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世界上有好的市場經濟,也有壞的市場經濟。決定市場經濟好壞的基礎是法治。許多經濟學家已經通過他們的研究發現了法治對于市場經濟的重要性。從法律角度來講,法治的狀態有良法、惡法和無法之治三種狀態。嚴格說來,只有在良法之治的狀態下,才能產生好的市場經濟。否則,只會產生壞的市場經濟。今天,中國改革的實踐和開放的新形勢要求我們在現代法治基礎上來發展市場經濟,建構完善的法律體系、司法模式是實現現代法治理想的必由之路。
如果說前20年的中國改革實現了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話,那么接下來,以加入WTO為標志,中國的改革將以完善市場經濟為主要目標。這次改革不僅包括對經濟結構的調整,也包括對社會結構的變革。在中國改革走到新的歷史階段的時候,我們將面臨一個不得不回答的問題:下一步中國改革應付出什么樣的法律成本?
中國改革的法律成本的主要付出,應當是在解決法律結構與市場結構和政治結構的沖突上。
中國20多年市場取向的改革使市場經濟快速發展,商業化程度很高的市場結構基本形成;另外,由于改革主要在經濟領域進行,政治體制改革相對緩慢,因而現在的政治結構基本上還是沿襲計劃經濟或雙軌制時期的結構。就法律結構來說,它與市場結構和政治結構存在著一個非常復雜的關系,可以說它處于這兩個結構的夾縫當中。
一方面,法律結構與市場結構存在著沖突。現在市場結構許多方面的發展快于法律結構的變化,比如證券市場,它對法律結構提出了很多很高的要求,對立法執法都提出了很多新要求。現在我們許多具體的法律制度實際上是很市場化、很前沿的。但是就整體的法律結構來說,法律體制和機制還是滯后于市場經濟的發展。所以,我們的法律結構既有非常適應市場經濟發展的一面,也有滯后于市場經濟發展的一面。
另一方面,法律結構與政治結構也存在不同步的矛盾。某種程度上,我們的政治結構滯后于市場結構和法律結構的發展。法律結構有超越政治結構的一面,也有受制于政治結構的一面,比如說法律結構方面出現了憲法性案件、很開放性很市場化的公司證券法、媒體和公正司法的新型監督關系以及對法官責任制的要求,這些都超越了我們現存的政治結構的框架。但法律結構也有受制于政治結構的一面:比如說憲法司法化的問題、憲法對私有財產的保護問題、檢察機關與法院的關系問題、司法管轄問題、新破產法等法律的起草問題等等。法律結構和政治結構、市場結構的這種沖突是與中國改革轉型期的特點密切相關的。
在改革轉型期,這種沖突集中表現為立法過程和司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在立法過程中,存在著立法滯后于改革、立法機關本身在立法時態度消極以及立法機關立法受非正常因素制約太多等現象。
在司法過程中,也存在司法體制、司法管轄和審判方式、司法運行機制滯后于市場經濟發展的情況。
解決沖突的惟一辦法就是變革。而這些變革正是我們要付出的法律成本。
在立法領域,必須加快政治體制改革的步伐;改革我們現行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使其更加年輕化、專業化、高效和有權威性;利用中國加入WTO的新形勢,加快我們對現行所有法律的清理和廢、刪、改等變法工作,并根據改革形勢的需要制定新法律。
在司法領域,建立雙層次的司法審判系統。包括國家和地方兩個層次,其中國家層次的法院處理的案件包括憲法性案件、證券案件、破產案件、稅法案件、涉外案件等。地方層次的法院處理的案件包括一般刑事、民事案件、治安案件、青少年犯罪案件等。同時,通過政治體制改革來理順司法體系的關系,增強司法的獨立性和透明度、建立統一的法治體系,遏制地方保護主義。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法律職業共同體的形成。一個科學、完善、良好的法律職業共同體是法治社會的基礎。
要形成法律職業共同體,首先要改革現行法律教育體制,要改變僅僅通過一次高考就進入法學院學習的現狀。也就是說,學習法律的人應當首先接受非法律專業的大學本科教育,畢業后通過統一考試進入法學院。
其次,對目前的司法統一考試制度進行改革。將目前的全國司法統一考試定位為全國統一的律師資格考試,與經過改革的法學教育接軌。只有法學院的學生才能參加這一考試,通過律師考試后可以進入律師事務所,但不能立即擔任法官、檢察官。法官和檢察官,特別是法官,要從資深、道德良好的律師中選任。
這樣,良好的法律職業共同體將通過嚴格的法學教育、嚴格考試和嚴格的實踐三個方面來保證。通過這樣嚴格要求形成的法律職業共同體的成員在法律技術上面應該沒有問題,惟一可能存在問題的是缺乏司法倫理和道德。因此,在形成一個較為成熟的法律職業共同體之后,我們惟一的工作是對這個職業共同體的道德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