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蜂

蜜蜂，我自小便熟悉，并經常接觸。

我們家養的那些蜜蜂，總是在天氣開始熱的五月份分巢。天一熱人的瞌睡就多，所以蜜蜂分巢時，往往人們都在睡午覺。但奇怪的是，不管你睡得多么沉，它們從母巢中飛出后圍著房子嗡嗡叫，平時聽到的只是單個的蜜蜂叫聲，此時它們有幾百只，一起叫的聲音很大，很快就會把主人吵醒。我的叔叔爬起來一看，是蜜蜂分巢了，便高興地拿起那根長竹竿，挑起一個圓形的蜂罩，伸到它們中間去尋找蜂王。如果蜂王鉆進了蜂罩，其他蜜蜂很快就抱成一團。有時候蜂王死活不進蜂罩，我按叔叔的吩咐提來一桶水，他用木勺舀起水向它們潑去，同時嘴里說著：“蜂王進斗，蜂王進斗，白雨來了，白雨來了。”有時候蜂王能被這種辦法治住，就帶著弟兄們鉆進蜂罩（就是叔叔說的那個“斗”）。有時候蜂王并不被這種從地上下起的“白雨”嚇住，帶領弟兄們展翅飛向遠方。叔叔看著那個黑乎乎的集群慢慢沒有了影子，發出一聲嘆息。

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是那些入了蜂桶的蜜蜂。蜂罩放進蜂桶后，叔叔并不急著把蜂桶的門關上，而是站在一旁觀察。我和弟弟不知道他在觀察什么，便也蹲在他身邊觀看。那種等待是漫長的，蜜蜂一只一只爬出蜂罩，在蜂桶上趴成一片，等到所有的蜜蜂都趴下了，才見蜂王出現。它慢慢悠悠地在眾蜂背上走著，這是養蜂人唯一能夠見到蜂王的時刻。

一次去唐布拉，朋友提議去看一下黑蜂，說黑蜂是世界四大名蜂之一，碰上了不看，以后恐怕會后悔。大家興致高漲，大巴司機把車子方向一轉，便馳向黑蜂場。到達后先看了蜜蜂博物館，才知道伊犁的黑蜂是從俄羅斯過來的，因為伊犁河谷的氣候與俄羅斯相近，它們便留了下來。我在展柜中看到了黑蜂標本，聽介紹說黑蜂以兇猛力大著稱，如果它們不高興，可以把別的蜜蜂咬死吃掉。它們在一年內能完成春夏冬三個季節的采蜜，尤其是冬天采回的蜜更是甘甜爽口。有人不解，新疆入冬后大雪紛飛，黑蜂何以能安全過冬，又何以能采蜜？養蜂人給出解釋：黑蜂的飛行高度高，它們在冬天找到的花朵，是人類想象不到的。至于黑蜂如何過冬，他們常常在零下三十多攝氏度看見黑蜂飛出飛進，你說它們怕冷嗎？

我們去養蜂地看黑蜂，因為下雨，幾乎沒有一只黑蜂出沒。養蜂人用手輕輕一拍蜂箱，嗡的一聲便飛出一大片。養蜂人說黑蜂的體型大、體質好、體能強，生存能力強于其他蜜蜂。有幾只黑蜂落在我近旁的欄桿上，我便看見它們通體黝黑，有一股夜行者的氣質。

說話間，好幾只黑蜂在養蜂人的臉周圍盤旋，我們擔心他會被蜇，他笑著說黑蜂從早上到現在沒見他了，在和他鬧著玩呢！果然如他所說，那黑蜂圍著他飛過一陣后便進入蜂箱，四周安靜下來。

養蜂人說，你們大老遠地來了，不吃一點黑蜂蜜，回去恐怕會后悔。說著，他便端出了一盆黑蜂蜜。我以為黑蜂蜜是黑色蜂蜜，其實不是，所謂的黑蜂蜜就是黑蜂所生產的蜂蜜。養蜂人遞給我們嘗吃的勺子，我們舀一勺品嘗，要比一般蜂蜜甜，而且是那種稠厚濃郁的甜。

蜂蜜是給人吃的，如果沒有人吃，再好的蜂蜜便也就沒有意義了。他告訴我們，他最喜歡把剛出鍋的熱饅頭蘸黑蜂蜜吃，燙熱的饅頭加上濃甜的黑蜂蜜，那就是幸福的味道。他還用黑蜂蜜泡水喝，但他說千萬不要用開水，最好是把開水放溫，再沖泡黑蜂蜜，喝起來更為涼爽。有人問可否用黑蜂蜜泡茶，他說那樣就糟蹋了兩樣東西。

與養蜂人聊天，他說到一件與黑蜂有關的事。有一天他被一只狼盯上，他驚恐之下往帳篷跟前跑，那狼在后面緊追不舍，他猛然醒悟不能鉆進帳篷，否則狼更容易在帳篷中把他吃掉。他轉身跑向擺在草地上的蜂箱，意欲借密集的蜂箱躲避狼的撲抓，但那狼閃展騰挪，迅速向他逼近，他嚇得半死。那一刻出現了奇跡，黑蜂齊刷刷地從蜂箱中飛出，徑直去蜇那只狼。狼招架不住，轉身逃離黑蜂大陣，他遂保住了性命。之后他逢人便說，人和蜜蜂的關系不僅是人養蜂，蜂產蜜，只要你懂了蜜蜂，蜜蜂便也會懂你。

見了唐布拉的黑蜂后，我在阿勒泰的杜來提鄉又聽到一個養蜂人的故事，說是一個圖瓦人在山里養蜂時碰到一只哈熊來偷吃蜂蜜，他先前聽說哈熊的大掌能把人拍成肉餅，然后幾口就能吃得干干凈凈，所以他害怕哈熊，遂決定趕快逃命。但他剛一轉身就一頭栽倒，那哈熊受到刺激，向他撲來。但哈熊并沒有咬他，他只聽見旁邊有舌頭卷食東西的聲音，待睜開眼一看，原來他摔倒在一堆剛摘下的蜂巢邊，哈熊正在吃蜂巢。他不敢動，便趴在地上挨時間，直至哈熊吃飽離去后才爬了起來。他養的也是黑蜂，他望著哈熊在山野間消失后說，黑蜂啊黑蜂啊，以后我不吃你產的蜜了，留下蜜在關鍵的時候救命。

我們在杜來提碰到一個養蜂的小伙子，他的蜂箱不少，密密匝匝地分布在一個村莊旁。我們得知他喜歡村中的一個姑娘，便鼓勵他大膽去追求她，他有些靦腆地說，我喜歡她，但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我心里有她，不知道她心里有沒有我。我們勸他大膽地說出來，但他遲遲不見行動，我們覺得他要悄悄行動，便不再過問他的事情。

后來發生的一件事果然證實了我們的判斷。一天下大雨，小伙子提著兩桶蜂蜜冒雨回來，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我們問他怎么啦，他只說了一句話：下雨天連蜜蜂都知道歸巢，我啥事情都沒有弄成，難道還傻傻地在雨里泡著不回來嗎？看來他去給那姑娘送蜂蜜遭到拒絕，便頗為失落地回來了。

幾天后我們離開杜來提，走遠后聽見他在山坡上唱歌。歌是好歌，但聽得人傷感。

（李金鋒摘自《狐貍有九個想法》中信出版集團圖/木木）

詩劇

我不想故作瀟灑，

只想活得真實，

就像無拘無束的風，

在時光里輕盈地走，

既不是標榜，

也沒有解釋。

——汪國真《我喜歡自然》

爆梗金句

★有些人只是二，但他不屬于任何次元。

★“鈍感力”這個詞不知道是誰發明的，比“缺心眼兒”好聽多了。

★戴耳機的花語是別和我說話。

★點贊你的自拍只是覺得你很勇敢，沒有覺得你好看的意思，你不要誤會。

★給我畫餅的時候，記得撒點芝麻，我這人嘴刁。

★我們討好型人格是這樣的，跟AI 說話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問題太多太無聊給人家煩著了。

★我的努力就像薛定諤的貓——理論上存在，但觀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