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的:隨著科技的進步和社會的發展,公共藝術面臨巨大的機遇與挑戰,而民族藝術的興起能夠促進公共藝術發展。但二者的融合不能簡單嫁接,文章旨在找到相應的理論支持,為公共藝術創作指明方向、找到方法。方法:通過分析現有的研究成果,梳理文化符號學的發展脈絡,以尤里·洛特曼(Yuri Lotman)的文化符號學為理論基礎,運用文本與符號域概念,試圖尋找基于中國傳統文化符號的公共藝術創作方法。結果:提出兩種創作方法:一是提取傳統紋樣的視覺文本與精神文本,這是當前主要的創作方向;二是對傳統紋樣序列進行補充,通過拼接中國傳統文化元素中的各種文化符號,將具有代表性的傳統元素紋樣化。文章提出以紋樣為貫穿文本,融入瓷器、建筑、書畫等其他文本,共同構成符號域,也就是基于傳統元素紋樣化后得到的紋樣創作公共藝術品。結語:文章提出以文化符號學為基礎的公共藝術與傳統圖案融合的具體方式,從中國傳統圖案的造型、色彩、材質、寓意四個方面進行了詳細的闡述。
關鍵詞:文化符號學;公共藝術;紋樣;中國傳統文化符號
中圖分類號:J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17-00-03
0 引言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預計到2035年,我國將基本實現現代化,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城鎮化率達到75%左右[1]。城市化過程必然給城市帶來多方面的壓力,會在一定程度上破壞環境和擾亂人們的生活。公眾對和諧生活和居住環境的需求為公共藝術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各城市涌現出大量的公共藝術作品,然而也暴露出許多問題。部分作品缺乏精神實質和文化內涵,只注重造型和樣式,與所在場域缺乏聯系,成為一種與場所不適宜的“嫁接物”。部分公共藝術作品往往以模糊、雷同的形象呈現,缺乏辨識度,這也是當今大部分城市趨同的一種體現。真正的公共藝術不僅要培養公共場所的精神,實現自由交流,還需要收集公眾創意,采納公眾意見,深入研究公共生活。
民族藝術是指一個民族在特定歷史、社會和空間內,共同創造的藝術成果,是民族總體文化充滿生命力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民族藝術應成為現實生活的向導,在我國肥沃的文化土壤中扎根。“隨著人類學與民族學研究的迅猛發展,將藝術納入特定社會群體是當下藝術人類學發展的方向。”[2]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思想寶庫,將公共藝術與民族藝術融合,可以為空泛的公共藝術注入豐富的文化內涵。民族藝術往往具有較強的在地性,恰好能解決公共藝術缺乏辨識度的難題。民族藝術根植于大眾的血脈中,具有極好的群眾基礎,能引發大眾強烈的共鳴。不過,民族藝術與公共藝術的融合并不是簡單嫁接,尋找其背后的理論支撐變得至關重要,而尤里·洛特曼提出的文化符號學,恰好能解決這一難題。
1 文化符號學與公共藝術
1.1 文化符號學溯源
20世紀60年代,以尤里·洛特曼(Yuri Lotman)為代表的塔圖學派(Tatu School)提出文化符號學(Cultural Sychology),其中心議題是文化符號學如何產生意義,如何通過各個符號系統在文化傳播過程中相互影響。文化符號學將文化視為一種集體的符號機制,即信息的生產、流通、加工和貯存。“文化學,首先是文化符號學。文化學運用了符號的符號,創造了文本的文本。既然在文化中不存在符號外的構成物,那么解釋任何文化現象都應該從符號開始,從解碼開始。”[3]
文化符號學分析是以某種文化符號為單一對象,再沿著共時性和歷時性的軸心,通過個體聯系其他實體的雙重過程。應尋找這類文化符號(由單一的文化符號構成的系統)背后的意義原型及其必然具有的特征和邏輯。在公共藝術與民族藝術的融合中,可以將中國傳統紋樣作為單個文化符號,從紋樣的形態與時代意義切入,使一系列中國傳統紋樣相互聯系,從橫向(共時性)與縱向(歷時性)展現紋樣系統背后的意義。
1.2 文本與紋樣化
文本構成了文化符號學研究的核心議題,洛特曼稱其為“承載完整意義和完整功能的攜帶者”[4]。例如,可以將中國傳統文化元素視為文本,也可以將傳統文化元素下的圖案、經典建筑等單獨視為符號性文本。因此,由眾多單一符號組合而成的文化,既可被視為文字,也可被視為若干文字的總和。
在洛特曼的研究中,文本具備三個功能,即信息傳遞功能、信息生成功能和信息記憶功能[5]。鄭林欣從傳統文化在設計中的應用層次出發,將文化劃分為視覺符號層面、行為習慣層面和精神思想層面[6]。這為在公共藝術中融入傳統文化符號的創作手法找到了理論依據,如將傳統文化符號紋樣化。紋樣化是基于主觀意象和客觀觀察的統一,按照紋樣的具體構成方法,使具有代表性的文化元素進行平面紋樣(基礎紋樣)的變化,這一變化往往是概括、簡化和程式化的。
紋樣化對象要具有代表性,是典型的文化元素,這樣才能保留其精神文本。同時,紋樣化的表現不是像鏡子一般對客觀物象的直接描寫,而是通過變化的方式表現。紋樣中的變化,往往是把客觀事物簡單化、歸納化,甚至抽象化。這里的“簡單”二字能體現出紋樣化的特征。而這個簡化的過程,就是去掉其行為文本,保留視覺文本的過程。在保留傳統元素的視覺特征(視覺文本)與文化內涵(精神文本)的基礎上,去掉其功能性(行為文本),將其紋樣化(符號化、圖案化)之后,融入公共藝術創作。
1.3 符號域與公共藝術
尤里·洛特曼提出的符號域概念,源自拓撲學,與羅蘭·巴特的解構主義文本觀有緊密的聯系。在文化研究領域,符號域被視為一個特定場域,其中文化符號系統產生、發展和運行,反映了特定的思維方式和意識結構,構成了文化環境和背景。
“總體而言,符號域理論的提出是為了揭示文本符號不是雜亂無章、無秩序的堆積,而是有序、按照一定的層級性共存于文本空間之內的,體現出一種整體性的視野。”[7]符號域可以被定義為民族文化的載體,由文化中各類文化語言和文化文本組成的多層級符號系統,在該空間中,各個符號系統得以產生、活動和發展。在創作中。可以大膽拼接中國傳統文化元素中的各種文化符號,如以紋樣作為貫穿文本,融入瓷器、建筑、書畫等其他文本,共同構成符號域形式的公共藝術。
2 基于文化符號學的公共藝術與傳統紋樣的融合方式
2.1 中國傳統紋樣的形狀應用
原始紋樣通常為簡單的幾何形式,線條整齊圓潤,紋樣組合追求對稱、均衡與疏密,基本具有紋樣形式,如單獨式、連續式、雙關式、對稱式等。這些原始的裝飾紋樣在現代公共藝術作品中仍然很實用。春秋戰國時期的裝飾紋樣將幾何框架作為整體定位,邊界處理更加靈活。在表現主題上,經過藝術處理的具象花草與藤蔓體現了時代特性。這種具象與變形兼備的有機曲線紋樣,簡潔優雅、豐富多彩、浪漫生動。類似于古埃及壁畫展現側面輪廓的技法被廣泛應用于秦漢時期的裝飾主題。秦漢時期的紋樣主題是雄渾恢宏的壯美,與當時社會豪邁和古拙的特點相呼應。唐宋時期的紋樣構圖繁密、線條纖細,喜歡展示大自然花團錦簇、生機盎然的主題。明清時期的裝飾紋樣不僅體現了豐富的文化內涵,還蘊含深厚的吉祥寓意。這些紋樣通過獨特的設計和象征意義,傳達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祝福。
中國傳統紋樣形態豐富多樣,在應用時,可以根據公共藝術作品所處的場域特點、地域文化、環境氛圍等因素,對其直接進行挪用,起到傳播中華文化、推行德育、引發大眾共鳴的作用。此外,還可以總結各個時代紋樣形狀的規律,發現紋樣形狀包含的審美法則,找到紋樣與情感共鳴的方式,研究紋樣與時代精神相匹配的手段,挖掘中國傳統紋樣在公共藝術中更深層次的應用形式。
2.2 中國傳統紋樣的色彩應用
在西方古典藝術中,顏色常常被看作形體的附庸、塑造形態的手段,但其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占據非常重要的位置。無論是顏色本身,還是色彩的搭配方式,作為傳統紋樣的表征,都是研究傳統紋樣在現代公共藝術中的應用方法繞不開的課題。
綜合多種文獻和研究結果,可知中國色彩體系的發展和中國神話世界觀的形成是一一對應的,并且其都逐步從簡單變得復雜。世界的初始是混沌的,所以對應的顏色也是渾然一色的;接著盤古開天地,將世界一分為二,色彩也就有了黑白的概念;然后這世間誕生了人類,與天地并稱“三才”,顏色也就衍生出三色(黑色、白色、赤色)[8];天地由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靈獸守護,四色(黑色、白色、赤色、黃色)觀念由此誕生,并與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一一對應;傳說世界的本源是金木水火土五行,與之匹配的是今天最為人所熟知的五色(黑色、白色、赤色、黃色、青色)體系[9];在五正色代表貴族的背景下,代表平民的間色出現。至此,中國傳統色彩體系基本成形,并沿用至今。由此可知,中國傳統色彩體系關系到如何發現世界與認識世界,同時隨著神話故事的傳播,擁有極高的普及度,能夠增強大眾的民族歸屬感和自豪感。這很好地呼應了與現代公共藝術強調的公共性,具備廣泛的融合基礎。
2.3 中國傳統紋樣的材料應用
任何藝術形式都離不開材料或媒介,如何選擇作品的材料和應用方法,直接關系到藝術作品的最終效果。不同的藝術形式需要搭配不同的材料,因此藝術家必須掌握多種材料的特點。色調、質感和材料具有決定性作用,為實現場域、材料和內涵的和諧,在創作公共藝術的過程中,需要發現材料自身的美感,將其應用于公共藝術作品中。
中國傳統紋樣作為裝飾類圖案,大量出現在各種紡織制品、生活器物與建筑裝飾上。其制作材料從最初的蠶絲刺繡到棉麻紡織、竹絲編織,從青銅到玉器、瓷器,從木雕到磚雕、石雕,早已打上了深深的東方美學烙印,部分甚至升華為中華民族的圖騰,如陶瓷等。將這些素材運用到公共藝術作品中,能進一步激發大眾的文化自信和民族自豪感,引發大眾心靈的共鳴。
2.4 中國傳統紋樣的寓意應用
中國傳統圖案蘊含諸多吉祥寓意,反映了求子、繁衍、祈福、辟邪、崇古、授業、審美等當時人們的各種心理需求。例如,萬字紋有佛教吉祥的意思,如意紋表達事事如意的祝福,回字紋表達對家族子孫的期盼,壽字圖案傳達健康長壽的愿望,陰陽八卦則象征著萬物和諧共生,牡丹寓意富貴,蝙蝠象征福運,花瓶昭示著平安,松樹、竹子、梅花象征著高潔的品格,等等。這些紋樣是儒家、佛教、道教吉祥文化的縮影,表達了民眾對美好生活的期盼,是大眾喜聞樂見的文化符號。
3 結語
本文以尤里·洛特曼的文化符號學為理論基礎,以文本和符號域概念為理論支撐,從形狀、顏色、材質和意義四個方面歸納中國傳統文化符號在公共藝術中的應用方法,以期為后續研究提供參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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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馮時.自然之色與哲學之色:中國傳統方色理論起源研究[J].考古學報,2017(2):445.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2024年度四川輕化工大學研究生教育教學改革項目“地域文化與景觀設計研究”成果,項目編號:SZ202405
作者簡介:林立 (1980—) ,男,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公共藝術創新、傳統文化創新應用、環境藝術設計。
本文引用格式:林立.基于尤里·洛特曼文化符號學的公共藝術創作研究:以中國傳統文化符號為例[J].藝術科技,2024,3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