芻議推進《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法》有效實施的基本策略

摘 要：《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法》（以下簡稱《學位法》）的制定和發布，在我國依法治教歷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是我國構建高質量高等教育體系的重要舉措，為此要通過系統化的制度設計來推進《學位法》有效實施。要做好普法工作，加強各相關主體的法治素養建設；以《學位法》為依據，建立和完善學位工作的規制體系；強化學位工作實踐監督，保障《學位法》實施質量；針對研究生教育內涵式發展需要，協調好實踐中的一系列矛盾關系。

關鍵詞：《學位法》；研究生教育；質量保障；教育評價

2024年4月26日，第十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九次會議表決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法》，自2025年1月1日起施行?！秾W位法》的制定和發布實施，在我國依法治教歷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是我國構建高質量高等教育體系的重要舉措[1]。這就要求尊重并落實《學位法》，促使我國高等教育以現代化學位治理為基礎，優化學位結構和學位授權點布局，進而推動高等教育體系高質量建設，實現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

做好《學位法》普法工作，加強教育法治素養建設

知法是守法、科學執法、依法行事的前提，要推進落實《學位法》，前提是做好普法工作，要通過普法促使人們充分認識《學位法》的重大意義，準確把握《學位法》規定，明確學位工作各項管理要求。從國家層面而言，教育部、國務院學位委員會需要組織發動全面系統的《學位法》普法工作，包括印發宣傳貫徹實施學位法的通知、發布學位法名詞釋義、組織開展學位法實施相關培訓等方式，持續推進法律的學習宣傳和貫徹落實。從地方層面而言，教育廳與省政府學位委員會需要根據上級主管部門的統一要求，并結合本地區高等教育發展的實際情況，部署本地區的《學位法》普法工作。在普法工作推進過程中，各級學位管理部門加強學法、知法是基礎，是學位管理工作依法推進落實、保障學位質量的必要前提；高校等學位授予單位及其學位委員會加強學法、知法進而合理用法，從而確保學位授予合法、合理，是學位法普法的重點，這是其實施公平而有質量的人才培養與學位管理工作的保障。廣大教師和學生同樣需要學法、知法：一方面，師生雙方依據《學位法》規定從事教與學，既保障教師在其職責內高質量投入課程與教學，也引導和規范學生學習，保障其學習數量和學習質量達到獲得學位的標準；另一方面，師生雙方依據《學位法》爭取和保障自身合法權益，尤其是依法解決在學位申請及授予過程中出現的矛盾甚至法律糾紛。

值得指出的是，《學位法》在本質上是基于國家意志的規范性與基于高等教育規律的科學性的統一，因此引導各相關主體準確把握《學位法》的精神內核，據此學法、知法進而合法、合規、合理地履行各自權責，是普法工作的重中之重。事實上，普法工作既是法律知識的推廣，更是法治精神的宣傳、培育和強化，引導人們通過建立起良好的法治素養，為自身提供依法辦事的價值導向和行為準則，尤其是在處于矛盾甚至沖突、糾紛的情境下，確保自身有能力做出更優的行為選擇。

以《學位法》為依據，建立和完善學位規制體系

成文法的基本特征之一就是相對的普適性，是對規制對象提出一般的、原則化的規定或要求，發揮普遍的指導作用。作為成文法的《學位法》對全國學位工作都是適用的，是必須共同遵守的法律規范，但高等教育的人才培養或教育教學是高度復雜的生態系統。一是在學位工作中存在諸多個性化、個別化問題，需要在《學位法》法治精神的引領下創造性地開展工作。二是當代高等教育形態不斷革新，人才培養及學位工作須隨之調整。三是《學位法》的規制對象涉及具有高度專業性的知識活動，包括人才培養、學術研究等，其管理、測量、評價等須充分尊重教學及學術的自主性、自由性和創造性等要求，即學術治理的法治化應保持謙抑性，國家監督與學術自治間應是一種動態平衡關系[2]。

基于以上分析，推進落實《學位法》，需要建立起完善的學位規制體系。一是在法律施行前全面清理現有相關法規、規章和政策文件，凡與學位法規定不一致的，應當按程序和權限啟動修訂，及時進行修改或者廢止。二是制定《學位法》實施細則，對學位法的原則性、概括性、一般性規定進行進一步的闡釋，提供更明確的法律應用依據。例如：《學位法》規定設置“名譽博士學位”，對于授予名譽學位的資格或認定標準，需要有更細化的條款。三是各省人民政府學位委員會和教育行政部門根據本地區經濟社會發展以及高等教育發展的實際需要，制定地方學位管理條例。四是高校等學位授予單位在經由師生等各方利益相關主體充分民主討論的基礎上，依據不同的學科性質、人才培養定位等，制定本單位學位工作辦法，并載入學校章程，院系等二級單位的具體學位要求應依章程而定，且有必要對達不到本單位學位授予標準的問題，如“學術不端”“學術發表期刊等次較低”等，列出負面清單。地方、高校及其二級單位在學位工作中應具有一定的自主空間；但須以遵守《學位法》為前提，在國家統一的學位政策與法治框架內創新學位工作，提高學位質量和人才培養質量。

強化學位工作實踐監督，保障《學位法》實施質量

《學位法》推行實施的目的不止是推進法律之“用”，更在于追求法律應用的質量。為此，在學位管理過程中，除了《學位法》中所明確提出中央和省級學位委員會加強學位授權點質量治理外，還要對各相關主體的《學位法》應用情況實施法律監督。法律監督具有狹義與廣義的區分，狹義的法律監督是指人民檢察院為保證法的正確實施所進行的專門活動，廣義的法律監督是指國家機關、社會團體、企事業單位和公民個人等為保證法的正確實施進行的監督活動[3]。從狹義、廣義兩個角度加強學位工作實踐監督，將有力推進《學位法》實施。

第一，國家機關對于《學位法》實施的監督發揮主要作用。例如：人大法制工作委員會、人大監察與司法委員會等是負有推進法律法規實施的專門機構，有權力和責任對《學位法》依法推進情況實施監督，就此過程中產生的問題進行調查研究并提出建議以及向人大及其常委會提出審議意見或者提請審議。

第二，政府在高等教育治理中負有主導性的權責，其教育督導系統亦應在推進落實《學位法》中發揮主導性、常規性和直接性作用。教育督導是我國教育法規定的一項基本教育制度，黨的十八大以來，教育督導在督促落實教育法律法規和教育方針政策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對于《學位法》各利益相關主體在學位工作中的依法履責情況，從國務院到省政府，各級教育督導委員會應加強監督、檢查和引導，對于履責不力者壓實問責。當然，國家機關在調研、審查和督導學位授予相關問題時，自身亦須依法行政，而高校等在學位授予上也有權依法防御行政行為的不當干預[4]。

第三，在高校等學位授予單位內部，黨委巡察和紀委監察部門應在尊重學術規范和學位工作相對獨立性的前提下，對學校落實《學位法》、依法開展學位工作情況進行制度化監測監察。相較于政治及行政監督，完善高校學位治理體系是基礎性工作，加強學位委員會、學術委員會和教學指導委員會三大委員會的聯動，賦權后兩者立足學術立場，以專業標準，對學位委員會學位工作進行更為專業化的監督與建言；同時，充分尊重師生尤其是學生監督學位工作的民主權利，作為學位工作直接的、核心的利益相關者，學生就學校學位工作辦法的科學性和實施合理性提出質疑，或當事學生就學位授予結果申請復議和救濟等，將有力地推進《學位法》的落實。

有效推進《學位法》實施，須協調好一系列矛盾關系

有效推進《學位法》，就是要不斷改進人才培養與治理機制，提高人才培養質量，這要求在人才培養過程中廓清一系列矛盾關系。

第一，加大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培養力度是《學位法》所明確規定的，但在此導向之下應謹防兩個誤區。一是片面強調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規模擴張，忽視了其內涵式發展的要求，從而在師資引育、構建產教融合育人機制、學位點評估等領域缺少實質性改革措施。二是機械地縮減學術型研究生教育規模，忽視部分學科及專業的學術型研究教育在學校學科生態體系中的基礎地位，甚至在地區、國家學科專業布局和人才戰略體系中的重要地位，如基礎學科的學術型碩士研究生教育是博士研究生教育的基礎，是學校構建完整的學科體系，或者強化應用學科發展和增強技術研發能力的重要條件，片面依據政策指標或者就業率等標準縮減其學碩培養規模，不利于學校內涵式發展[5]。因此，遵循內涵式發展思維，構建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體系，遵循系統化思維，依據學校學科生態和宏觀人才培養戰略需求，合理確定相關學科專業學術型研究生教育規模，并提高其人才培養質量，是目前推進研究生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容。

第二，促進研究生教育內涵式發展的重要保障機制，就是通過評估來引導各培養單位加強學位點建設，但要確保研究生教育質量評估本身是有效的。一是要遵循分類評估原則，謹防以傳統的學術型研究生教育評估標準來評價專業學位教育質量。二是改變以單一量化評價方式實施評估的傳統做法，這是導致培養單位深陷“五唯”難以自拔的直接原因，也是其疏于通過評估來診斷問題、實質性改進培養模式的主要原因，因而應通過包括質性評價在內的多樣化評價，發揮其診斷與指導功能，真正服務于人才培養質量。三是此次《學位法》賦予了高?；蚱湓合底灾鞔_定學生學業評價或學位授予標準的權力，體現了對人才培養自主權和學術自主權的尊重，但要避免培養單位在績效沖動下過度拔高學生評價標準，這需要通過制定《學位法》實施細則，或要求學校在章程中作出針對性設計，以免學生合法權益遭到侵害，也防止片面以學術產出為導向的評價與管理模式傷害真正的學術質量和人才培養質量。

綜之，作為一種教育治理形式或治理工具，《學位法》的推進落實將保障高校在教育教學中，既尊重現實，依據新科技、新產業及其對新教學、新人才的需求以及高校人才培養機制的基礎制定發展戰略，又面向未來數智化時代的新趨勢、新要求研制新質人才培養規劃；既從我國現代化強國建設的政策導向出發，規范高校人才培養方向，又立足高等教育人才培養規律和知識活動的自主性原則，構建創新型人才培養機制。隨著未來高等教育的不斷發展，《學位法》也必將經歷新的調整和完善，以持續發揮保障高等教育人才培養及學位工作質量的作用。

本文系山東省高等教育學會高等教育研究專項課題2024年重大項目“高等教育治理現代化視野下的高質量評價體系建構研究”（項目編號：SDGJ2024A01）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張繼明.《學位法》助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N].中國社會科學報，2024-08-23（5）.

[2]姚榮.從《學位條例》到《學位法》：中國學位授權審核的法治化進路[J].高校教育管理，2023，17（5）：54-67.

[3]門中敬.法律監督的責任內涵與概念重塑[J].法學評論，2022，40（6）：9-19.

[4]伏創宇.從《學位條例》到《學位法》：學位授予權的反思與重構[J].當代法學，2023，37（4）：94-104.

[5]張繼明.研究生教育分類發展應遵循五條原則[N].光明日報，2024-01-23（15）.

（作者單位：濟南大學高等教育研究院）

[責任編輯：苑聰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