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古人的鎮痛麻醉

相信大家對于《三國演義》中“刮骨療毒”這一情節不陌生。關羽右臂被毒箭射中后，需要進行外科治療。在不使用麻醉藥物麻沸散的情況下，華佗用刀割開關羽的皮肉，刮除骨骼上的毒藥。對此，“帳上帳下見者皆掩面失色”，關羽則“飲酒食肉，談笑弈棋，全無痛苦之色”。那么，人的意志真能如此強大嗎？除了麻沸散，我國古代醫者還使用過哪些藥物為患者鎮痛、麻醉呢？

從古至今，我們都需要麻醉鎮痛

麻醉是指用藥物或其他方法，讓患者整體或局部喪失感覺，達到鎮痛目的的技術，可以提高患者的治療舒適度，為多種醫學治療和檢查手段創造有利條件。像關羽那樣發生嚴重外傷，不使用麻醉藥物進行治療，還能保持情緒穩定的人，基本上只存在于文學作品里。人在極度疼痛時，身體會產生應激反應，比如情緒焦躁、心律失常、肌肉緊張、內臟牽拉反應等，無法配合醫師的治療。僅靠個人的意志力無法避免、緩解疼痛引起的應激反應。部分患者在疼痛的影響下，可能發生休克，甚至是死亡。

我國古代麻醉技術的發展歷程

緩解患者病痛，讓患者可以在無痛或大幅度減輕疼痛的狀態下接受外科治療，是古今中外醫者追求的目標。19世紀40年代，一名美國醫生成功進行了乙醚麻醉下的外科手術，這標志著現代麻醉學的誕生。在我國古代，就有很多先賢醫者開展麻醉技術研究和外科應用。

1.全身麻醉

我國古代的全身麻醉技術，主要是利用具有鎮靜催眠效果的藥物，使人在相對較短的時間內失去意識，達到鎮痛效果。

我國歷史上使用全身麻醉技術的醫者，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400年左右的扁鵲。《列子·湯問篇》記載了扁鵲為兩位患者“開刀”治療心疾的故事。故事中，扁鵲先讓二人飲下“毒酒”，在患者“昏迷”時，扁鵲為其“剖胸探心，易而置之”，再用“神藥”將患者喚醒。故事中的“毒酒”指具有較強麻醉作用，可以令人神志不清甚至昏睡的藥酒。

《三國志·華佗傳》《后漢書·華佗列傳》中均有麻沸散的記載。相傳，華佗發現在酒的催化下，某些中藥材可以令人昏迷，并由此發明了麻沸散。分析古籍可以發現，華佗曾做過血瘤、肉瘤（類似今天的腫瘤）切除術，消渴病患者的脫疽（糖尿病引起的足部黑腐潰爛）切割術。華佗還開展過麻醉下的腸吻合術：“若疾發結于內，針藥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無所覺，因刳破腹背，抽割積聚。若在腸胃，則斷截湔洗，除去疾穢，既而縫合。”

唐代的《酉陽雜俎》記載了一篇關于全身麻醉的小故事。當時荊州的一位醫師曾對一小腿骨折患者采用全身麻醉，然后進行切開復位手術治療。成書于宋代的《扁鵲心書》記載了可以使人全身麻醉的“睡圣散”，該藥由山茄花（即曼陀羅花）和火麻花制成，具有“服此即昏，不知痛，亦不傷人”的功效。

2.局部麻醉

古代醫者在局部麻醉方面也有一定研究。比如，利用砭石療法刺激特定穴位進行局部麻醉。相傳，扁鵲曾用砭石幫患者進行局部麻醉，進行過癰腫（皮膚發生的急性化膿性感染）的割除。

針刺技術也可用于鎮痛，《黃帝內經》中有“以痛為俞，以知為度”的針刺鎮痛方法。針刺療法雖然不能讓患者完全“熟睡”，但醫師可通過局部施針，暫時阻斷機體某一部分的感覺神經傳導，阻礙痛覺傳導，達到鎮痛目的。

明朝出現了局部麻醉藥物。成書于明朝的醫學著作《證治準繩》記載：“缺耳，先用麻藥涂之，卻用剪刀剪去外皮，即以絹線縫合，缺耳作二截縫合。”這說明當時的醫師可以在局部麻醉藥物的幫助下，給外傷患者完成縫合修補。《外科正宗》一書則列舉了在麻醉技術支持下完成的截趾手術、鼻痔（鼻息肉）割除手術。

除此之外，我國古代醫者對于不同患者、不同病情的麻醉藥物使用劑量，以及對于麻醉患者的喚醒方式均有研究。

古人常用的麻醉藥物舉隅

1.曼陀羅花

曼陀羅花也稱山茄花、洋金花，為茄科植物白花曼陀羅的干燥花，具有化痰止咳、解痙定痛的功效，目前臨床多將其作為止咳平喘藥。根據現代藥理學研究，曼陀羅花中含有天仙子堿、阿托品等莨菪烷型生物堿，對于神經系統具有明顯的毒性作用，可導致服用者出現幻覺、嗜睡、昏迷，常被古代醫者用于麻醉。

2.草烏

草烏又稱草烏頭，為毛茛科植物北烏頭的干燥塊根，具有祛風除濕、溫經止痛的作用。草烏中含有多種生物堿，如烏頭堿、次烏頭堿等，具有很強的生物毒性，可抑制中樞神經系統，實現麻醉、鎮痛效果。

3.附子

附子為毛茛科植物烏頭的子根的加工品，具有回陽救逆、補火助陽、散寒止痛等功效。同草烏一樣，附子也含有多種有毒的生物堿，常被古人用來制作鎮痛麻醉的湯劑。

4.鬧羊花

鬧羊花是杜鵑花科植物羊躑躅的干燥花，具有活血調經、疏通經絡、祛風除濕等功效，也稱毒杜鵑，可用于治療風濕性關節炎、跌打損傷等。從名字便可看出鬧羊花具有很強的毒性：羊吃了它的葉子會腳步蹣跚，很難前行，甚至死亡。現代藥理研究發現，鬧羊花含有梫木毒素、石楠素、杜鵑花素等毒性成分，曾被用于制作麻醉藥物。

古代醫者多選用酒來調和麻醉藥物，這可能是由于酒精也具有抑制中樞神經系統的作用。

中醫麻醉技術在現代的應用

時至今日，我國中醫學在傳承方劑麻醉、針刺麻醉的基礎上，進行創新發展。中醫麻醉應用于圍手術期患者的疼痛管理，可減少麻醉藥物的使用，降低過量使用麻醉藥物導致的不良反應風險，提高患者的舒適度。

同時，很多長期受慢性疼痛困擾的患者，可依靠中藥或針刺鎮痛方法緩解病痛。比如，辯證針刺風池、風府、四神聰、百會、后頂、天柱等穴，可以緩解頭疼。辯證針刺天樞、梁丘、上脘、中脘等穴，可以緩解胃痛。辯證針刺迎香、四白、合谷、曲池等穴，可以緩解三叉神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