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圖分類號:F4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1217(2025)04-0056-14
收稿日期:2025-03-25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BJYO74):黃河流域“水—能源—糧食\"紐帶系統與生態系統協同安全的機制與路徑研究。
作者簡介:(1975-),男,人,教授,經濟學博士(2001-),男,山東臨沂人,碩士研究生;(2001-),女,山東臨沂人,碩士研究生。
隨著\"黃河國家戰略”的深人實施,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已上升為國家重大戰略。作為我國重要的生態屏障和經濟走廊,該區域在構建新發展格局中承擔著關鍵使命。然而,流域內傳統產業比重較高、區域發展梯度差異顯著、生態環境約束趨緊等現實問題,使得產業鏈面臨市場需求波動、要素供給不穩、外部沖擊加劇等多重風險挑戰。特別是在全球產業鏈重構和國內經濟轉型的雙重壓力下,如何提升產業鏈韌性已成為黃河流域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命題。數字技術能夠縱向延伸產業鏈深度與橫向拓展產業關聯度,構建起多層級替代節點和網絡化協同體系,顯著增強產業鏈應對外部沖擊的冗余能力和自適應調節能力。因此,本研究基于黃河流域 2011—2022年76個地級市的面板數據,探究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并選取科技創新水平以及勞動力就業規模作為中介變量,產業結構升級水平作為調節變量探究數字經濟在促進產業鏈韌性提升中的作用機制,以期為黃河流域產業鏈韌性提升提供參考。
一、文獻綜述
產業鏈韌性是指產業鏈在應對外部沖擊時所展現的抵御能力、恢復能力與適應能力的有機統一(Maet al,2023;谷城和張樹山, 2023)①② 。在全球經濟不確定性加劇背景下,提升產業鏈韌性已成為保障經濟高質量發展與生態保護的雙重戰略需求。現有研究揭示,產業鏈韌性通過增強風險抵御與災后恢復能力,可有效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蘇耀華等,2O24;Atadoga et al, 2024)①② ,其與綠色發展的協同效應尤為顯著——既能推動企業低碳化運營與消費者綠色行為(Kumaretal, 2024)③ ,又可促進全產業鏈綠色轉型(毛蘊詩等, 2020)④ 。聚焦黃河流域這一典型區域,當前產業鏈面臨結構性困境:傳統產業占比高達 63% 同質化競爭導致“倚重倚能\"特征突出,表現為產業鏈條短、附加值低、資源消耗強度大等現實問題,亟需通過韌性提升實現突破。
在數字經濟時代,新要素、新模式、新產業和新業態為產業鏈的韌性提供了新動力(張莉等, 2024)? 同時國內外眾多文獻也考察了數字經濟、產業鏈韌性對促進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機制和效果。一方面,數字經濟已經成為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的新趨勢(李治國等, 2023)⑥ ,數字技術的賦能不僅提升了黃河流域的全要素生產率,推動了區域協調發展,還通過優化資源配置和提高要素配置效率,進一步促進了黃河流域的經濟高質量發展。另一方面,大數據的乘數效應能夠激發產業鏈各環節的潛能,提升其風險應對能力(張峰等, 2024)⑦ ,而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則為產業鏈的升級和現代化產業體系的建設提供了新的技術路徑(Song Yicheng and Yuantao Jiang, 2024)⑧ 。此外,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與黃河重大國家戰略的落實緊密相關。數字經濟能為實現高質量發展提供技術支持和創新動力,通過高效的資源配置和創新能力,大幅提升資源利用效率,提升資源環境管理水平,保障流域的可持續發展。同時,數字經濟有助于推動黃河流域內不同地區的協調發展,緩解區域發展不平衡問題,促進經濟一體化進程,為國家戰略的全面實施創造條件。因此,探討數字經濟如何提升黃河流域產業鏈的韌性,不僅有助于探索黃河流域實現產業結構優化和產業升級的具體路徑(王軍和車帥, 2022)⑨ ,增強產業鏈的競爭力和韌性,還能為黃河流域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推動經濟提質增效提供政策指導,這對于黃河流域實現經濟的穩定增長和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以上研究為我們提供了豐富的視角,但在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方面仍存在不足。首先,現有研究多集中在宏觀省際層面,對地級市層面的深人分析較少。其次,黃河流域數字經濟賦能產業鏈韌性提升的機制與路徑研究還不全面,需要進一步深人。最后,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非線性影響(門檻效應)的研究較少,需要進一步探索和拓展。本研究的邊際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三方面:第一,使用地級市層面的數據,探討黃河流域的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第二,通過將黃河流域分為上中下游三大區域,深入探討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區域異質性影響;第三,運用面板門檻模型測度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非線性影響。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數字經濟作為21世紀全球經濟的重要驅動力,正在深刻地改變著傳統產業鏈的格局。在探討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時,不少學者已進行了深人研究。
(一)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直接效應分析
1.數字經濟通過推動數字技術與產業鏈的深度融合,能夠增強產業鏈的抗沖擊能力。
通過數字平臺,企業可以更加靈活地調整生產和銷售策略,提高對外部市場變化的適應能力,從而增強產業鏈的抵抗力。數字經濟的迅猛發展能夠顯著提升產業鏈上下游供需匹配的精確度、增強產業穩定性以及促進產業供應質量的優化,從而有效地增強產業鏈供應鏈的韌性(袁瀚坤等,2024)①。
2.數字經濟能夠促進產業鏈的快速恢復。
在突發事件或危機面前,數字化手段對企業具有重要意義。產業數字化可以幫助企業快速調整生產計劃,優化供應鏈管理,減少損失,并加速恢復生產。此外,數字化轉型能夠為產業鏈和供應鏈的主體與結構要素注入新的活力,有效提升其恢復能力。
3.新業態的出現推動了企業的數字化轉型。
“互聯網 + \"制造和“人工智能 + \"制造,推動了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進程,數字經濟通過優化供需關系、推動短板產業補鏈和提升產業鏈關鍵環節競爭力,數字經濟從“穩鏈”“補鏈”和“強鏈”三個維度提升了產業鏈的穩定性,同時提供了以需求為導向的生產供給,增強了產業鏈的現代化水平(董麗和趙放, 2023)② 。因此,數字經濟不僅提升了產業鏈的抵御風險能力和恢復能力,還為產業鏈的高質量發展注人了新的動力,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設1。
H1:黃河流域數字經濟發展能夠提升該地區產業鏈韌性水平。
(二)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水平的間接效應分析
1.數字經濟通過促進科技創新,為黃河流域的產業鏈帶來了新的增長點。
科技創新在數字經濟與產業鏈韌性之間的橋梁作用不容忽視。數字技術為科技創新提供了數據支持和計算能力,加速了科技成果的轉化,提升了產業鏈的技術水平和創新能力。數字經濟的發展有助于推動產業技術創新能力達到國際先進水平,實現關鍵環節核心技術的自主可控,降低對外技術依賴度。這不僅提升了供應鏈的韌性和安全水平,還促進了產業鏈的現代化(張超和毛艷華, 2024)③ 。科技創新引人了大數據、人工智能、物聯網、云計算等數字技術,這些技術提高了產業鏈的運行效率,并增強了其適應性和恢復力。企業通過大數據和人工智能優化資源配置,提高決策效率,從而增強了產業鏈的抗風險能力。科技創新還通過推進原始創新、關鍵核心技術的研發、加強產業鏈與創新鏈的融合、培育創新型企業集群以及提升創新體系效能,為地區產業鏈韌性的提升提供了堅實的支撐。
2.數字經濟對勞動力就業規模的影響同樣不容忽視。
數字經濟的興起催生了新的就業形態和職業類別,包括數字內容創作、電子商務和在線服務等,為勞動力市場注入了活力。此外,數字經濟通過提高勞動力的技能和就業質量,促進了就業規模的擴大。勞動力資源是產業鏈面對沖擊時能夠快速恢復的重要保障(曹建飛和譚揚天, 2024)④ ,數字技能的提升,使得勞動者能夠更好地適應數字經濟時代的工作需求,增強了就業的穩定性和持續性,保障了產業鏈的穩定運行。科技創新增強了產業鏈的技術實力和創新能力,而勞動力就業規模的擴大則為產業鏈提供了穩定的人力資源支持,這兩種因素的持續發展,增強了產業鏈的穩定性和抗風險能力。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設2。
H2:黃河流域科技創新和勞動力就業規模的發展間接促進了產業鏈韌性水平發展。
(三)產業結構升級對產業鏈韌性的調節作用
產業結構升級有助于解決產業基礎能力薄弱導致產業鏈不完整的問題,提升產業鏈的完整性和穩定性。產業結構升級可以強化產業鏈的關鍵環節,提高產業鏈的自主可控能力,從而增強產業鏈的韌性(陳曉東等, 2022)① 。產業結構升級還強調關鍵核心技術的自主研發和創新,減少對外部技術的依賴。這提升了產業鏈的自主可控能力,同時確保了在外部環境變化或國際政治經濟形勢波動時,產業鏈能夠維持有效運轉。并且依托數字經濟,產業鏈的數字化升級能夠打通產業鏈上的堵點和斷點,為補鏈、延鏈等工作提供基礎,促進產業鏈韌性的提升。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設3。
H3:黃河流域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經濟發展提升產業鏈韌性水平過程中起到正向的調節作用。
(四)城市對外開放水平對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影響的非線性影響
數字經濟顯著提升了供需匹配的精確度、增強了穩定性以及優化了供應質量,從而有效增強了產業鏈供應鏈的韌性。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具有非對稱性,根據資源詛咒理論,當對外開放程度較低時,國際技術溢出與市場擴展產生正向激勵,在數字經濟發展的初期階段其與國際資源協同對產業鏈韌性的促進作用較為顯著,且隨著數字經濟水平的提升存在邊際效應遞增特征。然而,當對外開放水平達到一定程度后,其對產業鏈韌性的促進作用可能會有所減弱。具體到黃河流域,當對外開放水平超過某一閾值時,雖然數字經濟仍然能夠提升產業鏈韌性,但其效果可能不如在較低對外開放水平時顯著(盛三化等,2023)② ,超過臨界值后,黃河流域特有的要素稟賦約束(勞動力技能錯配、本地配套產業薄弱)導致過度依賴外部市場,形成“低端鎖定\"路徑依賴。基于以上理論,提出研究假設4。
H4:黃河流域城市對外開放水平在特定階段能夠提升產業鏈韌性水平,但是在超過特定階段后會抑制產業鏈韌性的發展。
(五)數字經濟對黃河流域城市產業鏈韌性影響的區域異質性
在黃河流域,經濟較發達地區通常具備更完善的數字基礎設施、更高素質的人才和更充足的資金,這些因素共同促進了數字經濟的發展,并增強了產業鏈的韌性。現階段,東部地區數字經濟發達,西部地區數字經濟欠發達,這種差異導致了產業鏈韌性在區域間的差異。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特別是其在加快信息傳輸、壓縮時空距離以及增強經濟活動關聯性方面的特性,為產業鏈韌性的提升提供了新的動能。然而,不同規模和地理位置的城市在數字產業化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上存在顯著差異。大城市由于擁有豐富的數據資源、廣闊的市場空間和多樣化的應用場景,其數字產業化在研發創新和應用能力上更為強大,從而對產業鏈韌性的增強作用更為顯著。相比之下,小城市由于財政資金和數字研發能力的局限,更多地聚焦于數字化應用層面,其對產業鏈韌性的貢獻相對較小。此外,沿海城市得益于人才、資金和技術等數字經濟要素資源的豐富,以及更容易融入國際市場的優勢,數字產業化在推動產業鏈韌性方面的效果更為明顯。而內陸城市則因資源相對匱乏、市場閉塞和數字研發能力較弱,加之主導產業的傳統性和單一性,新興數字產業的發展相對滯后,這些因素共同導致了內陸城市數字產業化對產業鏈韌性的促進作用不如沿海城市明顯。這些差異反映了黃河流域內不同城市在數字經濟發展上的不均衡性,以及這種不均衡性對產業鏈韌性影響的區域異質性。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設5。
H5:數字經濟對黃河流域城市產業鏈韌性影響具有區域異質性。
三、變量選取及研究設計
(一)研究區域界定
黃河流域流經的省份涵蓋了山東、河南、山西、陜西、內蒙古、寧夏、甘肅、四川以及青海九省(自治區)。考慮到黃河流僅經四川省的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和甘孜藏族自治州,范圍有限,本項研究并未將四川省納入其研究范圍。因此,本研究選取了山東、河南、山西、陜西、內蒙古、寧夏、甘肅和青海這八個省(自治區)中的76個地級市作為研究對象。同時,考慮到區域異質性分析,本研究依據有關文獻,將黃河流域76個地級市劃分為上、中、下游,劃分結果如表1所示。

(二)模型設定
為研究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水平的影響,構建如下面板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分析:
ICRit=α0+α1DIGit+α2Controlsit+μi+δt+εit
上式中,i、t分別代表地級市與年份, ICRit 表示第 Δt 年i地級市的產業鏈韌性水平; DIGit 表示第 Ωt 年i地級市的數字經濟水平; Controlsit 代表影響產業鏈韌性的一系列控制變量, μi 為個體固定效應, δt 為時間固定效應, εit 表示隨機誤差項。本研究重點關注核心解釋變量 DIG 的系數估計值 α1 ,若 α1 為正,表明數字經濟能夠提升產業鏈韌性水平。
為驗證數字經濟通過推進科技創新和擴大勞動力就業規模對產業鏈韌性提升存在的作用機制,參考曹建飛和譚揚天( 2024)① 的方法,在模型(1)的基礎上進一步構建中介效應模型和調節效應模型:
Mediatorit=β0+β1DIGit+β2Controlsit+μi+δt+εit
ICRit=β0+β1DIGit+β2Mediatorit+β3Controlsit+μi+δt+εit,

上述式子中:式(2)和式(3)為中介效應模型, Mediatorit 為中介變量, β0 為截距項, β1 為數字經濟回歸系數, β2 為中介變量回歸系數,在式(3)中, β3 為控制變量回歸系數。式(4)為調節效應模型,其中High–teit 為產業結構高級化指數,相應的系數用 c0 表示,數字經濟與調節變量交互項為 DIGit? High–teit ,系數用 c1 表示。
為進一步探討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是否存在非線性影響和門檻效應,檢驗假設4,本研究采用Hansen和Wang的門檻回歸模型。如果只存在一個門檻,則使用如式(5)所示的單門檻模型:
ICRit=β0+β1FDIitI(FDIit>q)+β2Controlsit+μi+δt+εii,

β2Controlsit+μi+δt+εit
其中, FDIit 表示門檻變量城市對外開放水平; q 為門檻值;在一重門檻模型式(5)中 β1 為 FDIit?q 時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系數; β2 為 FDIit>q 時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系數,當 β0≠β1 時,說明存在門檻效應,否則不存在門檻效應。
如果存在兩個門檻,模型應擴展成為如式(6)所示的雙門檻模型:
其中, q1,q2 為兩個門檻值,且 q12 ,這兩個門檻值將總樣本劃分為三個區間, β1、β2、β3 分別為這三個不同的區間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系數。若存在三個及以上門檻時,借鑒此方法建立多門檻模型。
(三)變量說明
1.黃河流域產業鏈韌性指標體系
本研究被解釋變量為產業鏈韌性水平,用ICR(IndustryChain Resilience)表示。考慮到黃河流域產業鏈的相關特征,從數據的準確性、連續性以及可得性角度出發思考,以產業鏈基礎、抵抗性、開放性、創新性和可持續性為一級指標構建產業鏈韌性水平評價指標體系(谷城和張樹山,2023;余東華和黃念,2024)① ,參見表2。

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用DIG(Digital EconomyIndex)表示,根據秦小雯和易瑩瑩(2023)② 的研究,本研究基于互聯網發展水平和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水平2個維度選取5個指標進行黃河流域城市數字經濟水平的測度,指標體系如表3所示。

3.中介變量和調節變量
掌握基礎材料、核心元器件、關鍵設備和工業軟件等關鍵技術,可以顯著提高產業鏈的自主性和可控性。這些“卡脖子\"技術的掌握,使得產業鏈在面對外部風險時,能夠更加迅速地調整和適應,減少對外部不確定性的依賴,從而提升產業鏈的整體韌性。本研究選取黃河流域地級市RD經費支出與科學支出熵權得到黃河流域科技創新水平(Ino)水平作為中介變量。
借鑒張超和毛艷華 (2024)① 、曹建飛和譚揚天 ?2024)② 的研究,選取城鎮單位就業人數的對數作為替代變量衡量黃河流域勞動力就業規模(Labor)水平,作為本研究的第二個中介變量。
產業結構升級通過強化產業鏈的關鍵環節,提升產業基礎能力,從而解決了產業基礎薄弱和產業鏈不完整的問題,增強了產業鏈的完整性和穩定性。借鑒張超和毛艷華(2024) ③ 的研究,選取科研人員占從業人員比重作為替代變量衡量黃河流域產業結構高級化(High_te)水平。
4.控制變量
為了更加準確地描述數字經濟和產業鏈韌性之間的關系,根據谷城和張樹山 (2023)④ 的研究,選取城市對外開放水平(FDI)、經濟發展水平(EDL)、城市化水平(UBL)、產業結構(INS)、文化教育水平(CEL)作為控制變量。城市對外開放水平(FDI)使用當年實際使用外資金額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衡量,經濟發展水平(EDL)使用人均GDP衡量,城市化水平(UBL)使用地區人口密度衡量,產業結構(INS)使用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增加值之和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衡量,文化教育水平(CEL)用每百人公共圖書館藏書量衡量。
(四)數據來源與說明
本研究研究數據主要源自國家統計局、《中國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第三產業統計年鑒》、黃河流域各地級市的統計年鑒以及《中國城市統計年鑒》,數據覆蓋的時間范圍為 2011年至2022年。地區為黃河流域76個地級市,部分缺失數據采用增長率法在原始數據的基礎上計算填補,然后再進行計算。
四、實證結果檢驗
(一)基準回歸結果
本研究采用固定效應模型來評估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結果詳見表4。根據回歸結果,第(1)列展示了未包含控制變量的普通最小二乘(OLS)回歸結果;第(2)列在加入控制變量后,數字經濟(DIG)對產業鏈韌性(ICR)的正向影響依然顯著;第(3)列在考慮個體和時間固定效應后,數字經濟(DIG)對城市群經濟韌性(ICR)的提升作用為0.511,且在 1% 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總體而言,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具有正向影響,這與張超和毛艷華( ?2024)⑤ 的結論一致。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融合是產業重構與創新的關鍵,也是推動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動力。通過數字技術和數據要素對實體經濟進行基礎性變革,可以創造新的數字運營生態,催生新產業、新業態和新模式,進而增強產業鏈的抗沖擊能力和恢復力。因此,黃河流域的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鏈韌性的提升具有積極作用,假設1得到驗證。


(二)穩健性檢驗
為保證估計結果的穩健性,本研究基于彭偉輝和雷秋麗‘ ?2024)① 與曹曄 (2024)② 的研究,采用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滯后一期、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進行首尾各 1% 水平的縮尾以及剔除遭受疫情的2020、2021與2022年數據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表5第(1)列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滯后一期(LDIG)對產業鏈韌性的回歸結果,第(2)列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進行首尾各 1% 水平的縮尾后(DIG_W)對產業鏈韌性的回歸結果,第(3)列為剔除異常年份后的估計結果。三種穩健性檢驗均表明黃河流域數字經濟發展水平(DIG)仍對產業鏈韌性(ICR)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且回歸系數變化較小,證明了前面估計結果的穩健性與可靠性,進一步驗證了假說1。
為緩解內生性造成的估計偏誤,提高估計精度,本研究構建系統GMM動態回歸模型以檢驗模型的內生性問題。具體檢驗結果如表5第(4)列顯示,在控制了內生性問題之后,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系數與基準回歸結果保持一致,AR(1)的P值為0.010,滿足小于 1% 的要求,AR(2)的P值為0.579,大于0.1。因此,本次回歸分析中不存在二階序列自相關的問題。該模型有效克服了內生性問題,并且通過了Sargan檢驗和Hansen檢驗,這進一步證實了模型回歸結果的合理性。


(三)影響機制檢驗
1.科技創新的中介機制分析結果
(1)科技創新水平中介效應檢驗
使用黃河流域科技創新水平(Ino)作為中介變量,利用模型(2)和(3)進行中介機制檢驗,結果如表6的機制A所示。結果顯示,在列(2)中,數字經濟(DIG)對科技創新水平(High_te)的影響在 1% 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即黃河流域數字經濟能夠顯著促進地級市科技創新的發展,列(3)的結果顯示,科技創新也能夠顯著的促進產業鏈韌性的發展,且Bootstrap檢驗結果顯示Z統計量為4.87,置信區間不包括0值,說明科技創新水平作用機制的存在。
(2)勞動力就業規模中介效應檢驗
使用黃河流域勞動力就業規模(Labor)作為中介變量,利用模型(2)和(3)進行中介機制檢驗,結果如表6的機制B所示。結果顯示,黃河流域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對勞動力就業規模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但勞動力就業規模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系數比較小,根據曹建飛和譚揚天( 2024)① 的研究,原因可能在于我國人力資本水平整體偏低,尤其在高技術領域人才較為短缺,關鍵核心領域\"卡脖子\"問題依然存在,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產業鏈韌性提升。勞動力就業規模對產業鏈韌性產生了顯著的促進作用,但作用較小。由以上中介效應檢驗結果,驗證了本研究的假設2。

2.黃河流域產業結構升級產生的調節效應
借鑒王子睿和代澤月(2024) ① 的做法,利用上文構建的模型(4)對產業結構升級對數字經濟提升產業鏈韌性的調節機制進行檢驗,結果如表7所示。黃河流域數字經濟(DIG)對產業鏈韌性(ICR)的促進作用在加入調節變量之前結果是顯著的,如表7列(1)。加人調節變量產業結構升級(High_te)后,基礎回歸仍然顯著,并且數字經濟與產業結構升級的交互項 (DIG*HighΣ-1 te)對產業鏈韌性回歸結果顯著。如表7列(2),交互項與主效應的影響方向一致,這表明產業結構升級在黃河流域數字經濟促進產業鏈韌性提升過程中起著正向調節作用,黃河流域數字經濟的發展促進了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增強黃河流域產業的抵抗風險能力和恢復能力,驗證了假設3。


3.門檻效應
利用模型(5)和(6)實證檢驗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是否存在門檻效應。研究首先采用Bootstrap抽樣方法,模擬似然比估計值500次,以確定門檻個數及其對應的門檻值。分析結果表明,城市對外開放水平(FDI)作為門檻變量,單一門檻值和雙重門檻值顯著,而三重門檻值不顯著。說明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存在雙重門檻效應。分析結果表8結果可知,當門檻變量值低于一重門檻值0.0138時,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回歸系數為0.549,且在 1% 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隨著城市對外開放水平超過0.0138但低于雙重門檻值0.0164,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回歸系數上升至0.670,同樣在 1% 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在城市對外開放水平的初期增強階段,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促進作用呈現出邊際遞增的趨勢。然而,當城市對外開放水平超過雙重門檻值0.0164后,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系數降至0.507,且低于一重門檻值之前的影響水平。這一結果表明,在城市對外開放水平達到較高水平后,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正向影響有所減弱。

分別表示在 1% 、 5% 和 10% 水平顯著;括號內為城市層面的聚類穩健標準誤。為了進一步證明門檻效應模型的顯著性,繪制了如圖1所示的雙門檻LR似然比函數圖,第一個門限(First Threshold)與第二個門限(2nd Threshold)的LR圖像均與水平線(虛線)有交點,分別確定了兩個門限值的置信區間,所以通過了顯著性的檢驗。

結果表明,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促進作用受城市對外開放水平的影響,且這種影響呈現非線性的倒“U\"型趨勢。具體而言,隨著城市對外開放水平的提升,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促進作用在初期呈現出邊際遞增的趨勢。高水平的對外開放能夠為數字經濟的發展提供必要的資源和環境支持,通過擴大開放,可以引人更多的資本、技術和人才,這些因素是推動數字經濟成長的關鍵要素。此外,對外開放水平的提升有助于城市吸引外向型科技企業,優化外向型經濟產業結構,推動更大范圍、更寬領域、更深層次的對外開放。但是城市對外開放水平跨越雙重門檻之后,這種促進作用呈現下降的趨勢,隨著對外直接投資的增長,生產基地大量向國外轉移,可能導致裝備制造業的萎縮和產業空心化,從而不利于產業鏈韌性的提升。基于此,驗證了本研究的假設4。
(四)區域異質性研究
考慮到地理位置因素,不同區域在資源稟賦、經濟發展階段以及產業基礎等方面表現出顯著差異。這些差異可能導致產業鏈韌性與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在區域間存在異質性,進而使得數字經濟對產業鏈的影響也呈現出區域異質性特征。本研究對黃河流域的上、中、下游地區分別進行了回歸分析,相關結果詳見表9。黃河流域上游地區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影響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但是與其他兩個區域比起來影響系數較小,可能是由于這些地區數字經濟的發展水平相對較低,數字基礎設施建設不夠完善,以及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的融合程度不足。這些因素限制了數字經濟在推動產業鏈現代化和提升產業鏈韌性方面的作用。同時,上游地區的產業結構較為傳統,對數字經濟的依賴度不高,導致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有限。此外,這些地區的生態環境脆弱,經濟發展需要更多考慮生態保護,這也影響了數字經濟在產業鏈中的應用和推廣。
中游地區所在地市多位于陜西和山西省兩省,近年來兩省都出臺相關政策推動地區數字經濟的發展,并取得了一定成效,反映在回歸結果中的表9列(2)中,黃河流域中游地區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相對于上游地區要高,因此回歸系數也要更大一些。
黃河流域下游地區的城市位于山東省和河南省,其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系數最大,參見表9列(3)。這主要是因為山東省和河南省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高,這為產業鏈韌性的提升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山東省的數字經濟總量突破3萬億元,占GDP比重超過 41% ,河南省的數字經濟規模也已超過1萬億元。兩省份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和規模較高,能夠顯著提高供應鏈的運行效率,有助于增強企業鏈的穩定性。同時,山東省和河南省在基礎設施投資方面也具有優勢。一方面,這兩個省份擁有較為完善的交通運輸體系,為數字經濟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物質基礎。另一方面,基礎設施的完善不僅有助于數字技術的普及和應用,還能夠促進產業鏈上下游的協同發展與聯動。
本研究的區域異質性回歸結果表明,黃河流域數字經濟促進產業鏈韌性發展的效果具有區域異質性,驗證了本研究的假設5。

五、研究結論與政策啟示
(一)研究結論
基于黃河流域76個地級市 2011—2022年面板數據,本研究運用中介效應、調節效應以及門檻效應等模型實證檢驗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主要結論如下:
第一,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可以顯著提高城市產業鏈韌性,在進行多種穩健性檢驗后結果仍然顯著,結論不變。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促進作用呈現區域異質性。
第二,黃河流域的科技創新水平和勞動力就業規模在數字經濟影響產業鏈韌性的過程中起到中介作用,勞動力就業規模的影響作用較小。黃河流域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經濟發展提升產業鏈韌性水平過程中起到正向的調節作用。
第三,黃河流域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促進作用受城市對外開放水平的影響,且這種影響呈現非線性的倒“U\"型趨勢,數字經濟對產業鏈韌性的促進作用在城市對外開放水平初期呈現出邊際遞增的趨勢,城市對外開放水平跨越雙重門檻之后,這種促進作用呈現下降的趨勢,且低于對外開放水平初期。
(二)政策啟示
第一,加強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數字基礎設施是數字經濟發展的基石,包括高速互聯網、云計算中心、大數據中心等。黃河流域在數字基礎設施方面仍存在區域發展不均衡的問題,部分偏遠地區的數字化水平較低,限制了其參與數字經濟和提升產業鏈韌性的能力。(1)加大投資力度:政府應通過財政資金、引導社會資本等多種方式,加大對黃河流域數字基礎設施的投資,尤其是在偏遠地區和農村地區,確保這些區域能夠接入高速互聯網和數字服務。(2)推動公共服務平臺建設:建立區域性公共數字服務平臺,整合各類數字資源,提供數據共享、技術支持和服務。這不僅有助于中小企業獲取數字技術和信息,還能促進資源的高效配置。(3)提升網絡安全保障:隨著數字化進程的加快,網絡安全問題日益凸顯。政府需制定相關政策,推動網絡安全技術的研發和應用,保障數字經濟環境的安全性,為產業鏈的穩定運行提供保障。
第二,促進數字技術與傳統產業的深度融合。數字經濟的核心在于利用數字技術提升傳統產業的效率與韌性。黃河流域的經濟結構中,傳統產業占比較大,通過數字轉型,可以有效提升其抗風險能力和市場適應性。(1)支持企業數字化轉型:政府可設立專項資金或補貼,對進行數字化轉型的企業給予支持。同時,組織培訓和技術指導,幫助企業了解如何運用數字技術提升生產管理和供應鏈管理水平。(2)促進產學研合作:鼓勵高校和科研機構與企業合作,開展數字技術研發和應用示范。通過建立創新共同體,推動數字技術在實際生產中的應用,提升企業的技術水平和市場競爭力。(3)建設數字化示范區:在黃河流域選擇若干個具有代表性的地區或企業,建設數字化轉型示范區,探索數字技術在傳統產業中的應用模式和路徑,形成可復制的經驗和模式。
第三,構建數字經濟生態系統。數字經濟的健康發展離不開完善的生態系統,包括政策支持、市場機制、創新能力等。黃河流域應構建一個開放、協作、創新的數字經濟生態系統,以提升整體產業鏈的韌性。(1)完善政策法規支持:建立和完善與數字經濟相關的法律法規,明確數字經濟發展中的權利和義務,為企業和個人的數字活動提供法律保障,營造良好發展環境。(2)促進跨界合作:鼓勵不同行業之間的跨界合作,形成數字經濟發展合力。例如,可推動制造業與信息技術、金融業的融合,促進供應鏈上下游企業的信息共享與協作,提高整體供應鏈的靈活性和應變能力。(3)激勵創新和創業:通過政策引導和支持,激勵創業創新,尤其是關注數字經濟領域的新興企業。可設立創新基金,支持新技術、新模式的研發,推動新興產業快速成長,增強產業鏈的多樣性和抗風險能力。
The Influence of Digital Economy in the Yellow River Basin on the Resilience of Industrial Chain
GAO Jian-gang,CAI Yuan-tao,XU Kai (School of Business,Liaocheng University,Liaocheng 252ooo,China)
Abstract: Enhancing the industry chain resilience of the Yelow River Basin is not only fundamental to maintain the robust economic cycle of the Yellow River Basin,but also anurgent need to realize the long-term stable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regional economy and society. 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76 prefecture-level cities in the Yellow River Basin from 2Oll to 2022,this study examines the effect,mechanism,heterogeneity performance and nonlinear influence relationship of the digital economy in the Yellow River Basin affecting the level of industry chain toughness. The research results show that: the digital economy in the Yellow River Basin significantly promotes the toughness level of the industrial chain,and this effect has an inverted“U\"-shaped nonlinear influence with the improvement of the city's level of openness to the outside world;the impac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in the Yellw River Basin on the toughness of the industrial chain is asymmetric,and the middle and lower regions with more advanced level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digital infrastructure and platform development are the most important areas of the industrial chain. The impact of digital economy on industry chain toughness in the Yellow River Basin is asymmetric,and the promotion efect of digital economy on industry chain toughness is more obvious in the middle and lower reaches of the region,where the level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digital infrastructure and platform development are more advanced;the mechanism test shows that the digital economy can indirectly affect the industry chain toughness level through the promotion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nd expansion of the scale of employment of the labor force in the two paths, and the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 is also positively adjusting the promotion effec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on the industry chain toughness.
Key words: digital economy; industrial chain toughness;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employment scale of labor force;Threshold Ef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