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劇舞臺表演藝術特征探究

本文引用格式：.歌劇舞臺表演藝術特征探究[J」.藝術科技，2025，38（19）：4-6.

中圖分類號：J82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9436（2025）19-0004-03

歌劇是起源于西方的一門藝術。西方學界對歌劇的定義大多遵循德國作曲家瓦格納所說的“歌劇是用音樂展開的戲劇”這一概念。也有學者提到，廣義的“歌劇”應是指演員在部分或全部出場時間里歌唱的戲劇[1]。

歌劇，從中文翻譯字面來看，最直接的意思是“用歌唱演繹的戲劇”。既有歌，又有劇；歌唱在先，戲劇在后。因此，常常有人說歌劇是“音樂的戲劇，戲劇的音樂”。我國上海音樂學院的錢苑和林華教授在其2014年出版的《歌劇概論》一書中寫道，歌劇是以音樂語言敘述的戲劇，它將音樂（聲樂演唱與器樂演奏）、文學（劇本）舞蹈、舞臺表演和舞美等多種藝術形式有機融為一體，通過音樂展開劇情，以角色歌唱為主導，是音樂與戲劇的最高綜合形式，又可稱其為“音樂化的戲劇”[2]

歌劇作為一種綜合性的舞臺表演藝術，不僅僅是多種藝術的組合與疊加，更有著鮮明的藝術特征。歌劇具有高度的綜合性、音樂的主導性、戲劇的支撐性、時空的藝術性和舞臺呈現的夸張性與象征性。

1高度的綜合性特征

歌劇舞臺表演藝術是多種藝術的高度綜合，它將音樂、文學、舞臺表演、舞蹈和舞美等藝術元素緊密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有機的整體。

音樂是歌劇的靈魂。在歌劇中，戲劇主題的表達、戲劇情節的推動和戲劇人物的刻畫都是通過音樂實現的。一部歌劇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音樂（包括詠嘆調、重唱、合唱及器樂曲）是否精彩，具體包含兩個方面：一是音樂作品本身的旋律是否優美，能否深人人心；二是歌唱演員的聲樂技術規格是否高級，聲音演唱與舞臺呈現效果是否精彩動人。因此，歌劇中的音樂非常重要，它使戲劇語言帶上旋律演唱，變得更加優美而有韻律。奧地利作曲家莫扎特的四幕喜歌劇《費加羅的婚禮》是其眾多作品中最杰出的一部。該劇故事情節簡單，講述了美麗聰明的女仆蘇珊娜在未婚夫費加羅和伯爵夫人的幫助下，挫敗了伯爵企圖占有她的詭計，最終伯爵不得不狼地向伯爵夫人道兼懺悔，而蘇珊娜與費加羅則終成眷屬的故事[3]。劇中主要角色只有五個，獨唱和重唱作品十分優美。從首演到現在，歷經兩百多年，至今這部歌劇仍然在世界各地上演，劇中經典作品久唱不衰，足以證明音樂在歌劇中的核心地位。

歌劇與文學緊密相連。一部歌劇的產生，首先要有劇本。劇本是一部歌劇的根，也是歌劇創作的第一步。歌劇劇作家常常選擇把文學作品中的經典名著改編成歌劇，就是因為其故事內容精彩，人物形象豐滿，具有較強的戲劇性和豐富的文學性，可以作為歌劇改編創作的故事藍本和戲劇參照。意大利著名作曲家威爾第創作的歌劇《茶花女》就是根據法國著名作家小仲馬的同名小說改編而成。此小說是小仲馬最為成功的作品[4]。相較于小說較為自由的創作形式，歌劇劇本在形式上更為規范。

歌劇是一種可視性較強的舞臺表演藝術，劇中上場的每一個演員都掌握一定的表演技巧。他們出場的走姿、站姿、眼神、面部表情和手勢等形體動作，都是經過正規的學習和嚴格的排練而呈現出來的。

在歌劇中，除了歌劇演員的表演外，常常還伴有舞蹈的表演。表演者可以是劇中的歌唱演員，也可以是專門的舞蹈演員。歌劇中的舞蹈不是簡單的伴舞，而是為了把人物形象塑造得更加豐滿，推動劇情的發展，為舞臺提供豐富、動感的一幕，把觀眾從靜態的觀賞帶入動態的興奮狀態。

2音樂的主導性特征

歌劇雖然是一門綜合藝術，但不同藝術門類所占的比重是不一樣的。音樂（聲樂和器樂）在歌劇中占有絕對的主導地位。

在西方，最初人們并不是很關心歌劇劇本的題材內容，但對其音樂要求甚嚴，甚至斤斤計較，因為歌劇的語言是音樂。歌劇在舞臺敘述空間中流動的過程就是音樂語言不斷展開敘事的過程。歌劇的戲劇推進、情感表達、人物塑造都是通過音樂來完成的。宣敘調是人物內心的獨白，詠嘆調是人物情感的抒發。每一個聲部都代表不同的角色，而歌唱是其核心的表現手段。在整個舞臺化的過程中，通過聲樂演唱（如宣敘調、詠嘆調、重唱、合唱）和器樂演奏（如序曲、前奏曲、幕間曲）展開劇情，從劇情的開始、發展、高潮直至結束都由器樂和人聲的無縫鏈接來完成，且建構在獨立的音樂結構之上，音樂始終占據主導地位。歌劇在音樂中開始，也在音樂中結束。

3戲劇的支撐性特征

戲劇性（Theatricality）屬于美學的研究范疇，主要指在假定情境中人物心理的直觀外在呈現。它把人物的內心活動（如思想、感情、意志和其他心理因素）通過外部動作（如眼神、手勢、體態、臺詞、歌唱和舞蹈等）直觀展現出來，傳達給每一個觀眾。

歌劇的戲劇支撐性不僅體現在歌劇腳本的選擇與創作需具有較強的戲劇性，更體現在歌劇中的音樂應追求鮮明的性格化和戲劇性[5]。音樂的戲劇性主要表現在抒情性和沖突性上，這種借喻的說法可以簡單地理解為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音符具有對立沖突的變化和音樂運動中的內在張力。

在歌劇中，人物的性格、處境不同，必然會發生矛盾沖突。這種戲劇性的沖突是通過音樂的沖突來體現的，具體表現為旋律、節奏、動機、結構、高潮等要素的變化。在歌劇中，音樂與戲劇總是交織在一起，戲劇的發展與音樂的抒懷總是攜手并進，當劇情發生改變時，音樂會在旋律和節奏上隨之而變。威爾第的歌劇《利哥萊托》第一幕中吉爾達見到自己的心上人瓜爾蒂埃·馬爾岱（實為花心的公爵），兩人唱起了愛慕的二重唱，隨后吉爾達怕被父親發現便讓保姆送走了公爵，獨自唱出了一首著名的詠嘆調《親切的名字》。在這一場景中，音樂的抒情性得到了充分的展現。這首詠嘆調的前三句是連貫柔美的，是吉爾達對心上人的親切呼喚，然后進入有節制的快板，整體聲音均連貫且具有戲劇性的張力。在莫扎特的歌劇《魔笛》中，夜后的一首詠嘆調《復仇的火焰在心中燃燒》便是一首充滿戲劇沖突性的詠嘆調，被譽為花腔女高音的試金石。音域多在高音區演唱，最高音至小字三組的f（f），多處出現八度跨越與不協和音程，伴奏旋律呈上行跳進，與高音區同度跳音的輕巧并有力度的演唱形成鮮明的對比，表現出夜后極度的仇恨和復仇的心理。表演動作也較為夸張，由場景、人物、沖突、情境、情節、意象、場面等多方面構成了歌劇的戲劇性，讓人緊張而室息。

4時空的藝術性特征

歌劇既是時間的藝術，也是空間的藝術。

歌劇與時間有著緊密聯系。首先，每部歌劇的時長和分幕雖然沒有固定的要求，但均受到隱形的制約，其時間長度和分幕主要由其劇本決定。不同時期、不同國家、不同的劇作家和曲作家，對歌劇的分幕采用的方式是不一樣的。在17、18世紀的意大利，正歌劇常常分為三幕，喜歌劇常常分為兩幕，其他國家的喜歌劇也多為兩幕、獨幕或三幕。莫扎特作為喜歌劇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寫得最多的就是兩幕喜歌劇。

他的《唐璜》《魔笛》《女人心》等均為兩幕歌劇。意大利作曲家馬斯卡尼的《鄉村騎士》為獨幕歌劇。在19世紀的法國則把大歌劇定為五幕。奧柏的五幕大歌劇《波蒂契啞女》拉開了法國大歌劇的幕簾，德國作曲家梅耶貝爾創作的《新教徒》《預言者》均為五幕歌劇。俄羅斯的歌劇則多為三幕或四幕。無論分為幾幕，每一幕的時長通常大致均衡。其次，歌劇中的情節是具有時間性的。劇情的開始、發展和結束都按時間線進行。平淡一沖突一高潮一尾聲，隨著時間的流逝呈現出跌宕起伏的劇情。最后，歌劇中的音樂是具有時間性的。歌劇中的開場序曲、每一首間奏曲和每個角色演唱的每一首詠嘆調均是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的。靜謐的音樂會讓人感覺時間停滯，而流暢的旋律、行進的節奏會帶給人時間的流動感。因此，可以說歌劇是時間的藝術，在時間流程上受到一定的制約，同時又享有一定的自由。

歌劇與空間也有緊密聯系。首先，歌劇是在一定舞臺空間中上演的。舞臺空間有小有大，有疏有密。在歌劇中，舞臺空間被賦予了靈動的生命，成為表達劇情、傳達思想的輔助元素。精致的舞臺空間不僅能讓觀眾產生美的情感體驗，帶來視覺上的強烈沖擊，還能令人流連忘返。在歌劇表演中，歌劇演員在舞臺空間中向觀眾展示其藝術才華，其出場站位和走動都在特定的空間范圍內。舞臺空間看似固定，但移動的演員置身其中，通過與之互動，使空間變得更加生動。其次，歌劇中的音樂是具有空間性的。一方面，音樂在舞臺上給人無限遐想的空間，為舞臺空間注入了豐富的情感元素，使其生機蓬勃、富有朝氣；另一方面，歌劇演員發出的聲音是具有空間感的美好聲音。樂隊總譜中的和聲配置呈縱向疊置，因而具有立體的空間感。因此，可以說歌劇是一種時空藝術。

5舞臺呈現的夸張性與象征性

歌劇中舞臺造型、布景的空間構建、燈光的明暗冷暖色彩都是重要的元素，每一個元素對其成功都起著不可低估的作用。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的著名歌劇《圖蘭朵》中紅色的宮墻、金色的龍紋服飾，直觀展現出古代中國宮廷的威嚴與華麗。1998年，我國著名導演張藝謀執導了紫禁城版《圖蘭朵》，地點選在北京故宮的太和殿，以輝煌的中國古代皇室殿堂作為舞臺背景，并在外搭建舞臺進行露天實景演出，極具夸張性，演出場面讓人震撼。

在傳統歌劇中，每個角色的定位與造型、演員的道具和服飾的設計等，幾乎都相對固定且具有一定的象征意義。如莫扎特歌劇《魔笛》中的帕帕吉諾，他是一名快樂的捕鳥人，因此在傳統的歌劇演出中，他總是穿著一身色彩亮麗的服裝，渾身沾滿羽毛，脖子上戴著一個潘笛。劇中的主要角色之一夜后，是一名集權力與美貌、冷漠與絕情于一身的復仇女王。她出場的背景總是黑暗的，象征著神秘而陰暗，她的服飾造型總是帶著亮片的一襲黑衣，頭上也戴著銀光閃閃的皇冠。傳統歌劇角色的造型、服飾設計都需要遵循一些固有的規矩，在一定程度上顯得有些程式化。現代版歌劇則有所創新，在整體舞臺編排和服飾設計上更大膽、時尚。

6結語

歌劇從誕生至今已有四百多年的歷史。在當今的世界舞臺上，其仍然顯得十分耀眼。從古典主義時期的莫扎特到浪漫主義后期的威爾第，再到真實主義的代表作曲家普契尼，他們的經典劇目至今仍在各大劇院排檔上演。由歌劇大師瓦格納于1876年創辦并定期在德國小鎮拜羅伊特舉辦的音樂節，吸引著大量的瓦格納歌劇愛好者前去朝圣，入場券需提前一年預訂。這種盛況正是由歌劇自身的藝術特性所致。歌劇作為集音樂、戲劇、文學、舞蹈與美術于一體的綜合性藝術，其舞臺表現絕非單一元素的呈現，而是多維度藝術形式的深度融合。它以獨特的藝術特征構建出極具感染力的藝術空間，讓觀眾在視聽中感受精美的音樂和情感的深度。“以聲傳情，以情帶戲”的表演方式，使聲樂成為戲劇表達的載體，也使歌劇的情感表達遠超其他舞臺藝術。從聲音與戲劇的融合，到舞臺布景的視覺敘事，再到指揮與歌者、樂隊、舞者的協同合作，歌劇舞臺表演以其獨特的藝術特征，將抽象的音樂與具象的戲劇完美結合。歌劇不僅是聲樂的藝術，更是情感與故事的立體呈現。

在幾百年的發展中，歌劇確立了在音樂嚴格規定的時空中，以高度規范化的歌唱技術為核心，運用夸張性與象征性的舞臺手段，協調多種藝術門類，從而以震撼人心的力量，凸顯其獨特而強大的舞臺藝術魅力。

參考文獻：

[1］北京大學歌劇研究院.中國歌劇·第一輯：歌劇學與歌劇史I［M].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2018：254.

[2］錢苑，林華.歌劇概論［M］.修訂版.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9：2.

[3］古斯塔夫·科貝.西洋歌劇故事全集：第一冊［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2：22.

[4]曹樹鈞.中外戲劇［M］//中國高等院校《藝術素養》叢書．上海：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2001：44.

[5］居其宏.歌劇綜合美的當代呈現［M］.北京：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200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