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威標準與鄉土慣習：農村廁所改造張力及其化解策略

廁所雖小，但關乎民生。農村廁所改造是落實鄉村振興戰略的惠民工程、文明工程。本文通過定性研究發現，近年來農村廁所改造在外部驅動力量與內生動力的共同作用下產生顯著效果，但也存在權威標準與鄉土慣習不適應的問題。其中，在政策制定與入廁需求、政策標準與改廁過程以及專家監督與改廁效果方面，基層權威與鄉土慣習之間的張力較為明顯。政府應從事前、事中以及事后三個方面合理利用農村內生資源，化解基層權威標準與鄉土慣習兩者之間的張力。

一、緒論

俗話說，“小康不小康，廁所算一樁”，廁所雖小，但關乎民生。隨著《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的實施，農村“廁所革命”作為提升農村人居環境質量、促進民生事業發展、營造農民美麗家園的重要舉措，在政府的主導下，農村廁所改造工作如火如荼地開展。在擴大改造覆蓋率的整體方針下，政府采取了自上而下的統籌模式，形成了行動快、節奏快、結果快的“三快”工作模式。農村廁所的衛生環境是經年累月形成的，農民已養成入廁習慣。農民慣習一旦形成，具有很強的穩定性，短時間內很難改變。基于此，農村廁所改造張力的程度、權威標準與鄉土慣習的融合度、農村廁所改造難題的化解策略等問題成為了農村廁所改造的研究重點。

二、研究現狀

目前，學術界對于鄉村振興下廁所環境治理的研究內容主要包括以下方面：1.機制體系。主要包括行政動員機制、宣傳動員機制、廁所革命標準、法律治理體系。2.條件保障。主要包括多方籌措資金，穩步予以推進； 設置專項資金通道，確保農村廁所改造平穩運行；發展適用技術，增加適用產品供給；從技術、隊伍、設施三方面協調推進“廁所革命”。3.監督管理。主要包括抓好后續運行維護工作，同步治理糞污；實行屬地管理，納入考核；推進后續監管多元化。

總體而言，徐語晴、劉寶林等理論成果為本文提供了重要借鑒，但仍有些許不足：第一，以靜態研究為主。通過對文獻梳理發現，目前學者把廁所改造當做靜態的工作，而農村廁所改造是一個動態的治理過程，如果以靜態的視角去看待農村廁所改造工作，忽視了它的變化性與互動性，改造效果將難以保證。第二，以解決方法為主。目前研究主要著重于政府在廁所改造方面的主導作用，而僅把農民作為被動接受的客體；只提出政府視角下的解決對策與方案，忽視了對農村組織和農民主體意識的研究。農村廁所改造的主體是農民，但學者對農民的研究很少，對于廁所改造效果不佳原因的分析更是少之又少。第三，以權威標準為主。相關政府部門對于農村廁所改造的研究文獻占有關研究文獻的一半以上，研究多聚焦于引入外部技術、資金、資源，以及權威標準與鄉土慣習的張力，對挖掘農村相關資源缺乏關注。本研究通過對華中地區J市B縣W村的調查，探討了政府如何合理利用農村內生資源，化解權威標準與鄉土慣習之間的張力，對以政府為主導的改造模式進行了補充和拓展。

三、廁所改造的外部驅動力

（一）樹立國際形象

改革開放以來，國內經濟獲得了長足的發展，物質文明不斷提升，而對于精神文明的關注有所欠缺，國民整體素質有待提高。目前，中國已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更加注重人居環境建設和精神文明建設。家庭硬件設施的改善、文明如廁和衛生習慣的養成，既是家庭和個人的事，也是關乎國家形象和民族文明發展的大事。

（二）改善人居環境

在共同富裕的理念下，政府更加重視中西部發展。“十三五”以來，中西部的農業農村發展取得歷史性成就，鄉村振興實現了良好開局。其中，農村廁所改造是一項重大的人居環境改造工程。廁所環境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是人們美好生活的重要體現。廁所雖小，卻關乎大民生，政府非常重視廁所改造工作。

（三）農民視野的開拓

在城鎮化發展的過程中，農民不斷接受到新鮮事物，思想觀念也在潛移默化中發生改變。比如，農村公共廁所環境臟亂差，蒼蠅蚊子滿天飛，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市公共廁所有專人負責，環境干凈整潔。城鎮化的發展開拓了農民的視野，其對于廁所改造工作比較支持。

四、廁所改造的內生動力

（一）外出務工，回鄉消費

在外務工的過程中，大部分農民生活節儉，他們把賺到的辛苦錢帶回家鄉用來改善生活和居住環境。廁所與人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當廁所改造成為一種時尚時，更多的農民就會參與其中，從而推動廁所改造工作進程。

（二）生活環境得到重視

上世紀90年代，計劃生育政策全力推行，加之傳統思想在農村盛行，導致現今的農村出現“男多女少”的現象，在相親方面，女方話語權更高，考慮結婚時更加關注男方的居住條件。為了促成婚姻，男方長輩往往會準備良好的家居環境。廁所作為生活環境的重要部分，也就成為人居環境改造的重要內容。

（三）孫輩安全問題不容忽視

兒童的安全，關乎一個家庭的幸福。隨著生活消費水平的提高，80、90后對孩子大都關懷備至、精心養育，安全問題更是精細化養育的重中之重，不僅長輩會重視，父母更會重視。廁所作為每個家庭的必備生活場所，如若存在安全隱患，兒童則易發生安全事故，造成悲劇。

五、廁所改造成效

（一）衛生環境改善

在農村改廁工作中，健康環保是重要的考慮因素。在農村改廁標準方面，J市B縣W村引進三格式化糞池，中間分三道隔室，通過貯存、過濾再排放，糞水經過無害化處理后，基本達到“有棚有蓋，不滲不漏，無蛆無臭”的衛生標準，有效地阻斷了疾病傳播途徑，改善了衛生環境。

（二）安全風險降低

敞口式的茅廁，其如廁口對兒童是極大的安全隱患。農村兒童經常在家長的視線范圍外活動、玩耍，兒童溺糞現象時有發生。廁所改造之后，農村廁所入廁口變成坐便式、蹲便式，大大縮減了廁所的漏口面積，極大地降低了安全事故的發生率。

（三）環境意識提升

鄉鎮政府和村黨支部通過張貼海報、發放手冊以及口口相傳的方式，向群眾宣傳衛生與健康、防病除害知識和改廁意義，讓農民對改廁工作有了更深的認識。農村廁所改造的專項補貼資金直接發放給農民。合理的補貼方式成為了農民進行廁所改造的外在動力，促進了農民環境意識的提升和農村環境的改善。

六、廁所改革困境

（一）事前：實地調研缺乏，深入群眾不足

農村廁所改造能夠促進鄉村文明建設，推動鄉村振興發展。但在政策制定與實施方案籌劃期間，政府未深入群眾開展調研工作。在未進行充分調研的情況下，農村廁改方案主要依靠政府人員的經驗和判斷來擬定，導致廁改方案出現水土不服現象。一方面，排污系統不完善，增加生活成本。大部分先進行廁改的農村地區，未建設污水處理系統和排污系統，不少廁所改造使用后，因缺少排污系統，導致糞便需農民雇人進行處理，增加了其生活開支。另一方面，廁改后體驗不佳，政策未深入人心。在廁所改造的過程中存在茅廁容量變小、沖水式設施易壞、糞便處理頻次高等問題。政策制定者只有做好前期調研工作，堅持從群眾來到群眾中去，才能制定出符合鄉土慣習、衛生實用的廁改方案，使農民滿意。

（二）事中：專業培訓欠缺，技術指導缺乏

農村廁所改造工作需多方指導，才能實現預期目標。在農村廁所改造工作中普遍存在著一些問題：一是施工效果參差不齊。農村廁所改造工作具有一定的技術含量，如政府未對施工方進行技術培訓，施工方往往憑已有經驗去施工，導致施工效果參差不齊。二是入廁設備水土不服。冬天，一些農村相較于同區域城市溫度更低，且農村廁所往往在室外，只有簡單的隔離門和一到三個出風口，廁所溫度低，市場上的塑料類、按壓式的沖水設備并不適合寒冷農村地區。三是施工問題難以解決。政府工作人員明白農村廁所改造相關的宣傳資料和施工方案，但他們卻不懂施工技術。本土的施工隊會基礎的施工技術，但由于文化水平有限，往往看不懂資料和方案，當遇到一些施工問題時，村支部給予的解決方案并不能解決問題，導致后續廁所使用中問題不斷。

（三）事后：監督不及時，缺乏有效性

農村廁所改造工作是一項長期性的工作，需要不斷地積累經驗，才能成為惠民的良心工程。據調查所知，廁改一年以后專家會對J市B縣W村改造廁所進行監督抽查。簡單的監督檢查，并不能真正實現以督促見效果。農村廁所改造效果受到地理環境、氣候、鄉土人情、文化等因素影響，廁所改造方案不可能具有唯一性。所以，農村廁所改造只有總結已有經驗，完善不足之處，才能夠使改造方案更適合農村實際，使農村廁所改造工程惠及民生。

七、農村廁所改造的策略

農村廁改工作是改善農村環境衛生、提高農民生活質量的重要舉措，也是美麗鄉村建設的一項基礎性工作，對于全面改善農村生產生活條件、促進農村文明建設、加快城鄉統籌發展、深入推進新農村建設具有重要意義。通過廁所改造，農村衛生環境得到了很大改善，但在實際工作中存在著一些不容忽視的問題，亟待研究解決。

一是深入實地開展調查工作。農村廁所改造方案的制定者要深入群眾生活中，參與式觀察村民的生活方式，與村民同吃同住同勞動，將心比心，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感受農村的實際生活，才能設計出適合本地農村實際的廁所改造方案，使惠民工程深得民心。

二是加強管護設施建設。農村廁所改造三分建七分管，長期維護管理是政府的責任，也是成效體現的關鍵所在。排污系統、糞化處理系統是終端系統，也是完成廁所改造工作的關鍵環節，因此，政府要加強管護硬件設施建設，進一步創新管護方式。排污系統統一規劃與化糞處理系統長期運營同步推進，加強日常管護，以農戶自管為主，社會管護為輔，真正使廁改工程惠及全體居民，助力生態文明建設。

三是堅持全程指導與跟蹤反饋。在廁所改造的過程中，技術指導團隊應駐守試點村莊，進行全程指導，在出現施工問題時，與村民、村基層干部交流探討，綜合考慮實際情況，制定糾偏方案，改造不合理之處，并總結經驗，創新施工方案。技術指導團隊與專家應充分發揮農民的主體意識，培養農民的主人翁精神，匯集農民的勞動智慧，對農戶的使用感受、廁所維護情況、建議等進行跟蹤反饋，并制定完善的、適用性強的廁改方案。

結語：

廁所問題不是小事情，是城鄉文明建設的重要標志，要把這項工作作為鄉村振興戰略的一項具體工作來推進，努力補齊這塊影響群眾生活品質的短板。農村廁所改造是美麗鄉村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要把這項工作落到實處、做到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