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70年代末結婚后,就念著會生男孩還是女孩。當時我有一鄰居生了個女孩,別人道喜時總是說:“也好也好,女孩也好!”后來鄰居干脆自我解嘲地把女兒的小名喚作“也好”。
不久就輪著我了。妻生的也是女孩。也許是“珍愛女性就是珍愛未來”、“女兒好,女兒好,女兒是大人的小棉襖”等新老諺語在我這個讀書人心中扎了根吧,我不等人家說“也好”,就搶先給她取個小名叫“真好”。
隨著歲月流水的沖刷,“有女兒真好”這塊磐石愈發堅定不移,簡直是支撐我們家庭愛橋的中流砥柱。
嬰兒期的女兒像一只夜鶯。她夜夜啼哭,敲擊在我耳鼓上則成了鶯曲。就像枕道工聞不到火車的鏗鏘反而睡不香,航海員聽不到輪船的轟鳴反而睡不甜,我聽不到那脆啼也睡不香甜。嬰啼是樂章,知音乃父母。
幼年期的女兒像一只蝴蝶。她時而蝶撲到我膝下,時而蝶撲到妻懷中,宛如情感的使者,輪番傳授著愛的花粉。有一次我與她媽媽發生了口角,雙方都紅了臉,不相讓。是這只小蝴蝶在爸媽之間飛來繞去,不一會兒就把我們大人的“紅臉病”治好了。擁著這嬌嗔甜美的小天使,簡直舍不得她長大。
少年期的女兒則像一只百靈。女孩特有的靈性令人驚嘆。大人老記不準親友們的生日壽辰和電話號碼,她卻變著趣味數字的戲法,巧妙地刻進自己的“腦屏幕”里。只要你開口“咨詢”,她便立馬報出,如同時下流行的“商務通”。曠古未有的那個“體育年”,一次我出差,見了朋友便習慣地掏名片,掏出的竟是一個嶄新的亞運會圖案燙金名片夾來,朋友大夸我時髦,我就猜到是女兒悄悄放進上衣口袋的。有一次我生病胃口不好,吃不下也不想吃,女兒便學著媽媽的手法做了一碗甜藕粉粥,小手叉腰“賭氣”說:“小時候我不吃粥你不吃飯,現在你不吃粥我也不吃飯!”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只好乖乖服從。
青年期的女兒該像一只孔雀了。我常想,一位女郎,當她那心靈的美汩汩溢出,與外在的美融會貫通,成輻射之狀,那便是孔雀開屏般美麗了。工作后的女兒愛適度打扮自己,但她買一瓶女孩潤膚霜便同時為我買一瓶男士潤膚霜,買一條乳白色格子圍巾便同時為我買一條淺灰色格子圍巾。女兒關愛親人也關愛外人,上車愛攙老人,下樓愛牽孩童,人夸她是“冬天一把火,夏日一枝蔭”。主持過那么多場大型知識競賽、演講比賽和文藝演出,自己免不了惹人注目,甚至領先于我這個愛舞文弄墨而有點虛名的長輩。過去父女同在街上走,旁人稱她“那是××(我名)的女兒”,現在改成稱我“那是××(女兒名)的父親”了。
女兒過些年就要走出青年期,再把“真好”的她比作何種蟲鳥呢?留作下篇續寫吧。
編輯/楊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