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市花都區近代傳統建筑壁畫價值以及保護和傳承探究

摘 要：文章旨在深入探討廣州市花都區近代傳統建筑壁畫的價值，并分析其在保護和傳承方面面臨的挑戰及應對策略。通過深入研究廣州市花都區9個鎮街106座近代傳統建筑的986幅壁畫，揭示其在藝術審美、文化傳承、歷史見證、旅游開發等方面的重要意義，凸顯其在地域文化傳承中的重要地位。同時，針對當前保護和傳承工作中存在的問題，提出了一系列具有針對性的方法和路徑，以促進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的可持續發展和傳承。

關鍵詞：廣州市花都區；近代；傳統建筑壁畫；價值；保護和傳承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5.10.014

壁畫，泛指用繪制、雕刻和其他造型、工藝手段，在天然或人工壁面（主要是建筑物內外表面）上制作的各種繪畫形式。

1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的歷史背景及分布

廣州市花都區原稱“花縣”，漢代時屬番禺管轄，隋代時屬南海縣轄，宋以后分屬番禺、南海縣轄。清康熙二十五年（1686），取南海、番禺兩縣部分區域置縣，因縣城近花山，定名“花縣”，屬廣州府。清乾隆到咸豐百余年間，珠三角廣府地區由于廣州獨口通商之利而積累了豐富的財產，加上沙田的開發，促成了宗族勢力的凝聚與增長，以及合族祠興建等綜合因素的影響，興起了祠堂的“興建熱”以及祠堂建筑的“裝飾熱”。明末清初，著名學者屈大均在《廣東新語》中這樣描述當時的祠堂之盛：“每千人之族，祠有數十所。小姓單家，族人不滿百者，亦有祠數所。”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多見于祠堂、廟宇、民居、書院、書室、書舍、家塾、門樓。其中九成以上集中在祠堂、廟宇，尤其是祠堂占了絕大多數。

花都區現存的300多座祠堂遍布9個鎮街，壁畫歷史大多可以追溯到近代，即晚清（1840—1911）至民國時期（1912—1949）。由于祠堂不僅是供奉祖先和神靈的場所，也是宗族處理重大事務的地方，為了彰顯家族榮耀、傳承家族文化，祈求家族繁榮昌盛、子孫興旺、風調雨順，增強族人對家族的認同感和歸屬感，鄉紳們把祠堂裝飾得富有藝術氣息。華麗的祠堂壁畫既是家族財富和社會地位的象征，也是鄉村治理中傳播儒家仁義禮智信觀念的理想宣傳渠道。

對《花都祠堂壁畫》《廣州祠堂壁畫》兩書整理發現，花都區106座傳統建筑中的986幅壁畫地理分布跟祠堂分布一樣，呈現城區少、郊區多的態勢，這與花都鄉村大多延續著農耕文化的歷史基因，更多顯示出傳統文化中“耕讀傳家”，祈望福祿壽、子孫綿延等傳統文化主題有關。事實上，在走訪中發現，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遠遠不止附著在書中所述的106座傳統建筑上，其余需要開展全方位的普查才能發現。

2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的題材和表現形式

2.1 題材和內容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主要位于頭門外墻上方、內墻壁上部、廊下墻面、山墻等部位，題材多樣、內涵豐富，包括寓意吉祥的靜物畫、山水花鳥畫、歷史典故畫以及詩詞歌賦書法題材等。這些壁畫表達了當時社會普遍的審美情趣、價值取向以及道德風尚。其中，人物畫、花鳥畫、山水畫占九成以上，特別是人物畫，接近一半。

2.1.1 人物題材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承擔著傳播儒家文化的重要使命，強調“成教化，助人倫”的道德觀念，注重對人物神態的描繪，或慈祥，或威嚴，或悠閑，或肅穆，或歡愉，或專注，或驚喜，或活潑，或豪放，從服飾的款式、質地和顏色等大致能看出人物的身份、地位和所處的時代背景等。人物題材壁畫主要包括7類。①代表吉祥、長壽、幸福的神話傳說人物，主要是以八仙、福祿壽星、和合二仙為主構建的壁畫，如《八仙醉（宴）樂》《和合二仙》《三星報喜》《葫里洞靜》《仙杖化龍》《南山添壽》等。②歷史人物，有倡導孝道的《戲彩娛親》，提倡尊老的《九老圖》《香山九老》，反映隱士文化的《竹林七賢》《商山四皓》，倡導人格獨立、精神解放的《飲中八仙》，還有《湯聘伊尹》《剪桐封弟》《不拾遺金》《季子出游圖》《黃石公見張良》《郭子儀祝壽》等代表“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王侯將相故事，以及諸如王羲之、米芾、周敦頤、李太白、蘇武、張志和等歷史名人的故事。③佛教、道教中的菩薩、道士、神仙等故事，反映了人們對超自然力量的信仰和依賴。④《三國演義》《紅樓夢》《隋唐演義》等古典小說中的人物，如《文姬歸漢》《三聘草廬》《桃園結義》《三顧茅廬》《五桂聯芳》《臥龍觀書》《空城計》等。⑤民間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如《爛柯圖》《風塵三俠》《何福登仙》《周處奪勇》《王子晉登仙》等。⑥民俗生活中的人生百態，如《桃李園春夜宴》《東坡賞荔》《淵明賞菊》《初一不掃地》等。⑦反映福祿壽喜富貴康寧、兒孫教育、親情等，如《福自天來》《教子名揚》《公孫福庵》《老叟少懷》等。

2.1.2 花鳥題材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中的花鳥題材注重對自然的寫實描繪，畫師們通過細膩的筆觸和豐富的色彩，展現了花鳥的形態、紋理和神態。同時，跟中國古代的詩、詞、書、畫一樣，象征與比擬的手法也“廣泛地用在建筑裝飾里”。牡丹和雉雞組合，寓意“富貴吉祥”（《巧鳥奇花》，圖1）；喜鵲和梅花組合，寓意“喜上眉梢”；白頭翁與長春花、壽石搭配，寓意長壽和幸福的永恒（《白頭長壽》）；石榴和喜鵲組合在一起，寓意吉祥如意、多子多福、幸福美滿（《榴開雀聚》）；松樹與竹、梅組合，寓意不屈的精神、高尚的品格、真摯的友誼（《歲寒三友》）；鴨子與蓮花、蓮蓬組合，寓意連中三甲（《寶鴨穿蓮》）；玉蘭花與錦雞、牡丹花等組合，寓意玉堂富貴（《錦堂富貴》）；綬帶鳥與梅花組合，寓意夫妻恩愛、白頭偕老（《齊眉祝壽》）等。

2.1.3 山水題材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受中國傳統山水畫的影響，注重筆墨的運用、構圖的安排和意境的營造，通過描繪寫實的自然山水（如高山、流水、森林等）、四季變化（春的新綠、夏的蔥郁、秋的金黃、冬的雪景）、特定氣象下的山水（如雨后天晴、云霧繚繞等）以及與人文景觀結合的山水，反映出當時廣府地區人們對自然和人文景觀的欣賞與追求，通過諸如《秋色》、《廣州風景圖》、《雁塔題名》、《秋景圖》、《遠山孤村》、《深山人居》、《山水圖》、《高山流水》、《遠觀山有色》、《山村圖》、《羊城風物》、《廣九鐵路》（圖2）、《游河圖》、《秋韻》、《春暉》等，人們可以感受到廣府文化中對自然之美的熱愛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2.1.4 詩詞書法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記載了大量當時流傳于廣府民間社會的詩詞歌賦作品。它們或來自古代著名詩文（如《楚辭》《江村即事》《游子吟》《詠柳》《同題仙游觀》《村晚》《清明》《梅花》等），或源于本地流傳的民間詩詞佳對，或摘自醒世名句、家訓或屋主自題的詩句，或模擬石碑、刻印、器物上的銘文。這些書法作品以款識形式題寫在畫上，內容與畫面或融為一體，或毫無關聯，純粹抒發情懷。這些書法作品還以書法小品的形式存在，使用的字體包括小篆、隸書、草書、楷書、行書。小篆規整圓潤、線條勻凈，隸書蠶頭燕尾、古樸渾厚，草書自由奔放、龍飛鳳舞，楷書嚴謹規范、端莊秀麗，行書行云流水、自然流暢。其中，楷書和行書最為常見。

2.2 表現形式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是廣府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線條流暢自然、色調溫潤沉穩、構圖布局合理，畫面具有較強的藝術感染力。

2.2.1 線條運用

在壁畫創作中，畫師通過線條的粗細、長短、疏密、曲直等變化，勾勒物象的輪廓和結構，傳達情感和意境。炭布鎮茶塘村萬成湯公祠的《春夜宴桃李園》圖，仿明代畫家仇英名作，將湖光山色、水榭樓閣、高墻秀石、石筍蒼松、桃李盛開等景色以及人物的形態神態、服飾衣冠刻畫得相當細致，富有動感。

2.2.2 色彩搭配

廣府傳統建筑在色彩上喜歡追求文人畫的風雅，壁畫畫心在用色上更多繼承了文人書畫的特征，以赭石、藍、石綠、黑、白等色為主；花邊紋樣程式化，一般不會采用三套色以上的色彩搭配；配飾畫部分，在色彩上對比強烈，直接以深色反襯，常用配色為“黑白之黼”。

2.2.3 構圖布局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采用中心對稱的方式進行構圖，有些壁畫采用戲曲場景式構圖，將多個場景或故事連續地展現在同一幅畫面中，形成一個完整的敘事序列，以展現豐富的內容和深刻的文化內涵。運用透視、陰影等繪畫技巧營造出三維空間的感覺，適當留白又使畫面更加簡潔、透氣，營造出虛實相間的畫面效果。

3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的藝術價值

3.1 歷史見證價值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是廣州歷史文化發展的共同見證者，反映了晚清至民國時期的社會風貌、風俗習慣和人們的精神追求，為研究廣州的歷史變遷提供了直觀且珍貴的資料。

3.2 藝術審美價值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構圖形式多樣、主次分明、層次清晰，畫面整體和諧統一，展現出一種嚴謹而有序的美感。粗細、長短、疏密的線條變化用于生動描繪人物、景物的形態和神韻，賦予畫面節奏感和韻律感；涵蓋各種題材的壁畫全面展現了廣府地區的生活百態和人民的美好愿望，充滿了濃郁的生活氣息和人文情懷；經過平涂、渲染、勾勒等處理的畫面，呈現出細膩的質感和豐富的細節。

3.3 文化傳承價值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承載著豐富的文化信息。壁畫中呈現的嶺南風光、民俗活動等元素，反映了廣府地區獨特的自然環境和生活方式；壁畫中的歷史故事能夠讓后人了解華夏文明的發展歷程和重要事件，成為傳承歷史的重要媒介；壁畫中的傳統價值觀，如孝道、家族觀念、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等，強調著家族的傳承與延續，增強了廣府族群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壁畫的繪畫技法、風格以及藝術表現形式，凝聚了民間藝人的智慧和創造力，對于傳承民間藝術具有重要意義。

3.4 旅游開發價值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具有顯著的旅游開發價值。壁畫作為獨特的藝術形式，其精美的圖案、豐富的色彩和深厚的文化內涵，能夠持久吸引游客，增加旅游目的地的吸引力和辨識度；壁畫濃厚的文化內涵又能引領游客深入了解廣府地區的歷史、文化、民俗等，獲得豐富而深刻的文化體驗，提升旅游的品質和內涵；基于壁畫開發的旅游線路、壁畫藝術展覽、壁畫臨摹體驗活動等可豐富旅游產品體系，滿足不同游客的需求；口碑效應和平面媒體、立體媒體的多維宣傳，又能提高廣府地區的知名度和美譽度，吸引源源不斷的游客。

4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保護和傳承中存在的問題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在保護和傳承中面臨諸多亟須解決的問題，如：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導致傳統建筑被拆除或改建，壁畫快速地失去了原有的依存環境；保護資金的短缺使專業的修復和維護工作難以開展，部分壁畫因自然風化和人為破壞而受損嚴重；民眾缺乏壁畫保護意識，隨意涂抹或保護措施不當而造成的二次傷害屢見不鮮；保護法規和政策宣傳、執行不到位，難以有效約束破壞行為；無壁畫系列的傳承人，專業保護人才匱乏，難以保證壁畫技藝和風格的延續。

5 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可持續發展的方法和路徑

5.1 進行普查登記，制定保護規劃

對花都區現存傳統建筑壁畫進行詳細的普查和登記，包括壁畫的位置、數量、題材、保存狀況等信息，建立完善的數據庫。根據普查結果，制定針對性的保護規劃，將壁畫保護納入城市發展規劃和土地利用規劃，確保其在城市建設中得到妥善保護。

5.2 加大政策支持，設立專項資金

制定出臺地方性的政策法規，加強對廣府傳統建筑壁畫的保護和管理，明確保護責任和處罰措施。呼吁政府設立專項保護資金，用于壁畫的普查、保護、修復、研究和宣傳等工作。同時，鼓勵社會資本參與壁畫保護，對參與壁畫保護和傳承的企業、個人給予稅收優惠和政策扶持，建立多元化的資金投入機制。

5.3 加強宣傳教育，開發研學課程

通過舉辦展覽、講座、工作坊、線上直播、主題競賽、學術研討會等活動，向公眾普及廣府傳統建筑壁畫的歷史文化價值、藝術特色和保護意義，提高公眾的保護意識和文化素養。利用平面和立體媒體，制作有關廣府傳統建筑壁畫的專題欄目、節目、紀錄片、短視頻等，擴大宣傳范圍和影響力。加大對廣府壁畫的研究力度，將花都區傳統建筑壁畫納入當地學校的教育課，與研學機構共同開發研學課程，培養青少年對傳統文化的興趣和保護意識。

5.4 培養專業人才，促進傳承創新

通過與高校、科研機構合作，開設相關專業課程，培養具備壁畫修復知識和技能的專業人才。同時，在重修或者翻建時，引入先進的壁畫修復技術和材料，最大限度地減少對壁畫的二次損害。鼓勵和支持具有一定修復能力的美術類人才走壁畫修復道路，收徒授藝，傳承壁畫繪制技藝。同時，建立傳承基地和工作室，為傳承活動提供場所和條件。探索將傳統壁畫元素應用于現代建筑設計中，使傳統藝術在現代社會中煥發出新的活力。

5.5 推動文旅融合，開展體驗活動

結合廣府地區的旅游資源，開發以傳統建筑壁畫為主題的旅游線路，將壁畫景點與周邊的歷史文化街區、古建筑、自然風光等串聯起來，形成綜合性的旅游產品。開發與壁畫相關的旅游紀念品、手工藝品、文化創意產品等，豐富旅游產品的種類，滿足游客的多樣化需求。組織游客參與壁畫繪制、修復體驗等活動，增強游客的參與感和互動性，提升旅游體驗。

6 結語

據廣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統計，花都區是廣州市現存壁畫最多的一個區，但壁畫所附著的建筑還有很多并不是文物保護單位，所以核查好家底并盡快落實好保護規劃是重中之重。此外，保護和管理壁畫還需要加大資金支持力度、培養專業人才、加強宣傳教育、開發研學課程、推動文旅融合等，如此才能讓這一珍貴的文化遺產得以傳承和發揚光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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