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址博物館與遺址公園“館園一體化”運營實踐初探

摘要：在我國，遺址博物館和遺址公園建設已有多年實踐，但是關于兩者的一體化運營的研究尚在探索中。長期以來，由于受限于體制機制和屬地的制約，多數遺址博物館和遺址公園被置于不同行政部門的管理之下，甚至被多頭管理，各自發展，難以形成合力，既不利于各自的高水平發展，又制約遺址公園保護管理水平的提升，影響大遺址綜合作用的發揮。二里頭夏都遺址博物館和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是典型的遺址博物館和遺址公園，對帶動大遺址的全面保護具有示范作用。2022年，根據洛陽市委決策部署要求，二里頭夏都遺址博物館與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進行一體化管理，二者的“館園一體化”運營實踐已經打開新局面。該選題項目聚焦上述問題，旨在通過二者的一體化運營實踐，對大遺址保護提供新思路。

關鍵詞：遺址博物館；遺址公園；運營；二里頭夏都遺址博物館；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

遺址是一個整體的歷史信息源，其利用以考古介入為前提。遺址在考古過程中被分解為可移動的物品與不可移動的環境，分別由遺址博物館與遺址公園進行管理。這一分離雖然會對整體理解遺產價值與意義帶來損害，但如果博物館與公園緊密配合，采取一體化的策略，不僅能在一定程度上作出彌補，而且可以在發揮各自優勢的基礎上，深化對遺址遺產價值的闡釋。

一、二者概念、彼此關系及“運營”的界定

“遺址博物館”在我國學術界比較通用的內涵是：遺址博物館是集遺址可移動文物的室內陳列和遺址整體及其暴露遺跡的露天展示為一體，保管、詮釋、展陳和研究一個遺址全部文物的公共教育機構、建筑和場所。本文所要研究的遺址博物館，泛指依托考古遺址或者在考古遺址本地興建的專題博物館，從建筑物來說，主體是收藏、展示、陳列文物的博物館建筑，也包括為保護遺跡、遺物而建造的覆蓋物（遺跡本體展示性設施）。為使研究統一，筆者所要探討的遺址公園，是指通過對遺址本身及其環境的保護和展示，以保護遺址本身及其環境為目的，集教育、科研、旅游、休閑等功能于一體的城市公共文化空間，通常展示的僅限于遺址的邊界輪廓、路渠網絡、重要節點和代表性建筑物，埋沒在地下的大型遺址尤其是這樣，具備公有、公管、公享、公益等基本屬性和非營利性質。

遺址博物館與遺址公園關系密切，二者都依托遺址，按照中國現行的體制，博物館收錄可移動部分并進行收藏與展示；遺址公園負責對遺留的不可移動部分進行保護和管理。雖說各自分工不同，但它們的使命是相同的，即從各自的特點和優勢出發，共同承擔對遺產價值和意義的解讀，既擔負著文物保護、現場展示和公眾教育功能，又都是保護遺產，傳承文化，滿足公眾學習歷史、陶冶氣質需求的非營利性文化機構，具有公共性和公有性。

關于“運營”，筆者認為，在對二者管理過程中，要充分掌握遺址文化屬性和經濟屬性關系。在運營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引入市場配置資源的機制，在這種情況下，除了按市場準則辦事，還要在特定區域遵循公益性原則辦事。在保護遺產、文化傳承、城市建設、經濟發展、民生改善等方面，充分統籌協調經濟行為和公益行為、政府行為和市場行為，以更好地推進遺址歷史文化價值的展示、宣傳以及考古發掘和研究工作的持續開展。

二、國內管理現狀及一體化運營趨勢

2021年國家文物局公布的《大遺址保護利用“十四五”專項規劃》指出，“十四五”時期，全國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大遺址共計145處。有的遺址博物館和遺址公園出于種種原因，分別隸屬于不同的管理機構，各行其是。比如2023年之前的二里頭夏都遺址博物館和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有的遺址博物館和遺址公園共同置于一個管理機構下，被進行一體化統一管理，如湖南澧縣的城頭山遺址，遺址博物館和遺址公園歸“城頭山國家考古遺址公園管理處”統籌統一管理。也有一些具有相應法人資格的遺址博物館，已經是考古遺址公園的實際管理者。這些博物館自行運營的時間較長，在接手統籌管理的過程中面臨的主要問題是展示面積或展示內容的激增。出于管理者的職責，他們必須將園區內的所有展示內容納入管理對象范圍。

多年來，遺址公園在其發展過程中遇到了一系列問題，如定位模糊、遺址保護管理機構的權屬不明確、地塊的劃分限制了統一管理以及城市化速度的加快與保護用地產生沖突等。一部分大遺址仍然沿用計劃經濟體制下原有的管理方式。即由文物主管部門派出事業性質的文管所進行管理。另一部分大遺址在管理方面進行了大膽的嘗試。比如浙江良渚遺址、西安的大明宮遺址，采取了管理委員會的管理模式，在當地政府的主導下，享有一定的開發權限和優惠政策，能充分運用行政和市場兩種手段運營大遺址區。

遺址是博物館和遺址公園共同的保護和展陳對象，是用于共同進行公眾教育的文化空間，從遺址博物館的三大功能（保管、詮釋/展陳和研究）來看，它囊括了遺址公園的基本功能。遺址博物館和遺址公園的統一管理，便于實現室內陳列與遺址本體展示的一體化；而分頭管理則可能出現各自為政的問題。二者一體化有利于遺址的保護、管理和展示利用。從遺址博物館的發展歷程看，不少遺址都是先建立遺址博物館，后來才加掛了國家考古遺址公園的牌子。可以說，遺址博物館與遺址公園一體化是不可避免的趨勢。

三、二里頭夏都遺址博物館和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館園一體化”運營實踐

（一）遺址概況

二里頭遺址位于洛陽市偃師區，遺址現存面積約300萬平方米，是國家夏商周斷代工程和中華文明探源工程認可的夏代中晚期的都城遺址。1988年，二里頭遺址被公布為全國第三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之一。由洛陽市人民政府與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共建共管的二里頭夏都遺址博物館（簡稱“夏博”）于2019年10月19日建成并對外開放。夏博坐落于二里頭遺址南部，主要展示二里頭遺址六十余年的考古發掘成果、夏代歷史文化、夏商周斷代工程和中華文明探源工程成果。夏博的建成對于促進二里頭遺址的保護、研究、展示和交流以及對中華文明的起源和早期中國的形成進行探索和研究，保護、傳承和弘揚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文化，增強文化自信，都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同年10月，二里頭考古遺址公園建成開放，2022年12月正式入選第四批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在此之前，夏博和遺址公園隸屬于不同的行政管理部門。為深入推進中華文明探源工程，加強對二里頭遺址的保護管理利用，根據《中共洛陽市委機構編制委員會關于市文物局所屬事業單位重塑性改革有關機構編制事項的通知》（洛編〔2022〕83號）要求，將偃師區二里頭遺址保護中心職能并入二里頭夏都遺址博物館，即原先由偃師文物局代管的遺址公園交由夏博管理。行政隸屬關系的轉變便于雙方的統籌發展，夏博內設遺址公園管理中心，專門負責遺址公園的管理運營事務，這些制度設計為館園一體化運營實踐搭建了較好的平臺。

（二）管理運營情況

自2019年10月，遺址公園和夏博建成開放后，對二里頭遺址實施保護管理的機構是偃師市文物局（2021年3月因行政區劃調整，撤市變區），遺址公園、游客服務中心及園區配套工程均由偃師市文物局負責。夏博隸屬洛陽市文物局，屬正縣級全額事業編制，僅負責博物館行政區域和館內各項業務的管理。根據洛陽市事業單位重塑性改革意見，2022年底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游客服務中心由博物館牽頭實施一體化管理。夏博增設遺址公園管理中心專職負責遺址公園及游客服務中心的管理工作；負責遺址公園規劃建設、日常保護、復原展示工作；配合上級部門做好二里頭遺址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工作；負責與遺址公園周邊村莊及當地政府的協調工作。

（三）基本經驗

實施一體化管理的一年來，夏博先后完成了遺址公園的部分工作的移交、機構建設，按照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對外開放的管理要求，完成園區公共設施維護和維修、荒草清除、參觀路線入口、重要節點、道路兩側標識標志和綠化提升、物業采購等工作。夏博與洛陽市公安局偃師分局、偃師區市場監督管理局、偃師區文物局以及偃師區翟鎮鎮的四個單位共同發布了一份名為《關于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文物保護管理的聯合通告》的文件。該通告的主要目的是加強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的文物保護和管理工作，并充分利用地方政府在法律、政策和市場監管等多個方面的優勢。此外，夏博在推進館園融合工作的同時，也在結合遺址類型、性質、時代、規模、周邊環境等方面的特點，緊扣遺址價值，積極探索園區運營新業態，在堅守公益屬性和堅持保護第一的基礎上，積極探索“遺址+旅游、農業、生態等”融合發展路徑。

（四）不足之處

（1）管理經驗不足。在接手遺址公園之前，夏博開放運營不足4年，遺址公園移交后，夏博面臨遺址轉型過程中展示面積或展示內容激增的情況，出于管理者的職責，它們必須將園區內全部的展示內容都置于管理對象的行列之中。管理內容激增，管理壓力增大，對館園一體化的運營還處于探索中。

（2）資金來源單一。夏博的經費主要來自財政撥款，自身“造血”能力不足，沒有其他經營收入，也幾乎沒有吸收、利用民間資本。夏博雖然有自身的業務資源體系，文博相關業務工作開展得非常扎實，研究力量也很強，但市場經營和開拓力量很弱。如何增加遺址的經濟屬性，尋求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平衡點尚在探索中。

（3）遺址保護、研究和展示和社會參與度均有待提升。對遺址豐富內涵的挖掘、展示不夠；對旅游等衍生產品的開發不足；旅游產品開發過于單一，以博物館參觀、景區游覽為主，缺乏深度體驗的項目。

（五）展望

夏博是以二里頭遺址為依托的遺址博物館，立足早期文明和二里頭文化核心高地。隨著同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一體化運營后，夏博不僅是考古遺產保護傳承弘揚的重要場所，還是考古研究成果傳播轉化的重要載體，處在考古文博事業改革的前沿，面臨高質量發展的歷史機遇，是新時期河洛地區文化交流的金色名片，應搶抓發展機遇。

（1）更有社會效益地轉化、傳播考古成果。作為考古發掘參與者、考古研究者、遺址與考古工作的保護者、遺址與公園管理者、策展者、夏文化和中華文化的傳播者，夏博全體工作人員應通力合作，在考古成果轉化的呈現方式、社會效用上傾注更多的精力，以大眾更易接觸、更能接受的方式把考古成果的價值、意義講解好并傳播開來。

（2）關注可持續發展問題。二里頭遺址的保護利用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推動二里頭夏都遺址博物館中央和省級免費開放資金的申請和落實，加大專項資金投入，提升二里頭夏都遺址博物館的展覽展示、科學研究、宣傳利用、運營管理水平。同時，完善和探索符合自身特點特色的建設發展策略和路徑，加大人才隊伍專業化建設力度，促進考古成果有效轉化，深化管理運營模式創新，加強宣傳傳播，讓公園“潮”起來、“活”起來，切實提升遺址公園的發展質量和水平。

（3）關注運營管理服務隊伍綜合素質和專項業務能力整體提升。積極響應國家考古遺址公園智慧園區和智慧文旅項目試點工作，建立智慧化管理體系。加強遺址公園管理數據資源平臺構建和應用分析，推進“人工智能+公園管理”工程建設，基本建成總監控中心、管理操作平臺、安防監控、信息發布、票務、智慧導覽及智能停車等遺址公園智慧管理系統，不斷提升智慧管理服務水平。形成公園運行全鏈條數字互聯，逐步實現智慧服務、智慧保護、智慧管理，力爭將二里頭遺址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建設為國家考古遺址公園智慧園區。

（4）加強夏博與屬地政府多領域合作。探索多部門協調管理機制，破解制約遺址保護管理中的瓶頸和問題，以堅持保護第一、注重文化導向、服務社會民生，明確管理提升、遺址保護、文物展示、科學研究、傳播教育、產業轉化等方面的要求和任務，促進夏博與教育、科技、旅游等跨界融合，全力支持夏博文物事業的持續發展。

（5）發揮大遺址保護“服務社會，惠及民生”的理念，帶動屬地經濟社會發展。在確保文物安全和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公共文化服務需求的基礎上，將大型古遺址的保護和利用整合到所在地區的社會經濟發展中，從而有效地實現文物保護、生態修復、城鄉發展和民生改善之間的協調。

四、結語

2021年，國家文物局在最新頒布的《大遺址保護利用“十四五”專項規劃》中特別指出，要依托大遺址構建中華文明標識體系，充分發揮遺址博物館在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展示服務體系中的核心作用。2022年，按照市委關于推進事業單位重塑性改革的決策部署，將推進二里頭夏都遺址博物館和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一體化管理，二者的一體化管理實踐將幫助二者更好地構建中華文明標識體系。筆者以二里頭夏都遺址博物館和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的一體化運營實踐與探索為范例進行實證，為遺址博物館和遺址公園的運營提供了一個新視角。遺址博物館和遺址公園的一體化運營，不是一種純市場行為，需要兼顧遺產保護、經濟平衡和社會和諧穩定等多種因素。夏博與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的一體化運營剛開始起步，導致此項研究還有待進一步完善，筆者也會進一步跟進，深化研究。

基金項目

洛陽市社會科學規劃項目“遺址博物館與遺址公園‘館園一體化’運營實踐初探—以二里頭夏都遺址博物館和二里頭國家考古遺址公園為例”（項目編號：2023B582）。

作者簡介

方麗娜，女，河南鄭州人，助理館員，碩士，研究方向為文博。

參考文獻

[1]孫華.試論遺址博物館與遺址公園的關系[J].博物院，2022（3）：26-32.

[2]單霽翔.大型考古遺址公園的探索與實踐[J].中國文物科學研究，2010（1）：2-12，4-18.

[3]周文靚.海昏侯國遺址公園商業模式優化研究[D].南昌：江西財經大學，2021.

[4]孫霄.試論遺址博物館的個性特征[J].中國博物館，1989（4）：62-66.

[5]滕磊.國家考古遺址公園的實踐與思考[J].博物院，2018（5）：93-98.

[6]王刃馀.考古遺址公園發展語境中的考古遺址博物館[J].博物院，2020（3）：6-12.

[7]陸建松.中國大遺址保護的現狀、問題及政策思考[J].復旦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6）：130-136.

[8]方微，周波，夏國芳.國家考古遺址公園的價值闡釋及其旅游國際化發展路徑[J].浙江樹人大學學報，2022（4）：52-60.

[9]葉勇.淺談遺址博物館經營發展問題的幾點思考—以福建省曇石山遺址博物館為例[J].文物鑒定與鑒賞，2022（22）：74-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