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1年元月5日凌晨2時半左右,寒冬中的湖南省長沙火車站貴賓室里卻溫暖如春,在這新千年到來之際,一個非常特別的儀式在這里隆重舉行,來自婁底市各條戰(zhàn)線的20多人在這里為漣源市金石中學黃世均教師赴廣西作換腎手術送行,他們代表婁底400萬父老鄉(xiāng)親,為她送上了70100元捐款。同時,從廣西南寧傳來消息,南寧人民在短短的8天內也為這位好軍嫂募捐了10多萬元。一位山村教師,一位軍嫂,為什么會引起相隔千里的婁底、南寧兩市近700萬人的熱心關注呢?
一個站在長城背后的女人說:“家里有我在,不要你操心?!?/p>
32歲的黃世均,1968年8月出生在漣源市荷塘鄉(xiāng)。1991年7月,黃世均從湖南師范大學化學系畢業(yè)??伤浇鹗?zhèn)學區(qū)大橋中學報到時,校長卻告訴她,他們學校更缺的是英語老師,剛畢業(yè)的黃世均二話沒說,就放棄了自己的專業(yè),當起了英語教師。
曾建勝是黃世均高中的同學,漣源市金石鎮(zhèn)人,比黃世均大一歲。1986年10月,剛高中畢業(yè)的曾建勝應征入伍,成了一名光榮的武警戰(zhàn)士。入伍兩年,他努力自學,被部隊選中送進了武警南寧指揮學校,1991年,曾建勝從指揮學校畢業(yè),擔任了排長。1992年,黃世均與曾建勝結了婚。
丈夫遠在廣西南寧,結婚后的黃世均一肩挑起了事業(yè)和家庭兩副重擔。
1993年,他們夫妻倆有了孩子曾梅,雖然兩地分居,但夫妻恩愛,女兒聰明好學,家庭充滿了幸福和甜蜜。黃世均和其他女人一樣,她深愛著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細心地打造著自己的小窩,不久,添了冰箱,買了彩電,辦齊了生活中的所有必需品。節(jié)假日里,黃世均還可以到丈夫軍營——南寧去探親“旅游”,回到家就盡心盡力地教好書,帶好孩子,照顧好已是70歲高齡的婆母,小日子雖然艱辛,但有滋有味。
然而,這樣的好日子黃世均沒能過多久,一波接一波的家庭不幸,把黃世均和她家人的生活攪得七零八亂。
黃世均結婚才2年,曾建勝的哥哥患肝癌要送醫(yī)院,丈夫沒在身邊,又沒有其他的親人能助兄長一臂之力,黃世均傾其所有,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和丈夫結婚以來辛辛苦苦積蓄下來的1萬5千元錢全部給了哥哥治病。然而,醫(yī)術無力回天,哥哥還是帶著遺撼和失望走了。
剛剛悲痛地送走了兄長,侄子曾華又患急病住院,哥哥死了,嫂子嫁了他人,無人關照的小侄,誰來給他溫暖,誰來救他擺脫困境呢?這時,黃世均來到了曾華的身邊,她帶著年僅2歲的女兒,求東家,走西家,硬是湊了1萬元錢給侄子治病,直至侄子醫(yī)治無效死亡,才哭著把事情經過告訴丈夫。
剛過兩年,年過70的婆母又患重病住進醫(yī)院,要做大腸切除手術,僅醫(yī)藥費又要1萬元,這時,正值丈夫提拔到一個新的工作崗位,黃世均怕影響丈夫的工作,又親自四處借錢把婆母送進醫(yī)院,給婆母做完手術,服侍婆母基本康復出院,才打電話告訴丈夫母親重病的事。
接二連三的家庭打擊,使黃世均心力交瘁,但為了不使丈夫分心,影響部隊工作,黃世均咬牙頂著,一個人承擔著全部的家庭重擔。
丈夫曾建勝面對多事之秋的家庭,看到憔悴的妻子為事業(yè),為家庭操碎了心,想轉業(yè)到地方工作,這時,黃世均誠懇地勸丈夫說:“只要部隊需要你,你還是留在部隊干吧,我們都年輕,以后的日子還很長,不要輕易放棄我們摯愛的事業(yè),至于我,不用你擔心,家庭的擔子我能挺住。”
由于妻子的理解和支持,丈夫曾建勝的工作日益突出,在部隊多次立功受獎,還多次被評為優(yōu)秀機關干部,1998年被南寧市評為“擁政愛民”先進個人。
“去醫(yī)院急診前一天,黃老師上完課已走不下樓梯?!?/p>
黃世均的愛,不僅給了丈夫、孩子和親人,還大量給予了她摯愛的學生。
1998年6月,由于工作需要,黃世均調入金石中學任初中畢業(yè)班英語教師。黃世均學的專業(yè)不是英語,為了提高自己的英語教學水平,已有文憑的黃世均,利用節(jié)假日和課余時間自學英語,參加全國英語自學考試,拿英語專業(yè)大專、本科文憑,為的是能給學生更多的知識。
學生曾智,家庭經濟困難,黃世均像帶兒子一樣將曾智帶養(yǎng)了三年。三年的生活費用,三年的學雜費用,都是黃世均為他操勞。談起黃老師時,曾智說:“初三面臨中考時,學習十分緊張。黃老師為了讓我專心學習,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早飯,晚上從不看電視。衣服臟了,她給我洗,衣服破了,她給我補;在學校上課,碰上下雨天,黃老師都拿著雨傘接我回家。黃老師還教我許多做人的道理,她經常對我說,是對的就做,要敢作敢當,多幫助同學,要寬容,不要太苛刻,太自私,要多替別人著想,多付出一點,自己會感到更快樂?!?/p>
在黃世均家庭經濟最困難的時候,她得知學生劉超家的父親死了,母親又改了嫁,無錢交學費,面臨失學。“我要讓他把書讀下去!”黃世均手中沒錢,她便幫劉超家跑學區(qū)、鎮(zhèn)政府、民政所,為他申請助學費,她跑遍了可以去的單位,可劉超家的學費還差80元,黃世均交待財務:“這80元錢就在我的工資賬上扣除墊付?!?/p>
近幾年,盡管自己家里困難,但黃世均還是經常給家庭經濟更困難的學生墊付學費和醫(yī)藥費。
在1999年以前,黃世均一直只覺得吃不下東西,吃了就吐,肚子空空的堅持著上課,帶孩子。她曾到過幾家醫(yī)院檢查,都說是貧血,并無大礙。可是,堅持了不久,黃世均總是四肢無力,心力衰竭,好幾次還暈倒在講臺上。
學校領導做她工作,要她休假治療,她擔心自己的英語課沒人上,因為金石學區(qū),有著英語??茖W歷的教師還只是她一人。黃世均雖然不是英語專業(yè)畢業(yè)的專業(yè)教師,但她對自己的英語教學水平還是很有信心的,她耽心自己走了,會荒了學生的學業(yè),一直沒有答應。直到2000年2月的一天,黃世均給學生上完兩節(jié)課,竟無力從四樓的教室走下樓梯回家,至此,她完全無法堅持上課了,才被迫住進了漣源市人民醫(yī)院。
愛心與病魔的較量:20萬元真是一個跨越不過的坎嗎?
不久,曾建勝接到妻子病危通知,從廣西南寧趕回婁底,將黃世均送進湖南醫(yī)科大學湘雅醫(yī)院。確診結果出來了,根本不是什么貧血,而是尿毒癥,必須馬上住院搶救。然而,進湘雅醫(yī)院,第一筆預交款就要1萬元。這時的黃世均家,到哪里去找這1萬元錢的醫(yī)藥費呵!
曾建勝立即趕到漣源金石,把家里買來不久的冰箱、彩電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變賣,才籌到了幾千塊錢。正在曾建勝左右為難之時,金石中學師生、金石學區(qū)領導和同事們伸出了援助之手,金石鎮(zhèn)人民政府、漣源市民政局、人武部等部門的領導也深表同情,廣西武警總隊一支隊的領導,特別是政委黃及全、副政委尹福堂非常重視,派專人送來捐款表示慰問。
不久,黃世均的病情得到了控制,曾建勝把黃世均帶到南寧,在部隊的幫助下,送進當地最好的醫(yī)院治療。幾個月過去,黃世均的病雖然沒有根治,但得到了有效控制。
病情剛剛好轉的黃世均再也坐不住了,她要求回學校上課,2000年9月,黃世均回到了她心愛的課堂。然而,在她上完新學期第二周課的時候卻不得不再次進了湘雅醫(yī)院。
這次進醫(yī)院,黃世均只能靠每周兩次的透析維持生命。每透析一次500元,一個月僅透析為血液消毒就要4000元。據醫(yī)生說,隨著透析次數的增加,效果將越來越差,每周的透析次數也將遞增到3次、4次,這樣每月僅透析費就得上萬元。醫(yī)生說:“治尿毒癥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是換腎,只要換一個健康的腎,什么問題都解決了?!比欢?,對黃世均和曾建勝來說,籌換腎所需的20萬元談何容易。
曾建勝所在部隊對黃世均的病情非常重視。11月中旬,特批曾建勝回家護理,當部隊得知黃世均再次病危,做換腎手術需要大量資金時,12月12日,部隊專門委派政治處副主任顏獻文前來湖南處理黃世均的醫(yī)治問題。
面對如此尷尬境地,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親友哭干了眼淚。
一個優(yōu)秀的軍嫂,一個優(yōu)秀的教師病危,向社會發(fā)出呼救的“SOS”!
“救黃老師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2000年12月23日,《婁底晚報》在頭版《特別視點》刊出了關于身患尿毒癥的好教師、好軍嫂黃世均急盼救援的報道——《20萬,讓我們合力救一位好教師、好軍嫂》引起了強烈的反響。人們看到載有關于黃世均事跡的《婁底晚報》時,有不少讀者打電話給《婁底晚報》編輯部和撰文作者要求捐款。
27日,《南寧晚報》以《好軍嫂,你不能走》為題報道了黃世均的事跡。報道一推出,在南寧引起了強烈反響。當天下午,在廣西武警總隊一支隊的干部和剛入伍的新兵中掀起了“挽救好軍嫂,向黃世均伸出援助之手”的捐款活動。一位曾在這個部隊服役、不愿透露姓名的轉業(yè)軍官獲悉好軍嫂黃世均的情況后,從遙遠的深圳趕來捐上500元。到28日上午,僅僅一天,在曾建勝工作的廣西武警總隊一支隊就已募集捐款24萬余元。
消息傳到曾建勝和他所在的武警廣西一支隊結對定點扶貧的南寧天桃實驗中學和大化瑤族自治縣江南中學,聞知好軍嫂黃世均的不幸,想起曾建勝叔叔自己處在困境中卻資助他們山區(qū)的苦孩子讀書的事,孩子們抱頭痛哭。
在天桃實驗中學,師生們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募捐活動:“雖然我們學校和我們的老師學生也并不寬裕,但是為了挽救一位時刻想著他人的好軍嫂,我們覺得責無旁貸?!彼麄冇彩悄阋辉?,我?guī)捉堑脑谝惶熘畠葹楹密娚S世均募捐到14萬多元。他們還以全校師生的名義給黃老師寫了一封感人至深的信:“黃老師,如果說你是站在長城后面的女人,那么我們就是站在你背后的長城?!?/p>
28日下午快下班了,一位74歲定居廣西南寧的湖南籍老太太,蹣跚著來到《南寧晚報》社所在的8樓,一角一分的把自己買菜節(jié)省下來的500元錢全部捐給了黃世均老師:“家鄉(xiāng)姐妹有難,南寧人都積極捐款,我作為她的同鄉(xiāng)怎么能袖手旁觀呢?”
一件件、一幕幕深深地打動了廣西南寧的市民。全國擁軍模范,現(xiàn)定居南寧的原山東軍嫂韓素云深為黃世均的事跡所感動,她說:“同是軍嫂,在我困難的時候,是全國人民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今天,黃老師遭遇困境,我沒有理由不助她一臂之力。”她還專門向黃世均寫了一封信:好姐妹,讓我們共同迎接命運的挑戰(zhàn)吧!相信現(xiàn)代醫(yī)學的進步,一定能把我們的病治好,你要樹立信心,積極配合醫(yī)生作好治療。
“我們要挽救的不僅僅是一個好教師、好軍嫂的生命?!?/p>
2000年12月30日,周末。記者和武警部隊干部一行向婁底市委值班的副秘書長匯報黃世均的情況,當即引起了市委領導的重視。市委副書記馮長根從近百公里以外的雙峰表樹坪趕回來接受采訪,聽取匯報,當即決定,召開民政、教育、宣傳、婦聯(lián)、政府辦等部門領導參加的聯(lián)席會議,專題研究募捐救助好軍嫂黃世均。
20世紀的最后一天,婁底市委常委會議室。“我們這次募捐,并不僅僅是為了挽救黃世均一個人的生命,而是要通過這個活動來推動婁底的‘雙擁’工作,促進婁底的精神文明建設?!甭犕瓴筷狀I導介紹黃世均、曾建勝的情況后,主持會議的馮長根副書記神情嚴肅,態(tài)度明確。出席會議的婁底市民政局領導當即表態(tài):民政系統(tǒng)承諾募捐2萬元,10天左右到位。接著,教育局領導也承諾組織募捐1萬元。婁底市宣傳部、市委辦、婦聯(lián)、全國雙擁模范城漣源市的與會領導相繼表態(tài)將迅速在全市范圍內掀起募捐活動。會議剛剛結束,馮副書記第一個從自己口袋里拿出200元錢捐給黃世均,在馮書記的帶動下,小會議室氣氛頓時活躍起來,200元、100元,參加會議的同志相繼走向捐款臺,《婁底晚報》總編輯肖洲代表晚報10名編輯、記者捐款1000元,不到10分鐘,就收到捐款2200元。
新千年的第二天,廣西客人和《婁底晚報》的領導驅車200公里來到長沙政治學院醫(yī)院,他們?yōu)楹密娚S世均送上了來自社會的第一批捐款。2001年元月5日凌晨2點,寒冬中的長沙火車站貴賓室溫暖如春。在這里,一個非常特別的儀式在這里隆重舉行,來自婁底市市委、宣傳、民政、教育、婦聯(lián)等各界的20多人在這里為黃老師赴廣西做換腎手術送行。他們代表婁底400萬父老鄉(xiāng)親,為好軍嫂、好教師黃世均送上了70100元捐款。不久,從廣西南寧傳來消息,南寧人民在短短的幾天內為好軍嫂已募捐了近10萬元,并為黃老師找到了腎源。
黃世均是不幸的,一場惡病把她的生命推到了死亡的邊緣,然而,黃世均又是幸運的,近700多萬婁底人和南寧人與她同呼吸共患難。在新世紀的曙光升起的時候,好軍嫂黃世均的生命之光也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編輯/楊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