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安鹿城

鹿城，乃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相傳此地曾多有野獸出沒，瘟疫肆虐，百姓不能安居樂業。后來，有位新上任的縣官帶著隨從視察環境，想要選擇一塊風水寶地建城，忽然從樹林里跑出了一只口含靈芝的白鹿，縣官和隨從們就去追白鹿，從西追到北，從北追到東，又從東追到南，白鹿的足跡印到哪里，城墻就圍到哪里，是為鹿城。

20世紀80年代末，我在楚雄讀書。鹿城不大，沿著龍川江岸而過的滇緬公路320國道，就是鹿城的邊際線。五六層高的工人文化宮、郵電大樓是鹿城的天際線。這里的街道也屈指可數，鹿城南路、中大街、懷象街、米市街等就是鹿城的筋骨和脈絡。到了周末，我們幾個同學，就像一群野鹿，騎著單車東奔西竄，幾條街、幾道巷、幾條路，半天工夫，就跑遍了鹿城的旮旮旯旯。

那時候，鹿城盡管小，但與我家鄉雞腸子一樣寬的小街相比，已是我心目中的大城市了。畢業那年，我做夢都想留在鹿城。可是，事與愿違，夢寐以求的憧憬只能與行李一起打包，落腳鄉下。其實，鹿城離我當時所在的地方，也只不過100多公里路。只是由于交通不方便，我每年也去不了幾次楚雄。

2010年，也就是我離開鹿城的20年后，步入中年的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我可以回到讀書的這座城市上班。我宛若一只離開棲息地多年的梅花鹿，喜出望外，匆匆打理行裝，投入了鹿城的懷抱。此時的鹿城長藤結瓜，生出無數房屋。以龍川江為界，一邊是老城區，一邊是開發區。新城、老城，南北對視，都在賽跑，發展的腳步“鹿”不停蹄。南邊，向富民鎮楚雄職教園區擴張；北邊，向東瓜鎮楚雄醫專延伸。馬路縱橫交織，建筑星羅棋布。

這些年生活在楚雄，周末常有人互相邀約一起去爬西山。站在西山頂，仿佛是踏上了鹿城的肩膀，走入了一道天然的畫廊，更像登上了鹿城的觀景臺。低頭俯瞰，昔日準點報時的郵電大樓和工人文化宮小了一截，矮了許多，跟近幾年拔地而起、鱗次櫛比的高樓相比，好似逐漸佝僂的父母。遙望東邊，聳立云天的福塔在把鹿城看守；朝北眺望，彝人古鎮、太陽歷公園、公務中心，車流如跑鹿；看看南邊，職教園區、彝海公園、楚風苑已是今非昔比；側耳傾聽，流淌的車鳴不絕于耳——到處是一派金鹿鳴春的景象。

西山腳下是近幾年來開發的茶花谷，一條以茶花命名的“茶花大道”從三家塘通向靈秀湖，環抱西山，打通城市的脈絡，把西山和鹿城連成一體。

鹿城，這座地處云貴高原的城市，是昆明至滇西、入緬甸、上四川的咽喉要塞。隨著時代的變遷，楚雄鹿城越來越楚楚動人。有時，若不是手機地圖、汽車“導航”的引領，我這個“老楚雄”開車在這座城市里穿行，偶爾也會像一只深山里的鹿，迷失方向走錯路。

選自《文藝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