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正與創新：改革開放初期鄧小平凝聚改革共識的路徑探索

中圖分類號］A8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921（2025）03—0050—10

[基金項目]2021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共產黨邁向第二個百年對人類社會進步發展的新貢獻研究”（21amp;ZD020）

“文化大革命”結束后，中國向何處去？社會主義在經歷挫折后又該如何發展？經過兩年的思考與醞釀，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作出了實行改革開放的偉大決策。正如鄧小平所言：“如果現在再不實行改革，我們的現代化事業和社會主義事業就會被葬送。” ① 但是，改革的指導思想、方式方法及內容對象如何確定，需要統一全黨思想。面對如此情形，鄧小平秉持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以超凡的政治定力與政治勇氣堅持守正、勇于創新，為凝聚改革共識作出了不可磨滅的偉大貢獻。當前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背景下，深入研究鄧小平堅持守正、勇于創新的政治智慧，對于進一步凝聚改革共識、集中全黨全國人民的智慧和力量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有著重要的時代價值。

一、堅持守正：既要反“左”，又要防右

守正與創新是鄧小平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處理不同意見、凝聚共識合力的兩種重要途徑。兩者互為補充，缺一不可。事實上，沒有守正，創新也無從談起。正因為有了對關涉黨的思想路線和國家發展方向問題上的守正，才為改革過程中對具體政策和探索舉措的創新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一）反對“兩個凡是”的錯誤方針，在重要歷史關頭確立社會主義前進的正確方向

“文化大革命”結束后，“左”的思想依然在一些黨的領導干部頭腦中根深蒂固。1977年2月7日，一篇名為《學好文件抓住綱》的社論同時在《人民日報》、《紅旗》雜志、《解放軍報》上刊登發表。這里的“綱”是指仍然要繼續堅持“以階級斗爭為綱”，而文章的核心就是“抓綱治國”。社論指出“凡是毛主席作出的決策，我們都堅決維護，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們都始終不渝地遵循” ① （即“兩個凡是”）。“兩個凡是”的指導方針顯然不符合“文化大革命”結束后國家的發展需求與時代潮流，其不但沒有深刻總結“文化大革命”的經驗教訓，還要將“左”的思想繼續下去，嚴重阻礙撥亂反正工作的進行。顯而易見，這是在開歷史倒車，一些深暗“左”的思想危害的老干部當然不支持用這樣的思想去引領中國未來的發展。1977年4月10日，尚未正式恢復工作的鄧小平給黨中央寫信，提出要“用準確的完整的毛澤東思想”②來指導黨和國家的各項工作。鄧小平的表態引發了更大范圍的思想爭鋒。1977年7月17日，鄧小平在黨的十屆三中全會上發表講話，堅定表明反對“兩個凡是”的立場，強調“實事求是”是毛澤東思想中“最根本的東西”。③“兩個凡是”與實事求是背道而馳，也與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不符。然而，要徹底糾正這一錯誤方針，僅停留在上層爭論層面是不夠的，要推動國家真正實現歷史轉軌、走上改革開放新路，需要開展一場轟轟烈烈的思想解放運動來打開被禁錮已久的思想閘門，在全黨、全國范圍內實現指導思想的撥亂反正。

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報》以特約評論員的名義刊登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得到新華社、《人民日報》、《解放軍報》及一些地方報紙的陸續轉載。文章的核心問題是：檢驗真理的標準到底是什么？是一切從實際出發、堅持實事求是的實踐，還是未經檢驗便被奉為圭桌的領導指示？文章的回答是前者。在實踐中證明而不是通過理論來驗證人的思維是否具有真理性，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常識，但在“文化大革命”中，這一重要觀點數次被“四人幫”所提出的偽科學、偽理論所曲解甚至批判。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一經發表便猶如星星之火，迅速呈燎原之勢，引起了一場全國范圍內的探討與爭論。贊同的觀點認為，堅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能夠解放僵化已久的思想，打破“兩個凡是”的禁錮，使中國社會主義的發展前景重見光明；反對的觀點則認為，這是把矛頭指向毛澤東思想，是質疑黨的路線方針、反對馬克思主義的表現。①這兩種截然對立的看法引發了一場巨大的是非爭論。實質上這不是簡單的學術理論之爭，而是事關中國未來如何發展的兩種政治理念、兩條思想路線之間的斗爭。鄧小平充分肯定并支持這場爭論，1978年7月他在同中央領導同志的談話中講道：“《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篇文章是馬克思主義的。爭論不可避免，爭得好。” ② 在他看來，“目前進行的關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問題的討論，實際上也是要不要解放思想的爭論”③。不解放思想、不破除“兩個凡是”，國家的建設發展就會被條條框框所束縛，新的政策舉措就會被本本主義、教條主義所駁回，實現四個現代化就沒有希望。

真理標準問題的討論在鄧小平的支持下逐漸展開，中央黨政軍及省、市、自治區的許多領導干部都先后參與其中，或發表文章或進行講話紛紛亮明態度，支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至此，這場爭論已發展成為一場轟轟烈烈的思想解放運動，沖破了“兩個凡是”的阻礙，為重新確立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打下了基礎。正是有了這場爭論，才最終辯明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毛澤東思想、怎樣繼承和發展毛澤東思想”這一重要問題。鄧小平對這場爭論給予了高度評價：“不要小看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爭論。這場爭論的意義太大了，它的實質就在于是不是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④正是有了這場爭論，黨中央才得以在改革起步的關鍵時刻確定正確的指導思想，這也為后續制定正確的改革大政方針奠定了堅實基礎。不走已經被歷史證明錯誤的老路，要開辟符合時代發展的新路，首要前提就是從思想層面清除障礙。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各項事業發展的領導核心，只有重新確立黨的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才能徹底糾正“文化大革命”中“左”的錯誤思想與行為，凝聚起改革共識，帶領全國人民開創改革開放新局面。

（二）反對資本主義自由化思潮，堅定社會主義方向不動搖

中國改革既要防“左”，也要警惕右。在改革開放進程中，絕大部分干部群眾堅決擁護黨的改革開放政策，但仍有少部分人不斷“散布形形色色的資產階級和其他剝削階級腐朽沒落的思想，散布對于社會主義、共產主義事業和對于共產黨領導的不信任情緒\"①，企圖利用中國對外開放的時機大肆鼓吹資本主義的優越性，否定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制度，為統一思想、凝聚改革共識造成很大干擾和阻礙，必須予以嚴厲反擊。

實行改革開放必然要與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打交道，這種交往涉及范圍廣，包括經濟、外交、科技、文化、政治、教育等多個領域。中國在引進資金、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的同時，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也試圖向中國傳播和滲透所謂的“普世價值”，企圖破壞中國改革發展穩定的大好局面，給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造成沖擊。這種沖擊往往由國際大氣候和國內小氣候聯合推動。“文化大革命”結束后，就有一股反對毛澤東思想、主張放棄社會主義的暗流。隨著改革開放不斷深入，這股暗流逐漸演化為一股思潮。這股思潮大力鼓吹資本主義的思想觀點、價值理念，極大地擾亂了中國的改革進程。鄧小平將之稱為“資產階級自由化\"②，并與之進行了堅決的斗爭，體現了他在重大原則問題上的堅持守正，決不動搖和妥協。

1979年3月30日，鄧小平在理論工作務虛會上發表了題為《堅持四項基本原則》的講話。他講道：“現在有一些人散布所謂社會主義不如資本主義的言論。一定要徹底駁倒這種言論。\"③這種言論顯然是對什么是社會主義認識不清，看不到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在短時間內所取得的重大成就，也是對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制定的路線、方針、政策的干擾和抹黑。1980年12月25日，鄧小平在中央工作會議上明確提出要批判和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自由化是一種什么東西？實際上就是要把我們中國現行的政策引導到走資本主義道路。\"④ 改革開放以后，機遇與挑戰并存，動力與阻礙兼在，越在關鍵節點越要堅守本心，要堅持四項基本原則不動搖，這樣才能排除資本主義的滲透和干擾，使中國的現代化建設不脫軌、不掉隊。1989年5月，鄧小平在與中央負責同志的談話中說道：“某些人所謂的改革，應該換個名字，叫作自由化，即資本主義化。他們‘改革’的中心是資本主義化。我們講的改革與他們不同，這個問題還要繼續爭論的。\"③爭論的目的不僅是為了明辨是非，更是為了消除部分領導干部的錯誤思想，統一全黨、全國人民對堅持四項基本原則的認識，為改革開放營造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

無論是“文化大革命”后的萬事待舉，還是改革開放的漸入佳境，在社會主義建設的不同階段，思想領域的復雜斗爭一直持續存在，唯有堅持改革的社會主義方向不動搖，中國的現代化建設事業才能不受干擾、穩步推進。對此，鄧小平強調：“我們要實現工業、農業、國防和科技現代化，但在四個現代化前面有‘社會主義’四個字，叫‘社會主義四個現代化’。\"① 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只要黨和國家的根本政治原則受到質疑和挑戰，都必須不遺余力進行斗爭，捍衛底線，不統一認識決不罷休。堅持守正是鄧小平把握改革方向不動搖的政治智慧，是鞏固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的有效手段，也為后續能堅定不移地貫徹落實各項改革措施提供了有力保障。

二、勇于創新：“大膽地試，大膽地闖”

改革意味著除舊布新，是推動中國現代化建設的根本動力；開放則表明中國不再封閉自守，而是主動融人世界，這必然會接觸許多外來的新鮮事物。隨著改革開放不斷深人，中國必然會遇到一些新情況、新挑戰，黨和政府也會制定相應的新政策、新舉措。然而，這些政策和舉措可能會觸及以往的“禁區”，打破既有認知。對此，鄧小平明確提出“改革是中國的第二次革命\"②，鼓勵大家拿出革命干勁來，在改革的具體政策和方法上要勇于創新。鄧小平“改革是第二次革命”的論斷，激發了億萬人民的改革熱情，為中國改革提供了強大動力，也營造了有益于改革開放的社會輿論環境。

（一）尊重農民主體性：支持“包產到戶”

在改革開放進程中，農村改革率先取得突破。這種突破并非來源于政策的先行，而是農民為了解決吃飯問題而自發對舊有農業生產體制的創新突破。

其實，在“文化大革命”結束不久，黨中央就將改善農民生活、改變農村面貌提上了議事日程。1976年12月，中共中央召開了第二次全國農業學大寨會議，提出“在當前大好形勢下，必須使我國社會主義農業有一個更大更快的發展”③。盡管將農業問題作為一件大事、要事來辦，但解決這一問題的措施依然是要延續之前的農業學大寨運動。這種“會戰式”的農業建設方式并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反而讓農民背上了沉重的負擔，吃不飽、穿不暖、住不好，實際上已無法調動農民的生產積極性。這種農業發展模式顯然不能改善農民生活困境，也無法解決農民急需解決的“吃飽飯”的問題。

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會議深人討論了農業農村問題，會議原則通過的《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試行草案）》強調人民公社穩定不變①，但也不再提“農業學大寨”，并給予農民較之過去更為充分的自主權和物質激勵。窮則思變，為了吃飽飯，一些貧困地區的農民偷偷實行包產到組，安徽一些地方的農民甚至實行了包產到戶。②盡管這些農戶及相關負責人對“包產到組”“包產到戶”等行為秘而不宣，但已引起了巨大爭議。1979年3月15日《人民日報》刊登“張浩來信”，文章力陳包產到組的種種弊端，認為其破壞了集體經濟，是歷史的退步。③此文一經刊發便引起不小的轟動，農民的積極性受到打擊，思想也隨之出現混亂。一些實行包產到組、包產到戶的農村地區也開始搖擺不定。隨后不久，國家農業委員會組織召開農村工作座談會，來自廣東、湖南、四川、江蘇、安徽、河北、吉林七省農村工作部門和安徽全椒、廣東博羅、四川廣漢三縣的負責人出席了座談會。會議主要內容之一是如何看待包產到戶的問題。國家農業委員會與不同地方的黨政領導干部對這一問題的看法出現了分歧。國家農業委員會闡釋了分工協作的優越性，主張集體經濟不可動搖，而廣東、吉林、安徽等地與會者主張在“包產到戶”問題上開個口子。④這個會議引起的爭論并未上升至意識形態，因此會議的結果雖然指出包產到戶的局限性和倒退性，但并未對已出現的包產到戶現象進行強制糾偏。同年6月18日，在五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期間，已在安徽搞起包產到戶試點的萬里找到鄧小平，把安徽一些地區實行包產到戶卻引起部分人反對一事向鄧小平作了匯報。鄧小平的回復是：“不要爭論，你就這么干下去就行了，就實事求是干下去。”③其意思非常明確，就是要尊重農民首創精神，不要搞爭論耽誤時間，要拿事實說話、用結果證明。正如鄧小平1985年9月在中國共產黨全國代表會議上的講話中指出的：“改革從農村開始，一度議論紛紛。經過三年，解決了許多實踐中出現的新問題，取得成效，認識也就比較一致。\"⑥

（二）勇于開拓創新：鼓勵創辦經濟特區

創辦經濟特區是改革開放后探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模式的重大舉措。經濟特區萌發于20世紀70年代末、誕生于80年代初，并于90年代進發出巨大的發展活力，是中國實行對外開放的重要窗口與試驗平臺。然而，作為社會主義新生事物，“特區”的提出、設立與發展都伴隨著種種爭議。經濟特區的發展史就是在爭論中不斷前進、在前進中不斷深化改革認知的歷史。

1978年4月10日至5月6日，受國務院委派，時任原國家計委副主任的段云率領港澳經濟貿易考察組前往香港、澳門進行實地考察。①出訪考察活動讓考察組看到了全球化為中國經濟發展帶來的機遇以及外部世界能夠為中國現代化建設所提供的種種幫助。在回京遞交的《港澳經濟考察報告》中，考察組提出要利用寶安、珠海毗鄰港澳的地理優勢，對其實行特殊的管理辦法，把寶安和珠海“建設成為具有相當水平的工農業結合的生產基地和對外加工基地，建設成為吸收港澳游客的游覽區，使其成為新型的邊防城市\"②。這一設想得到了黨中央高層的贊成與支持，特區設立初見雛形。

1979年4月，時任中共廣東省委第一書記的習仲勛在中共中央工作會議上提出，希望中央能夠予以廣東省更多靈活性和自主權，在深圳、珠海以及汕頭舉辦出口加工區，以便充分借助自身地理優勢引進香港、澳門的資金、技術以及吸引東南亞等地區僑胞的投資。③鄧小平對這一建議表示贊同，并說：“還是叫特區好，陜甘寧開始就叫特區嘛！中央沒有錢，可以給些政策，你們自己去搞，殺出一條血路來。\"④經過深人調研及組織論證之后，同年7月1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同意先在深圳、珠海兩地創辦出口特區進行試點。特區從提出到設立只經歷了不過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然而，創辦速度快并不意味著這一過程暢通無阻，建立特區是一個艱難的抉擇，盡管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已重新確立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但當時仍有許多人對設立特區的做法不理解。有人將特區比作“舊租界的復活”，聲稱創辦特區是“流血犧牲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③盡管面臨種種非議，但興辦經濟特區是黨和國家為推進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進行的偉大創舉。對外開放的目的就是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本主義文明成果來發展本國經濟，而如何把握開放的尺度，既能與世界接軌又不致社會失序，對于改革開放初期以鄧小平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而言是一道難題。對此，鄧小平給出的解決方案是“試驗”。他指出：“深圳經濟特區是個試驗，路子走得是否對，還要看一看。\"①創辦特區是中國首創，沒有現成經驗可以借鑒，也沒有先例可循，對此有不同的觀點難以避免，但是對是錯最終還是要靠時間來檢驗、用事實來證明。正如鄧小平所言：“允許看，但要堅決地試。看對了，搞一兩年對了，放開；錯了，糾正，關了就是了。”②“要不要辦特區”“辦特區是對是錯”的爭論實質是特區姓“社”還是姓“資”的問題。對此，鄧小平明確提出：“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③，“市場也可以為社會主義服務\"④。

農村改革與建立經濟特區都是改革開放以后極具代表性的重大舉措。無論是在農村實行包產到戶，還是在沿海創辦特區試點，對于改革開放初期的中國來說，都是對過去計劃經濟體制的重大突破，因而都會面臨非議。對此，鄧小平指出：“對改革開放，一開始就有不同意見，這是正常的。\"③中國的改革開放本就是“摸著石頭過河”，難免遇到方方面面的困難和挑戰，這些困難和挑戰“不是寫文章、辯論就可以消除的\"⑥，必須大膽創新、勇于實踐，在實踐中檢驗具體政策和探索舉措的正確性和有效性，不要用條條框框束縛了人們的思想，使得廣大干部群眾畏手畏腳，從而喪失發展良機。可以說，在這一重要歷史時期，鄧小平關于重視實踐、勇于創新的論述為凝聚全黨、全社會改革共識，抓住機遇謀發展，從而推動改革開放事業不斷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三、在實事求是的基礎上實現守正與創新的辯證統一

改革開放開創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偉大局面，為中國發展提供了戰略方向，指引著國家與社會的轉型。而這項事業能夠得以開展并持續推進，需要具備兩個基本條件：一是從思想根源出發，糾正黨內存在的“左”的錯誤思想，重新確立正確的思想路線指導實踐，使人們能夠摒棄封閉僵化的舊思維，具備接受新事物的新思想，從而凝聚支持改革開放的思想共識；二是從具體實際出發，為貫徹落實各項政策、措施排除干擾，為推進改革開放凝聚共識。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作出了實行改革開放的偉大決策，黨的領導層首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大力發展經濟，把“文化大革命”中耽誤的時間搶回來。“過去耽誤的時間太久了，不搞快點不行。\"① 隨著各領域撥亂反正工作的開展，中國的經濟、政治、外交、文化等事業逐漸走上正軌。但對于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而言，經濟發展仍然面臨各種阻礙：當時中國在全球化浪潮中已處于落后地位，錯失了第三次科技革命的發展先機；一些干部群眾頭腦中還存在僵化思想，將資本主義因素視作洪水猛獸而對改革措施多加阻撓；西方國家不斷對中國實行和平演變戰略，中國必須時刻警惕，不斷增強抵御外部風險和應對危機挑戰的能力；等等。

盡管改革開放面臨著不少亟待解決的難題，鄧小平仍敏銳地察覺到了有利于中國發展的歷史機遇。隨著國際形勢變化，中美關系解凍，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出于自身利益考慮也愿意同中國進行貿易往來，為中國提供資金和技術。此外，在美蘇冷戰大背景下，發生全球大范圍熱戰的可能性并不大，因此外部環境相對安全穩定。面對難得的大好發展時機，中國必須把握機遇，整合一切力量，吸收一切可利用的資源，全心全意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正如鄧小平所言：“現在要橫下心來，除了爆發大規模戰爭外，就要始終如一地、貫徹始終地搞這件事，一切圍繞著這件事，不受任何干擾。\"②然而，國內仍有部分人故步自封、不思變革，不能真正清楚“什么是社會主義”，也不能真正明白到底“怎樣建設社會主義”。面對如此情形，鄧小平深思熟慮，統籌全局，堅持守正，勇于創新，為推動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凝聚共識。無論是守正還是創新，其目的都是為中國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排除“左”和右兩方面的干擾，兩者的出發點都是實事求是。

一方面，守正為發展奠定了根基。旗幟和道路問題是事關黨和國家事業興衰成敗的關鍵問題。因此，涉及此類問題必須堅持守正，才能牢牢把握社會主義的前進方向。于是在鄧小平的支持下，為反對“兩個凡是”的錯誤方針，全國范圍內開展了真理標準大討論，在解放思想的同時凝聚了改革共識；針對在改革開放進程中出現的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鄧小平明確提出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同擾亂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西方腐朽思想作堅決斗爭，從而為推進改革開放營造了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

另一方面，創新為發展打開了新局面。改革開放之初，對于如何實現國富民強，以鄧小平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有宏觀構想但并無清晰路線圖，只能摸著石頭過河。這就意味著，改革開放的許多具體舉措都是“試”出來、“闖”出來的，必須勇于創新。因此，面對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設立經濟特區、引人市場經濟等探索舉措引發的爭論，鄧小平強調：“改革開放膽子要大一些，敢于試驗，不能像小腳女人一樣。看準了的，就大膽地試，大膽地闖。\"③鄧小平極力反對將非意識形態問題上升為意識形態來爭論，反對關于抽象概念的無休止的爭論。他一再強調：“如果在這個時候開展一個什么理論問題的討論，比如對市場、計劃等問題的討論，提出這類問題，不但不利于穩定，還會誤事。\" ① 在他看來，“發展才是硬道理。這個問題要搞清楚。如果分析不當，造成誤解，就會變得謹小慎微，不敢解放思想，不敢放開手腳，結果是喪失時機，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②。發展機遇稍縱即逝，這要求我們要解放思想、躬身實踐，勇于創新、大膽前行。

改革開放對于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具有偉大的里程碑意義。習近平指出：“改革開放是決定當代中國前途命運的關鍵一招。\"③與改革開放初期相比，當前我們面臨的國際國內形勢已有很大變化。新時代，中國改革已進人攻堅期和深水區，全面深化改革要求我們要敢于啃硬骨頭、敢于涉險灘，而對于采取什么措施闖過重重難關、運用什么方案戰勝風險挑戰，必然會產生不同的意見。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指出：“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是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的關鍵時期。\"④我們必須保持“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政治定力去處理意見分歧，凝聚改革共識，鄧小平改革開放初期堅持守正、勇于創新的實踐探索為我們提供了寶貴的歷史經驗與深刻啟迪。

（責任編輯 肖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