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發明專利能提升企業績效嗎？

摘要：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是專注于細分市場、創新能力強、市場占有率高、掌握關鍵核心技術、質量效益優的排頭兵企業。但長期以來，對于企業擁有發明專利是否只能作為所謂門檻條件還是與其成長業績相輔相成存在爭議，而且關于“小巨人”企業專利注水的傳聞也時常出現。基于2018—2022年200家專精特新“小巨人”A股上市企業的財務數據與發明專利數據，通過面板數據固定效應模型，對專精特新“小巨人”發明專利的運用情況進行實證研究。研究發現：（1）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擁有的發明專利數量和質量與企業績效有良好的一致性，但發明專利的生命周期較短，對績效影響的持續性低；（2）欠發達地區企業的發明專利對企業績效起到了更顯著的促進作用；（3）專用設備制造業與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領域企業擁有的發明專利對績效的作用效果表現最佳。

關鍵詞：專精特新；發明專利；企業績效

中圖分類號：F276.3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003-8256.2025.02.004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20ZD074）

2022年6月1日，工信部最新發布的《優質中小企業梯度培育管理暫行辦法》中將Ⅰ類知識產權作為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的創新能力最新認定標準指標之一，體現出國家給予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創新活動的支持以及對知識產權的重視。但一直以來，對于企業擁有發明專利是否只能作為所謂門檻條件還是與其成長業績相輔相成存在爭議，而且關于“小巨人”企業專利注水的傳聞也時常出現。

現實情況到底如何呢？基于對上述問題的考量，本文將通過對專精特新“小巨人”上市公司樣本的實證研究，通過回歸分析的方法研究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績效與發明專利之間的關系，為更好地制定有針對性的創新政策提供決策支撐。

1文獻綜述

作為專利運營的主要指標，專利數量與企業績效的關系長期受到學者和業界的關注，但關于二者的關系尚未形成統一的認識。部分學者認為專利數量對企業績效的提升有正向影響。這種觀點主要基于資源基礎觀，認為專利代表企業技術創新產生的戰略性資源，是一個企業參與市場競爭的基礎，可以幫助企業形成競爭優勢從而提升績效，多位學者[1-3]以不同國家的企業為研究對象，研究企業在研發過程中專利的市場化效應。符必勇[4]、劉新紹等[5]、史曉靜等[6]選取不同類型的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實證得出專利數量與企業經營業績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但也有部分學者基于不確定性觀點認為企業專利數量與績效的相關性并不確定[7]，另有學者認為專利數量對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不僅不顯著，甚至后期得不到很好的轉化，將會帶來負向影響[8]，還有研究認為二者之間存在非線性關系[9]。

專利質量是否與企業績效之間存在關系也是研究關注的重點問題。AGOSTINI等[10]、WANG[11]、許伯桐[12]提出依賴大量專利并不會自動帶來更高的業績，相反，申請那些保護特別有價值的創新的專利可能會在企業業績方面更有成效。張曉月等[13]、宋艷等[14]、王璐[15]、李牧南等[16]選擇從三維專利質量指標的角度[17-19]，探討專利質量對企業績效的影響關系。

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作為一類新崛起的企業類型，對其能否通過運用專利來提升企業營收水平、獲取競爭優勢，無疑是一個值得研究的新興話題。結合以往的研究，本文選擇使用發明專利授權量作為專利數量的指標，在專利質量層面，選擇以萬小麗、朱雪忠提出的基于競爭力視角的專利質量為理論基礎[20]，參考借鑒前人的專利質量指標選擇及構建體系，力求全方位對專利指標進行衡量，進而對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專利與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進行深入分析。

2數據與方法

2.1樣本選擇與數據收集

選取2018—2022年前四批于A股上市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為研究樣本，上市企業名單來自企業預警通①和知情會②。為獲取各企業準確的發明專利明細數據，使用incopat專利分析平臺，并根據國泰安數據庫披露的企業名稱變更情況，獲取企業的曾用名與現用名，對不同名稱的同一企業的發明專利數據進行合并處理，最終整理得到2018—2022年授權的發明專利數據，財務數據來自國泰安數據庫和巨潮資訊網公布的企業年報，在此基礎上，為保證研究的準確性，對數據做以下處理：（1）剔除ST、*ST連續虧損企業；（2）剔除五年內數據具有缺失值、異常值的企業樣本。選取連續披露數據的企業，創建面板數據，最終選取200家企業進行分析。采用Excel和Stata17分析軟件進行統計研究。

2.2模型設定與變量定義

主要變量含義及度量見表1。

3實證分析

3.1描述性統計

表2為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的主要指標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從企業績效的角度看，企業績效最大值為22.481，最小值為6.616，說明不同企業之間競爭激烈，企業績效存在較大差異。從企業的專利數量水平來看，專利數量的均值和中位數分別為1.045、0.877，根據熵值法計算的專利質量綜合得分，專利質量的均值和中位數分別為0.054、0.049，說明存在多數企業的發明專利水平低于總體均值，并且最大值和最小值之間的差值較大，這說明不同企業間的發明專利水平存在“馬太效應”。

3.2相關性分析

由表3可以看出各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均未超過0.75，可以初步判斷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利用方差膨脹因子（VIF）檢驗方法，對模型中各變量之間是否存在多重共線性進行檢驗，回歸模型中各變量vif值均小于5，變量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可以進行回歸分析。

3.3全樣本回歸分析

表4為發明專利對企業績效影響的全樣本回歸結果，回歸（1）～（4）為發明專利數量對績效作用效果的回歸結果，回歸（5）～（8）為發明專利質量對績效作用效果的回歸結果。由回歸（1）和（5）可以看出，在不加入控制變量的情況下解釋變量發明專利數量與發明專利質量與企業績效在1%水平下呈顯著正相關關系。加入控制變量之后的回歸分析，解釋變量相關性無顯著變化，調整后的r2表明本文選取的變量以及相關控制變量一起能解釋企業績效50%左右的差異。由回歸（2）（3）可以看出在當期與滯后一期發明專利數量與企業績效的關系顯著正相關，由回歸（6）（7）可以看出在當期與滯后一期發明專利質量與企業績效的關系顯著正相關，這說明企業的專利成果可以對企業的主營業務提供技術支撐。但當滯后期數繼續延長時，由回歸（4）（8）可以看出在滯后三期發明專利數量和質量對績效影響的相關系數有所減弱，變為不顯著，說明發明專利作用的時效性較短。

3.4異質性檢驗

3.4.1區域異質性檢驗

由于中國經濟發展仍存在地區不均衡不協調的特征，企業在不同經濟發展水平地區的創新行為也存在較大的差異，因此有必要研究不同地區企業擁有的專利在創新活動中的不同作用效果。根據經濟發展狀況的不同，可以將中國省份劃分為經濟發達地區與經濟欠發達地區④。表5為不同地區專利數量與企業績效的回歸結果，從目前專精特新企業區域分布來看，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在地域分布上并不均衡，中國大部分省（自治區、直轄市）均培育有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半數以上的“小巨人”上市企業分布在經濟發達的五個省市。專利數量和質量產出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呈現顯著的區域異質性，經濟欠發達地區企業的專利質量在1%的顯著水平下與績效正相關，而大部分位于經濟發達地區的企業專利質量并未能對績效產生顯著的影響。

3.4.2行業異質性檢驗

不同行業的企業在盈利模式、創新能力等方面各有異同，因此有必要研究不同行業企業發明專利對企業績效的不同作用效果。根據中國證監會2012年公布《上市公司行業分類指引（2012年修訂）》對各企業的行業進行分類，由于部分行業樣本量較少，不具備代表性，對部分行業企業進行回歸結果如表6與表7所示。由表6可以看出不同行業發明專利數量與企業績效存在顯著異質性，其中專用設備制造業（C35）與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C39）企業授權的發明專利數量對企業績效產生顯著正向激勵，相關系數分別為0.117與0.196。醫藥制造業和電氣機械及器材制造業企業的發明專利數量對企業績效存在不顯著的負向影響，其他行業企業授權的發明專利數量均對企業績效的激勵效果不明顯。

由表7可以看出不同行業發明專利質量與企業績效同樣存在顯著異質性，其中醫藥制造業與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企業授權的發明專利質量在1%顯著水平下可對企業績效產生顯著正向激勵，電氣機械及器材制造業、專用設備制造業分別在10%與5%顯著水平下可對企業績效產生正向激勵，而其他行業企業授權的發明專利質量對企業績效的激勵效果不明顯。

3.5穩健性檢驗

為了驗證研究結果的穩健性，將被解釋變量更換為對數化的營業總收入（營業總收入=營業收入+利息凈收入+已賺保費+手續費及傭金凈收入+其他業務收入）。對基準回歸模型進行回歸（見表8），回歸（1）為發明專利數量與營業總收入的回歸結果，回歸（2）為發明專利質量與營業總收入的回歸結果。結果無實質性差異，且顯著性水平較高，表明本文結果具有一定的穩健性。

4結論與展望

采用專精特新“小巨人”上市企業的2018—2022年的相關數據進行研究，運用回歸模型，較為全面地從發明專利的數量和質量兩個層面，考察作為創新能力指標之一的發明專利是否可以對企業的成長業績產生正向影響。經過分析得出以下研究結論：

（1）發明專利數量與質量均對企業績效有正向影響。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的發明專利數量和質量與企業績效有良好的一致性，這說明企業的專利成果可以對企業的主營業務提供技術支撐，企業正是通過運用發明專利來提升企業營收水平、獲取競爭優勢。但在專利產出滯后三期后，發明專利數量和質量對企業績效影響的顯著性與相關系數均有不同程度的降低，這說明目前企業授權的發明專利的生命周期較短，對績效影響的持續性低。控制變量方面，企業規模對企業績效的關系呈正值，這表明企業規模越大越有足夠的財力、精力進行技術研發與創新，從而降低企業發展成本擴大市場與產品線，提升企業績效。股權集中度與企業績效顯著負相關，是由于大股東處在相對控股地位，可以優先掌握一手的信息資源，再加上研發有風險高和創新成果易外溢的缺陷，大股東通常會利用控制權優勢，獲取自身利益，進而抑制了技術創新。企業年限對企業績效有負向作用，這是因為創業初期企業更傾向于關注短期收益，隨著企業成長，開始尋找新的利潤點，注重創新帶來的長期競爭優勢，進而無法在短期內對績效產生作用效果。

（2）欠發達地區企業的發明專利對企業績效起到了更顯著的促進作用。針對不同經濟發展水平地區的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發明專利數量和質量在對績效的促進效果上存在異質性，欠發達地區企業的發明專利數量與質量起到了更顯著的促進作用，而大部分位于經濟發達地區的企業發明專利未能對績效產生顯著的影響。這說明發達地區競爭激烈，搶占機遇的企業群體更多，競爭優勢與企業績效也受多方因素影響，專利對企業績效的直接作用效果有限，企業僅靠發明專利來把握市場機遇的難度較大。

（3）不同行業發明專利與企業績效存在顯著異質性。作為中小企業中最具活力的群體，不同行業的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擁有的發明專利與企業績效存在顯著異質性，其中專用設備制造業與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企業授權的發明專利數量和質量均能對企業績效產生顯著正向激勵，說明目前在人工智能、芯片、量子計算、區塊鏈等尖端領域進行科研攻關的企業具有很強的市場競爭力與經濟增長韌性。醫藥制造業和電氣機械及器材制造業企業的發明專利質量可以顯著提升其企業績效，但發明專利數量對企業績效存在不顯著的負向影響，其他行業授權的發明專利數量和質量均對企業績效的激勵效果不明顯，傳統制造業仍然需要進一步提質增效轉型升級。

目前中國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累計超1.2萬家，已提前完成“到2025年，培育一萬家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的目標。結合上述結論，可以預見，未來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的知識產權發展動態將是中國企業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因為第一批專精特新“小巨人”名單于2019年6月公布，距今時間較短，研究時序不夠長，同時囿于“小巨人”上市企業數量偏少、上市時間較短，樣本范圍較窄，今后研究可以以此為切入點，進一步探討知識產權對企業績效的支撐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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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ore Invention Patent Grants，the Better Financial Performance of Enterprises？ An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Specialized and Sophisticated \"Little Giant\" Enterprises

YANG Zhongkai，JI Min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Dali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Dalian 116024，China）

Abstract：Specialized and sophisticated \"little giant\" enterprises focusing on niche markets，with strong innovation capability，high market share，mastery of key core technologies，and excellent quality and efficiency.For a long time，there is a controversy over whether the invention patents owned by enterprises can improve their performance.Based on the financial data and invention patent data of 200 specialized and sophisticated \"little giant\" enterprises in 2018-2022，the article conducts an empirical study on the application of invention patents through the Panel data fixed effects model.The study finds that：（1）the number and quality of invention patents owned by specialized and sophisticated \"little giant\" enterprises have good consistency with enterprise performance，but the life cycle of invention patents is shorter，and the continuity of their impact on performance is low；（2）invention patents owned by enterprises in less-developed regions plays a more significant role in boosting enterprise performance；（3）invention patents owned by enterprises in the fields of speciality equipment manufacturing and computer，communication and other electronic equipment manufacturing are the best in terms of their effect on performance.

Keywords：specialized and sophisticated \"little giant\" enterprises；invention patents；enterprises’ performance

①https：//www.qyyjt.cn/enterprise/technologyEnterprise？tag=TAG6683。

②https：//mp.weixin.qq.com/s/n4KWz66tr4NV-39e4nUMlg。

③東中西部地理位置劃分參考北京市宏觀經濟與社會發展基礎數據庫http：hgk.tjj.beijing.gov.cn/ww/QueryZsydAction！ getZsydDital？zsydCode=080。

④經濟發達地區選取2022年人均GDP前五名的省市：北京、上海、江蘇、福建、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