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又至十月,古話說,十月是思念的季節,“一年好景君須記”是它,“自古逢秋悲寂寥”也是它。碎念著秋天的蕭瑟景致,恍然間想到母親的誕辰日又快到了。
記得母親生前常說的那句話,人過四十年過晌,年歲愈長,時間老人仿若背后長了翅膀,快速地讓人感到了恐懼。是的,人生是漫長的,那是你在孤寂茫然中的煎熬挨耗,無盡的長夜,無涯的天際;人生又是短暫的,蜻蜓點水的瞬間,風吹過原野的霎那,一切來的猝不及防讓人難以接受地發生了,成了另一個陌生的張皇的世界。我們身處于龐大無限的經緯網中,朝夕奔波于上上下下來來往往,終歸是一個微小輕弱的塵埃一般的存在,盡情地拓展精華,為了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
十月,思念的季節,也是有所收獲的季節,它讓你不再浮躁于世,讓你像思想者一般抵達靈魂之所。凡世間存在的事物都是有意義的,除了表面所散發的簡單形象的意味,更有蘊藏于內在巨大深邃的精神表象,它令我們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在此間隙,我們不斷地升華自己,修養自己,努力不再泄露身體里面的“小”,努力讓自己日益高大起來。心中有愛,有所寄托,所有的過往和未來就有了附麗,它不是無比璀璨的迅速消失的泡沫,它也不是雕刻在石碑上的只言片語,它深深鐫刻于心底,珍珠般存在著,發出自己獨有的光芒。
母親走后,我最大的不同就是心胸日漸寬裕,即使盛不得一艘船,也會擱得下一藍框。藍框里盛放的都是一些美好的東西,母親笑意盈盈的慈祥和藹的臉孔,父親在集市上輕聲吆喝著賣菜的背影,姊妹五個歡快地談著家長里短的畫面,全家老小圍坐幾桌美味佳肴其樂融融的熱鬧場景……
小時候總是盼望著早點長大,長大了就可以買自己喜歡的衣服穿,留一頭瀑布般柔順長長的黑發,干自己喜歡干的許多事,那時候覺得長大是個很漫長很繁雜的過程,無邊無涯的?,F在才明白實際長大就是一個瞬間,不是說你到了18周歲就長大了,它有時候和年齡大小無關。感謝母親,她用活生生的事例告訴我很多深奧的道理,她讓我在一步步蹣跚前行中漸漸長大,找到自我,用心活出自己夢想中的樣子。
“母親”這個詞組,是世間最美妙最美好最溫暖最溫馨的絕佳好詞,每當我們讀到它時,情不自禁地放緩了速度拉長了聲調,添加了愛與戀,眼眸有了光彩,心底起了柔柔地顫動……若是母親不在人世,早已潸然淚下泣不成聲,“母親”這兩個字,看不得讀不得。即使我們的母親很是微不足道,她沒有文化,她長相普通,因為她是母親,比山高比海深,塵世間最美麗的人。深秋十月,風情蕭瑟,最宜思念的季節。“秋思之祖”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古往今來描述秋季思念的詩詞俯拾皆是,不乏有絕世佳作。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最愛宋詞,“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醉花陰》: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真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思念”簡單的兩個字,背后包含的卻是滿滿的血和淚。
秋天也很好,是個思念的季節,亦是個浪漫的季節,終會有不期而遇的驚喜和人。水和藍天一樣清澈,蝸牛在葉子上一動不動,月季花像是用絲絨做的,太耀眼、太絲滑,拍不出花瓣的間隙。妄想把秋天一把卷起,卷進溫柔的清風里,柔軟的白云里,還有香甜的空氣里。秋天也很好,綻放的菊花,溫熱的梅子酒,誘人的糖炒栗子,瀟灑飄逸的米白色風衣,我們會變得更好,一切都充滿希望,溫柔且熱烈。
三毛說過,長的是苦難,短的是人生。因為人生不只有天長地久,更有悲歡離合,所以我們懂得了善待他人珍惜擁有,懂得了愛與付出,懂得了信仰與大義。
選自《當代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