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與生產、生活密切相關,日漸融入民俗生活。陶瓷民俗的書寫可以以不同載體形式、從不同角度展開,志書書寫是其中重要的載體形式之一。不同地區的陶瓷產業與陶瓷文化有所差異,陶瓷民俗志書書寫便呈現出不同的特色。陶瓷是淄博的特色產業,陶瓷文化是淄博特色文化,無論是廣域志書(如省志、市志)[1],還是專題志書(如工業志、文化志、民俗志),陶瓷民俗都是其重要類項。與其他地區民俗志中的內容相比,《淄博民俗志》[2陶瓷民俗書寫特色更為鮮明。
1民俗志陶瓷民俗書寫概況
一般來講,民俗志中工藝、建筑、產品、藝術等章節常記載陶瓷民俗有關內容。分別考察《山東省志·民俗志》[3]《河北省志·民俗志》[4]《蒲江民俗志》[5]《十堰民俗志》[6《偃師民俗志》[7《登封民俗志》[8]等6部民俗志,發現《山東省志·民俗志》《河北省志·民俗志》《蒲江民俗志》及《登封民俗志》中關于陶瓷民俗的內容有專門的章節(表1),而其他民俗志中與陶瓷民俗相關的內容只散見于書中。
1.1 省級民俗志陶瓷民俗書寫
《山東省志·民俗志》中的陶瓷民俗內容近700字,約占全書總字數(1000千字)的 0.07% O其中第二篇“生產貿易民俗”的第一章“生產民俗”中的第五節“手工業生產民俗”中有“制陶”部分,簡單介紹了山東制陶業(鄉間又稱“燒窯”)[3]319-320,約100字。所制陶器有面盆、水缸、花盆、糧缸、罐等,燒制陶器的窯以淄博最為有名。至2005年,輪制做壞的制陶工序仍在很多地方應用,所制陶器主要有缸、盆、罐、飯子等。

除此之外,各地還有大量的磚瓦窯,大量生產供建筑用的磚頭、瓦片等,在制陶業占有優勢地位。第五篇“信仰民俗”的第三章“神信仰”中的第二節“行業保護神”專門介紹“窯神”[3]844,約 500字。山東地區陶瓷窯和煤窯均供奉窯神。第五篇第二章“商業貿易習俗”的第一節“店鋪”中提到山東的傳統店鋪中有“瓷器店”[3]327;第二節“集市”部分中記載綜合性集市有“缸瓦市”,主要出售陶制品和瓷器,如缸、碗、盆、罐、壇等,“賣主會不時用木棍敲打缸沿盆邊,用其發出的清脆響亮的聲音以示貨品成色上好。由于陶瓷制品容易損壞,所以人們在選購時十分小心,以防失手,成交之后貨品如出現損傷,賣家一般不再負責?!盵3]355
《河北省志·民俗志》中的陶瓷民俗內容共2100余字,約占全書總字數(723千字)的0.3% 。第八章“花會民間工藝游戲”的第二節“民間工藝”中的“一、陶器工藝”[4]465-467,介紹了河北最著名的定窯瓷器、磁州窯瓷器、邢窯白瓷、黑陶以及唐陶等。其他章節僅有所涉獵。如:第二章“生活習俗”中講道:“暖水瓶未普及前,民間常在沏茶的陶瓷或紫砂壺外面,另做一個蒲草為內膽、棉絮為保溫層、外罩彩布面的壺套,客來隨斟隨飲,但因燜泡過久,茶味失去清新?!盵4]146第七章“信仰禁忌”“護法神”中提到有陶瓷做的韋馱像,有時作為鎮邪物在民間流傳[4]402
1.2 市縣級民俗志陶瓷民俗書寫
《蒲江民俗志》中的陶瓷民俗內容共1300余字,約占全書總字數(549千字)的 0.24% 。第五章“工匠民俗”的第二節“匠作”中的“九、燒磚瓦、制陶”部分[5]66-68,主要介紹蒲江地區制陶業的歷史發展、制陶的工藝流程及其相關禁忌。蒲江的制陶業始于唐代,興盛于明清時期,歷史十分悠久。大、小五面山一帶的地下蘊藏著富有黏性的優質白泥,非常適合制作土陶。
《十堰民俗志》中的陶瓷民俗內容近800字,約占全書總字數(460千字)的 0.17% 。卷六“百業習俗”“一、傳統行業及鋪子作坊”中“(三)作坊”的“4.陶工坊”部分介紹了窯場[6]309-310。窯場在十堰歷史悠久,尤其在丹江口市、勛縣、勛西縣的漢江岸邊,考古所發現的五六千年前的陶片和窯場遺址比比皆是,皆因漢江岸邊有優質的沉積泥適宜制作大量陶器另外,十堰陶坊所生產的陶器主要為生活用品,以盆、壺、缸、罐居多,做瓦壺是陶工坊里的最高技藝?!叭?、師徒關系和行業祖師”的“(二)行業祖師”部分提到陶瓷業的祖師有不同版本,十堰供奉寧封為行業祖師[6]383 。
《偃師民俗志》中的陶瓷民俗內容近100字,約占全書總字數(500千字)的 0.02% 。第五章“文藝民俗”的“九、燒制工藝”中提到“陶瓷之類的燒制業由于本地不出原料,未見從業資料”[7]272,其中“(二)燒瓦盆、瓦罐”部分有相關描述:“在偃師的仰韶文化遺址上出土有大量的陶片,有彩陶,有黑陶(或稱灰陶)都屬于細陶;這說明那時候就有了轉輪制陶?!盵7]273
《登封民俗志》中的陶瓷民俗內容近1000字,約占全書總字數(1230千字)的 0.08% 。第三章\"生產民俗”中第三節“匠作民俗”的“二、匠作種類”“(五)窯匠”部分,介紹了登封燒窯業歷史、窯場概況、燒窯流程及行業習俗禁忌等內容。
登封供奉太上老君為窯匠祖師爺[8]
以上民俗志中天于陶瓷書與在篇幅和內容上體現出明顯差異,這有其客觀原因和主觀原因。一方面,可能同各地區地理環境和歷史文化差異、陶瓷產業與文化比重不同等客觀因素有關。如河北省內有大量的優質陶土和礦物質原料,制陶地理環境優越,因此河北省是國內重要的陶瓷生產基地之一,制陶歷史悠久,文化遺產豐富,被稱為“白瓷的故鄉”。唐代時,邢窯細白瓷的燒制成功便開創了中國“南青北白”的陶瓷格局,而定窯和磁州窯同樣具有很高的歷史文化價值,這或是《河北省志·民俗志》中陶瓷書寫內容較為豐富的重要原因。又如因蒲江縣尤其是甘溪鎮明月村周邊蘊藏著豐富的陶土資源,制陶業歷史悠久,陶瓷書寫在《蒲江民俗志》中也比較突出。明月村還擁有保存完好的古窯—明月窯,該窯始于隋唐時期,是四川為數不多“活著的邛窯”,明月村也因此成為重要的文化遺產地。而河南偃師因當地不產制陶原料,因此民俗志中少有書寫。另一方面,可能與編纂者對陶瓷文化民俗的重視與挖掘程度、地方文化政策和資源分配等主觀因素相關。如始于唐代的登封窯是鈞瓷之祖,已有千年歷史,但是《登封民俗志》陶瓷書寫內容較少,這可能與編纂者對資料整理挖掘不夠或現有文獻不足以為編纂者提供詳盡且權威的資料來源有關,也可能因時代發展變化,編纂者對“民俗”的認知與陶瓷產業文化發展無法同步。又如雖然淄博陶瓷歷史悠久,但《山東省志·民俗志》中關于陶瓷書寫的內容較少,這或因編纂者出于地域平衡考慮,對本書的定位聚焦于山東省各地民俗而非某一地區某特定手藝或產業。
2《淄博民俗志》陶瓷民俗書寫
淄博陶瓷歷史悠久,早在宋代,淄博便被譽為“瓷都”,百姓善制陶,陶瓷產品豐富多樣,更是研制生產出了“雨點釉”“茶葉末釉”等歷來被視為\"陶瓷藝術中的珍品”的稀有瓷種[9]?!蹲筒┟袼字尽分嘘P于陶瓷民俗書寫分布于書中各篇,涉及技術、建筑、產品、藝術品、窯神、民間信仰、現代節日與聚會、非遺項目等多方面。其中專列陶瓷相關內容的章節有8處,分別見于第一篇至第四篇,篇幅大小不等,其他與陶瓷相關的內容有15處,散見于全書各篇章。
2.1與陶瓷民俗有關的專列章節
專列章節內容涉及陶瓷的制作工藝、民間信仰、技術、藝術品等,約5800字,約占《淄博民俗志》總字數(570千字)的 1% ,在上文所列民俗志中亦占比最高。其中第四篇字數最多,第三篇次之,第二篇最少(表2)。

第一篇“生產貿易民俗”的第一章“生產民俗”的第四節“手工業生產民俗”的“一、器具制造”中有\"(一)制陶”部分,介紹淄博制陶的起源、流程及制陶業的發展[2]37-38,近1000字。
第二篇“日常生活民俗”的第六章“歲時節慶民俗”的第四節“其他節慶”的“三、地方新興節會”部分,專列“(一)淄博陶瓷琉璃藝術節”,介紹淄博陶瓷琉璃藝術節的概況與意義[2]260,近200字。
第三篇“社會民俗”的第三章的“民間信仰民俗”的第三節“神祗崇拜”的“二、人神崇拜”專列“(三)窯神”部分,介紹窯神、窯神廟的相關傳說及拜祭窯神的相關流程[2]33-340,共1 600余字。
第四篇“游藝民俗”的第二章“民間藝術”的第五節“民間美術”的“一、陶琉藝術”專列“(二)青花魚盤”“(三)茶葉末釉”“(四)雨點釉”“(五)魯青瓷”幾個部分,分別介紹淄博特色陶瓷的起源與特點[2]461-462。同節中“二、雕刻藝術”中專列“(一)刻瓷”部分,詳細介紹刻瓷的起源、表現手法及其工藝品[2]463-464。第四篇與陶瓷相關的內容總計3000余字。
2.2 散見全書的陶瓷民俗
除上文專列章節外,“陶瓷”“瓷器”“陶”“瓷”“窯”等詞語散見于全書各處,涉及生產貿易民俗、日常生活民俗、社會民俗、游藝民俗等各方面。
2.2.1生產貿易民俗中的陶瓷書寫
生產貿易民俗中的陶瓷書寫主要涉及集市、行商小販、營銷等內容。第二章“商業民俗”的第一節“集市”中“六行商小販”的“服務類”部分有關于陶瓷的諺語“沒有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2]91。第三節“營銷”的“近代商業”部分提到,清末至民國前期,淄博一帶傳統的陶瓷、琉璃、絲綢三大產業空前興盛。20世紀二三十年代,周村、張店、博山、辛店、桓臺等地的行棧商人已經為數不少,十分活躍,經營范圍包括糧食、生絲、絲綢、煤炭、葦席、黃煙、陶瓷、琉璃、雜貨、顏料等[2]120
2.2.2 日常生活民俗中的陶瓷書寫
日常生活民俗中的陶瓷書寫主要涉及百姓日常生活,如飲食、居住、交通、醫藥等??傮w而言,淄博“陶瓷食具最為常見。遠在新石器時代,先人就開始使用陶器。大汶口文化時期,有紅陶、灰陶和少量黑陶,還有美麗實用的彩陶。近十年來,發展了高檔日用細瓷,如滑石質瓷、高長石質瓷、骨灰瓷和高石英質瓷四種高檔細瓷,以及焦寶石質精器。此外還有乳白瓷、象牙黃瓷、魯青瓷、滑石瓷、色瓷制作的食具”[2]174。第二章\"飲食民俗”的第二節“日常食俗”的“二、炊具與餐具”提到以前淄博每家院內設有用陶制成的盛儲清水的大缸,俗稱“水缸”?!艾F代主要餐具有飯碗,有陶、瓷、木、塑料等質地,型號大小不一,大號的一般稱‘海碗’,多用來盛面條、米飯、粥等食品,供成年人使用,小碗則供兒童、老人使用?!盵2]173也有瓷質的調羹也叫“湯匙”“小勺”“羹匙”。酒壺、酒盅,也多以瓷質的居多[2]173-174。第四節“風味名吃\"的“一、博山名吃\"中“焦莊燒餅”的制作需要使用一種烤爐,這種直徑一米多的烤爐整體用黃泥與磚砌成,爐內上方和左右有陶瓷瓦缸(俗稱“吊爐”),火在爐內下方,燃料多為鋸末,現多用無煙木炭[2]180。第三章“居住民俗”的“一、民居結構”中“(四)附屬設施”記載,“糧囤”的頂面為麥秸或稻草披苦,坡度較緩,攢尖扣著一個防漏又不失美觀的小缸,一般用陶瓷制成[2]187第四章\"交通民俗”的“三、交通設施”中“(三)旱碼頭”提到,明清時期周村市場已經大量經銷附近諸縣生產的陶瓷等其他產品[2]209。第五章\"醫藥民俗\"的第一節\"衛生民俗”的“一、清潔”中的“(二)汲水”部分提到,淄博市內一般家庭日常貯水大都用一種陶瓷大缸,大缸多直徑1米左右,有的放在廚房門口,有的放在院內,缸上一般加蓋防塵[222。 O第二節“民間行醫”的“一、醫療機構”中的“廣生堂藥店”,是由博山燒制陶瓷起家的王氏創辦[228
2.2.3社會民俗中陶瓷書寫
社會民俗中的陶瓷書寫較之其他部分內容偏少。因燒制陶器需要用火,第三篇“社會民俗”的第三章“民間信仰民俗”的第一節“原始信仰”中“三、水火崇拜”的“(二)火、火神崇拜”部分提到火對于燒制陶器的重要性,“對打鐵的、燒窯的、開茶館的來說,火是生意之本,進財之源,因此最敬重火神”[2]325。另外,窯業也有禁忌,如因怕爐火燒滅,怕塌窯,學徒忌拉鞋(家里有人去世才跟拉鞋)[2]129 。
2.2.4 游藝民俗中的陶瓷書寫
第四篇“游藝民俗”的第一章“游藝競技”中第一節“民間體育”的“傳統體育項目\"有“(四)捶丸”部分,提到“博山地區宋元時期的陶瓷遺址中,曾經出土過一些大大小小的瓷球,大的直徑約6厘米,小的直徑約3厘米”[2]415。“(五)摔跤\"部分有“博山宋元時期陶瓷玩具中最常見白底黑花摔跤俑,表現的是兩個垂發小兒摔跤的形象”[2]415-416。第二章“民間藝術”,章首便介紹“淄博民間藝術特色鮮明、內容豐富,涉及民間美術、工藝、戲曲、音樂等領域,包含陶瓷、琉璃、絲綢、雕刻、編織、樂器等品類,其中優秀作品更是中國民間文化的瑰寶?!盵2]438第三節“民間音樂”“一、聲樂”“(二)生活小調”中提到,因陶瓷工人“活不留手,曲不離口”,邊干活邊唱小曲,可以緩解做工疲勞[2]452?!岸?、器樂\"\"(一)打擊樂”“博山鑼鼓”便是在宋元時期隨著顏神(博山古稱)陶瓷、琉璃、煤炭三大行業的崛起而發展起來[2]455。書中記錄了淄博民間語言中關于陶瓷的命名,如清初時淄博一帶有人還謔稱連續生幾個女孩的婦人為“瓦窯”[2]356。地名茹家窯、周家窯以建材業命名[2]519。還有與陶瓷相關的歇后語,如:博山的陶瓷—成套成套的,李家窯那八八(鴨子)——出來就是一天,姚家峪請客—自帶小窯貨[2]535,538,540 O
此外,《淄博民俗志》每一篇篇末均設有附錄,如第一篇有“淄博市老字號名錄”[2]129-130和“淄博市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及產品名錄”[2]131-133第二篇有“淄博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2]261-273,第三篇有“淄博市國家級傳統村落名錄”[2]405-406,第四篇有“淄博市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名錄”[2]546-548等,前三篇附錄的名錄中不乏與陶瓷民俗相關的產品、技藝等。
2.3 書寫特色
《淄博民俗志》陶瓷民俗書寫特色鮮明,所涉領域廣泛全面,項類豐富,記述翔實全面;內容全域貫通,古今融合,清晰展現了淄博陶瓷的發展歷史及其地域民俗特色,也為其現代性研究和文化傳承保護等提供了材料和視角。
2.3.1 項類豐富,記述翔實
與其他民俗志相較,《淄博民俗志》中陶瓷書寫所涉領域較為廣泛全面,項類豐富多樣?!逗颖笔≈尽っ袼字尽分兄辉凇疤掌鞴に嚒辈糠纸榻B了河北最著名的五種陶瓷,主要描寫其風格特點、列舉產品、陳述技法等[4]465-467。《蒲江民俗志》中“制陶\"隸屬“工匠民俗”,主要介紹蒲江地區制陶業的發展歷史、工藝流程及制陶業禁忌[5]67-68?!蹲筒┟袼字尽分嘘P于陶瓷民俗的書寫涉及制陶技藝、建筑、生活習俗、藝術品、窯神、民間信仰等?!爸铺铡彪`屬生產貿易民俗中的“器具制造”,詳細介紹了淄博制陶的歷史及制陶流程[2]37-38。《淄博民俗志》與《山東省志·民俗志》在“神祗信仰”部分均有“窯神”,隸屬“神祗崇拜”,但《淄博民俗志》更為詳細,且與《山東省志·民俗志》不同的是,該書認為真正的窯神為窯工窯匠們,而非黃帝、堯、舜等,還增加了關于窯神的歷史傳說和匠人故事[2]338-340,通俗生動,可讀性更強,由此得以窺見歷史文化與物質形態的融會貫通。《淄博民俗志》中青花魚盤、茶葉末釉、雨點釉、魯青瓷隸屬“民間美術”[2]461-462,另外還提到淄博有專門的陶瓷琉璃藝術節,進行各種經貿活動、文化活動和旅游活動,使淄博民俗民風大放異彩[2]260。
2.3.2全域貫通,古今融合
《淄博民俗志》中的陶瓷書寫不僅詳盡地記錄了淄博陶瓷的歷史與技藝,還適當揭示了其在當代社會的意義和價值,展現出全域貫通、古今融合的特點。
傳統與現代交匯融合。淄博陶瓷歷史悠久,從漢代制陶業的萌芽到北朝青瓷的燒制,再到唐宋時期的黑釉器精品如“雨點釉”和“茶葉末釉”,及至宋代魯青瓷的成功燒制,《淄博民俗志》以時間為軸線,清晰勾勒出淄博陶瓷發展的歷史軌跡。書中對制陶[2]37-38、刻瓷[2]463-464工藝流程和藝術品細節的細致描述,為讀者提供了了解淄博陶瓷演變歷史的寶貴資料,使其切身感受到這一古老技藝隨時間推移而產生的變化和發展。在強調傳統的同時,《淄博民俗志》也關注現代性元素的融入,主要體現在陶瓷技藝的升級創新及對其傳統文化的再闡釋。如魯青瓷的重新燒制成功[2]462、刻瓷技術的不斷升級等[2]463-464,均展現了傳統技藝在現代社會中新的表達方式和發展機遇;同時,書中對于窯神信仰的獨特解讀,將真正的窯神定義為窯工窯匠們[2]338-340,而非歷史傳說人物,這既是對勞動者貢獻的認可,也是一種現代化視角下的文化再詮釋。
志書編纂與學科理論的互動。淄博陶瓷不僅是物質文化的體現,也是社會學、人類學等多學科的研究對象,《淄博民俗志》中關于陶瓷的記載,為這些學科提供了豐富的研究素材。社會學關注社會結構、社會關系及其變遷。例如:“窯神”的歷史故事和傳說[2]33-340反映了特定時期的社會結構,從中可以窺見陶瓷生產過程中形成的社會網絡,工匠、商人、消費者之間的互動關系,不僅是經濟活動的載體,也是權力、地位和身份認同的體現;陶琉節的舉辦、與陶瓷相關的老字號、非遺項目的入選體現了陶瓷作為地方身份認同的重要標志在維持和加強社區聯系方面起著重要作用。人類學關注文化、習俗及其在全球化背景下的變遷。淄博陶瓷作為一種文化符號,承載了地方文化的深層意義。陶瓷在家庭內部的使用習慣,可以揭示性別角色的差異。陶瓷器具的制作多由男性參與完成,而使用和傳承往往與女性的家庭角色密切相關,這反映了性別分工的文化邏輯。
《淄博民俗志》中關于陶瓷的書寫,不僅僅是一份歷史文獻,更是連接過去與現在、傳統與創新的重要橋梁,對保護和傳承非遺、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等議題的討論提供了思路,為理解淄博陶瓷乃至中國民間工藝的發展提供了深刻的洞察。
2.3.3 文化傳承,非遺視角
《淄博民俗志》書寫陶瓷民俗特色時,深人挖掘并整理了老字號、古村落以及非遺項目等,并附于每一篇篇末(表3)。這種書寫方式不僅記錄了傳統陶瓷技藝的精髓,也為當代社會提供了了解和欣賞這些珍貴文化遺產的窗口,成功構建了一個全方位展示淄博陶瓷民俗特色的平臺。
老字號是城市商業文化的象征,也是傳承地方特色的重要力量之一。《淄博民俗志》第一篇篇末整理的“淄博市老字號名錄”和“淄博市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及產品名錄”中,有6項與陶瓷相關。這些老字號不僅是銷售陶瓷的場所,更是一座座活生生的陶瓷博物館,見證了一段段精彩的陶瓷商業傳奇。如第四批老字號“淄博市博山山頭陶瓷廠”的歷史可以追溯至20世紀初,至今已百余年,該廠以其生產的高質量的日用瓷、藝術瓷和工業瓷而著稱,特別是其生產的魯青瓷、雨點釉、茶葉末釉等品種,在國內外享有盛譽。這些老字號通過幾代人的不懈努力,將傳統的制陶工藝發揚光大,并且適應市場需求的變化不斷創新,將精湛的手工技藝和濃厚的地方特色深度融合,生產出人們爭相收藏的藝術珍品。老字號承載著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和技術積淀,它不僅是淄博陶瓷工業發展的一個縮影,也是山東乃至中國地區不可多得的文化瑰寶。更重要的是,老字號所體現出來的匠人精神—專注、精細、創新,正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最為寶貴的部分之一?!蹲筒┟袼字尽吠ㄟ^對這些老字號的整理挖掘,傳遞出對匠心精神的敬意和推崇。

古村落不僅是居民生活的地方,更是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蹲筒┟袼字尽返谌┱淼摹白筒┦袊壹墏鹘y村落名單”中便有古村落因陶瓷人選,如位于淄川區昆侖鎮的磁村村入選第五批國家級傳統村落。自唐代始,磁村村開始燒制陶瓷,歷經宋、金、元,成為重要的陶瓷生產基地,是承載著無數代人智慧結晶的陶瓷制作中心。博山地區的一些古村落,至今還保存著古老的窯址、制陶工具和工藝流程,成為研究淄博陶瓷歷史不可或缺的第一手資料。此外,通過對古村落內現存的建筑風格、裝飾藝術乃至日常生活習慣的研究,也可以揭示陶瓷業對當地社區結構和社會關系的影響。如某些家族世代相傳的制陶技藝形成了何種獨特的家傳模式,村落內部圍繞陶瓷展開的祭祀活動、節日慶典如何體現陶瓷在當地民眾心中的地位等。
非物質文化遺產承載著先輩們的智慧和經驗,是一個社區或一個民族身份認同的重要組成部分?!蹲筒┟袼字尽返诙┑摹白筒┦蟹俏镔|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與陶瓷相關的項目頗多,如淄博大魚盤制作技藝、淄博瓷、博山傳統陶瓷彩繪等,包括但不限于特定種類陶瓷制品的制作方法、特殊釉色的研發過程、雕刻技法的應用等,每一種技藝背后都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底蘊和民族情感。
3陶瓷民俗志書書寫的多維啟示
《淄博民俗志》中的陶瓷民俗書寫通過全域貫通、古今融合、非遺傳承的視角,以其項類豐富、記述翔實的特點,全面展現了淄博陶瓷的歷史脈絡與地域特色及其在地方社會中的多重意義,為讀者提供了了解淄博陶瓷文化的多維度框架,也為社會學、人類學等學科的理論探討提供了豐富素材。在此基礎上,陶瓷民俗志書的書寫應進一步注重全面性,貫通社會調查與田野考察,發掘地域民俗特色,以構建一個既深入歷史又面向未來的陶瓷文化知識體系,為陶瓷文化的傳承與創新提供更為堅實的學術支撐和實踐指導。
3.1陶瓷民俗志書是歷史書寫與檔案記錄
《淄博民俗志》陶瓷民俗書寫再現了淄博陶瓷文化的發展歷程,細致描寫了陶瓷燒制技藝流程、陶瓷工藝品特點及節日祭祀流程,詳細整理挖掘了老字號、古村落、非物質文化遺產等文化傳承項目,展現了淄博當地的地域特色與人文風貌,揭示了其在不同歷史時期的陶瓷文化鏡像,也啟示我們陶瓷民俗志的書寫要注重全面性。
陶瓷民俗志作為記錄陶瓷文化及其民俗現象的重要載體,應是歷史書寫與檔案記錄的完美結合。在撰寫時,應全面梳理當地的陶瓷發展歷史,深人挖掘當地陶瓷的獨特表現形式,如陶瓷燒制技藝、造型風格、特色產品等,這些都是陶瓷文化多樣性的生動體現。陶瓷檔案及古文獻中陶瓷文化資料的整理挖掘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環,不僅可以提供研究陶瓷文化的第一手材料,也能還原歷史上陶瓷制作、使用、流通的真實場景。
但是,陶瓷民俗志書寫的全面性并不僅限于此?!蹲筒┟袼字尽分嘘P于陶瓷考古的發現、民間古窯建筑的遺存以及傳統燒制工藝的傳承等內容有所缺漏,需要繼續挖掘。陶瓷考古能夠揭示古代陶瓷生產的規模、技術水平和貿易網絡;民間古窯建筑則是陶瓷文化傳承的實物見證,它們承載著匠人們的智慧和汗水;傳統燒制工藝的傳承,則是陶瓷文化得以延續的生命線。陶瓷民俗志的編纂應致力于構建一個全面、系統、深人的陶瓷文化知識體系,既要挖掘歷史深度,又要展現文化廣度,為陶瓷文化的傳承與發展貢獻力量。
3.2陶瓷民俗志書書寫要貫通社會調查與田野考察
在陶瓷民俗志書書寫過程中,貫通社會調查與田野考察是揭示陶瓷及其周邊文化民間性的關鍵?!蹲筒┟袼字尽吩谟涗浐蛡鞒刑沾晌幕倪^程中,不僅詳細描繪了傳統技藝的歷史演變,更是深入挖掘歷史文獻和檔案資料,勾勒出陶瓷及其周邊文化藝術形式如琉璃、刻瓷等技藝的大致輪廓,了解其在當地民間生活中的角色和地位。這種書寫方式提示我們在進行陶瓷民俗志書書寫時要注重“民間性”,全面而生動地展現當地陶瓷文化的多面性和現代適應性。
但是真正的民間性多隱藏于細節之中,需要通過社會調查和田野考察去發現和挖掘,這也是《淄博民俗志》在日后編纂計劃中需要繼續完善的內容。實地走訪可以了解陶瓷工匠如何巧手制作陶琉藝術品,感受內畫藝人如何在小小的鼻煙壺內繪制出精彩絕倫的畫面。親身參與陶琉節等活動更是深入了解陶瓷及其周邊文化民間性的絕佳方式。這些活動能夠讓我們切身體驗陶瓷及其衍生藝術如何與人們的日常生活緊密相連,如何成為民間信仰、習俗和娛樂的重要組成部分,從而進一步思考當代商品流通模式下陶瓷作為商品和藝術品的雙重屬性。同時,現代技術的發展為社會調查拓寬了思路,如互聯網技術推廣線上展覽、虛擬現實體驗項目等,可以讓無法親臨現場的人也能感受到陶瓷之美。
因此,在書寫陶瓷民俗志書時,必須將社會調查與田野考察相結合,既要宏觀把握陶瓷及其周邊文化的整體面貌,又要深入細致地挖掘其民間性,從而呈現一個既全面又生動、既宏觀又微觀的陶瓷民俗世界。
3.3 陶瓷民俗志書書寫要發掘與展現地域民俗特色
陶瓷作為人類文明的重要載體,不僅蘊含著精湛的工藝技術,更深深植根于各地的風土人情之中,成為地域文化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淄博是北方陶瓷重鎮,陶瓷民俗特色突出,窯神、傳說故事等語言民俗中的特色內容,都與冶煉、燒制有關。《淄博民俗志》細致梳理了淄博陶瓷民俗的歷史淵源、制作工藝、使用習俗以及相關的神話傳說、節日慶典等內容。這些元素共同構成了淄博陶瓷民俗的豐富圖景,展現了淄博陶瓷與當地人們生活緊密相連的獨特地域特色。
陶瓷民俗志書的撰寫要注重地域性,深人發掘并生動展現各地域獨特的陶瓷民俗特色。尤為重要的是,志書不僅要記錄這些民俗現象,更要敏銳洞察其背后的文化內涵和社會意義。如,陶瓷制作技藝的世代相傳如何體現家族和社區的傳承力量,某些陶瓷器物的特定紋飾和造型可能寓意著當地人的信仰和審美追求。通過發掘與展現這些地域民俗特色,陶瓷民俗志書不僅能夠為讀者呈現一個多彩多姿的陶瓷世界,更能激發人們對地域文化的認同感和自豪感。同時,這也為陶瓷文化的保護和傳承提供重要的參考和依據,有助于推動陶瓷文化的持續發展和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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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瓷是人類文明的重要載體,陶瓷民俗是民俗志書不可或缺的內容。與其他民俗志書相比,《淄博民俗志》的陶瓷民俗書寫內容較為豐富,記述翔實,視角多維,比較全面地展現了淄博陶瓷的歷史脈絡、地域特色及其在地方社會中的多重意義,不僅為陶瓷文化的歷史研究提供了豐富素材,也為社會學、人類學等學科的理論探討開辟了新路徑。同時,書中的缺漏之處也啟示我們陶瓷民俗志的未來書寫應注重全面性、民間性、地域性,深入挖掘陶瓷民俗的文化內涵與社會功能,增強現代技術與陶瓷民俗的互動性與傳播力,推動陶瓷民俗文化的活態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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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 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