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仍處于技術創新的最前沿,在標準普爾500指數中,科技行業的占比接近30%,高于其后兩個最大行業之和。僅Alphabet、亞馬遜、蘋果、Meta、微軟、英偉達和特斯拉這“七巨頭”,在2024年的預計再投資額就達3500億美元,而整個歐盟2023年在研發方面的總支出還不到4000億美元。
在此背景下,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引發了一場關于如何管理其潛在破壞性影響的激烈辯論。一方面,技術樂觀主義者認為,該技術將為創造就業帶來凈收益。在他們看來,自動化就跟以往那些技術革命一樣,可能會取代一些工人,但也會催生新的行業和職業,在推動生產力和經濟增長的同時,大大彌補工作崗位的損失。
他們的觀點或許有些道理。20世紀初時,農業占據了美國勞動力的40%,但如今該比率已不足2%。隨著農業就業崗位的消失,被淘汰的工人轉移到了一些晉升為現代經濟支柱的新行業。最顯著的例子,就是當前雇用了美國近80%勞動力的服務業,而曾經占主導地位的制造業和建筑業僅占20%。
而在辯論桌的另一側,技術懷疑論者—尤其是政策制定圈里的那些—越來越擔心人工智能革命對就業的影響。他們憂慮人工智能可能會帶來一個無就業增長的時代,人類工人將被永久取代,而經濟收益將主要流向資本所有者。
潛在破壞的規模是驚人的。據高盛公司估計,人工智能可能會在全球范圍內消滅3億個全職工作崗位。世界經濟論壇的一項調查提供了較為樂觀的前景,預計人工智能將在消滅8300萬個工作崗位的同時創造6900萬個新崗位—導致凈損失1400萬個工作崗位,僅占目前受人工智能影響之行業就業人數的2%。
但就算那些最駭人的預測不會成為現實,人工智能也將改變全球勞動力市場。大規模的技術驅動型失業可能會加劇不平等—尤其是在資本所有者和數百萬可能突然發現自己失業了的勞動者之間。
這一日益逼近的勞動力市場亂局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當前來自人工智能的收益,是否預示著未來更高的稅收?為了減輕失業的影響,防止社會動蕩,維持國家安全、教育、醫療保健和基礎設施等基本公共服務,政策制定者必須找到新的收入來源。面對預算短缺,一些政府可能被迫對最賺錢的部門增稅。
對于企業和投資者來說,這可能意味著大幅提高稅收,因為政策制定者試圖重新分配自動化帶來的收益。在此,有兩個迫切的問題值得關注:首先,隨著技術驅動的就業崗位減少導致稅基縮小,企業可能成為增稅的主要目標;其次,就業率下降和可支配收入減少,可能會抑制消費需求,阻礙經濟增長。
企業領導人會因此發現自己陷入了雙重困境:為了避免增稅,他們必須通過支撐高水平的就業率來維持政府稅基。但為了提高效率和利潤率,他們需要采納自動化—并為此冒著增加企業稅和削弱消費者需求的風險。
企業可能會在短期內被自動化驅動的效率提升和利潤增加前景吸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收益很可能會被不斷增加的企業稅和財富稅侵蝕,因為政府需要新收入來源去為全民基本收入等項目提供資金,借此保障生活水平和維護經濟及社會穩定。
如果任其發展,人工智能導致的失業和極端不平等,可能會破壞支撐市場運作的社會結構。為了控制這類風險,政策制定者或許別無選擇,只能提高稅收,確保自動化帶來的好處不會以犧牲長期社會凝聚力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