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讀思想對新時代地方高校勞動教育課程的啟示

中國古代耕讀思想作為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蘊含勞動生存、勞動發展、勞動創新等豐富的教育理念和文化內涵。作為中國古代耕讀文化的一脈代表，溫州永嘉耕讀思想傳承順應地域環境、貼近生活生產實際，符合文化教育規律，注重個人綜合素質和實踐能力的培養，并提倡家國統一的理想信念，與新時代勞動教育的教學目標具有文化共性。伴隨著國家對勞動教育的推動，各高校均出臺了勞動教育課程，但在設置勞動教育課程的目標、內容、形式和評價等方面依然存在問題，通過比較研究，將永嘉耕讀思想的傳承路徑用于高校勞動教育，對于提升教學效果、完善“五育并舉”的教育體系有著積極的借鑒意義。

中國作為一個傳統農業國家，勞動教育文化以不同的面目出現在各個歷史時期，其中耕讀思想作為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使得傳統勞動教育得以世代傳承。勞動教育也是現代化人才培養中一個至關重要的內容，高校作為學生進入社會前的最后一個教育場所，應承擔起重塑年輕一代對于現代勞動教育的理解和價值認同，培養具有勞動能力的綜合素質人才的重任。但是隨著科技的發展，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勞動力的解放，因此勞動教育在實施過程中存在脫離實際、價值認識不清、教育實施隨意等問題。2018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提出把勞動教育納入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的總體要求，2020年《關于全面加強新時代大中小學勞動教育的意見》以及配套文件《大中小學勞動教育指導綱要》提出勞動教育應作為高校的必修課。自此，勞動教育課程開始正式成為高校人才培養體系中一項重要內容。

高校勞動教育課程的具體實施及效果引發了教育界的關注，在高校課程設置的現狀研究、大學生對于勞動觀的問卷調查研究，還有大學生勞動素養與職業成熟度的數據分析等領域已經積累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高校勞動教育課程設置的科學性和實際教學目標達成依舊處于摸索階段，尚未形成一個普適性的有效教學體系。反觀古代耕讀思想的傳承效應和內化路徑，高校勞動教育課程設置的合理性、有效性等問題亟待解決。

“耕讀思想”的傳承效應：文化的解讀

唐宋之前，耕讀思想以分割的形式固化在士、農、工、商四種等級中，孔孟思想認為“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民間形成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價值理念，耕和讀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科舉考試的實行打破了從“農”到“士”的固化階級，耕讀思想迅速成為古代文人出人頭地的理想路徑，特別是在科考盛行的江南一帶，耕讀思想受到地方宗族的肯定并演化成為中國傳統鄉村的一種特有文化，溫州永嘉地區便是其中一支。

一、構建個人與社會的精神價值統一

從個人發展角度，耕讀思想注重提高個人綜合素質和能力以匹配社會的發展需求。耕讀思想在日常生活中鼓勵個人將學習和勞作相結合，無論是人文素養、實踐能力還是身心健康都能同步得到鍛煉和提升，同時設置了更高的發展目標，強調耕讀學習應日積月累、厚積薄發，為個人的理想信念、政治認同以及仕途發展打好基礎，提供充分準備。從社會精神文化角度，耕讀思想結合了中國傳統的儒家和道家文化，為個人在平衡現實和理想之間提供了一條切實可行的道路，在安身立命中培養了勞作之力和強健體魄，在閑暇之余追求飽讀詩書，開闊眼界，以求學以致用的精神。這使得沉浸在耕讀思想中的永嘉地區相比傳統社會其他地區擁有了更多元的個人發展路徑，耕讀思想使人們既保持了入仕前報效國家的理想追求，又保留了出仕以后韜光養晦的精神準備，既崇尚個人道德修養，又鼓勵教育造福地方。雖然耕讀思想在各個歷史發展時期經歷了多種思想浪潮的沖擊和考驗，但因其體現了個人追求和家國情懷的兼顧與統一得以源遠流長。

二、推動個人與社會的能動性發展

耕讀思想對于推動個人和社會的能動性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首先，耕讀思想有利于維護鄉土社會人口的穩定。耕讀思想為人們提供了一種入仕為官光宗耀祖的理想，同時又提出在理想實現之前應用勞動解決生計問題。耕作是傳統鄉土社會最大的經濟來源，永嘉地區人多地少，生活艱難，這種樸素的生存和發展思想促使鄉村集體能夠安居一方，確保地方人口繁衍和提高生產力。其次，耕讀思想激發了個人和地方開拓進取的精神，比如永嘉耕種條件有限，村民不得不開拓各種方法以求生計，比如拓展了種植物的多樣性，增加了物質交換，因此相比其他地區排斥從商，永嘉先輩反其道提倡崇商重賈，推動了地方商品經濟的萌芽和發展。芙蓉村的儒商陳信楷、陳有佐、陳士鸞等在危難時刻賑災濟民還依祠設學教育子孫，強調義利并舉，這正是永嘉先輩在耕讀思想中不斷實踐的延伸和創新。可見耕讀思想為優化鄉土社會結構、促進人口穩定貢獻了力量，還激發了地方經濟發展的動力和活力，極大地促進了社會發展。

三、激發民族活力弘揚民族精神

永嘉地區人杰地靈，歷史上王羲之、裴松之、謝靈運等文化名人先后出任永嘉太守，注入了“助人倫、明教化”的教育力量，如乾隆年間的《永嘉縣志》（轉引《舊志》）記載“王羲之治尚慈惠，謝靈運治招士講學，由是人知向學，民風一變”。芙蓉村《陳氏宗譜》記載：凡吾族子弟，為士者須篤志苦學，以求仕進；為農者須勤耕貿遷，以成家業。耕讀思想承載了中國傳統文化中典型的道德價值和精神寄托，眾多文人的踏足和影響形成了一種流動的文化網絡，強化了耕讀思想的社會認同和內化。據記載，永嘉歷史上出了700多名進士，芙蓉村陳氏宗祠里至今還陳列著南宋時期18人同朝為官的記錄，宗祠的認同和推崇擴大了耕讀思想對周邊的影響和傳播。耕讀思想的蔚然成風使得永嘉學派應運而生，涌現的人才從皇佑三先生、元豐九先生到葉適等代表人物，歷代官員陳宜中、木待問、戴溪、周達觀、陳虞之、徐定超、近代革命家陳素農等人，皆是注重經世致用的務實之人，在歷史發展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痕跡。當代中國的“溫商精神”和“四千”精神也是在提倡開拓進取的耕讀思想浸潤下發展演化而來，最終匯聚成了獨特的民族精神和財富。

“耕讀思想”對勞動教育的啟示：文化的重構

獨特的“耕讀文化”深刻塑造了中國人民的勞動品質，對于當代勞動教育而言，“耕讀文化”不僅是重要的教育思想和教育理念，也是重要的教育載體和教育途徑。以耕讀思想作為高校勞動教育的切入點，不僅延續了優秀的民族文化和精神，還能對高校勞動教育起到重要啟示作用。

一、概念衍化與意識重構

耕讀思想作為傳統勞動教育觀，在個人教育和發展中推動了勞動實踐的常態化，發揮了勞動的育人價值。耕讀思想隨著歷史的發展，“耕”指向的不僅僅是一種農作勞動，已經延伸至整個勞動范疇以及各類實操和實踐活動。正如溫州永嘉學派提倡的“事功”學說，重視商業，講究實用、務實創新，是典型的經世之學，也是“耕”的一種衍變。科技的發展極大減輕了人類勞動量，一部分青少年出現了忽視勞動、厭惡勞動的思想和行為。當下國家提倡的勞動教育旨在改變其被邊緣化的困境，高校勞動教育首先要在學生的意識上重構現代勞動的意義、價值和作用，充分落實積極正面的勞動思想教育，提高青年學生勞動的能力和體力等基本素養，形成能勞動、愛勞動的勞動價值觀和品質，培養年輕一代勤勞苦干、堅韌不拔、不畏困難的民族精神，這些勞動素質是任何一個時代的人都必須具備的品質。

二、目標導向與教育定位

耕讀思想強調 “學以致用”，符合高校的人才培養目標，厚植耕讀文化情懷，將耕讀思想融入勞動教育，和高校勞動教育課程目標達成保持一致。現代高等教育要培養的不僅僅是具有專業知識技能或者素養的專業性人才，更需要具備全面綜合素質、保持一定家國情懷的復合型人才，這對大學生今后的規劃發展和工作適應能力起到關鍵性的作用。根據人才培養目標的OBE理念，將耕讀思想導入現代教育模式，高校不僅要設置勞動教育理論和實踐的相關課程，還應加強勞動教育的思想引導，將勞動教育融入整個高校人才培養體系中，將勞動元素融入課程思政中，與專業知識、通識教育相結合，研究和構建高校勞動育人的新格局，既展現了中國傳統勞動教育的鮮明特征，又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接班人提供了實踐的遵循。

三、傳承路徑和課程建設

勞動教育具有較強的實踐性，分布在生活、生產和服務中，僅僅將勞動教育作為高校幾門課程來完成“立德樹人”的任務是有困難的，高校勞動教育的改革和發展還有待進一步的深化和研究。遵循耕讀傳家到勞育結合的勞動教育歷史發展規律，把握歷史發展趨勢，守正創新地開展新時代勞動教育。首先要了解當下高校勞動教育的現狀，分析當下問題的深層次原因。其次，從全員、全過程、全方位育人角度思考高校勞動教育與中小學勞動教育、畢業后社會勞動等不同階段的銜接；考慮勞動教育在家庭、高校和社會等不同環境下的教育銜接問題，從而對高校勞動教育效果進行全面的分析。結合上述問題應充分考慮勞動教育的科學性、規范性和創新性，從形式、內容到路徑進行挖掘，梳理出高校勞動教育的理論框架，結合實際社會環境研究高校勞動教育的思路和方法。

新時代高校勞動教育課程建設：文化的回歸

目前，高校勞動教育基本上采用了理論加實踐的教學模式，這樣簡單化的設置難以實現勞動教育具有系統性、綜合性、實踐性、開放性等特征。因此以耕讀思想為切入點，從課程目標、內容、形式、評價出發，化耕為勞、化讀為育，“耕”與“讀”相結合，探索耕讀文化服務于學校勞動教育課程的實現路徑，讓學生在耳濡目染的勞動文化氛圍中達成新時代高校勞動教育的任務和目標。

一、課程目標符合教學規律

古代耕讀思想是貫穿個人學習和生活的一種沉浸式熏陶和培養，主要基于社會認同、言傳身教、堅持實踐、勞動典型示范等多種途徑，并在家庭、學校、社會多方面的驅動下不斷內化，形成了個人的內在驅動力。耕讀思想不僅推動了個人勞動實踐能力的提高，對整個社會生產力和民族精神都具有深遠的影響。當下高校勞動教育的目標是培養全面發展的具有綜合素質能力的人才，因此以耕讀思想為依托，挖掘其優質的育人基因，將之融入勞動教育，并基于學生實際開發體驗式勞動教育校本課程，高校既要理解勞動本身的特點，又要結合具體學情，遵循教育的規律，讓勞動教育的課程目標脫離抽象籠統的形式，建立具體明確的、可操作可量化的指標，明確課程目標達成體系，由此指導教學過程；同時作反向設計，以目標為導向設計教學模式和方法，注意高校學生對勞動教育的認可度和接受度，充分調動學生參與勞動的積極性，形成良好的教學效果。

二、課程內容連接社會實際

鑒于勞動本身具有生活、生產和服務性的特征，而現階段高校勞動教育普遍存在不規范、不科學現象，導致勞動教育脫離實際的現象比較嚴重。高校勞動教育課程應根據大學生的學習階段、生活背景、專業方向等學情分析進行課程內容的設計。勞動課程內容應包含多個維度，首先從知識理論角度設置適當的理論課程用于傳授理論知識、勞動傳統和典型案例的宣傳，培養勞動精神，強化勞動觀念。其次，實踐環節是勞動教育的主體形式，除了在學生寢室、教室等生活學習場所組織勞動實踐外，還應該圍繞專業學習和專業實踐開展勞動教育，既強化了專業技能，又兼顧了勞動體驗，引導學生在創新創業中開展勞動教育，提升個人對勞動成果的獲得感。再次，建議提煉勞動教育元素融入課程思政全面覆蓋人才培養，從而形成勞動教育的多維度全過程教學，對高校學生的個人素質能力形成潛移默化的影響。

三、教學形式構建多元體系

當下高校人才培養方案中的課程形式基本上為必修課、選修課、實踐課等，勞動教育多數采用單一的課程模式，或者為簡單的理論與實踐相疊加的課程設置。新時代高校勞動教育應該在“五育”并舉的教學目標下設計教學形式，注意勞動教育課程從內容到形式上與德育課程、專業課程、體育課程、美育課程交叉和融通。將勞動教育納入第二課堂，采用寢室評比、美食制作等活動培養學生的生活勞動能力；舉行教室美化等競賽激發學生將勞動和美育相結合；另外結合實習實踐，組織學生對校內外公共場所提供服務性勞動，或者參加校外基地的專業實習等活動，旨在提升學生的勞動意識和適應能力。不同的教學形式帶來不同的教學效果，高校在開展不同形式的勞動教育后應注意對已完成的實踐活動進行及時復盤，不僅讓勞動教育達到教學目標，同時也要讓學生在精神上體會到勞動帶來的成就感和獲得感，為將來的就業和創業打下良好的勞動素質基礎，能夠運用勞動的思維發現、分析勞動社會問題，并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案。

四、考核評價融入教學過程

現階段高校勞動教育研究主要停留在教育內容和形式上的改革和優化，勞動教育的考核評價仍舊較為單一，多數在于簡單的勞動次數、勞動類型等量化數據的收集和評價，缺乏勞動體驗、勞動獲得感等定性的內容。包含評價主體、評價指標、評價反饋的勞動教育評價體系尚未呈現科學性和整體性，勞動評價的缺失無法對勞動教育的成效做出客觀評價，也不能建構教育激勵和長效機制，某種程度上影響了現有勞動教育的推進。建議高校建立信息化平臺，根據不同形式的勞動教育將評價主體拓展為教師評價、學生自評、同學互評，家庭成員以及社會組織、用人單位等第三方機構形成多主體的客觀評價；在評價指標上實行量化和定性相結合并做成數字化保存，強化過程，注重復盤，將勞動教育的體系、標準、規則、結果等全過程進行公開，探索學生勞動行為變化的增值評價，推進綜合性評價，全方位體現學生在勞動教育中的成長并描繪出學生的成長畫像。科學合理的評價體系還能發揮反饋、激勵作用，對勞動教育的實施起到衡量、引導和調整的功能。

高校勞動教育體系的科學性整體構建還需要更深入地實踐，多層次設定課程目標、多元化推進課程內容、多渠道開發課程形式、多維度完善課程評價，不斷總結經驗，形成可復制、可推廣的教學機制和模式，才能真正發揮高校勞動教育的教學成效，延續中國傳統耕讀思想，在傳承和創新中樹立年輕一代現代化勞動觀念和精神，在未來的工作生活中實現“勞動創造物質和精神財富”的自我價值。

作者簡介：

呂萌明，1977年生，女，浙江省溫州市人，碩士，副研究員，研究方向：高等教育管理。本文系浙江省教育科學規劃研究項目“古代‘耕讀思想’對新時代高校勞動教育課程設置的啟示研究”（編號：2022SCG196）、浙江省高等教育“十四五”教學改革項目“‘最優服務學生’理念下高校學生綜合評價改革研究”（編號：jg20220663）階段性成果。作者單位：溫州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