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年的煙火，心底的暖光

年關漸近，街頭巷尾的大紅燈籠漸次亮起，似是在提醒歲月的流轉，又一個新年即將奔赴人間。我站在城市的喧囂中，望著車水馬龍，心中卻悄然泛起對兒時過年的深深眷戀，仿若有一根無形的線將我牽回那段純真無憂的舊時光。

記憶里，過了臘八便是年。臘八粥的甜糯香氣，能在清晨的寒氣中氤氳出一屋子的溫馨。媽媽總會在前一晚就開始準備食材，將紅棗、桂圓、紅豆、薏仁等細細淘洗，小火慢熬至濃稠。一家人圍坐桌前，捧著熱乎乎的碗，粥水入口，暖了脾胃，也開啟了年的序章。那時，年是舌尖上最初的盼頭，是食物賦予的質樸儀式感。

跟著便是忙碌的籌備。掃塵，這一傳統習俗在我家總是全家總動員。爸爸登高擦拭窗戶，我拿著掃帚清掃角落，媽媽則把床單被褥換洗一新。小小的屋子在一番勞作下，窗明幾凈，陽光透進來，亮堂堂的，似也掃去了舊歲的陰霾，滿心都是對新春的期許。寫春聯更是鄭重其事，爺爺鋪開大紅紙，研墨提筆，筆鋒游走如龍蛇，寫下對來年的祈愿。我在一旁幫忙拉紙，墨香沁脾，看著黑字紅底漸漸鋪滿，“福滿人間”“春臨大地”，那些對仗工整的詞句是年的文化密碼，藏著先輩的智慧與對生活的熱愛。

集市，是兒時過年最向往的熱鬧地。臨近年關，人潮涌動，摩肩接踵。五彩的糖紙包裹著水果糖，在陽光下閃爍；現炒的瓜子、花生，香氣四溢，攤主手腳麻利地裝袋稱重；還有那紅彤彤的中國結、喜慶的年畫，滿目琳瑯。媽媽攥著我的手，穿梭其中，買下新衣新鞋，每一件都帶著嶄新的希望。我緊緊抱著年畫，仿若抱住了整個新年的歡樂，歸途上腳步輕快，滿心歡喜。

除夕，是年的高潮。午后，一家人便開始包餃子，剁餡、和面、搟皮，分工明確。我學著包餃子，包出的形狀歪扭，卻也樂在其中，偷偷在餡里藏進硬幣，祈愿來年好運。傍晚，鞭炮聲漸起，此起彼伏，如雷動的戰鼓。爸爸帶著我下樓放炮，煙火沖向夜空，炸開絢麗光芒，點亮暮色。飯桌上，擺滿佳肴，闔家圍坐，電視里春晚歡歌笑語，碰杯聲、祝福聲交織，每一口飯菜都滿是團圓的幸福。守歲時，眼皮打架，卻強撐著不肯睡去，要與舊年共最后的時光，只為那“一夜連雙歲，五更分兩年”的執著。

大年初一，換上新衣，兜里揣著長輩給的壓歲錢，走親訪友。鄰里相見，笑容燦爛，道一聲“新年好”，暖意在寒冬流淌。孩子們聚在一起，比誰的壓歲錢多，分享著兜里的糖果，奔跑嬉鬧，鞭炮碎屑在腳下咯吱作響，那是獨屬于新年的樂章。

可如今，而立之年的我身處城市，高樓大廈間，年味兒似被沖淡。電子紅包替代了紅紙包，商場的促銷取代了熱鬧集市，年夜飯常在飯店匆匆吃完，少了親手忙碌的溫馨。煙花禁燃，夜空寂靜，雖知是為了環保與安全，心底卻總有一絲空落。

然而，兒時過年的那些美好并未消散，它化作心底最柔軟的光，在每一個年關照亮我對生活本真的向往。或許，年的形式在變，但團圓、祈愿、迎新的內核從未更改。我愿于這紛擾塵世重拾那份初心，將舊年的溫暖融入當下，讓每一歲新春依舊熠熠生輝，延續著家的眷戀、愛的傳承，向著未來，步履不停，懷揣兒時年的熾熱，奔赴新程。

歲月悠悠，回首間，那舊年的煙火、兒時的年味兒，是我此生不忘的珍藏，總在心底最深處，召喚我回歸質樸、擁抱生活，年年歲歲，歲歲年年，溫暖如初。

作者簡介：

宋志成，男，山東肥城人，肥城市作協秘書長。作者單位：肥城市城投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