社會行為規范的底線，不等于可以置法律和道德于不顧。

重慶市一名郵政營業員為了妻兒老小過上幸福的生活，把賭博當成了賺錢的捷徑，為了填上越來越大的資金窟窿，也為了保全他越來越渺茫的愛情，鋌而走險，利用職務之便，竊取公款，然后“瀟灑”透支自己的生命和感情，他的故事聽來讓人扼腕噓息。

這位郵政營業員名叫劉德林，他走上犯罪之路似乎與寵愛妻子有著或多或少的關聯。

1993年深秋的一天，劉德林在街上閑逛，看到一間新開張的玩具禮品店，他走了進去。這一進去，劉德林的魂便再也離不開這里了。原來，店主是一位容貌嬌美、身段苗條的姑娘，劉德林看上了這位名叫張蓉的姑娘，他暗暗發誓要把姑娘追到手。起初的那些日子里，劉德林天天都到姑娘的店里去噓寒問暖，他善于表達，說話幽默，常常講出一些令人捧腹的話，逗得張蓉笑個不停。漸漸地，張蓉對劉德林產生了好感。為了完全俘獲姑娘的心。劉還頗費心機，他動員了親朋好友，都來購買小店的貨物，在同類型的店都入不敷出的當兒，張蓉的小店不僅沒有虧空，還略有節余。

愛情的火花終于在那個冬天迸發出來。

1995年春天，張蓉的母親因子宮肌瘤大出血，急需輸血。劉德林得知這一消息后，立即找了26個鐵桿兄弟，租了一輛中巴車，浩浩蕩蕩趕到醫院，排成一條長龍為張蓉母親獻血，說來也巧，前后二十幾人的血型都與張蓉母親血型配不上，劉德林是唯一一個符合血型配對的人。得知這一消息，劉德林高興地跳了起來：“天助我也！”原來，因為這位未來女婿的“油嘴滑舌”，張蓉的母親一直沒有同意女兒的婚事，有了這一招，劉對他和張蓉的婚事信心倍增。

1996年劉德林和張蓉喜結良緣。一年之后，他們愛情的結晶也出世了。

生下兒子后，張蓉停掉了手中的生意，一家人靠劉德林一人的工資開銷，日子難免緊巴了些。一次，張蓉買了一雙10元的削價皮鞋，劉得林看到了后，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傷害。還有一次，張蓉在市場買肉，買好后才發現屠戶少找了她五角錢，于是轉回去問屠戶要，對方不認賬，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張蓉回去跟劉德林說了后，劉心里一陣酸楚。這些小事累積起來，在劉德林的心里結下了一個很大的疙瘩。他一心想多搞些錢，讓妻兒過上體面的日子。

劉德林有這一想法無可厚非，而且還說明他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如果他靠自己的勤勞和智慧獲取財富，更應大加贊賞。然而，事情卻全然出乎人的想像。

那次張蓉買肉受了委屈后，劉德林就再也不讓張蓉上菜場了，他一手攬下了買菜的活，而且還盡選貴的、好的菜買。張蓉幾次追問，他都解釋說是幫朋友介紹黃連生意，得了一些中介費。

夫妻情深，張蓉對此深信不疑。

然而，1999年年初時，劉卻得到了單位“留職查看兩年”的處分。工資停發，每月只能領取300元的基本生活費。這個處分還是妻子張蓉努力的結果。原來，劉挪用一萬多元的公款東窗事發，他對妻子的解釋是為做黃連生意而挪用公款。張蓉不僅原諒了丈夫的“一番苦心”，而且還替他東奔西跑，東拼西湊，湊足了一萬余元現款，在規定的期限內將款給補上了。

受了處分的劉德林應該以此為鑒，洗心革面，努力工作，重新取得單位的信任。然而，他卻開始了另一種生活，并逐步滑向了犯罪的深淵。

沒有本錢，也不想通過其他途徑努力賺錢的劉德林想到了賭博，他幻想著用另一種方式給妻子一個驚喜。

丈夫的惡習張蓉是2000年10月才有所察覺的。那時劉德林已調往離家80多公里的另一個鎮工作一年余。

那天下午，趕了80多公里地的張蓉興高采烈地來到鎮上看丈夫，然而，營業室不見丈夫的影子，宿舍里鐵將軍把門，張蓉問遍了丈夫的同事，同事才吞吞吐吐地告訴她：“你到茶樓里去找找吧！”找了近一個小時后，張蓉果然在一家茶館里看到了兩眼死死盯著麻將的丈夫，心中僅存的一點點希望破滅了，張蓉一陣目眩，昏了過去。

后來，張蓉從丈夫同事的口中得知，劉德林賭博已賭上了癮，有時連上班都要借故上廁所溜進茶館賭，同事們都勸他，但他卻振振有辭：“我一個大男人，不僅不能讓自己的妻兒過上好日子，心里不是個滋味，總希望能通過賭博贏錢。”

經過妻子苦口婆心的勸說，劉德林表面上答應了妻子的懇求，然而，就在當晚，待妻兒熟睡后，已病入膏肓的劉德林竟然又去了茶樓。傷心欲絕的張蓉2001年3月撂下兒子外出打工了。

如果劉德林真愛妻子，至此，他應該懸崖勒馬了。應該說，如果他懸崖勒馬，還有機會，畢竟，他沒有走得更遠，還沒有觸犯刑律。而且，從夫妻感情上看，張蓉一定會給他悔改的機會。

然而，賭紅了眼的賭徒心態是扭曲的，岳母的勸說他聽不進，妻子的出走沒有給他更大的觸動，一有機會，他便往茶館里鉆，終于，他又挪用了一萬余元的公款。

再次挪用公款的劉德林請了三天假去外地看望妻子，除了請求妻子回去一起過日子外，還向她訴說了心中的苦惱和矛盾，然而，一聽說丈夫又挪用了公款，張蓉的心就徹底涼了，冷冰冰地告訴丈夫：自己決定跟他分開一段日子。

回去的路上，劉德林覺得妻子不給他余地，他決定破罐破摔：一不做二不休，搞一筆大錢出去玩世界，瀟灑一下，“享受”人生，也可以借此氣一氣妻子，讓他受一點打擊，讓她為拒絕回家的行為后悔。

最終，劉德林選擇了一條歧路。2001年8月18日上午上班后，劉德林與同班的營業員秦某一同進入支局金庫提款準備當天的營業工作，劉德林借秦某委托他鎖保險柜之機，鎖上了自己能打開的一把鎖，而未鎖另一把鎖。這天中午，他趁值班之機，開啟了保險柜，將柜內35萬余元現金取出，然后，給妻子張蓉寫了一張紙條壓在辦公桌上：“蓉蓉，我知道你不原諒我。我決定離開家鄉，到外面去，何處是我的歸宿我也不知道……”

這一天，劉開始了為期18個月的逃亡生活，也開始了他的罪犯生涯。

2003年3月5日，將公款揮霍一空，走投無路的劉德林徘徊在了重慶市檢察院的門口。據劉后來交代，攜款潛逃后，他在全國各地游玩，足跡遍布全國20余個省市自治區，他一邊游玩，一邊瘋狂地玩小姐，前后大約與200多個小姐“鬼混”過。其生活之混亂，真是令人目瞪口呆！

劉德林的妻子張蓉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心碎欲絕，遂向法院提出了離婚申請。愛，終于在劉德林的“苦心經營”下，走到了盡頭。等待劉德林的，不僅是妻離子散的結局，還有長達15年的牢獄生活。

在懺悔書中，劉這樣寫道：“我知道自己深陷賭博的深淵不能自拔，妻子又負氣出走，不原諒我。我也覺得對不起單位、對不起妻子，一種逆反心理使我產生了破罐破摔的想法……我把自己的一生已提前透支了……”

如果說，劉德林最初坐上牌桌的心態是要給家人過“好日子”，一些人或許還會對其樸素（但顯然是扭曲）的想法頗為同情的話，那么，當他在為了還賭債，以身試法，挪用、偷竊公款，攜款潛逃，顯然已不能為社會公德和法律規范所容納，他的所作所為已非一個“情”字所能開脫。

顯而易見，在一個徹頭徹尾的賭徒心里，愛情、親情、友情等等人類正常的、優美的情感已不復存在，他已不復為一個常態人，他的心態、世界觀都是極度扭曲的，在賭博的泥潭中，一個賭徒只能越陷越深，最終，把自己送入牢獄。正如一位社會學家所說：劉德林出事前一直覺得自己無能力為妻兒帶來幸福快樂的生活，沒讓他們過上好日子，這種愧疚心理說明他對自己的妻兒和家庭有責任感，也說明他非常愛自己的妻兒和家庭。按常理，劉德林在得到一大筆不義之財后，首先想到的應該是把大部分錢交給妻兒，讓他們改善生活狀況，自己帶一部分錢外逃。但他沒有這樣做，而是獨自瘋狂地揮霍。這說明，在劉德林身上深藏著一顆十分骯臟的靈魂，不僅自私、猥瑣，而且極度貪婪和墮落。這才是劉德林犯罪的根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