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子女面臨的“社交大戲”

我上的是從小學到高中一體化的國際學校。小學課間時，同班好友看到我媽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給我遞水和零食，還會很羨慕我擁有一個當老師的媽媽。謝天謝地，這種羨慕到初中就再也聽不到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要解釋多少遍當教師子女的痛苦——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認為，做老師的孩子，就像被供奉進一個“表演圈”，隨時迎接萬眾矚目，走到哪里都是焦點，想做什么都得三思。

你知道一個教師家庭的早晨是怎樣開始的嗎？那種與家人其樂融融圍在桌前吃早餐的溫馨場景，我一天都沒享受過。當我媽說出“走，去食堂”時，我已經(jīng)感到了一股不可言說的威嚴壓在頭頂。媽媽在學校很受“尊敬”，所以有很多老師主動和她打招呼。這就意味著，我每天早上在食堂也要和無數(shù)老師問好。偶爾怠慢了，媽媽還會用筷子輕敲我腦門耳提面命——“叫人啊”，一頓早飯吃得別提多心累了。

到了學校更不必說。我受到的“特殊關(guān)照”可太多了。有任何風吹草動，我媽都能在五分鐘內(nèi)趕到。學習是不能怠慢的，一點都不能。我也見過為了反抗父母故意不學習的同學，但我不會那么做。除了對自己負責，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我確實不希望我的成績成為老師們口中關(guān)于我媽媽的談資。我總是想象如果自己哪次考試考得不好，那些老師就會在閑聊時談到“那么優(yōu)秀的鄭老師，女兒不也成績平平嗎”的場景，頓覺心氣難忍，開始自己給自己加壓。其實，周圍的老師雖然是我媽的“眼線”，但平時人都很好，因此我始終不明白自己這莫須有的想象和擔心是從哪里來的。但不可否認，在我為數(shù)不多的年歲里，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我始終和我媽媽高度綁定。

最抓狂的是，她能輕易從我社交活動中窺探蛛絲馬跡。放學和朋友約好出去買奶茶，很快手機上就會跳出消息：“早點回家，少吃點不干凈的零食。”這是巧合嗎？當然不是。她已經(jīng)站在我們教室門外觀察了好一會兒。她并不禁止我課后參加娛樂活動，但如此如影隨形的精準叮囑簡直讓人胃痛，甚至出了校門都覺得空氣中還藏著一雙眼睛。

尷尬的事也發(fā)生過很多。初中時有一次課間，兩個同學爭執(zhí)不下打了起來，其中一個不小心磕破了腦袋，要送醫(yī)院。誰能料想，受傷同學的家長還沒到，我的媽媽率先出現(xiàn)，從人群中一把揪出我好一通檢查，確認我沒受傷。于是她走后，我從一個吃瓜群眾瞬間變成了全班的焦點。誰能懂那種窘迫？后來我跟媽媽提過這件事，希望她以后別這么小題大做。我媽的回應(yīng)是：不要總是管別人怎么想。我當時噎了半天。她似乎從來不認為我會因為這些事情被一部分同學疏遠，更不會想到我被疏遠后會真情實意難過、受傷。溝通的代溝大概就是這樣產(chǎn)生的吧。我想要她情感上的支持，但她永遠是大道理先行。在無數(shù)次嘗試“改變”她，進而爭吵、失望后，我終于不得不直面一個事實：人啊，是很難被改變的。

所以我只能調(diào)整自己。我開始學著不再因為她給不了我想要的回應(yīng)、不理解我的需求就感到天崩地裂。失望總還是會有的，因為我愛她，我總會對她抱有期待。但隨著成長我也意識到，我們每個人都不可能讓別人完全滿意。

或許是這幾年我日漸“成熟”的處理方式，讓我們的關(guān)系似乎也發(fā)生了變化。一天晚上，媽媽突然跑來我的房間專門叮囑我，讓我這兩天在李老師的課上乖巧一點，表現(xiàn)好一點。她以前說過很多類似的話，我沒太在意，但這回她講完忽然補充了一句：“你們李老師最近失戀了，心情不太好。”當我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么，差點驚掉下巴。這是有多信任我？這要是我們班那幾個好事的男孩子知道了……好吧。我當然不會告訴他們。

我后知后覺開始復盤——難道每次媽媽讓我在哪個老師面前表現(xiàn)得好一點，都是因為那個老師當時正在經(jīng)歷一些不愉快或者特殊的時刻？曾經(jīng)的我堅信是老師背后跟媽媽告了狀，于是拼命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夠好，還為此記恨了老師好幾個星期，覺得對方不是好人……這烏龍鬧的！

通過這件事，我好像明白了一些很重要的道理。學校不僅是我上學的地方，也是媽媽工作的地方。她會關(guān)注同事的情緒，會在意自己工作的評價，在不動聲色中維系屬于她的人際關(guān)系。我開始注意媽媽下班后的神情。以前她如果面色冷淡，我會以為是我成績出了問題，現(xiàn)在我會猜測，是她上課講了太久的話，還是被領(lǐng)導臨時通知考試卷子還得再修改一版。偶爾她拉著我吐槽一些過于離譜的家長，我會感到一種奇妙的反轉(zhuǎn)——原來她也會被別的“媽媽”質(zhì)疑，也有有口難言的委屈和無處釋放的疲憊，需要我來安慰。

我的“演技”也變得爐火純青。數(shù)學課上，我盯著李老師開小差，想不通這么漂亮的老師為什么還能失戀。我揣著求知欲惴惴不安地向媽媽打聽，抱著會被她懟回來的準備，但我媽破天荒地沒有。不過，她的反應(yīng)也沒有超出我的預期太多：她開始苦口婆心地給我講外表沒有真才實學重要，寄希望于外表讓人喜歡總是短暫的，你努力提升自己才是硬道理云云。我心里遺憾，她又變回了那個“無趣”的老師。不知道她下次變得“有趣”會是什么時候呢。

（光頭強摘自微信公眾號“三聯(lián)少年新知”圖/陳明貴）

詩劇

我那么遠，我那么近，

我忘記經(jīng)歷過的一切，

我虛度，我存在，

和天使一起盤旋。

——托馬斯·伯恩哈德

開懷篇

發(fā)生了什么

老板：“你應(yīng)該在8點到這里。”

我：“為什么？ 8點發(fā)生了什么？”

退錢

問：孩子說下次進班級前三，就要獎勵他500元，我要不要答應(yīng)？

答：現(xiàn)在就把500元給他，考不進班級前三就讓他退錢。

過好日子

小手機、小笨床、小WiFi、小充電器、小空調(diào)、小零食、我們七個把日子過好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