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機器人,正大規模趕來,以闖入者的姿態,融入人類社會生活。
如何與機器人相處?流行文化提供了無數種想象,尤其是機器人覺醒的故事,自科幻小說誕生以來就數不勝數。科幻作家們賦予機器以智能和生命,常常反映了人類自身的造物沖動。這種虛構文化投射到現實世界,也影響著我們如何看待機器人的來勢洶洶。從早年波士頓動力公司的研發人員踢打機械臂以測試其性能引發的爭議和指責,到魔術師劉謙在春晚后臺遇到機器人“整蠱”倒地,嚇得大喊“不是我干的”,不難看出一種集體擔心:假設機器人必然會自主意識覺醒,甚至產生復仇心理,最終對人類舉起屠刀其時人類何以應對?
機器恐慌非當代流行文化獨有。第一次工業革命期間,對技術失控感到焦慮的人們,便把蒸汽動力火車(彼時被稱作“鐵馬”)和織布機想象成一種怪物。其間誕生的科幻鼻祖,《弗蘭肯斯坦》中的科學怪人,正是資本家釋放技術撒旦的一個隱喻,正如科學怪人對弗蘭肯斯坦博士所說:“你是我的創造者,但我是你的主人。”
火車和織布機尚且如此,活靈活現的AI機器人,“沒有理由不會背叛它們的造物主”。機器人會不會像“人類中的特朗普”一樣,猝不及防地向全世界發難,制造恐慌,帶來秩序顛覆的威脅?這種技術焦慮,幾乎寫進了我們的DNA。
事實上,AI也好,機器人也罷,都是基于我們自身而誕生。人類依照對自身的理解,去想象機器人,機器人“讀取”我們對它的想象,為人類呈現出它對這種想象的模仿。機器人是否會“覺醒”?沒人說得清,但這場互為鏡像的模仿游戲,肯定不會結束。人類正坐在技術這匹“鐵馬”之上,進行一場偉大的歷險—我們必然走向更遠的遠方。
可以想見,未來,機器人將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這種滲透是多維度多層次的。它將不只是協助(或替代)人類的工作、家務和護理等那么簡單;救援、醫療手術或者高端制造等場景下,機器人將發揮人類無可比擬的效率和準確度等優勢;機器人作為家庭成員和伴侶,闖入我們的社會關系,必然會沖擊人類的情感世界和社會結構。
學者們將以人工智能和機器人為代表的第四次工業革命,看作人類重新定位人性和自身在宇宙中的位置這一歷史演變的延續;啟蒙運動以來所固化的現代思想觀念—人類能動性和個人自由意志,到了重新被審視的時刻。追問如何與機器人共存,最本質的命題是:我們如何重新錨定“人與自我”“人與宇宙”等關系的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