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DIMT模式的新中式服裝設計審美研究

引言

隨著中國經濟水平不斷提升和文化認同感的增強，傳統審美文化逐漸在當代展現出全新的表現形式，民族意識的復興推動了服裝設計的“中國化”進程[1]。新中式服裝作為消費市場催生的時代產物，不僅是對傳統元素的再現，更是本土文化與現代審美的深度融合。時代審美在變，但設計的本質始終未變，設計師以符號化的審美表達為服裝注入獨特的文化價值，使其成為個人文化認同與審美追求的重要表達。然而，相較于傳統文化的深厚意蘊，現有設計在東方文化思想層面的探索仍存在較大空間。DIMT 模式融合了文化哲學與符號學視角的理論方法，是一種新的剖析傳統文化與現代設計關聯、激發創新設計思路的理論工具。本文基于DIMT 模式，從東方文化背景和符號學視角，探討了新中式服裝的審美表達及創新設計路徑。

一、DIMT模式與研究概述

DIMT 模式是中國學者李思屈以《周易》陰陽智慧為基礎，借鑒日本學者陰陽理論研究成果，在“陰- 陽”的動態變換中率先提出的東方廣義的符號學模型，由話語（“言”，Discourse）、直觀“形象”（“象”，Image）、心理“意識”（“意”，Meaningamp;Consciousness）和真善美最高統一的“道”（Tao）四大要素組成[2]，如圖1。該模式最初多用于廣告營銷領域，后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被逐漸運用在大眾傳播及新興的時尚文化領域中。在傳播過程中，各類傳播主體對符號象限的應用有所側重，呈現出不同的運用方式，其中，“言”所表達的語言符號、“象”所呈現的視覺符號以及“意”所指向的內在意涵，與設計中的語言、形象和意義相契合，加之東方文化對于真善美的追求，共同構成了符號的有機整體。

“DIMT”模式作為一種建立在東方傳播模式基礎上的符號構建體系，與東方社會的文化現象具有較高的適配性[3]。而新中式服裝作為當代東方社會的民族文化符號，具有中國服飾文化史的淵源，深深根植于民眾服飾生活的歷史脈絡中，既為廣大民眾所接受，又在與西方服飾體系的對比中彰顯著獨特的中國服飾文化屬性[4]。隨著時代審美的變化，新中式服裝在不斷創新發展，但設計的核心仍是追求對東方精神和民族文化的表達。以DIMT 模式為理論基礎，通過視聽符號的多層次解析，可以揭示新中式服裝的設計邏輯，為其在現代語境中的創新發展提供具有較強可操作性的設計指導。

二、新中式服裝的審美境界解讀

在中國美學史和藝術史的脈絡中，境界常被視為衡量審美價值的重要標準[5]。中國美學的傳承得益于對生活審美的關注，許多設計者正是在這一境界下，拓寬了中式美學的文化視野，將目光投向生活場景和自然韻律，探尋傳統美學在日常生活的實際表達，使天地之美與人間之情在服裝中交融。

（一）視覺符號描繪自然之美

新中式服裝的視覺追求是對自然之美的抽象表達，通過模糊化的設計手法呈現含蓄的情感和韻味，服裝中的點、線、面、形、質等元素不再是規整排列，而是自由組合在一起，以不規則的構圖方式營造出新鮮感與趣味性[6]。這種模糊化的設計手法不僅符合道法自然的中式審美觀念，也使得弱化人體形態的設計能夠更好地展現服裝的自然特性。受平面化審美傾向的影響，新中式服裝在造型上的三維立體空間受限，設計的重心逐漸轉向面料材質、圖案及裝飾手段的選擇上，絲綢、棉麻、紗質等天然材質在新中式服裝中被廣泛運用，既呈現出虛實關系，又融合傳統拼、鑲、嵌、貼等手工技藝，將傳統紋樣、圖案等文化符號詮釋于平面服裝之上，以細膩的裝飾布局展示服飾美感[7]。清朝詩人葉燮在《已畦文集》中曾言“凡物之生而美者，美本乎天者也，本乎天自有之美也”，由此可見，回歸自然是新中式服裝設計的核心理念。

Elie Saab 2025 春夏系列汲取“非洲大草原”的自然靈感，巧妙交織色彩與圖案，使服裝于輕柔之中融入大地之氣，如圖2a。設計師以象灰和赭石為主色調，突破傳統束縛，以色彩語言無聲地傳達自然的深沉與廣袤，展現大地的氣韻與情感。這一色彩選擇不僅在視覺上呈現自然震撼，也激發了其對自然力量的敬畏與向往。細膩的蕨類刺繡與豹紋圖案相互融合，將自然的野性與生命的細膩形成對比，柔和與張揚并存，仿佛訴說著自然的平衡與變遷，映射出自然與人文的交融。此番“天成自然”的表達，源于對自然審美風尚的詮釋，展現了人類對天地萬物和諧共生的崇高追求，如圖2b。

（二）空間敘事塑造簡素之美

在中式美學的二維表現空間中，空間敘事的獨特之處在于通過“意外之意、象外之象”呈現出一種空靈的意境，這種美學手法以“去繁就簡”為核心理念，通過對形態的提煉與細節的克制，構建視覺上的單純性和清晰感[8]。例如大面積留白的運用不僅為空間注入了純粹的視覺張力，更創造了情感和思想延展的余地，能夠激發觀者的想象力與共鳴。新中式服裝崇尚簡素優雅，追求素凈之美，在設計過程中傾向于內心的感受，而非過度依賴邏輯思維，通過簡化廓形結構與適度分布圖案，強調形態的秩序感和布局的層次感，以減少過多復雜元素對整體視覺的干擾。空間的“敘事”不僅是形式的表達，更是物象精神的凝練，通過剝離表層的繁復形式，保留傳遞情感與內涵的元素，形成既純粹又富有深度的設計語言。

東方文化的審美精髓在于以意象傳遞情感。SHIATZY CHEN（夏姿·陳）2025 春夏系列以“筆”為創意起點，將鳶尾花化作筆尖象征，通過線條和結構詮釋“妙筆生花”的主題，傳遞自然哲理與文化記憶，如圖3a。蜻蜓與鳶尾花作為象征符號，在刺繡與鏤空雕花中展現虛實相生的空間美感，其輕若點水的筆痕意象勾勒出東方文化的含蓄與靈動。這些符號經由情感轉換，使設計超越了視覺層面的裝飾意義。整季設計以筆的意象貫穿始終，在虛實動靜之間傳遞文化的詩意表達，并通過空間敘事的手法，以“大道至簡”的哲學理念書畫出平和自洽、原生自然的東方智慧，如圖3b。

三、DIMT模式指導下新中式服裝設計呈現

中國傳統文化蘊含深厚的核心價值，其結構體系層次豐富，這一特性也同樣體現在設計多樣化的新中式服裝中。依托DIMT 模式，新中式服裝的表達方式可大致歸納為顯性關聯與隱性關聯兩類：前者通過語義表征和符號化手法塑造服裝視覺形象，后者則注重展現東方美學的審美意境、文化內涵和語義象征[9]。

（一）以“言”抒意

在“DIMT”模式當中，象限Ⅰ聚焦于“言”與“意”的結合，強調符號在語義說服與話語意義生成中的作用。語言又被稱為思維的外殼，新中式服裝通過語言元素傳遞其文化意象與藝術價值，其中既包括服裝設計中漢字元素的融入，也涵蓋著產品傳播中的旁白解說與文案概述等內容。漢字作為中華文化的獨特象征，歷經千年演化，從單純的文字媒介升華為具有視覺表現力的形象語言。凝聚到服裝中，漢字多以書法形式呈現出多樣化的藝術美感，例如，瘦金體的纖細凌厲與輕盈面料相結合，塑造出冷冽高雅的視覺意象，而草書的自由揮灑則賦予服裝流動與灑脫的動感。在現代消費語境下，語言符號的功能已超越服裝本身，通過廣告文案與宣傳標語進一步擴大文化的傳播效應。“雅致、禪意、東方美學”等詞匯作為精準的符號標簽，為新中式服裝注入了超凡脫俗的審美特質，與快時尚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吸引了追求內斂與平和的消費者群體。正如艾伯特·梅拉比安的研究分析而言，服裝作為一種非語言符號，無聲地傳遞著穿著者的社會地位、文化認同與審美趣味，這種隱性語言強化了新中式服裝的文化屬性，使其成為符號消費的重要對象，在消費系統與文化構建的符號系統之間搭建起交流的橋梁[10]。

（二）因形入“象”

“DIMT”模式的第Ⅱ象限注重“意”與“象”的結合，“意象”一詞最早源于中國古典文論《周易》：“子曰，圣人立象以盡意”，其中“象”既體現為外在形式的具象感知，又涵蓋內在形式的結構美感[11]。具體表現在服裝中，包括服裝的色彩、圖案、面料及造型的形式構成。中國傳統色彩文化與中國哲學理念相結合，自古便有 “崇紅尚黃”的說法，傳統的紅、黃等具有象征意義的色彩與水墨丹青、素雅白綠等柔和色調相輔相成；面料上各具特色的棉、麻、絲等天然織物手感細膩，花紋精美，這些面料與現代雪紡等輕薄面料結合后，更為服裝增添了飄逸舒適的特點；在紋樣設計中，梅、蘭、竹、菊等花卉紋樣以及龍、鳳、麒麟等瑞獸符號通過抽象提煉與當代藝術手法的融入，打破傳統語義的局限，使“中式意境”在服裝中得到充分體現[12]。同時，對于“象”的把握和運用在設計中常以自然界為靈感來源，例如動物皮毛的紋樣通過抽象夸張的手法演繹，表現出自然物象中的野性美感；又如自然界的花卉形態，設計師通過提煉與融合，將花卉的形狀與服裝廓形相結合，完美呈現服裝的形式美法則。

簡而言之，新中式服裝設計不局限于可視物象的照搬復制或簡單沿用，而是設計者的內心寫照，是主觀與客觀的統一，是情景物我交融的體現，如圖4。

（三）通情達“意”

象限Ⅲ強調“象”與“道”的融合，其核心在于承象以啟道，旨在實現對個體精神層面的療愈，并注重塑造個體的認同感與歸屬感，其深層次的聯結在于通過“意”將“象”的具象表達與“道”的抽象哲思貫通。“意”作為意義、含義及主體情感的體現，在服裝設計領域被進一步延伸為設計情感的表達[11]。情感不僅是人對客觀事物或外部環境的直接反饋，同時也反映出人的價值觀念。《禮記·樂記》有云：“凡音者，生于人心者也。樂者，通于倫理者也。故情深而文明，氣盛而化神。”由此窺知，情感貫通于形式和內涵之間，達于象外之意，最終化為一種通倫理、啟人心的精神力量。正如明代士人黑紗直裰與玉佩的搭配，既彰顯禮制文化的莊嚴與秩序，又寄寓“內圣外王”的精神追求，以服飾為媒，融個體情感于社會倫理之中。對于新中式服裝來說，其設計不僅關注外在形式的呈現，更注重“意境”的營造，追求在物象之外融入主觀情思，使服裝成為情感與哲思的載體。換言之，“意”作為客觀物象與主觀心理活動的結合，不僅賦予服裝抒情性與抽象性的特質，還構建出一種超越具象的審美聯想。這種哲學性的美學表達，使新中式服裝得以呈現出現代設計的詩意語境，達成精神情感與文化的深度融合。

（四）合之為“道”

在第Ⅳ象限，“道”作為“言”“象”“意”三者聚合的體現，對應著萬物之源的奧秘，承載著人文關懷和至高真理。“道”既具有哲學的、理性的意義，又體現出不可言說的含混性特質，是虛實統一、意蘊深厚的存在，言語和文字雖無法道盡，卻可以擷取一隅以文敘之[13]。通過文字闡釋、形象表達以及情感的聯結，新中式服裝不僅傳遞出東方美學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理念，也進一步凝練中式文化追求天下大同的社會愿景。具體而言，這種設計理念深受儒家“中庸”與道家“崇尚自然”思想的啟發，賦予服裝隨性、飄逸的造型特點，以自然之美襯托人體線條流動的優雅。新中式服裝并非單純的文化符號，而是一種對人文關懷的注解，關注內在精神自由與超脫自然的表達。服裝是穿在身上的文化，既是外在的形式美，也是內在的精神訴求，如果說裝飾紋樣是表層符號系統，而“道”則如深層的結構體系，強調的是意義的內在延續與價值的升華，如圖5。

四、基于DIMT模式的新中式服裝設計實踐

新舊文化的流轉與當代語境的交織，推動了中式美學的更新與重塑，在古典華麗的傳統風格與現代思辨的一次次碰撞中，新中式服裝突破了傳統主流的范式局限。新銳設計師們一方面借鑒西方時尚的理性哲思，一方面聚焦本土挖掘東方美學，他們以形承道、以器載意，賦予服裝以文化的張力和精神的厚度，構建出一個相映生輝的設計格局。

（一）設計啟示

1. 形色直譯：視覺審美感受的具象呈現

新中式服裝設計在視覺傳達層面，以形與色的交融構建直觀的審美體驗，使傳統文化符號在現代設計語言中得以煥新呈現。設計師通過對線條、色彩與材質的甄選搭配，賦予服裝鮮明的節奏感，使觀者在瞬間感知中捕捉其隱含的東方韻律。正如阿諾德·伯林特在“參與式感知”理論中所揭示的，初始視覺刺激不僅塑造了直觀印象，更成為情感觸發的媒介。在這一過程中，語言符號賦予服裝文化線索，視覺符號則通過造型、紋樣和色彩的交織傳遞審美意象，使設計不僅著眼于形式之美，更承載著文化記憶與情感投射。設計師可借助這一邏輯，將傳統視覺符號以現代設計語言加以重構，使服裝在形態與色彩之間建立豐富的文化層次，并以潛移默化的方式融入東方精神與美學意境，使穿著者在色彩暈染、線條流動與材質觸感的交互中獲得共鳴，實現傳統與現代的感性對話。

2. 境象交融：以理性構建服裝情感認同

大眾對文化視覺信息的認知始于感性體驗，經由情緒觸發逐步上升為理性推演，最終形成對文化符號的深層理解[14]。置于服裝中，這一過程不僅依賴直觀的視覺感知，更需借助理性思維完成符號的篩選、重組與再構，使其承載更豐富的文化意涵。在DIMT 模式中，“意與道”兩大要素為設計提供理性指導，其中“意”賦予服裝精神內核，使其超越單一的裝飾屬性，成為文化認同與個體情感的媒介；“道”則關乎秩序與哲思，使設計在形式建構之外達成更深層的精神共鳴。基于前期分析，可將服裝特征歸納為物質性、社會性和精神性3 個方面：物質性強調形態與結構的完整性，確保服裝能夠清晰傳遞設計語言；社會性關注人與服裝的互動，以人為本，兼顧功能與情感；精神性則體現為文化內涵的深度表達，通過符號化形式賦予服裝精神價值[15]。設計師可在把握原生文化元素的基礎上，結合當代需求，借助解構、重構等方法，使傳統語匯融入現代設計語境，塑造兼具中式底蘊與時尚特質的新中式服裝。

（二）設計應用

1. 主題與構思：在文化回溯與時尚創新并行的趨勢下，服裝設計不僅關乎傳統符號的延續，更在于意象的轉譯與現代美學的融合。基于DIMT 模式的理論指導和當下流行趨勢，本次設計以“光與影”為主題，靈感源自天際與地平線的交匯，這一自然現象不僅象征時間的流轉與空間的延展，也隱喻現實與虛妄的交融。東方哲學講求虛實相生，天際寓意無垠的未知，地平則承載具象的現實，兩者相接之處既是邊界亦是過渡，構成流動而富有張力的意象，而光影的變幻正是這一過程的直觀映射。在現代設計中，光影不僅塑造視覺層次，也承載敘事和情感表達的功能。因此，本次設計圍繞這一意象展開構思，通過材質、剪裁與色彩的演繹，使其在服裝中得以具象化呈現，如圖6。

2. 服裝設計實踐：在新中式服裝的創新實踐中，設計不僅承載著傳統文化的視覺表達，也需要適應多元化的穿著場景。因此，本次設計在延續東方美學韻味的同時，結合服裝的功能性和現代時尚需求，圍繞舞臺與日常兩種場景展開構思，探索新中式服裝在不同情境下的形態適配。

舞臺款服裝強調戲劇化的空間構造，以夸張的袖型、寬肩輪廓和不對稱裁剪強化結構層次，使服裝在動態的舞臺環境下呈現流暢的視覺效果。從配色上看，服裝采用溫暖的粉色、金色與淺藍色交融，借鑒天際光暈的漸變變化，結合局部提花織物與刺繡裝飾，豐富服裝的細節肌理。材質方面，以高光感絲綢、緞面織物為主，使服裝能夠在燈光照射下折射出獨特的光影效果，如圖7a。

相較之下，日常款服裝則更注重簡約與實穿性，剪裁采用流暢的H 型結構，在克制中盡展東方美學的內斂秩序。色彩方面，以米色為主，并在上身拼接粉色提花織物，使服裝整體更具柔和韻律。同時，下擺點綴紅色提花與金色織錦，細膩的織物肌理在光照下隱隱浮現，賦予服飾豐富的視覺層次。材質上，選用輕薄絲緞，賦予服裝自然垂墜感，在行走間展現流暢的動態美，使穿著既舒適自在，又保留典雅氣質，如圖7b。

整體而言，本次設計通過對光影變幻的瞬息之美進行服飾語言的轉譯，使文化意象與現代美學在材質、色彩與廓形中共生，既延續了新中式服裝的文化深度，也拓展了其在當代場景中的應用邊界。這種兼具傳統精神與現代表達的設計實踐，不僅是對東方美學的再詮釋，也為新中式風格的未來發展提供了新的思考。

結語

奔涌璀璨的國際時尚潮流下，設計需超越表層形式的藩籬，通過符號學解析與轉譯，將傳統文化的“形而上”觀念具象化為富有時代精神的設計表達。文章基于DIMT 模式，立足東方廣義符號學視角，探索文化符號的多層次應用路徑，并提出了從意象融合到材質表達，從紋飾演繹到色彩創新的多維設計策略，在動態生活方式變革與時尚趨勢演進的客觀規律中尋求文化與設計的契合。新中式服裝設計不僅是對傳統美學的承襲，更是對文化符號進行當代語境重構的有機嘗試，通過動態的設計轉譯，進一步拓展了文化表達的深度和廣度。正是在這樣的基礎上，設計師得以超越特定語境的束縛，以潛移默化的姿態將多元文化與不同時期的審美風格融會貫通，為中國設計在國際舞臺上永續發展提供了可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