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駝

羊駝長得怪異，但可愛。細看，因為它們長得非羊非駝，有人叫它們羊駝，又有人則將它們叫駝羊。

羊駝的可愛之處頗多，譬如走動時一扭一扭的，頗有溫柔之態；看到人時會點點頭，像是在打招呼；離開一個地方，又會一步三回頭，流露出心中的不舍。最明顯的是微笑，雙眼微微一瞇似乎有一股柔情溢了出來，顯得頗為迷人。如果逗它們一下，便滿臉都是笑意，連唇上似乎也在洋溢著甜美。

但羊駝很少成為寵物，因為正宗的羊駝價格昂貴，一只最少四五萬元，多則上十萬元，養不好死了，是一大筆損失。而雜交的羊駝清瘦干癟，矮小無神，如果誰把那樣的羊駝當寵物養，恐怕會讓人笑話。

羊駝原產于南美洲，被稱為“安第斯山脈上行走的黃金”。據說在一千多年前，羊駝被馴化后成為馱獸，在安第斯山脈一帶馱運貨物，后來馱運使命終結，它們便閑了下來。不料這一閑，它們卻不覺間嬗變，先是身上的毛長得無比細密，讓人驚嘆，它們身上有這么好的毛，卻一直被貨物壓得不能舒展，真是委屈了它們。后來它們的外觀又發生了變化，不但不可能再去馱運東西，而且樣子也與先前全然不同，變得非羊非駝。

后來，一大群羊駝漂洋過海輾轉到新疆，也許是不適應環境，到最后只剩下幾只，但它們活了下來，并在天山下的戈壁沙漠中開始繁殖。因為羊駝來之不易，自然就貴得要命。在阿勒泰的禾木村，有人與牧民談及羊駝被喻為黃金的說法，牧民一臉嚴肅地說，它們不是黃金，是孩子們的大學，是小伙子和姑娘結婚的房子，是他和老伴吃不完的糧食、喝不完的酒。

在牧區，羊駝有專人負責放牧。它們太珍貴，丟一只就等于丟了一大筆錢。幾年前在阿勒泰，聽說一人家中養了三只羊駝，忽然一日下午只回來了兩只，另一只卻不知去向。那主人急得亂跳，請來一同放牧的牧民，幫忙去尋找他那值錢的羊駝。他們剛走出一塊草場，就看見那只羊駝被一群羊簇擁著走了過來。事后人們感嘆，連羊群都知道羊駝值錢，發現它走丟后便把它送了回來。

它們并不像羊那樣，見到青草便快速啃吃，而且吃過一片草地后，像是擔心自己會挨餓似的，又趕緊趕向另一片草地。羊駝即使把嘴伸到草跟前，也依然在微笑，似乎在跟青草打招呼。微笑一會兒，它們才開始啃食。但它們對啃食要求太高，舌頭伸出后只卷住草尖，然后輕輕咬下咀嚼吞咽。草尖雖然鮮嫩，卻只有短小的一截，但它們似乎不會吃不飽，就那樣用唇舌輕撫過草尖，然后將頭抬起，仍是一臉微笑。它們吃一會兒青草后，抬起頭向遠處張望，頎長的脖子便漾起好看的曲線。有人說，羊駝無論雌雄，無論身處何地，都如同不失優雅的公主。

它們身上的毛十分優異，被用于制作上等衣物，賣出昂貴的價錢。禾木那位牧民的話說得實在，但還是沒有說到根子上，羊駝之貴，貴在它的長毛，如果那位牧民說它們身上有軟黃金，則就更準確，也更有意思了。

（李金鋒摘自《狐貍有九個想法》中信出版社圖/麥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