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板鴨“爭名”案

板鴨——重慶特產，相信很多到重慶的外地人捎回家的禮物中就有這個東西。但很多外地人不知道的是，他們想捎回家的是一個叫做“白市驛”的地方出產的板鴨，而他們捎回家的板鴨的包裝袋上即使有“白市驛”三個字，也不一定就代表他們買到的是正宗特產。因為，“打著‘白市驛風味’的牌子，板鴨的出生地卻不在白市驛，有百年歷史的重慶名牌產品白市驛板鴨，其注冊商標‘白市驛’三個字已遭主城區十幾家企業的‘姓’騷擾”。2001年11月9日的《重慶商報》第9版登載的《百年名“鴨”遇“姓”騷擾》一文，說的就是這件事。

白市驛板鴨的生產廠家重慶白市驛板鴨食品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白市驛公司”)2001年11月開始，進行了清剿“野鴨”的行動。其先后向重慶市幾家大的銷售商新世紀百貨連鎖經營有限公司、重慶百貨大樓股份有限公司、重慶兩百股份有限公司、富安商廈等單位發函，告知有不法商家在板鴨包裝上違法使用“白市驛”注冊商標，侵犯了其注冊商標專用權，要求銷售商立即停止對該違法產品的銷售，否則將追究銷售商的法律責任。銷售商據此停止了對不是白市驛公司出品的包裝上印有“白市驛”“白市驛風味”字樣的板鴨制品的銷售。

重慶XX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A公司”)的產品也在被禁之列。A公司認為，白市驛板鴨是通用名稱，不具備注冊商標的顯著性要求，且白市驛板鴨歷史悠久，非白市驛公司獨家研制生產，其公司在板鴨包裝袋上打上“白市驛”或“白市驛風味”字樣的行為，不構成對白市驛公司商標權的侵犯：白市驛公司的做法誤導了其公司銷售商，使經銷商停止了對其公司產品的銷售，白市驛公司的行為給其公司造成了人民幣3萬元的經濟損失，根據《反不正當競爭法》屬于商業誹謗行為。由此，A公司于2001年12月26日對重慶白市驛板鴨食品有限責任公司提出起訴，訴被告白市驛公司損害商業信譽糾紛一案。

分 析:

A公司拿出《現代工人報》2001年10月6日登載的《白市驛“兩只鴨”“爭風吃醋”》一文、《重慶經濟報》2001年10月30日第5版登載的《清剿“野鴨”》一文和《重慶商報》2001年11月9日第9版登載的《百年名“鴨”遇“姓”騷擾》一文，證明白市驛公司稱其公司的產品為“野鴨”，是對其公司商業信譽的損害，屬于商業誹謗行為。 白市驛公司則說，清剿“野鴨”這三篇文章所述的是客觀事實，體現了對白市驛公司合法商標權益的保護，無不實之處；即使存在報道失實，也應由文章的作者或出版單位負責，因為作者不是白市驛公司，也不是以白市驛公司的名義發表，故A公司以上述文章為證據認為白市驛公司侵犯其商業信譽的理由不能成立。

A公司繼而提出，白市驛板鴨歷史悠久，非白市驛公司獨家研制生產，并拿出《巴縣志》第13卷工業篇復印件一份、《食品加工技術和配方大全》第196頁中對板鴨質量標準和白市驛板鴨進行介紹的復印件一份。

而白市驛公司為了證明它才是正宗，拿出2002年4月4日重慶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在其第6期《工商行政簡報》上刊載的題為《重慶市開展保護“白市驛”商標專用權活動初見成效》的報道，其主要內容為：隨著“白市驛”板鴨知名度的不斷提高，假冒“白市驛”商標、在板鴨包裝上突出使用“白市驛”、“白市驛風味”文字等現象不斷增多，導致市場混亂，消費者紛紛要求工商部門進行查處。1998年底，我局曾在全市范圍內開展了保護“白市驛”商標專用權專項整治行動，并取得一定成效。2001年1月，我局派人專程赴國家工商總局商標局請示白市驛商標投訴案的定性處理問題。2002年2月，國家工商總局商標局批復我局，認定被投訴人在板鴨商品上使用“白市驛”、“白市驛風味”等文字屬于《商標法》第52條第(1)、(5)項所述的商標侵權行為。

A公司對此提出質疑，認為國家工商總局的批復和重慶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的《工商行政簡報》均系行政文件，不具有法律效力，不能證明A公司的行為侵犯了白市驛公司的商標權。

A公司還提出，白市驛板鴨是通用名稱，不具備注冊商標的顯著性要求。

白市驛公司拿出第111938號商標注冊證和第1411825號商標注冊證，證明其商標在國家工商總局注冊，屬合法有效的注冊商標，受國家相關法律法規的保護，并強調：兩個商標均是由“白市驛”三個字和由“白市驛”三個字變形的板鴨圖案組成的組合商標，其區別在于1411825號商標在板鴨圖案下加上了以行書字體書寫的白市驛三字，突出了對白市驛三字的文字性保護：現兩個商標均受商標法的保護，白市驛公司擁有上述兩個商標的專用權。

說到法律，A公司又有了新的證據。它拿出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1999)渝高法知終字第10號民事判決書，該判決書認定A公司在其板鴨產品的包裝上使用“白市驛風味”幾字不構成對白市驛公司111938號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侵權。原來，之前兩家公司就這一問題已經打過一場官司。

白市驛公司針對此證據提出，該判決未涉及白市驛公司1411825號注冊商標，因此認定A公司不構成對白市驛公司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侵權的證據不能成立。

A公司遂于2002年5月9日向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遞交了《撒消注冊不當商標申請書》，要求撒消白市驛公司被核準在第29類商品上使用的第1411825號注冊商標。理由是：該商標不具有顯著性，違反了我國《商標法》第十一條的規定。同年6月7日，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向A公司下發了(2002)商評綜字第18號《受理通知書》。

判 決:

在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的評審結果還沒出來以前，受理這場官司的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口頭裁定，不終止對本案的審理。

本案的最終結果是A公司敗訴。

專家點評:(程啟華:重慶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民三庭庭長)

在我國，商品的原產地標志與商品的地理標志系同一語。我國《商標法》原產地標記對商標的注冊和使用的限制規定體現在《商標法》第10條2款和第16條1款。從法律規定看，我國《商標法》并沒有對將包含有原產地標記的商標申請人或所有人的資格做出任何限制，只要符合商標法的規定，就可以注冊取得包含有原產地標記或地理標志的商標。其二，白市驛作為重慶市巴南區下轄鎮的地理標志，同時作為白市驛板鴨公司的注冊商標已經過二十多年的長期使用，應視為在原地理標志含義之外產生了獲得識別商品的功能，這樣的商標應該受到法律保護，商標權人依法享有注冊商標專用權。第三，白市驛公司已經善意取得已含有商品的地理標志的商標是有效的。第四，在“白市驛”牌板鴨的商標紛爭中，白市驛公司依法律規定取得“白市驛”商標的專用權是合法的。同時白市驛公司為提高白市驛板鴨風味的質量，加強白市驛板鴨的商品競爭力，保護消費者權益，通過注冊商標，起到了很好保護地理標志作為注冊商標的作用。

本案在訴訟前，白市驛公司擁有兩個注冊商標，兩個商標均是由“白市驛”三個字和由“白市驛”三個字變形的板鴨圖案組成的組合商標，其區別在于后一個注冊商標在板鴨圖案組成下加上了以行書字體書寫的“白市驛”三字，突出了對“白市驛”三字的文字性保護。兩個商標均受商標法的保護，白市驛板鴨公司擁有上述兩個商標的專用權。A公司將“白市驛風味”幾字使用在與白市驛板鴨公司相同的板鴨產品的包裝上并在顯著位置予以突出使用的行為，足以造成消費者誤認、誤購。其行為屬于商標法實施細則第四十一條一款二項之規定，即“在同一種或者類似的商品上，將與他人注冊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文字、圖形作為商品名稱或者商品裝璜使用，并足以造成誤認”的;同時也屬于商標法第五十二條一款五項之規定，即“給他人注冊商標專用權造成其他損害的行為”。因此，A公司在其生產的板鴨產品的包裝上將白市驛板鴨公司的注冊商標中的“白市驛”三字加上“風味”二字進行突出使用的行為已侵犯了白市驛板鴨公司的注冊商標專用權，應當停止使用，消除影響，賠償損失。如果不加以禁止，將會淡化白市驛板鴨公司的“白市驛”商標的影響，最終導致“白市驛”牌著名商標喪失顯著性，退化為通用名稱，商標權人無法再對其擁有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