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采白筆下的黃山題材山水畫研究

摘 要：通過回溯20世紀初汪采白的黃山游歷、黃山題材畫創作和黃山宣傳活動等歷史事實，一方面揭示了黃山對汪采白畫學思想成熟和山水畫傳承創新所產生的重要影響，另一方面展示了汪采白在推動黃山題材山水畫的形式多元、內容豐富、藝術特色鮮明等方面所作出的不懈努力和探索。黃山與汪采白關系密切，二者因緣相遇，相互滋養、相互成就、相互影響，成為一對“相互建構”的關系體。

關鍵詞：汪采白；黃山；青綠山水；山水畫創新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5.08.039

作為中國近代杰出畫家之一，汪采白（1887—1940）少承家學，在藝術上追步“新安畫派”，為證畫道重寫生，一生以繪畫黃山為主，其成熟期山水畫呈現出青綠寫意、風骨清逸的境界。黃山于唐代已聲名鵲起，至明末清初更是達到了輝煌的頂峰。其景致宛若人間仙境，堪稱自然之美的無盡寶藏。縱觀相關研究，目前學界對于汪采白的黃山游歷及黃山題材山水畫的探索相對不足，故筆者嘗試以有限的篇章，展現汪采白與黃山的情緣，即研究汪采白的黃山題材山水畫創作，以期揭示其對于黃山題材山水畫的探索，以及其在藝術人文發展方面所取得的佳績。

1 汪采白的黃山游歷

坐落于中國東南大地一隅的黃山，是中華大地上名山大川的翹楚。自古以來，黃山就是我國無數文人墨客詠頌的對象。早在唐朝年間，李白便游覽黃山，并留下了“黃山四千仞，三十二蓮峰……采秀辭五岳，攀巖歷萬重”①的詩文。明代徐霞客也發出了“薄海內外，無如徽之黃山，登黃山，天下無山，觀止矣”②的感慨。然而，盡管文人墨客紛紛到訪并留下諸多筆墨，黃山卻未能因此吸引更多親身體驗其魅力的“探索者”。換言之，真正了解、認知乃至親身游覽黃山的人數仍然相對有限。這既受限于當時落后的傳播手段，也歸因于黃山地處我國江南丘陵的偏遠之地，長期以來，交通不便如同一道難以逾越的障礙，長久地阻擋了游人的腳步。直到明萬歷三十四年（1606），明僧普門在朝廷的支持下，對黃山進行了整體性的開發，“四條登山線路”和“簡易盤道”由此在明末初步形成③。自此以后，文人墨客與畫家們得以更便捷地走進黃山、親近其自然之美，同時描繪黃山奇峰、云海與松濤等壯麗景觀的繪畫作品也逐漸增多，并迎來了快速發展。尤為顯著的是，在1651年至1722年間，黃山畫的創作達到了鼎盛階段④。在這一時期，畫家們創作大量黃山題材山水畫作品，也造就了很多因畫黃山而聲名遠揚的畫家，如弘仁、髡殘、原濟、梅清、戴本孝、江注、雪莊、黃賓虹等。盡管后來的徽州社會受到了戰亂的影響，使一大批文人、畫家出走他鄉，但并沒有阻斷黃山題材山水畫創作的發展，以及徽州本土畫家對于黃山的摯愛。汪采白就是其中的代表，他與黃山之間似乎有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感和氣息彼此相連。

汪采白是地地道道的徽州人，在那個年代，雖然交通尚不發達，但離黃山很近的地緣優勢，為他登足黃山提供了便利的條件。他因求學和美術教育工作而離開過家鄉，后又返回，并常年居住于此。黃山的壯麗景象始終熏陶著他，他以黃山為師，不斷攀登探索，他曾感慨地說：“吾鄉黃山，處處皆能入畫。”根據相關研究，筆者總結了汪采白一生五游黃山的歷史事實：第一次游歷黃山是在宣統二年（1910）；第二次是在民國元年（1912）；第三次是在民國四年（1915）；第四次是在民國二十四年（1935）；第五次是在民國二十五年（1936）。

1910年，汪采白第一次遍游前后海。他為張善孖所藏的雪莊和尚《黃山圖》題的跋文里有明確的記載：黃山僻處吾鄉，知者甚鮮，即知之，往游亦不便……以其靜極，恍惚此身已離塵垢，誠勝地也⑤。這一跋文佐證了他第一次游黃山的經歷。汪采白在第二次游歷黃山時，來往于三十六峰間，踏遍了黃山的溝溝壑壑、山山嶺嶺，領略了黃山的風雨晦明、朝暉夕陰，仿佛成了一個真正的“黃山山中人”。正是汪采白多次游歷黃山，深刻體悟到黃山那“心期萬類中，黃峰無不有”的神韻，使黃山的美景深深烙印在他的內心世界。黃山的一丘一壑、一草一木，都成為了他繪畫創作中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靈感源泉。因此，他開始大量創作以黃山為題材的繪畫作品。比如，他在1923年作于北京的《蓮花峰圖》便是典型代表。1935年和1936年汪采白兩次登山直面云海、蒼松、怪石等自然意象，創作了以《黃海臥游集》為代表的一大批高質量的作品。五次游黃山的經歷，使汪采白對家鄉名山有著豐富的感情，達到了“黃山是我師，我是黃山友”的境界。黃山與汪采白因地緣而建立了“關系性共同體”，兩者的多次相遇，為彼此凝聚了緣分。

2 汪采白的黃山畫作

汪采白與黃山的畫緣，早在其5歲師從黃賓虹、學習漸江的創作精神時便已悄然萌芽。他畢生致力于描繪黃山，創作了數量眾多且質量上乘的黃山題材山水畫。1937年，他從上千幅黃山作品中精選36幅，彩印出版了《黃海臥游集》，這部畫集不僅是他黃山畫作的集中展現，還榮幸地獲得了許世英、胡光煒、胡適三位大家的作序，并獲得了高度評價。該畫冊采用青綠設色，是對中國傳統青綠山水畫的創新與超越。安徽美術出版社1988年出版的《汪采白畫集》是目前收錄其作品最全面的圖冊。其中，《黃山圖》是汪采白在南京為金宗祁六十壽辰所繪的巨幅作品，堪稱其代表作。1926年輯成的《采白畫存》收錄了汪采白21幅山水畫，幾乎全部以黃山為題材，不僅體現了汪采白對故鄉山水的深情厚誼，更彰顯了黃山在其藝術生涯中的重要地位和深遠影響。

汪采白自幼深入研習古法，成為新安畫派的中堅力量，正如羅長銘所贊譽：“煙霞伴老林丘眠，畫筆如鋒斷水流。三百載傳承法乳，祝昌姚宋亦低頭。”⑥在黃山題材的山水畫領域，汪采白是繼漸江之后的又一杰出代表。他運用青綠色彩描繪黃山，實現了該題材繪畫的重大突破，為新安畫派注入了新的活力與創造力。汪采白的藝術成就不僅豐富了中國畫史，更在其中發揮了富有創新精神的推動作用。

在汪采白眾多描繪黃山的山水畫作品中，《黃海臥游集》標志著他青綠山水風格的成熟與巔峰。《汪采白傳略》中記載：“這時他已與山水畫大師黃賓虹齊名，他的青綠山水畫鋪色明快、章法完整、層次豐富，不落前人舊套。……尤其是他的黃山圖，堪稱繼新安一派，于三百年來傳其法乳。”⑦以青綠筆法，突破臨摹師古限制和新安畫派枯淡幽冷之風，清新明麗，極大拓展了黃山圖的審美范圍，象征著一個時代對傳統藝術的勇敢探索和創新，在中國山水畫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黃海臥游集》畫冊創作期間，先生兩年間兩次進入黃山，做了大量寫生，36幅作品每一處都來自黃山實景，描繪了始信峰、前海、湯池、小心坡、蓮蕊峰、天門坎、朱砂庵、鳴弦泉、青鸞峰、石筍砸、九龍潭、散花塢、浮溪、雙龍山、擾龍松、蓮花峰、云谷寺、慈光寺、蓬萊島、西海、獅林舍、耕云峰、洗藥溪、半山寺、清涼臺、狎浪閣、大士巖、文殊院、松谷、鰲魚洞、云頭巖、云門、龍潭、小心坡、飛來石、百步梯諸景⑧。通過此畫冊，可以清晰地看到汪采白在繪畫上的卓越才華。他兼具宋人的才氣、元人的靈氣以及自身的地氣，將黃山描繪得栩栩如生、色彩繽紛。在技法上，他大膽創新，用墨多元變化，用色清雅雋永、生動自然；在風格上，他追求秀逸澹遠、空靈唯美的境界，展現了他飽讀詩書的文人氣質和深厚的藝術修養。

總體而言，汪采白在20世紀20年代的山水畫創作大多受新安畫派的影響。他師從黃賓虹，并受李瑞清的指導，同時深受漸江與石濤的啟發，漸江的荒寒冷逸和石濤的松秀靈活在他的山川林泉間都有所體現。此外，他還廣泛汲取了八大山人的空靈冷逸、查士標的俊逸蕭散、梅清的雄奇豪放、李思訓的筆格遒勁、高克恭的煙雨迷蒙、李流芳的雅韻清標、邵彌的清瘦枯逸、王翚的蒼勁厚茂、惲壽平的瀟灑秀逸、王原祁的渾厚華滋以及華喦的清新俊秀等藝術風格。進入20世紀30年代，汪采白的藝術創作雖然表面看似與新安畫派有所疏離，但精神氣質上卻與其神合。他通過對中國山水畫中傳統青綠法的突破和超越，形成了極具個人特色的藝術風格。相較于明清以來的諸多畫家的黃山畫作，汪采白筆下的松石峰巒更顯率性自然，用筆爽利、點染自如，展現出俊逸新奇的特質，更富有寫意性。正如黃賓虹所言：“采白的畫如菠菜煮豆腐。”⑨

3 汪采白的家山情懷

汪世清在《汪采白詩畫錄序》中說：“黃山在先生印象中是如此深刻，以致每逢作畫，黃海峰巒都縈于筆底，往往畫成的山水，即使并非黃山的實景，也一望而知‘此境當于黃山中求之’或‘此境非黃山莫屬’。先生畫來自黃山，善師造化，于此可見。”⑩汪采白存世的詩歌和題畫有340余首收錄在《汪采白詩畫錄序》中，其中歌詠黃山的有百余首，黃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在他短暫卻璀璨的20余年創作生涯里，黃山成為了其最鐘愛的描繪對象。他對故鄉山水的深厚情感，不僅體現在他游歷、繪畫、吟詠黃山之上，還通過以下幾個方面得到了深刻的反映：

首先，汪采白寫黃山圖饋贈友朋。汪采白為人謙和豪爽，交游之人眾多，無論是避居家鄉，還是執教他鄉，常與友朋共賞書畫、揮毫潑墨、雅集唱和、互相陶冶。他將自身對山川美景、世間百態的即時感悟，精煉地融入一件件既具藝術美感又富含社交意義的文雅禮物之中。汪采白的學生程應鳴還形象地記載了他為眾朋友作畫的場面。當其每作畫時，同人圍案，有如逐鹿，皆志在必得。于是有換水者，有磨墨者、有牽紙者，有遞煙者，有佛扇者，有嘆賞者，有笑謔者。后必問所屬，眾皆自承不讓。師則怡然不辯。蓋不知鹿死誰手，陸有閑者多得焉。故當時以胡君植夫得最多。后竟有要求先落款而后作畫者，如吃定心丸然。師胸有丘壑，而無城府，與人樂易，不為町畦。從文中可以看出為得到一幅汪采白的畫，大家想盡辦法，先生只是專心畫畫，規矩任憑你們定。許承堯曾有“酒酣奮筆為我摹”的詩句，說的就是汪采白酒后為其摹晶陽子《紅葉白石圖》k。又如采白先生贈畫予纂欽先生（徽州名醫），《游西園圖》中載：“余家與西園交誼非一世，纂欽先生余幼時以叔呼之，先生于余頗加青睞。……己巳中秋，先生命余作巨幅堂畫，……癸酉家居，渭占世大兄復申前約，乃作此幀。惜先生不及見也，掛劍空隴，有恨如何。孔祁并識。”l

汪采白曾為張大千的義弟張目寒畫過多幅黃山作品，為張善孖所藏的雪莊和尚《黃山圖》作長歌并跋。不僅如此，汪采白和張大千還常有書畫作品唱和。汪采白與儒商程霖生關系密切，曾給程霖生畫過多幅作品，其中一幅《黃山云海圖》有鮑幼文題詞一首：“凈幾明窗閑坐，黃岳忽來招我。招我作神游，與云浮。自有雙峰似剪，剪取白云輕軟。拋去拯孤寒，絮團團。”詞畫雙美，足以映照畫家和詩人共有的高尚志節和坦蕩胸襟m。從這些歷史事實足可以看出，汪采白所作的黃山畫多以對家山的觀察體悟來表達對友人的情誼。

其次，汪采白作為美術教育者支持繪畫黃山。汪采白接受過良好的美術專業教育，從兩江師范學堂畢業后，他先后任教武昌高等師范學校、北京高等師范學校和北平藝術專科學校。汪采白在教學中主張寫實主義，他常強調“對一草一木要仔細觀察，寫其形，傳其神”“要臨古學今，取人之長，補己之短，要多選真山真水入畫，此師古、師今、師造化之意”n。在南京執教時與徐悲鴻、潘玉良等一批留學歸來的教師共事，給他較多學習和接觸西方美術思想的機會，所以他在吸收西方寫實主義基礎上再發展，在教學方式中傳達他的新安傳統繪畫理念，同時促進后新安畫派的藝術發展。黃山在汪采白先生的心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記，以至于他在任教期間，每當提筆作畫，常以黃山為題材。他在南京任教時，教學之余常常描繪心中的家山。如《黃山丘壑圖》《新安江圖》《黃岳山色圖》《獨坐看云圖》《黃海峰巒圖》《云氣涼生圖》等，再如他為秀民作《西泠垂釣圖》和為鮑君白補畫山水作《俯聽潭聲圖》《樹石圖》o，都不乏黃山形象。汪采白先生不僅自身造詣深厚，還培養了一大批杰出的學生。這些學生在跟隨汪先生學習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也會嘗試以黃山為題材進行繪畫創作，從而在無形中推動了黃山的宣傳，加速了黃山題材繪畫藝術的繁榮發展，并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這一繪畫領域的影響力。據筆者調研，諸如在安慶、歙縣及安徽農學院執教的程應鳴，新安畫派研究會副會長洪百里，中央教育科學研究所資深研究員汪世清，知名畫家胡挈青，以及來自貴陽的謝孝思、開封的龔柯、江寧的董伯、歙縣的羅會煜、常州的徐風等，均是汪采白先生的得意門生。他們深受汪先生藝術理念的影響，或直接或間接地，在各自的創作生涯中為黃山題材的繪畫作出了貢獻。

最后，汪采白也積極參與宣傳、開發黃山的公共活動。作為黃山建設委員會委員，汪采白參加了黃山建委第一次委員大會，并與許承堯、張善孖、張大千等十九人一起被推為黃山名勝宣傳工作負責人p。他積極開展藝術活動，先后在北京、南京舉辦過畫展，出版過《采白畫存》和《黃海臥游集》畫冊，還出版過《新安畫派》。汪采白結合自身所長，利用照相機的攝影技術，測繪黃山及歙縣全境。《民國歙縣志》卷首附《歙縣全景圖》就是以采白先生測繪作為藍圖繪制完成的。及至近代，黃山迎客松第一次以攝影的方式與世人見面，亦是汪采白的首創。許世英在《黃海臥游集》的序文里寫道：“此冊寫黃山實景，一一逼真。余從事開發黃山，于茲二載。春秋佳日，不廢登臨。”由此可見，采白先生對推廣、宣傳黃山及開發黃山都起了積極作用，他為黃山做出的諸多努力不言而喻。

4 結語

多次游歷黃山的經歷，使汪采白對家鄉黃山有著特殊的情懷，對黃山產生了形象之思、意象之情、應象之美。采白先生得黃山之題材和靈感，為黃山畫作傳神寫照，寫下“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新傳奇。他以最熟悉的黃山為粉本，以青綠為表現形式，在突破傳統青綠法表現黃山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繼而發揚了新安畫派的品格力量和創作精神。黃山使他成為一代繪畫名家，同時，因汪采白的繪畫，黃山的知名度、接受度、美譽度均得以提高，更重要的是促使其作為意象元素在繪畫中的應用。汪采白在繪畫方面的不懈努力，亦在一定程度上促使黃山成為一座名山。總之，黃山與汪采白關系密切—既存在地緣關系，更存在難以割舍的情感，二者相互影響、相互成就，共同構成難以分離的“關系性共同體”。在面臨更大機遇和更多挑戰的新時代，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背景下，本文對于汪采白筆下的黃山題材山水畫的探索有益于為學界從不同的視角進行新安畫派研究提供參照，有助于徽州文化的傳承與傳播。

注釋

①王琦.李太白全集：卷十四[M].北京：中華書局，1977.

②徐弘祖.徐霞客游記校注[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5：39.

③蔣志琴.《黃山圖經》對雪莊繪畫的影響[D].南京：南京師范大學，2005：5.

④邱才楨.十七世紀下半葉山水畫中的黃山形象[D].北京：中央美術學院，2005：12.

⑤汪世清，汪孝文，鮑義來.汪采白詩畫錄[M].[安徽省徽州學會內刊]，1993：11.

⑥羅長銘.羅長銘集[M].合肥：黃山書社，1994：40.

⑦鮑義來.汪采白傳略[C]//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安徽省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安徽文史資料：第30輯.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9：192.

⑧l張飛鶯.云海英光：近代汪采白書畫藝術[J].中國書畫，2018（11）：55-77.

⑨陳明哲.汪采白研究[M].合肥：安徽美術出版社，2015：67.

⑩汪世清，汪孝文，鮑義來.汪采白詩畫錄[M].[安徽省徽州學會內刊]，1993：3.

k陳明哲.汪采白研究[M].合肥：安徽美術出版社，2015：98.

m陳明哲.汪采白研究[M].合肥：安徽美術出版社，2015：124.

n汪世清，汪孝文，鮑義來.汪采白詩畫錄[M].[安徽省徽州學會內刊]，1993：10.

o鮑義來《萬金家書》，汪采白致母親的信。

p許承堯.疑庵詩題采白摹晶陽子畫寄胡敬庵[M].合肥：黃山書社，1990：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