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獨語 （組詩）

四月之思

春天先在你的體內蘇醒

看見籬笆內的碧桃，你會感知

四月將如何溫暖。人間有多少明媚呢

你就別再追究，櫻花因何墜地

委身于雨水之中

你只要感受美好的事物

正在久違地發生。傍晚之時

你該解除捆綁在身上的

人際之間的復雜的葛藤，走在夜幕中

感知四月充滿生機的鼻息，你會摒棄

許多不安定的因素，去踐行

那些渴慕已久之事

別再哀戚了吧？像以往騷動的午夜

整個城市在你的耳畔

進獻著那些令人萎靡的話語

即使債臺高筑，你也將越過很多

總使你掙扎不出的，腳下的泥沼

抵達一種山間溪流旁的靜肅

攘除周邊，并不悅耳的聲音

是否許久沒有獨自守著黎明的到來

你要敢于跳出密閉的容器

尋求你所需的，類似于

流連在曠野的荊棘叢中的境遇

不必披荊斬棘，所有生長中的靜寂

都將扈從于你

湖邊獨語者

一棵樹立于群樹之外

多么格格不入。它會說些什么

它在說給誰聽？那么寒冷，那么羸弱

那么你將給予怎樣的同情

怎樣的感同身受

你已混淆湖邊獨語者，和一棵樹的分別

臨湖高歌，苦苦求索

生存中的諸多壓力，要如何瓦解？

對著天際咆哮嗎？宣泄不為人知的

令人猜疑的沉默

他該怎樣吐露，那些積壓已久的

那些演練多時的，最為擅長的話語

要成為朽掉的木椅，端坐林間

對人世暗自滋長情意

當你閱讀湖水

如何虛構一片湖水。你面前呈現

湖面泛著青光，在陰冷的下午

你妄想人間的戾氣從水上蒸發

帶走災難，帶走所有不幸的任何可能

你深愛古老的秋天

目視深邃的湖水，凝滯的氣流中

漂浮著你的所有言辭。你把不可溶解的

晦澀的神諭，懸掛在偉岸的水杉上

而九月深處的風，撫摸你尚未隱藏的情緒

你終于將飽腹的沉默吐納而出

對湖水闡明快要傾頹的心事

九月的一天

沉思一個清晨。我們竟日的徒勞

都在打撈什么？你始終處于

一個滿是霧氣的世界

心中藏著古老的悲傷。當你跋涉而過

那遍布石頭的灼熱曠野

漫長的九月，為你遺留了哪些東西？

你是否還在積攢心愛的年月

在精美的匣子里藏著

留以痛哭之余觀賞。你還沒有擁抱

過往的許多美景，時令已至深秋

你聽到車輪碾過積雨，剩下的路途

你會看到許多樹木長滿白發

你所依戀的事物也會老去

跋涉在山中

行走在群山的懷抱，涉過春水

在無數小徑里險些忘記來路

而此間，雞鳴犬吠

都讓你無比新奇。溪流中的碎石

濾除上百年的風塵

使你一眼就洞穿了，這里的所有日子

你的所愿是懷抱一場春雨

給建筑洗凈風塵

再籠上一層煙霧，讓其成為

你想見的模樣。而朵朵白云映照山巒

層層疊疊如一扇屏風

更遼闊的天地包容著茶山和莊稼

溪水靜流，竹林在山腰上婆娑起舞

野騖飛離隔年的稻茬，融入暮云中

你終于在漸暗的天色下低徊

這賞不盡的南國風光

讓你本欲折返之時

覽盡這些景色。然而物各有主，你深知

只可飽覽此間的壯麗與柔美

幸好還有念想，你要借助于此

將這些風物，在記憶中

一遍遍端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