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儀式影像芻議

關鍵詞：國家儀式；國家儀式影像；影視藝術

影像作為當今人類社會生活與信息交流最活躍、最重要的載體之一，在國家文化軟實力建設的命題之下顯示著突出的重要價值。隨著新興技術驅動下的影像樣態狀貌越發豐富和多樣，影像在不同國家、地區、文化背景下形成了越來越強大的傳播力、影響力。國家儀式影像是對國家歷史、文化、價值觀念最為集中的凝練與表達，無論是對內鞏固國家精神價值支柱，還是對外塑造和展示國家形象，國家儀式影像都有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有關國家儀式影像的內涵與外延、功能與價值，以及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在創作與傳播方面的諸多問題，都有待進一步的研究和探討。

一、何謂國家儀式影像

國家儀式影像有著怎樣的內涵與外延以及特征，是我們探討國家儀式影像的首要問題。目前，國家儀式以及國家儀式影像的概念在已有的研究中還沒有形成明確且穩定的界說，但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與傳播實踐在今天顯示著越來越重要的價值和意義。本文通過對國家儀式影像的內涵、外延、特征進行探討和描繪，來嘗試回答“何謂國家儀式影像”的問題。

（一）關于國家儀式影像的界定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早在中國古代，祭祀與軍事就是兩件國家大事，此處的祭祀活動就是指古人對天地、神明、祖先等進行的隆重的儀式活動，儀式活動同關系國家安全的軍事相并列，其重要性不言自明。以國家為主體的國家儀式是塑造民族與國家形象的重要國家政治文化活動。國家儀式高度凝聚了一個國家的精神文化與價值追求，它作為“具有高強度精神實質的抽象而實在的載體，是體現一個民族與國家的最高精神文化的具體的政治、文化與藝術工程”。當今的人類社會正越來越深入地沉浸在影像世界中，從過去的電影影像、電視影像到今天的網絡影像、虛擬影像，以及大量的人工智能驅動生成的影像，影像正前所未有地介入和改變著人類社會的信息生產與傳播方式。

從影像與國家儀式的關系來看，影像與國家儀式正發生著越來越深刻的交互。電影、電視、網絡新媒體影像已成為記錄與表達國家儀式活動過程實況最重要的媒介。而隨著影像對國家儀式的越來越深的介入，大量國家儀式活動在儀式的策劃階段就引入了影像創作與傳播方面的考量，影像如何表達和呈現國家儀式內容成為國家儀式前期策劃過程中不可忽視的重要問題。國家儀式影像記錄和反映了國家儀式活動的真實情境，體現了民族國家的精神追求與價值內涵，成為國家儀式最生動、直觀、形象的表達。

廣義的國家儀式影像，是指在國家范圍內舉辦的政治性、社會性、藝術性儀式的影像。所謂國家政治性儀式影像，包括國家慶典、紀念儀式影像，國家元首的就職、宣誓、葬禮儀式影像，政治組織的競選、集會的影像等，如中國國慶閱兵、美國總統就職演講、英國女王葬禮等儀式活動的影像。國家社會性儀式影像包括民族特殊節日儀式影像，如中國傳統節日“中秋”“春節”相關活動的影像等。國家藝術性儀式影像包括國家主辦的大型活動影像、藝術節影像等，如奧運會開幕式影像、奧斯卡頒獎典禮影像、大型情景史詩《偉大征程》等。

狹義的國家儀式影像，是指由國家權力機構舉辦的具有相對穩定程序的全國性儀式活動的影像。其根據影像的媒介形態可以分為電影影像、電視影像、新媒體影像。國家儀式影像概念從影視藝術之維對國家儀式概念進行拓展，是以藝術的、審美的態度來觀照國家儀式影像實踐，同時，國家儀式影像的概念也是對國家戰略性影像的補充與完形，由于其影像主體的特殊性，國家儀式影像并非日常化的一般影像，而是對于國家戰略、國家需求具有重要意義的影像內容。

（二）國家儀式影像的特征

1. 國家規格：高端而重大

國家儀式影像最突出的特征就是它的國家規格，其與一般的地方性、民間性、社會性儀式的影像有著鮮明的區別。國家儀式的主體是國家，參與和出席國家儀式活動的通常為國家領導人，國家儀式活動的策劃、實施也由國家相關機構來進行組織推進。例如，“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的相關儀式活動，邀請國家領導人出席，并由國家最高級別的三軍儀仗隊來執行升國旗儀式。同樣，國家儀式影像也相應地由國家級和中央級影像創作機構、主流媒體來進行生產制作與傳播，如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中央廣播電視總臺等影像制作和媒體機構。從國家儀式影像的內容來說，國家儀式影像體現國家意志、表達國家意愿、傳遞國家主流價值，并以此來建構社會大眾對國家的歸屬感與認同感，因此國家儀式影像相較于其他類型影像來說具有突出的重大性特征。

2. 儀式規制：莊重而嚴謹

國家儀式影像所記錄和呈現的國家儀式活動并非常態化的國家活動，而是具有特殊意義的國家儀式活動，包含了相當莊重和嚴謹的儀式規制。不同的國家儀式雖然在儀式具體流程和細節方面有差異，但都擁有一套完整的流程與規制，參與儀式的人員、地點，儀式展演的環節以及各環節之間的順序與銜接方式等內容細節都有著極為嚴格的規定。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勛章和國家榮譽稱號頒授儀式”的舉辦時間（國慶節前）、地點（人民大會堂），乃至流程、細節，都有著極為嚴格的規定和制度。

3. 影像規范：有組織有規劃

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并非社會化、市場化的自由創作，也不像藝術性影像創作那樣有著創作者個人的臨時、臨場發揮，它往往是由國家級影像生產機構在政府的統一部署和規劃下進行有組織的創作，影像創作者需要提前根據國家儀式活動安排來進行影像拍攝的組織和規劃。以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創作為例，由黨中央和國務院統一領導，中宣部等相關部門推動實施，由中央廣播電視總臺、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等中央級、國家級媒體和影像機構具體承擔拍攝任務。同時，國家儀式影像創作在影像表達方面還有諸多要求，如拍攝機位的選擇、鏡頭景別的選擇、影像剪輯的節奏、各個鏡頭之間的調度、音樂與同期聲的使用等，都有著詳細的規范和設計，往往在拍攝正式的國家儀式活動之前就會形成一份詳盡的分鏡頭腳本，以保證拍攝任務順利地完成。

二、國家儀式影像的功能與價值

幾千年來的歷史長河孕育了中華民族悠久而豐富的歷史文化資源，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為代表的中國特色文化內容，需要找到有效的轉化方式與恰當的表達方式。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建立和規范一些禮儀制度，組織開展形式多樣的紀念慶典活動，傳播主流價值，增強人們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國家儀式作為國家歷史文化與精神價值的高度凝練表達，在滿足國家戰略需求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從國家儀式影像入手，在影像藝術之維來激活和釋放國家儀式的多方面功能價值，不僅有利于中國文化與精神血脈的接續、傳承與分享，還能更好地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國家儀式影像的具體功能與價值主要體現為政治功能、文化功能、社會功能、傳播功能。

（一）政治功能

國家儀式影像的政治價值在于它體現了國家主流意識形態，表達了國家主流價值理念。尤其是在國家紀念、表彰、慶典等儀式中，國家儀式影像通過表彰或紀念為民族和國家作出重大貢獻的英雄模范人物，從而在整個國家范圍內弘揚愛國主義、為國奉獻等國家主流價值觀。國家儀式影像的政治價值還體現在其對國家政治權威性的強化和鞏固上，如國家儀式影像中反復出現的國旗、國徽、國歌等國家符號，實際上在不斷強化國家政治權力的合法性與權威性。

（二）社會功能

國家儀式影像在社會層面具有社會動員、凝聚社會共識與認同的重要作用。國家儀式影像面向社會各個階層和不同背景的受眾，以國家這個“想象的共同體”來在全社會范圍內凝聚起廣泛的國家歸屬感和認同感。國家儀式影像作為國家儀式的影像表達，進一步激活和放大了國家儀式內涵在不同社會階層、年齡階段、教育背景受眾當中的影響，以直觀生動的影像藝術在社會成員之間形成了強大的凝聚力和共同體意識，從而激發了他們對民族和國家的強烈歸屬感、認同感。

（三）文化功能

國家儀式影像承載了諸多國家文化內容，在傳承民族與國家的精神文化基因，彰顯民族國家文化特質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價值。國家儀式影像構建了一個分享展示國家文化的空間，復雜多義的民族國家文化內涵在國家儀式影像中被拆分為一個個具體可感知的影像符號或情感故事。民族與國家的文化內涵被熔鑄在國家儀式影像的影像藝術之美當中，國家精神文化內涵通過影像藝術的傳播分享實現傳承與賡續。

（四）傳播功能

國家儀式影像作為一個國家最具代表性的影像內容之一，在國際傳播格局中有著建構和塑造國家形象的功能價值，國家儀式影像所體現的精神追求與價值取向，代表了國家的形象與特質。國家儀式影像對于國家形象的塑造具有重要的支撐作用。

三、新中國國家儀式影像的發展歷程、成就與經驗

新中國國家儀式影像經過70余年的發展歷程，在不同的歷史階段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呈現了各具特色的時代性特征。本文從國家儀式影像與觀眾的關系入手，根據觀眾對國家儀式影像的觀看特點，將中國國家儀式影像的發展歷程分為分別以電影影像、電視影像、新媒體影像為主導的三個階段，它們分別體現了“群體化共振”“家庭化同賞”“個人化交互”的特征，均在其所在的歷史進程中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經驗。

（一）以電影影像為主導的“群體化共振”階段（1949—1984）

新中國成立初期，新中國的方方面面百廢待興，社會主義建設急需投入大量的資源，黨和國家的主要宣傳任務是鞏固剛剛成立的新中國政權，號召和動員廣大人民群眾參與社會主義建設的實踐。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認為，充當人民的耳目喉舌是媒體的重要使命。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新聞媒體是黨和國家、人民的喉舌，同時服務于黨和國家的事業和人民群眾的需要。毛澤東同志也曾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指出，我們的文藝是“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有力的武器”。國家儀式影像在這一時期的創作與傳播正是為了統一思想、團結力量，從而打擊敵人、消滅敵人，在社會成員之間統一思想與情感，以順利推進新中國初期的各方面建設。

這一時期的國家儀式影像以電影膠片作為影像創作、傳播、存儲的主要介質，影像傳播的方式和渠道較為單一和有限，以電影院等相對固定的場景為主。觀眾在相對封閉的場景中集體觀看國家儀式影像，影像所包含的國家、民族、集體的情感就能直接傳遞給銀幕前的觀眾，同時觀眾與觀眾之間又容易產生集體情緒的相互感染和共振。因此，以電影影像為主導的時期，國家儀式影像與觀眾之間存在著群體化共振的關系，影像與觀眾之間保持著情緒、情感、思想的高度一致。

（二）以電視影像為主導的“家庭化共賞”階段（1984—2013）

改革開放以來，電視終端逐漸開始在中國家庭普及，到了世紀之交，全國有線電視用戶達到7，920萬戶，電視逐步成為當時中國的“第一傳媒”。此時的國家儀式影像也由過去的以電影影像為主導的階段開始進入以電視影像為主導的階段，國家儀式影像的觀看場景從之前的電影院轉變為更加生活化的家庭客廳，國家儀式影像與觀眾之間的關系也體現著“家庭化同賞”的特征。

這一時期“電視從業者的職業化、專業化追求得到了極大的尊重和肯定。他們在電視形式、觀念上追求個性、原創性和獨特性”。自電視機的普及率大幅提升以來，以中央電視臺為代表的國家級電視媒體成為這一時期的國家儀式影像創作的主力。此時的國家儀式影像以電視直播為突出形態，國家儀式影像同步于現實生活的時間流而展開，電視前的觀眾因此獲得了同頻同步的儀式參與感。從電視的觀看場景來看，雖然也有不少集體性觀看，但主要的國家儀式影像觀看場景是家庭化場景。隨著越來越多的專業電視媒體從業者加入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與傳播隊伍，更多來自專業化、藝術化維度的考量推動國家儀式影像創作與傳播的形態和方式不斷更新，國家儀式影像的視聽語言表達也以更加生活化的狀態來適應“家庭客廳”這一主要影像觀看場景。另外，這一時期以“家庭化同賞”為代表的國家儀式影像與觀眾的關系也推動著“家庭”與“國家”的關系在國家儀式影像的觀看過程中變得越發緊密和親近，“家國同構”等家與國的關系通過國家儀式的電視影像被不斷表達和強化。

（三）以新媒體影像為代表的“個人化交互”階段（2013年至今）

2013年12月，中國工業和信息化部正式向國內移動、聯通、電信三大運營商發放4G運營許可。在4G技術的支撐下，移動互聯網社交媒體開始在中國以及全球興起，人類社會的信息交互方式從靜態的文字、圖片，越來越多地轉變為動態的影像。就國家儀式影像而言，新技術環境與媒介環境到來了，這一階段的國家儀式影像由于引入了大量新的影像創作與傳播技術，影像藝術表達與傳播的空間被大大拓展，為觀眾提供了更加豐富和多元的國家儀式影像觀看體驗。因此，這一階段的國家儀式影像創作與傳播呈現著以新媒體影像為主導、多種影像類型融合的“個人化交互”狀態。過去的“大眾傳播過程基本上是從傳播者到受眾的單向流動。新媒介的雙向互動性賦予了受眾反饋的可能性，傳播活動的接受者可以及時、快速地與傳播者進行反饋互動”。這種信息交互體驗是傳統媒體主導時代所沒有的。

在這樣的媒介環境下，作為個體的用戶在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與傳播過程中的地位不斷提升，國家儀式的主辦者（黨和國家），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與傳播者（國家級影像或媒體機構），國家儀式影像的受眾（大眾/用戶），三者之間的權力關系和傳播格局悄然發生了改變。觀眾觀看國家儀式影像的選擇與之前相比變得更加理性和多樣化，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者和傳播者也提供了多種方式、視角和平臺供觀眾選擇觀看、交流互動，從而在國家儀式影像與觀眾之間的關系上形成了“個人化交互”的特征。

（四）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創作與傳播的成就與經驗

回顧中國國家儀式影像過去70余年的歷史，可以看到其在創作與傳播方面既取得了突出成就，也形成了獨具中國特色的創作與傳播經驗。具體說來，中國國家儀式影像過去所取得的主要成就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有力地傳播了主流價值觀。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在70余年的發展歷程中，始終是在國家層面樹立和引領主流價值觀念，高揚愛國、法治、和諧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反復強化和彰顯這些主流價值觀的地位，并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予以其頗具時代性的轉化表達，深刻而廣泛地弘揚國家主流價值觀。

二是極大地凝聚了社會共識。中國作為統一的多民族國家，有著豐富多元的民族、區域、群體、階層，其社會結構非常復雜，因此需要通過有力的意識形態引領來不斷增強社會的凝聚力。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在過去的發展歷程中，面向社會各個民族、區域、階層的大眾，通過國家主流價值觀以及民族文化的表達，借助影像媒介強大的影響力，在全社會凝聚起廣泛而強烈的認同和共識，極大地增進了社會成員的國家認同感和民族自豪感。

三是成功地塑造了國家形象。70余年來，中國國家儀式影像成功塑造了一個嶄新的中國形象。國家儀式中的國家領袖的形象，通過國家榮典、國家紀念等儀式表彰和紀念的國家模范和民族英雄的形象，在國家儀式影像中出現的人民大眾形象等，共同構建并樹立了勇于擔當和奉獻，不斷走向富強的東方大國形象。

梳理過去中國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與傳播經驗，可以看到它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國家儀式影像創作與傳播模式，該模式的主要特征如下：

一是高度的統一化。中國國家儀式以及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與傳播由黨和國家領導機構和宣傳管理部門統一進行頂層設計和規劃部署，國家儀式舉行及其影像的創作與傳播是一個極其龐大的工程，涉及多個部門和機構，主題風格、流程安排、拍攝制作等都需要統一的安排和管理，以保障國家儀式和影像創作與傳播的順利進行。

二是高度的組織化。中國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與傳播具有高度的組織化特征，直接由黨和政府自上而下地來進行組織規劃部署，不是通過社會化、市場化的方式來運作。從早期的“延安電影團”到后來的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八一電影制片廠和中央電視臺等國家儀式影像生產創作機構，都是在黨和國家的統一領導下進行中國國家儀式影像的生產制作的。70余年來，中國已經形成一套嚴密而細致的國家儀式影像創作與傳播的組織規范，其既不干擾國家儀式的正常順利開展，又保障國家儀式在各類影像媒介順利記錄、傳播、存儲。

三是高度的協同化。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創作與傳播的另一個特點就是舉全國之力來協同完成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傳播任務，從中共中央、國務院到各級黨委和地方政府，從各人民團體到眾多社會組織，從前期的創意策劃團隊到后期的影像編輯制作團隊，國家儀式影像龐大的生產創作系統需要高度的協同化配合，需要各方面共同完成同一個目標——國家儀式及其影像的創作與傳播。

四、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創作與傳播的提升與開拓空間

以中國式現代化推進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需要更加堅定的文化自信。國家儀式影像是對國家的價值觀念、國家意志、國家形象等的影像化表達，其創作與傳播本身就是國家文化軟實力建設的重要面向。從國家戰略性影像的視野來觀照國家儀式影像，它的功能和價值應當在國內與國際兩個空間中被更加有效地激活和釋放。但是，同世界一流的國家儀式影像實踐相比，當前中國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傳播、接受都面臨著不同程度的困境，特別是中國國家儀式影像的創新力、傳播力、影響力、引領力與世界一流的國家儀式影像相比仍然有一定差距。當前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在創作與傳播實踐中存在的主要問題，既有國家儀式影像的個性問題，也有影像藝術創作與傳播領域整體面臨的共性問題。要明晰這些問題的突出表征，為提升中國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與傳播能力提供有針對性的“著力點”，進而為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提供更加具有參考性和建設性的思考。具體來說，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創作與傳播主要應在以下四個方面予以提升和開拓：

一是創新力。創新力是指國家儀式影像創新表達的能力，具體來說，就是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主體通過影像來呈現與表達國家儀式活動的創造與創新能力。隨著影像技術與傳媒技術的發展，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與傳播呼喚著通過新興技術來進行更具時代感的影像藝術表達，來不斷地對國家儀式影像的表達方式與影像話語作出創新，并以更強的影像感染力為觀眾帶來更加真實、豐富、沉浸的影像體驗。國家儀式影像并非國家儀式活動的被動影像記錄，特別是在今天影像與國家儀式越發緊密結合的語境下，國家儀式影像在影像藝術的范疇中擁有廣闊的創作空間。國家儀式影像在影像創作方面的規范性不代表國家儀式影像創作的因循守舊、一成不變，但是從目前中國的國家儀式影像創作實踐來看，一些國家儀式影像創作難免落入模式化、套路化的路徑依賴之中，缺乏影像藝術表達的活力與創新力，未來需要從國家儀式影像的創新力方面予以提升和拓展。

二是傳播力。傳播力是指國家儀式影像在不同的圈層、空間、地區、國家的到達能力與覆蓋能力。中國國家儀式影像的傳播力現階段所面臨的問題是，國家儀式影像內容在國際傳播環境中的到達率和覆蓋率還不夠高，國家儀式影像的傳播話語有待進一步活化與豐富。對于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而言，由于意識形態等方面的差異和沖突，中國影像內容的傳播常常遇到“看不到”“看不懂”的難題，這也使得中國國家儀式影像的海外傳播面臨重重阻礙。在當前的國際傳播語境下，如何調整中國國家儀式的傳播策略、豐富傳播話語，在國家儀式影像的官方話語與來自社會大眾豐富而鮮活的民間話語之間找到更好的結合點，進而強化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在國際社會中的傳播力，值得我們作進一步思考。

三是影響力。影響力是指國家儀式影像在國內外觀眾與社會輿論中所產生和釋放其功能價值的程度，代表著國家儀式影像的美譽度和認同度。以美國、英國、俄羅斯的國家儀式影像創作為例，其國家儀式影像本身就成為本國的標志性影像，鮮明地體現了國家與民族的精神風貌與價值追求，并在國際社會中形成了廣泛的影響和認同。反觀中國國家儀式影像的創作與傳播實踐，雖然其影響力的強大在中國國內已經毋庸置疑，但是同上述國家的國家儀式影像相比，中國國家儀式影像還沒有在國際社會的輿論空間中形成強大的影響力，其傳遞的政治訴求、文化內涵等內容還沒有形成廣泛而強烈的國際認同，這些問題都需要我們在之后的國家儀式影像創作與傳播過程中進行深入思考。

四是引領力。引領力是指國家儀式影像對社會價值觀、文化觀、藝術觀等價值觀念所產生的吸引力和認同力。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在引領國內社會、民眾的價值觀念和凝聚社會認同的能力方面相較于其他類型的影像具有突出的優勢。但是，當我們將視野拓展至國際社會時，可以發現中國國家儀式影像以及其中傳遞的中國價值觀還不足以對于其價值觀念、社會認同形成強有力的引領作用，還沒有在國際社會形成具有普遍意義的能夠代表和引領人類價值觀的國家儀式影像創作。未來中國國家儀式影像也需要在引領力方面作進一步的提升。

中國國家儀式影像作為國家戰略性影像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創作與傳播對于國家文化軟實力建設，塑造可信、可敬、可愛的中國形象等具有重要的價值和意義。當前，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在實踐中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并形成了中國特色國家儀式影像創作與傳播模式。但是，面對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目標，中國國家儀式影像與世界最具代表性的經典國家儀式影像相比，還存在多方面的不足和短板。面向未來，我們應當以高度的文化自覺與文化自信，植根中國豐厚的歷史文化土壤，借鑒世界先進的創作方法與經驗，不斷提升國家儀式影像創作與傳播的能力和水平，推動中國國家儀式影像在國際空間中釋放更加強大而有效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