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送爽,桂花綻放。每年秋天的桂花美食成了我抹不去的味蕾記憶。鄉村歷來有庭前植桂的習俗,我鄉下老家的院落中就曾植有兩棵桂樹。每當桂花盛開之時,母親總要在桂樹下攤上幾塊干凈的白布,讓金色桂花自由地飄落在白布上。當白布上堆起厚厚的金色桂花時,便將其收集起來晾曬干燥,保存在瓶子里。往后,母親就可隨時將這些桂花派上用場,用以烹制佳肴。
也許是小時候吃過不少母親烹制的桂花美食,我對桂花的印象尤為深刻。從農業大學畢業后,我對桂花食用的歷史又有了進一步了解。屈原在《九歌·東君》中就有“援北斗兮酌桂漿”之句,說明兩千年前我們的祖先已把桂花制成佳釀了。東漢的《禮樂》中亦有“尊桂酒,賓入鄉”的敘述。唐代時,民間已出現以鮮栗子肉為主料,配以桂花煮燒而成的桂花鮮栗羹。宋代蘇東坡稱桂花酒風味不凡,在《桂酒頌》中寫道:“有隱者以桂酒方授吾,釀成而玉色,香味超然,非人間物也?!鼻宕娥B小錄》中有《餐芳譜》一章,在記載的20余種鮮花饌中就有桂花栗子。如今,以桂花加工而成的食品五花八門,足以令人大飽口福。
在烹飪中,桂花常作為佐料入饌,既可單味應用,也可多味組合應用,用于炒、炸或燴,尤以甜菜、甜點及小吃中使用最為普遍。每逢金秋桂花盛放之時,我總喜歡在家親自下廚,以桂花為主料,烹制出桂花炒干貝、桂花丸子、桂花皮蛋、桂花白果等眾多桂花菜肴。我不僅喜歡品嘗桂花烹制的美食,也喜歡體驗桂花點茶的情趣。用透明玻璃杯沏上一杯綠茶,任憑那朵朵金色桂花從樹上輕輕落在茶杯之中。不經意間,澄碧明亮的茶湯中已漂浮著朵朵金色桂花。那翠碧的茶葉與金色的桂花珠聯璧合、相得益彰,顯得意趣盎然。而桂花的香氣從茶杯上升,頓時馨香四溢,呷上幾口,齒頰留芳,回味悠遠。
都說好的美食最能觸發味蕾的活躍。我在杭州求學生活了四年,不僅西湖秋月的美景讓我難以忘懷,杭州的桂花美食也令我回味無窮。賞西湖秋月,品桂花美食,成了我大學時一段美好的回憶?!叭锕鹱樱锖苫ā笔侨藗儗贾莸挠芍再澝?,而杭州又有許多以桂花烹制的美食。那時,我在杭州最喜歡點當地名小吃桂花栗子羹和西湖桂花藕粉。一邊觀賞西湖皓月,一邊品味杭州桂饌,平添了幾分“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的詩意,至今難以忘記。
提起杭州桂花栗子羹,不禁想起一個流傳在西湖之畔的民間傳說。相傳唐玄宗時,在一個皓月當空的中秋之夜,杭州靈隱寺的僧廚正在燒栗子粥。此時,無數芳香撲鼻的金色桂花隨陣陣秋風恰巧落在栗子粥中。眾僧食之,都說當日的栗子粥味道很好,紛紛夸道:“真乃天賜美食?!睆拇?,桂花栗子粥名噪杭州城。后來,經歷代廚師改進,在原有桂花栗子粥的基礎上,再加入西湖藕粉,便成了聞名遐邇的桂花鮮栗羹這一杭幫名菜。
當桂花菜肴端上家里的餐桌時,我從醫的愛人又跟家人講起科普知識,說桂花可入藥,其性辛溫,能化痰生津,有暖胃、平肝、益腎、散寒之效?!蛾懘ū静荨贩Q桂花可“治痰飲喘咳”。現代醫學研究表明,桂花富含鋅,經常食用能促進兒童身體和骨骼發育,對提高人體的免疫力也有較大的作用。
從《九歌·東君》的桂漿到蘇東坡的桂酒,從靈隱寺的傳說到杭州城的桂花羹,桂花始終縈繞在中華美食的版圖上。每當秋風再起,案頭的桂花茶泛起漣漪,仿佛看見母親在桂樹下鋪展白布,看見西湖月色與桂影共舞——原來有些味道,早已隨著歲月流轉,化作刻在基因里的文化密碼,在四季輪回中永續傳承。
編輯|張辰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