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藥文化融入醫學人文教育的價值、內容構建與實踐路徑

醫學職業特點要求現代醫學教育培養集科學素養與人文素養于一體的復合型人才。中醫藥學兼具科學性和人文性，將中醫藥文化融入醫學人文教育，發揮中醫藥文化的育人價值，是醫學人文教育的重要內容和必要路徑。

一、中醫藥文化融入醫學人文教育的價值

（一）吐故納新—傳承、創新中醫藥文化

在新醫科背景下，醫學院校將中醫藥文化融入醫學人文教育，能使醫學生深入了解中醫藥文化的發展歷程、重要人物、輝煌成就和深遠影響，感受中醫藥文化獨特的價值理念、思維方式和哲學智慧，以及中醫藥在促進健康方面的重要作用，對于推動中醫藥文化不斷傳承、創新、發展、完善具有重要作用。

（二）標本兼治 一增強醫學生文化自信

中醫藥文化是具有中國氣質、中國品格的文化資源，更是醫學院校“以文化人”“以文育人”的寶貴財富。醫學院校將中醫藥文化融人醫學人文教育，引導醫學生了解中醫藥文化的特質、優勢，以及在世界醫學體系中的獨特地位，有利于提升其對中醫藥文化的認同感，從而堅定文化自信。

（三）對癥下藥—提高醫學人文教育實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快醫學教育創新發展的指導意見》明確醫學人文教育要“培養仁心仁術的醫學人才”，以“知識扎實的學識”“心中有愛的仁術”“救死扶傷的道術”強化學生的人文內涵。傳統中醫藥文化特別重視對從醫者人文精神的培養，對從醫者治學行醫、道德修養、思維方式、精神追求和價值理念等方面形成了一套內涵豐富、體系完善的職業道德規范體系。可見，中醫藥文化是醫學人文教育“提質增效”的重要資源，將其融入醫學人文教育，有助于提升醫學生的醫學人文認知、醫學人文情感和醫學人文意志，加強其對職業道德與職業精神的認同感，提升醫學生人文素養培養質量。

二、中醫藥文化中蘊含的醫學人文內容要素

（一）中醫藥文化核心價值的人文元素

1.“醫者仁心”的仁愛觀

“仁”是醫者的出發點，是中醫立身之本，是醫者的臨床根基，也是對醫者內心信仰、行為舉止的基本要求。孫思邈的《千金方》中有著“先發大慈側隱之心，誓愿普救含靈之苦”“人命至重，有貴千金”的主張，突出強調了為醫者必須仁愛救人、以人為本。“仁”既表現為仁者愛人、懸壺濟世的“仁心”，又表現為大醫精誠的“仁術”，還表現為以德術合一為追求的“仁人”。“醫者仁心，以人為本”的仁愛觀完全符合“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價值追求，也是當前維護人民生命健康的最新要求。因此，用“醫者仁心，以人為本”的仁愛觀培育醫學生，有利于育醫者之仁心、精醫者之術業。

2.“陰陽相和”的和諧觀

“和”是中醫藥學的核心與靈魂，其主要指相對的兩類事物或同類事物的兩個方面，即“陰”與“陽”的和諧。中醫治病講究“謹察陰陽所在而調之，以平為期”，體現調中致和的價值追求。“和”是世間萬物生生不息的前提和基礎，體現了中醫追求自然和諧、身心和諧、社會和諧、醫患和諧的價值取向，具體表現為天人合一的自然觀、調中致和的治療觀、形神相合的身體觀、人我和諧的社會觀、醫患信和的道德觀。“和”的理念在教育醫學生方面具有重要意義，如引導醫學生敬畏自然、順應自然；引導醫學生用“調中致和”“醫患信和”的觀點去處理與患者之間的關系。

3.“精勤不倦”的治學觀

“精”是對醫者醫術的根本要求，是為醫之本。明朝裴一中《言醫·序》中“學不貫今古，識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寧耕田織布取衣食耳，斷不可作醫以誤世”，強調醫學是一門極需博學的人道職業，醫者需要博極醫源，博采眾長，廣泛地、深入地探究醫學原理，不能一知半解。孫思邈指出醫學乃“至精至微之事”，要求醫者精勤治學，追求精湛的醫術。“精”是研醫治學行醫的準則，主要要求為：學醫時的“精研醫道、嚴謹篤學”，行醫時的“博采眾方、追求精湛”，悟醫時的“觀乎時變、繼承創新”。因此，醫學院校用“精勤不倦”的治學觀培育醫學生，能幫助學生形成精益求精、追求卓越的治學研醫精神。

4.“心懷至誠”的道德觀

“誠”是為醫之法，是中醫人格修養的最高境界，體現了對行醫者高尚醫德和良好醫風的不懈追求。孫思邈在其著作《大醫精誠》中將“誠”作為衡量醫者道德水準的重要尺度。中醫藥文化核心價值中的“誠”主要有三層含義。其一，不欺自己。

醫者須謙虛真誠、克己修德、慎思慎獨。其二，不欺學問。在治學診療、科學研究上，醫者要秉持認真誠懇、求真務實的態度。其三，不欺他人。醫者要誠心救人，對待患者真誠，做到“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因此，用“心懷至誠”的道德觀培育醫學生，有助于培養其內化于心的至誠之心、外化于行的慎行之舉，同時防范當代醫學生的失信行為，引導醫學生做到知行合一。

（二）中醫藥文化思維方式的人文元素

1.“天人合一”的整體思維

中醫藥整體思維是中醫藥文化思維中最基本、最重要的一種思維方式。中醫整體觀主要有三層含義。首先，中醫強調“天人合一”，認為人與自然是一個整體，人的一切活動應順應四時時令的變化，隨時進行調整。其次，人與社會是一個整體。中醫藥學指出七情致病，外部的刺激會導致情緒異常，進而影響臟腑的生理功能，因此人與外界社會的和諧程度會直接影響人的身心健康，要求人要學會適應社會環境，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最后，人體是一個有機的整體。《黃帝內經·靈樞》中“五臟六腑，心為之主肝為之將，脾為之衛，腎為之主外”，認為經絡臟腑既獨立發揮作用，又協調制約，任何一局部發生病變都可能影響整個生理系統。由此，中醫認為要從整體角度預防和治療疾病，不能孤立地看待某一病理現象，不治一臟而是調理整體，特別強調系統、整體思維。因此，用中醫藥的整體思維可以培養醫學生的思維能力，避免孤立地、片面地思考問題。

2.“辨證論治”的辯證思維

中醫認為一種疾病會出現各式各樣的證，不同的疾病會出現相同的證，辨證論治的實質是個體化治療。中醫辯證思維主要體現在五個方面：第一，認為人體存在陰與陽、寒與熱等既相互獨立又能在一定條件下相互轉換的矛盾，而“辨證論治”就是解決矛盾的過程。第二，“君臣佐使”的組方原則就是承認矛盾具有不平衡性，要辨證地處理好主要矛盾與次要矛盾的關系。第三，提出的“急則治標，緩則治本”體現了“兩點論”與“重點論”

相統一的思維方式，強調要善于抓住主要矛盾。第四，“三因制宜”體現矛盾的特殊性，要有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思維方式。第五，提出由表及里推斷病變，從現象看本質，綜合分析，給出治療方法。中醫辨證思維有利于培養醫學生綜合思考能力，引導他們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

3.“治未病”的底線思維

中醫一直強調“未病先防，欲病救萌，既病防變，瘥后防復”的治未病觀。在中醫中，治未病是衡量醫者醫學水平的重要標志。孫思邈在《備急千金要方》中指出：“古人善為醫者，上醫醫未病之病，中醫醫欲病之病，下醫醫已病之病。”可見，中醫歷來認為防重于治。“治未病”是中醫最具有原創性、先進性的健康理念和醫學追求。中醫的出發點、著眼點以及基本任務在于解決健康問題，而解決健康問題的重要方法便是“預防”。底線思維主要強調提前防范及采取措施，將潛在的不利情況轉化為積極的結果，中醫的“治未病”理念就是底線思維的具體實踐。因此，用中醫藥的底線思維可以培養醫學生積極研判風險、防患未然，牢牢掌握主動權，同時引導醫學生樹立“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的觀念，在平時生活學習中做好規劃計劃。

三、中醫藥文化融入醫學人文教育的實踐路徑

（一）以挖掘中醫藥文化育人元素為核心，豐富醫學人文課程內容

醫學院校應深入挖掘和提煉中醫藥文化中的育人元素并創造性地轉化為醫學人文教育內容，全方位融人教學的各個環節，實施“X課 + 中醫藥”融合教學模式，凸顯具有中國特色的醫學人才培養模式。比如，在思政課上，筆者將中醫整體思維、中醫辨證思維與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相結合，將中醫藥文化核心價值理念融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教育，挖掘中醫藥文化的歷史淵源，引導醫學生從文化角度傳承和發揚中醫藥文化。在醫學倫理課程中，筆者深入挖掘和分析歷代名醫的行醫事跡與醫德情操，引導醫學生思考職業道德和醫學倫理等問題。在醫學專業核心課程中，筆者挖掘和引入診療方法、理論體系、臨床療效等內容，激發醫學生對中醫藥的學習興趣。不僅如此，成都中醫藥大學在體育課中開設八段錦、太極拳等中醫傳統健身項目，在強健醫學生身體的同時普及中醫藥文化。

醫學生只有挖掘與追溯醫學人文教育文化本源，才能獲得文化認同。成都中醫藥大學牽頭與中國中醫藥出版社聯合編寫中醫師承系列規劃教材6部，其中，中醫文化與人文素養類教材《中華文化與中醫藥學》《古代哲學與中醫文化》，突出醫文融合，踐行高等教育以文化人、以文育人、以文培元的職責使命。同時，成都中醫藥大學開設中華文明與中醫藥、古代哲學與中醫文化等醫文交叉課程，各類課程融入“課程思政”內涵，打造一流本科課程體系。

（二）以落實中醫藥文化育人價值為目標，培育醫學人文師資隊伍

在推動中醫藥文化融人醫學人文教育的過程中，醫學院校必須注重提升教師的中醫藥文化育人能力。首先，加強校內各學院師資的整合，如臨床醫學院與人文學院之間教師的交流融合，通過共同學習、交流探討，塑造專業教師的人文底蘊，挖掘專業課程的思政資源，持續推進課程思政，強化思政教師對中醫藥學科性質的領悟，不斷總結出更適用的中醫藥文化育人模式，并鼓勵聯合開設醫學人文精品課程。其次，制訂教師教育培養方案，定期開展專業的中醫藥文化教育培訓，豐富教師對中醫藥文化的知識儲備，不斷提升教師的中醫藥文化素養和教學技能。最后，不斷拓展醫學人文教育教師的來源，醫學院校之間加強合作，通過師資互派或共同參與授課，加強教師之間的合作交流，交流傳承中醫藥文化的育人經驗，促進優質師資的共引共享。成都中醫藥大學以醫工結合、醫理交叉、醫文融合為重點，推進新醫科建設，積極與西南財經大學、四川農業大學建立聯盟，三所高校通過課程互選、師資互派、學分互認、經驗共享等方式開啟高等教育合作創新發展新模式。三校正著力共建一批立足科學與人文學科兼容、知識與能力并重的融合性課程，實現優質教學資源的共建共享。

（三）以強化中醫藥文化育人實效為任務，打造醫學人文實踐體系

醫學院校應積極整合各類課程的實踐教學資源，將其與校園文化活動、主題班會、社會實踐、社會調查等有機結合起來。首先，醫學院校可定期開展中醫文化相關黨團日活動、主題班會等，通過宣講中醫藥發展史、國醫大師成才歷程等，培養醫學生的道德觀。其次，醫學院校可組織醫學生參觀中醫藥博物館，讓醫學生深刻感受中醫藥在中華民族歷史中的重要地位以及數千年來在與疾病抗爭中的重要作用；舉辦“青年說中醫”、中醫經典誦讀等比賽，開展“中醫經典名著研討會”“名中醫故事分享會”“中醫藥文化大講堂”“中醫藥科普宣講活動”等中醫藥文化精品活動，讓醫學生在豐富的校園文化活動中感受中醫的魅力。最后，醫學院校可積極探索和利用社會資源，讓醫學生更早接觸臨床和社會，促進醫學人文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并深化醫學生的人文情懷。比如，醫學院校可開展“社會調研”“志愿服務”等活動，讓學生體驗、理解生命的尊嚴和真諦，培養醫學生的醫患溝通能力，讓醫學生了解當地醫療歷史沿革，等等。成都中醫藥大學深化“杏林”特色醫學生活動品牌建設，進一步優化“杏林之春”大學生文化藝術節、“杏林之夏”社會實踐與志愿服務活動、“杏林之星”新生節、“杏林之光”科技學術節、“杏林大講堂”的組織實施；開展“鐵血瀘定·愛國情懷”“紅醫精神·薪火相傳”“中醫文化·傳承創新”等“行走的思政課”，將思政小課堂與社會大課堂相結合，助學、義診、宣講中醫藥文化，引導醫學生身體力行，服務社會。

（四）以發揮中醫藥文化育人功能為重點，優化中醫人文育人載體

醫學院校要在育人過程中堅持外顯性教育與內隱性教育相結合，于顯性的中醫藥文化環境中陶冶醫學生身心，于隱性的中醫藥文化氛圍中端正醫學生品行。在新時期，單一的教育載體使得教育成效大打折扣，醫學院校要充分發揮中醫藥文化育人功能，不斷開發、創新和優化，多維度、寬領域、全方位的中醫藥文化育人載體。比如，醫學院校間可以共建中醫藥文化教育學習平臺，或中醫藥院校對非中醫藥院校開放中醫藥博物館、中草藥種植基地等場所，使非醫學生獲得學習中醫藥文化知識的機會；在教室墻上、樓道掛設中醫經典名句或修建中醫藥文化長廊，營造中醫藥文化氛圍；鼓勵醫學生開展太極拳社團、杏林社團等中醫藥社團活動，發揮中醫藥文化體育價值；設計中草藥標本書簽等校園文創產品；推出中醫藥文化相關的舞臺劇，優化中醫藥文化認知教育的載體。

除此之外，醫學院校還可利用多元化的媒體平臺優化中醫藥人文育人的網絡載體，如定期通過公眾號、官網、抖音推送中醫藥文化知識，征集中醫藥詩詞等。成都中醫藥大學將《史記·扁鵲倉公列傳》中記載的優秀中醫藥文化歷史故事搬上舞臺，打造大型舞臺劇《天回》，面向社會和其他高校開展巡演，傳播好中醫藥文化，不斷增強文化自信，獲得一致好評。利用校史館、中醫藥博物館在思政課教學中開展中醫精神、傳統文化今日談等活動，在校園中醫藥文化景觀中進行沉浸式教學，實現在活動中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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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成都中醫藥大學“杏林學者”苗圃人才專項“中醫藥文化的公共健康倫理思想和價值研究”，項目編號：MPRC2023040。

（作者單位：成都中醫藥大學醫學與生命科學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