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織錦發展沿革和品種特征分析

Analysis on the evolution and variety characteristics of Hangzhou brocade

摘要：

杭州織錦是杭州地區生產的絲綢品種，也是古代和近現代浙江地區生產的具較高技術含量的絲綢產品之一。文章以杭州織錦的起源及其發展沿革為線索，根據古籍、史志記載溯源杭州織錦，參照國家標準明晰杭州織錦的概念，對其品種范圍進行界定，再對杭州織錦的主要品種特征進行歷史梳理和分析，進而明確當代杭州織錦的主要特征。該研究成果能為杭州織錦的歷史傳承與當代創新提供理論依據和適用的方法論，也為其他傳統絲綢品種的溯源和當代創新提供借鑒。

關鍵詞：

杭州;織錦;絲綢;品種;設計;非遺

中圖分類號：

TS141; K876.9

文獻標志碼：

B

文章編號： 1001-7003（2024）11-0139-11

DOI： 10.3969/j.issn.1001-7003.2024.11.016

收稿日期：

20240330;

修回日期：

20240920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藝術學項目（22BG121）;浙江文化研究工程項目（17WH20017-1Z）

作者簡介：

周赳（1969），男，教授，博導，主要從事紡織絲綢產品設計的研究。

杭州織錦是杭州地區生產的織錦品種，2011年第三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收錄了蠶絲織造技藝（杭州織錦技藝）［1］，杭州都錦生實業有限公司作為杭州織錦生產企業的代表入選國家級非遺代表性項目保護單位名單。杭州織錦的相關研究主要有：朱新予［2］對浙江杭州地區的蠶桑絲綢文化發展、絲綢織造工藝進行了梳理;錢小萍等［3］研究了錦的特征;徐錚等［4］分析了杭州地區的種桑養蠶發展、繅絲織造技術和織錦發展路線;孫敏等［5］對杭州織錦特別是都錦生織錦的特色技法、制作工藝和傳承保護進行了闡述;李超杰［6］對都錦生織錦的工藝、發展、傳承現狀進行了整理;朱靜［7］介紹了都錦生織錦的歷史背景、生產狀況等。由此可見，杭州織錦的研究多包含在浙江絲綢、杭州絲綢或中國織錦的歷史研究中，缺乏從品種研究的角度對杭州織錦進行傳承與創新的專題研究。基于此，本文從品種的角度研究杭州織錦的發展沿革，對杭州織錦進行歷史溯源和品種界定，并分析杭州織錦的當代概念和品種特征，此舉有助于杭州織錦的歷史傳承與當代創新。

1" 杭州織錦的起源與發展

1.1" 中國織錦的發展沿革

杭州織錦的起源與發展是中國古代織錦發展史的重要組

成部分，在絲織物十四大類分類中錦也是織造技藝最為復雜的品種之一。中國織錦的發展從古代到近現代經歷了漫長的歷程，從新石器時代原始腰機手工制織的原始織錦到現代數字化技術設計生產的數碼織錦，中國織錦的組織結構越來越復雜。圖1為中國織錦從古代到近現代的發展歷程及每個時期的代表性織錦品種沿革。

中國織錦的起源沒有確切的實物證據，但可從古籍記載中追溯至唐堯的五帝時期［8］，而出土文物［9］證明在腰機上手工挑花的原始織錦在夏商時期已有一定的生產規模。周代以后隨著織機的發明和使用，復雜結構的織錦已經成型，如1970年在遼寧省西周葬墓穴中出土的雙色幾何紋錦，采用暗夾平紋型重經提花結構。秦漢時期，《尚書·禹貢》中的貢品表已出現“錦衣”“錦帛”，長沙馬王堆1號西漢墓的紅青地矩紋絨圈錦［10］佐證了漢時束綜提花織錦的發展完備及雙經軸的發明應用［11］，推進了起絨織錦的產生。至東漢時期，簡單絞經提花技術出現［12-13］，為特殊結構織錦的產生發展打下了基礎。東漢新疆尼雅古墓葬區出土數種織錦［14］，其中便有五重經復雜結構的平紋織錦。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國古代三大名錦中蜀錦已經聞名遐邇，蜀錦傳到中原后織錦顯花技術也由經顯花逐步過渡到織花更為方便的緯顯花，平紋經錦演變為平紋或斜紋緯錦，新疆阿斯塔那北朝墓的斜紋經錦和獸紋緯錦［15］足以說明自魏晉南北朝起織錦緯顯花技術逐漸取得突破。隋代的新疆阿斯塔那331號墓出土的幾何瑞花紋錦［15］經分析為暗夾斜紋型重緯提花織物。敦煌藏經洞中出土的唐代織錦的表面組織為五枚三飛緯面緞紋組織［16］，隨著緞紋成為織錦的主要組織，緯錦也開始替代經錦，成為織錦的主要品種。新疆阿斯塔那唐代墓穴出土的花紋雙面錦以平紋為主，通過表里換層達到雙面雙層的效果。五代十國時期，以杭州地區為代表的江南已出現織錦產品，貢品中有盤龍鳳錦等錦類織物。宋代宋錦出現，宋錦分重錦、細錦、匣錦和小錦四類，其中重錦是非暗夾斜紋型重緯組織和斜紋型表里自身接結雙層組織綜合使用［17］的絲織物，采用緯向分區換梭的換道工藝來增加織錦色彩，受遼金民俗的影響，織錦的織金工藝開始出現，織花織彩技藝愈加成熟。元代時期在民族大融合的背景下，中國織錦逐步走向多樣化、復雜化，源于宋末興于元代的南京云錦分為庫緞、庫錦和妝花三大類，庫錦是采用復雜組織為主要結構的織錦產品，而云錦中最為著名的妝花品種是通經斷緯與挖花妝彩工藝的結合;受元代統治者飾金習俗的影響，加入織金織銀工藝的云錦興盛，納石矢就是元代織金錦的代表。受中原地區連年戰亂的影響，明代起中國絲綢的生產中心已經轉移到江南地區，江南織錦隨之興起，仿制宋錦的特結錦采用復雜緞紋組織使織錦的花紋色彩更加豐富，色彩變化自然且絢麗;云錦妝花的挖花工藝更加精進，多梭通緯更利于多色彩表達，如明代萬歷墓（定陵）中出土的云錦中便有表現四團龍妝花緞挖花的工藝。至清代，織金、織彩和通經斷緯技藝綜合發展與運用大大推進了織錦工藝發展，織錦品種不斷拓展，傳統經錦品種的蜀錦沉寂后經緯同時顯花的新蜀錦如方方錦、雨絲錦、月華錦開始興起，地方特色的漳緞起絨織錦工藝、源于宋代的緙絲織錦工藝也發展興盛［18-19］。進入民國時期，三大古代名錦的創新各具特色，織錦品種多樣化發展。江南地區全國絲綢之府的地位更加鞏固，杭州地區的絲織廠生產出織錦緞、古香緞和像景織物等具有杭州特色的絲織錦緞產品，杭州織錦新品種不斷興起并發展迅猛。

從中國織錦的發展歷程看，總體上呈現組織結構從簡單向復雜、顯花方式從經緯單一顯花向經緯雙向顯花演變的過程。古代中國織錦經歷了經錦為主時期、經錦緯錦過渡時期和緯錦為主時期;近代中國織錦在古代織錦的基礎上品種向多樣化發展，進一步發展了緯起花的新蜀錦、新宋錦、新云錦，特別是以杭州地區都錦生為代表的江南織錦迅速崛起，成為中國織錦多樣化的典型;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隨著絲織物品種分類工作的逐步推進，中國織錦進入品種規范化時期，之后隨著計算機輔助設計和生產技術的發展和應用，中國織錦開啟了數字化創新時期。而杭州織錦作為源于古代、興于近現代的中國新織錦品種，已經成為現代織錦數字化創新的代表性品種之一。杭州織錦的規范化研究和數字化創新將成為中國織錦品種傳承與創新的重要組成部分。

1.2" 杭州織錦的起源與發展沿革

杭州織錦的起源探索關鍵在于厘清“杭州”地名和“織錦”品種在杭州地區出現的時間節點。浙江絲綢產業的發展存在考古學上的歷史斷代，早在新石器時代的河姆渡文化、良渚文化、錢山漾文化等遺址的考古發現表明了浙江絲綢產業源遠流長［20-24］。但從夏商到南北朝期間，領先的浙江絲綢產業被中原所替代。各種文獻中也未見江南地區織錦的明確記載，杭州之名也未曾出現。“杭州”之名始于隋朝，《元豐九域志》［25］記載杭州為大都督府，補充本《新定九域志》記載：“杭州，古州城，隋楊素創。”由此可見，“杭州”之名從古至今經歷了系列變遷，如表1所示。

厘清了“杭州”地名出現的時間節點后，可以從隋代開始進一步研究杭州織錦的起源與發展脈絡。根據《隋遺錄》卷2記載“時越溪進耀光綾，綾紋突起，時有光彩”，可見隋朝時浙江越州絲織水平大幅提高。《隋書志》卷26記載浙江新安、永嘉等地“一年蠶四五熟”，《資治通鑒》卷181記載隋煬帝時期“見以繒帛纏樹”，可見蠶織生產的成熟及絲綢消耗量之大。《元和郡縣志》記載杭州貢賦布類為紋綾、絲、布，而越州貢賦為交梭白綾及花單絲吳綾等纖麗之物;唐朝前期蔣防所著《霍小玉傳》中“遂取秀囊，出越姬烏絲欄素縑三尺以授生”，對比可見唐初期杭州絲綢在浙江發展較慢。唐朝后期杭州絲綢逐漸發展，唐施肩吾詩作《春日錢塘雜興》中“小小如今學養蠶”和白居易《杭州春望》中“紅袖織綾夸柿蒂”，均提到了杭州的養蠶興起和杭州代表柿蒂綾的出現。但依據《元和郡縣志》唐朝的貢賦記載可見，唐朝杭州多為綾類織物，并無織錦稱謂的絲綢產品出現。

根據吳越國時期的古書文獻記載，織錦工匠“錦工”的明確表達出現在吳越國時期。五代十國時期，吳越國定都杭州，根據《吳越備史》［2］記載“丙寅，我師克潤州（今鎮江）……杭州其終建國乎”，證實吳越國攻克潤州后在杭州建國。“城中有錦工二百余人，皆潤人也”是史書上第一次記載杭州當地有錦工的相關描述，由《吳越備史》可推測杭州織錦是吳越國攻占潤州后，潤州錦工來到杭州發展起來的。杭州織錦的溯源應由吳越國開始，史書中的具體描述為“精縑”，是由內外層不同色彩的絲線交替提升而顯花的織物。《楓窗小牘》［26］記載吳越國貢賦為“錦綺一千六萬六千三百余匹”及《新五代史吳越世家》［27］記載“升衣錦營為衣錦城”“山林皆覆以錦”，均表明吳越國時期的杭州織錦發展迅速。通過對杭州絲綢和杭州織錦的溯源（表2），杭州織錦出現的時間節點可以明確為吳越國時期。

杭州織錦自吳越國開始出現以來，在隨后的宋元明清各代和近現代中國經歷了一段織錦品種逐步完善、快速發展和揚名海內外的歷史，如表3所示。《宋史·太宗紀》記載至道元年（公元995年），杭州設立了主管蠶絲買賣的職務;其卷373記載“國家根本，仰給東南”均能看出北宋年間杭州絲綢買賣成熟，絲綢重點向東南轉移。《宋史》卷25記載“辛卯，升杭州為臨安府”，卷88記載“臨安府，大都督府，本杭州，余杭郡”，南宋時杭州更名為臨安，并在臨安建都，廣開市場，江浙絲綢產品廣受好評。根據史書記載及上貢概況表能夠發現，宋朝杭州地區的織錦已經非常流行，具有較完備的織錦生產和創新，已經出現紅錦、絨背錦、云雁錦等。《元史·農桑》記載“專掌農桑水利”“申擾農之禁，力田者有賞”，可見對農桑的重視。《元史·食貨志》可推斷元朝大力發展商業，交通、錢幣等均有較大進步。“自浙西至京西，不過旬日而已”“世祖中統元年……以絲為本”“重利誘商賈”等足見元代“農商并重”的發展舉措，種桑養蠶技術得到了一定發展，嫁接工藝已經十分成熟。根據《繅車》記載元代杭嘉湖地區便已使用南繅車進行繅絲，絲線品質更高，產量更大。元朝后期整體環境穩定，杭州絲綢和織錦發展逐漸繁榮，但產品品類無較大變化和創新，不過元朝織金的盛行對杭州織錦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明朝杭嘉湖絲綢中心形成，《江南絲綢史研究》［28］關于明朝杭州貢品的描述是“歲織十五萬匹”，可見杭州已能在絲綢貢品上獨當一面。《杭州府志》記載杭州織染局“分為織羅二作”，《成化杭州府志》記載明代時杭州品種有緞、錦、綾、綢等，杭州織錦已初具盛名，杭州織錦技藝開始發展成型。考究當時的詩詞，《桑葉嘆》中“綠蔭四合天不見”和《春蠶詞》中“而今絲產只西吳”均表明明朝絲綢的發展前景一片向好。范祖述《杭俗遺風》中記載“迄今一鄉之人，皆織綾錦為業”足見杭州織錦的鼎盛，但受政府統治原因，嚴格限制民間貿易，民間織錦發展受阻。《成化杭州府志》中“緞、羅、錦、剪絨、纻絲、綾、綢、絹、紗、縠”表明了明朝杭州地區的絲綢品種繁多，錦已經成為杭州代表織物之一。明朝杭州織錦品種中出現以緞類組織為地的提花結構，代表產品為織錦緞，屬于一種緯三重結構的錦緞類產品，這種經面地上起三色及以上緯花的紋織物結構，成為杭州織錦傳承創新的主要品種特征之一。

清朝順治年間（公元1644—1661年），清政府設立“江南三織造”，地點為江寧、蘇州和杭州。此時杭州尤其民間絲綢業得到了很好的發展。《西湖志》記載“民多種桑，稱湖田桑”“仁和、錢塘、海寧、余杭貿絲尤多”，杭州頗有“春來遍地是桑麻”之感。清朝中期杭州生產的絲織物不僅工藝提高，花色品種也增多，杭錦、杭緞、紡綢（杭紡）、杭羅、線春等新興絲織品成為杭州地區的特色品種。清朝后期杭州織錦發展進入閉塞期，經歷長期戰爭和閉關鎖國，杭州絲綢產業和絲綢外貿也被迫停止，甚至很多絲綢企業也因此而關閉。

經歷宋元明清的發展，杭州織錦發展愈加多樣，但在古代杭州織錦起源和發展過程中，杭州織錦沒有一個清晰的品種范圍的界定，只是代表結構復雜、效果瑰麗的絲綢產品。

至清朝末期，由于西方列強在鴉片戰爭后進入中國大肆掠奪蠶桑資源，浙江蠶絲業飽受蹂躪。至民國時期，隨著中國民族資本投入絲綢產業，拉開了近代杭州絲綢業半機械化、機械化的進程，杭州涌現諸多絲綢公司，極大促進了杭州絲綢及織錦品種多樣化。振新、緯成、天章、虎林、鴻章等廠相繼成立［2］，巴黎緞、緞背縐、高花緞、花香緞、羅馬錦、古香緞、織錦緞、黑白像景織錦、五彩像景織錦等結構復雜的錦緞類絲織物的出現，杭州織錦進入品種多樣化的黃金時期。1921年，都錦生絲織廠試織出中國第一幅絲織風景工藝品《九溪十八澗》獲得市場認同，隨即以像景工藝品為代表產品的都錦生織錦和以都錦生織錦為代表的杭州織錦快速發展、聞名全國。雖然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相繼爆發，絲綢企業接連倒閉，杭州絲綢產業一片蕭條，但杭州織錦已經成為繼中國古代三大名錦之后在近代新崛起的地方織錦品類。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各行各業逐漸復蘇和發展，杭州都錦生絲織廠、杭州織錦廠、杭州絲織工藝廠［29］等杭州地區的絲綢織錦企業迎來恢復發展的契機，杭州勝利絲織試樣廠、杭州紅雷絲織廠、杭州富強絲織廠等新絲綢企業的成立助力杭州織錦的興盛。1997年，杭州織錦專題博物館都錦生織錦博物館開館，杭州織錦進入傳承創新的新階段，成為中國現代織錦品種創新的先行者之一，2002年浙江理工大學李加林教授的數碼織錦技術“高密度全顯像數碼仿真彩色絲織技術”榮獲國家技術發明二等獎［30］，杭州織錦在新時代結合數字化技術的應用不斷綻放新的光彩。

2" 杭州織錦的品種界定

杭州織錦源于古代、興于近現代，具有完整的發展線，發展沿革的梳理為杭州織錦的概念界定奠定了良好基礎。根據現代絲織物分類、命名、編號的原則，杭州織錦歸屬于錦類，但是在如今的實際應用中，杭錦的概念存在品種邊界不清的問題，因此杭州織錦的概念與品種內涵需要進行必要的分析和界定。

2.1" 杭州織錦的概念界定

2.1.1" 存在的問題

從學術文獻、特別是國家標準的變化中分析錦的概念變遷，是明確杭州織錦概念的重要前提。1982年《絲織物分類、命名、編號》的國家標準中［31］對錦類的概念解釋是外觀瑰麗多彩、花紋精致高雅的色織多梭紋提花絲織物;2009年修訂的《絲綢（機織物）的分類、命名及編號》國家標準［32］中更改為錦是采用斜紋、緞紋等組織，經緯不加捻或低捻，綢面呈瑰麗多彩、花紋精致的色織提花織物。1984年《中國大百科——紡織》［33］對于錦的學術概念為中國傳統高級多彩提花絲織物，針對于錦的基本組織、織物細節等均未給出明確表述，負責編寫錦類織物概念的區秋明［34］在1979年提出錦是一種織有紋彩的絲織品種的總稱;夏正興［35］在1982年提出織錦是用彩色經緯絲，以提花組織織成花型較復雜較厚實的織物，多用斜紋作花紋或地紋組織，是絲織物中比較華麗高貴的產品。綜上可見，錦的概念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錦類織物在組織結構、經緯配比、織物效果等方面都沒有給出過具體界定。

根據1982年、2009年《絲綢（機織物）的分類、命名及編號》國家標準中錦類產品命名和編號的原則，對照1990年和1995年《出口綢緞統一規格》中絲織物的品種編號，可發現部分產品的品種編號與國家標準中絲織物的命名和編號原則不一致。例如品種編號為64861（杭州地區產品編號H6873）的140/148（門幅）素軟緞，品種編號中第2、3位是48，應歸為錦類，但依據品名素軟緞定義為非提花的緞類，不歸屬錦類;又如64858：90/171川眉緞（H9293）、64859：78/66滌花緞（H9242）等以緞字結尾命名的絲織物按品種編號均應歸屬錦類，實際是歸在緞類;而64960：73/138芳園綢（H6862）依照品種編號應歸為錦類，實際是歸在綢類，與國家標準的命名和編號原則不一致。因此可見，杭州地區生產的錦類織物的命名與其他品種存在概念上的交叉，需要重新進行界定，以便在當代的產品創新中進行規范。

2.1.2" 杭州織錦的當代概念和分類

針對絲織物錦類品種與杭州織錦在品種界定上存在的現實問題，本文依據中國織錦、杭州織錦的歷史淵源和發展現狀，綜合相關文獻對絲織物分類、命名、編號的原則進行規范，并對絲織物中的錦類品種的概念進行界定。廣義上錦類品種的絲織物是在歷史沿革中形成的，泛指色織有紋彩的絲織物［8］，主要是指提花絲織物，也包含魯錦、黎錦等簡單組織的歷史織錦產品;而狹義上錦類品種的絲織物是國家標準發布后規范的品種稱謂，限指以復雜組織為主的色織提花絲織物。進一步對杭州織錦的當代概念進行界定，杭州織錦是杭州地區生產的以復雜組織為主的色織提花絲織物，織物表面呈現豐富織紋色彩效果，其主要特征為經緯組合大于等于3組，即當經或緯為1組時，對應的另一個方向至少有2組。用于杭州織錦的復雜組織屬于普通組織結構類的組織，即用3組或以上經緯絲線交織而成的重組織、雙層組織和多層組織。因錦在十四大類絲綢品種分類［8］中具有兼容性，錦與十四大類中的綾、緞、綢等品種不可避免地會有重疊，如滿足條件的傳統錦緞織物可以稱為緞類品種、也可稱為錦類品種。

界定了絲織物中錦類品種和杭州織錦的概念，可以進一步追溯古代、立足當代對杭州織錦進行分類。從中國織錦的發展歷史看，織錦的分類和命名采用不同的標準進行界定，也存在不同的分類方式。屬于中國古代三大名錦的有蜀錦、宋錦和云錦;按民族命名的有壯錦、傣錦、黎錦等;按地區命名的有蜀錦、魯錦、杭錦等;以時代命名的有漢錦、唐錦、宋錦等;按照織錦效果命名的云錦、織金錦、浣花錦、雨絲錦等。織錦按顯花方式有經顯花、緯顯花、經緯顯花3種類型;按照組織結構可分為普通類的單層結構、重結構、雙層結構及多層結構織錦，特種類的起絨結構和絞經結構［17］的織錦。根據杭州織錦的當代概念，可以通過經緯原料組合、織物組織結構、經緯配比顯色、織物表面效果四要素對杭州織錦進行品種分類（圖2）。根據杭州織錦的原料組合可以分為純織和交織品種，純織品種可以進一步分為純真絲和純仿真絲品種，線型包括常規、花式絲型和線型;根據組織結構可以分為重結構、層結構品種;根據經緯配比和顯花方式可以分為單向顯花和雙向顯花品種;根據織物效果可以分為仿真效果和創新效果品種，仿真和創新效果可以進一步分為黑白無彩、彩色單彩和多彩效果的品種。

2.2" 杭州織錦主流品種的分類特征

杭州織錦的品種特征分析是杭州織錦歷史傳承與當代創新的需要。從歷史淵源上看，杭州織錦始稱于吳越國，織錦最早的工匠來自潤州（今江蘇鎮江），與唐代江南織錦同脈，落地吳越國的杭州后又因地制宜、獨立發展而來;從當代概念上看，杭州織錦是杭州地區生產的以復雜組織為主的色織提花絲織物;從品種特征上看，杭州織錦與同屬古代江南織錦范疇的宋錦和云錦有著密切的關系，受傳統大花樓束綜提花機的工藝限制，宋錦和云錦的經向工藝均采用非1︰1等比排列的甲乙經配比，甲經用于顯花、乙經用于緯花間絲，因此古代的杭州織錦與江南織錦的工藝特征一致，而隨著近現代杭州地區絲織提花技術的進步，杭州織錦的品種在創新中發展，在傳承江南織錦綢面風格的基礎上，杭州織錦通過數字化創新，簡化生產工藝、提升設計技巧來豐富了杭州織錦的綢面效果。因此，綜合考慮古代和近現代杭州織錦的產品特征，當代杭州織錦的品種特征可以這樣界定：一是以錦緞類的色織提花產品為主，與其他復雜結構的絲綢品類特征有重疊;二是以普通組織結構類的緯顯花為主，屬于特種組織結構類的起絨和絞經結構織錦為輔;三是以純織和交織的緯重結構為主體，以雙經雙緯、雙經三緯結構為變化，以影光結構的黑白和彩色像景織錦為特色;四是其他見諸于江南織錦的屬于通經通緯加回緯的織成結構織錦、屬于通經斷緯結構的緙絲結構織錦非杭州織錦中的主流品種特征。因此，根據杭州織錦的品種特征，緯重結構織錦、雙經結構織錦和影光組織結構的像景織錦是杭州織錦中的三大類主要品種（圖3）。

2.2.1" 緯重結構杭州織錦的品種特征

魏晉南北朝是中國古代提花技術從經顯花向緯顯花過渡的時期，到唐代緯顯花織錦技術已經相對成熟，而緯重結構是緯顯花織錦生產便利、織紋色彩豐富的關鍵因素。緯重結構的杭州織錦以緯二重、緯三重結構為主。

1） 緯二重結構產品。緯二重結構杭州織錦有純織或交織的品種，如17/230高峰錦（H1047）是杭州地區生產的全真絲織錦產品，經向采用［31.1/33.3 dtex×1（1/28/30 D）桑蠶絲8S捻/cm×2］6.8Z捻/cm（熟色）的熟雙經線型，甲緯采用{［31.1/33.3 dtex×1（1/28/30 D）桑蠶絲8S捻/cm×2］6.8Z捻/cm}×3（熟色）的線型，乙緯采用{［31.1/33.3 dtex×1（1/28/30 D）桑蠶絲8S捻/cm×3］6.8Z捻/cm+［31.1/33.3 dtex×1（1/28/30 D）桑蠶絲8S捻/cm×3］6.8Z捻/cm}2S捻/cm（熟色）的復合并絲線型，地組織為經線與甲緯的5枚變化組織，乙緯顯花。73/113軋花錦61217是杭州地區生產的交織織錦產品，經線采用［22.2/24.4 dtex×1（1/20/22 D）桑蠶絲8S捻/cm×2］6.8Z捻/cm（熟色）的線型，甲緯采用{［31.1/33.3 dtex×1（1/28/30 D）桑蠶絲S捻/cm×2］6.8Z捻/cm}×2（熟色）的線型，乙緯采用277.8 dtex×1（1/250 D）有光黏膠絲4S捻/cm（色）的線型，經線與甲緯交織成重平地組織，乙緯顯花。73/79亮光錦（H9402）是杭州地區生產的采用金屬絲的交織織錦產品，經線為［31.1/33.3 dtex×1（1/28/30 D）桑蠶絲8S捻/cm×2］6.8Z捻/cm（熟色），二組緯線分別采用133.3 dtex×1有光黏膠絲（色）和1/95.6 dtex（1/86 D）鋁皮（金色或銀色），花、地組織為正反八枚緞，鋁皮多用于織紋圖案的包邊。以上三種經緯組合和組織結構是緯二重結構杭州織錦的典型產品特征，并在傳統具象寫實和抽象寫意題材的基礎上發展出具有單彩暈色效果的人絲純織的富麗織錦（H5507）、真絲人絲交織的香香錦61203和梅霞錦61222等產品，形成緯二重結構杭州織錦的主體特征。

2） 緯三重結構產品。緯三重結構杭州織錦具有更大的結構顯色變化空間，緯三重結構顯花的織錦緞、古香緞是杭州織錦在民國時期發展起來的最具特色的織錦名品。織錦緞為三組緯的色織紋織物，由一組經線和三組緯線構成，經向采用［22.2/24.4 dtex×1（1/20/22 D）桑蠶絲8S捻/cm×2］6.8Z捻/cm（熟色）的線型，真絲純織品種緯向采用三組22.2/24.4 dtex×1（1/20/22 D）桑蠶絲×5（熟色）的線型，人絲交織品種緯向采用133.3 dtex×1（1/120 D）有光黏膠絲（色）的線型。地部表層由甲緯和經紗交織成單經的8枚經面緞紋，背襯乙、丙緯16枚組合緞紋［36］。花部結構以甲、乙、丙三色緯起花，甲、乙緯為常梭緯花，丙緯為多色換道［37］。古香緞是在織錦緞組織結構基礎上的變化產品，與織錦緞原料組合相同，不同的是古香緞的地部結構采用甲、乙緯組合8枚經面緞紋，背襯丙緯可根據設計需要采用16枚或24枚緞紋來調節織物緊度［38］，是一種典型的三組緯的緯二重結構，古香緞由于緯密比織錦緞稍少而更加輕薄［38］。另外，古香緞的花部與織錦緞一樣可以根據設計需要采用緯線分區換道織入，背面可看到因分段換色形成的彩條。隨著近現代緯三重結構織錦生產技術的成熟，織錦緞和古香緞產品中加入金銀絲成為潮流，金銀絲的點綴讓織物表面織花與織金交融，呈現類似云錦妝花織金的效果，如75/147金銀織錦緞（H6134-1）、75/154金銀人絲織錦（H6821）等。在緯三重結構的織錦緞、古香緞的產品特征基礎上，杭州織錦又發展出以8枚緞為地組織真絲與人造絲交織的73/169獨花織錦（H9269）、真絲與人造絲和金銀絲交織的73/93馥香錦（H9271）和75/131金銀織錦64856（H9281）、真絲與人造絲和金銀絲加滌絲交織的90/133萬花錦（H9289），以及全人造絲加金銀絲的73/129華麗錦64320等具有緯三重結構變化特征的系列創新產品。

2.2.2" 雙經結構杭州織錦的品種特征

中國古代提花技術在唐代完成了從經顯花向緯顯花的過渡，古代織錦也在唐代出現了雙經結構的品種［17］，雙經結構的杭州織錦傳承于唐末的江南織錦，并發展出杭州地方特色的變化品種。主要有三種結構類型：一是傳承傳統經錦的經二重單緯結構;二是在暗夾平紋型經重或緯重提花織物的基礎上發展出來的正反面都是平紋及平紋變化組織的雙層結構織錦［39］，該類織錦品種結構簡單，主要采用表里換層方式進行接結，因此具有雙面效應;三是宋以后，在暗夾斜紋型、緞紋型經重或緯重提花織物的基礎上發展出來的表面是斜紋、緞紋組織及其變化組織的雙經結構織錦，該類織錦主要采用非1︰1等比經向排列的表里自身接結方式，因此正反面差異很大，正面花紋色彩豐富，反面則僅用于背襯，一般采用雙經軸進行生產。雙經結構的提花結構復雜、技術含量較高，雙經雙緯的杭州織錦從古代的純織產品發展到近現代以交織為主的產品，主要有雙經單緯、雙經雙緯和雙經三緯配置的產品。

1） 雙經單緯和雙經雙緯結構產品。雙經單緯結構的杭州織錦如73/112珠繡錦61225，經向采用同原料不同色彩的二組等比排列的［31.1/33.3 dtex×1（1/28/30 D）桑蠶絲8S捻/cm×2］6.8Z捻/cm（熟色）的線型，緯向采用133.3 dtex×1（1/120 D）有光黏膠絲（色），地部為雙面5枚緞，綢面呈現雙面經緞的地部顯甲緯緯花的效果。雙經雙緯結構的杭州織錦具有層結構的特征，可以采用表里換層和表里接結兩種方式進行織物表里層的固結。73/117金蕾錦61206是表里換層為主的層結構織錦，經緯向各采用相同原料線型、不同色彩的二組絲線，經向為［22.2/24.4 dtex×1（1/20/22 D）桑蠶絲8S捻/cm×2］6.8Z捻/cm（熟色），緯向為133.3 dtex×1（1/120 D）有光黏膠絲（色），甲、乙經比例為4︰1，甲、乙緯比例為1︰1，在甲經甲緯的3/3經重平紋地上顯現出和乙經乙緯平紋換層的效果，乙經與甲緯和乙緯交織成1/3斜紋的緯花;108/116特羅錦（H6691）是表里自身接結為主的的層結構織錦，經緯向各采用不同原料線型、不同色彩的二組絲線，經向分別是甲經為［22.2/24.4 dtex×1（1/20/22 D）桑蠶絲8S捻/cm×2］6.8Z捻/cm（熟色）的線型、乙經為44.4 dtex×1（1/40 D）尼龍色絲，甲經︰乙經=3︰1，緯向分別是甲緯為277.8 dtex×1（1/250 D）有光黏膠色絲、乙緯線型為44.4 dtex×1（1/40 D）尼龍色絲，甲、乙緯比例為1︰1，甲經乙緯交織成凸條組織羅紋效果的地部，乙經甲緯交織成緞紋緯花。而74/150彩錦緞（H9324）則是表里自身接結為主的織金層結構織錦，經緯向各采用不同原料線型、不同色彩的二組絲線，經向分別是甲經為［44.4 dtex×1（1/40 D）尼龍6Z捻/cm×2］5S捻/cm（色）、乙經為133.3 dtex×1（1/120 D）有光黏膠絲（色），甲經︰乙經=2︰1，緯向分別是：甲緯為133.3 dtex×1（1/120 D）有光黏膠絲（色）、乙緯采用95.6 dtex×1（1/86 D）鋁皮（金色或銀色），甲、乙緯比例為1︰1，甲經與甲緯交織成8枚經面緞紋地，乙經與甲緯交織成經花，甲乙緯同時在表面顯緯花，其中乙經和甲緯可以采用扦經和換道工藝來增加經緯的組數，從而豐富綢面色彩效果。

2） 雙經三緯及以上結構產品。雙經三緯及以上結構的杭州織錦屬于技術含量最高的產品，與同為雙經結構的宋錦中的大錦（又稱重錦）和云錦中的妝花（織成）產品一樣，屬于品類中的高端產品，織物表面呈現豐富的織紋和色彩效果。包括兩類，一是在杭州地區生產的古代經典織錦改良的產品，如73/102漢錦64470（H6718）、80/122宋錦64854（H9239）。杭州織錦中的改良漢錦和宋錦都是雙經三緯結構的交織織錦，經向分別是甲經為［22.2/24.4 dtex×1（1/20/22 D）桑蠶絲8S捻/cm×2］6.8Z捻/cm（熟色）、乙經為22.2/24.4 dtex×1（1/20/22 D）桑蠶絲生絲，甲經︰乙經=3︰1，改良宋錦的甲乙丙三緯都是133.3 dtex×1（1/120 D）有光黏膠絲（色），1︰1︰1排列，而漢錦將其中的一緯替換成188.9 dtex×1（1/172 D）鋁皮（金色或銀色）。改良漢錦和宋錦的地部均以甲經與甲緯交織成三枚經面斜紋，三緯則在表面依次起緯花，乙經用于切間絲。杭州地區生產改良的漢錦和宋錦的區別在于漢錦綢面具有織金效果。二是在杭州地區發展起來的特色織錦產品，如73/106華錦13382（H1307）和74/134妝錦64471（H6767）。杭州織錦中的華錦是雙經三緯結構的真絲織錦，經向采用兩組同原料、不同線型色彩的絲線組合，甲經為［22.2/24.4 dtex×1（1/20/22 D）桑蠶絲8S捻/cm×2］6.8Z捻/cm（熟色），乙經為22.2/24.4 dtex×1（1/20/22 D）桑蠶絲（生色），甲、乙經比例為6︰1，以三枚經面斜紋為地組織，地部縝密;緯向采用同原料同線型不同色的［22.2/24.4 dtex×1（1/20/22 D）桑蠶絲3S捻/cm］×6（生色），甲、乙、丙緯排列比為1︰1︰1，三緯在表面依次起緯花，乙經用于切間絲，甲經可以進行扦經變化，丙緯可以換成金屬絲或通過換道工藝來豐富綢面色彩效果。另外，在華錦的基礎上又開發出交織的75/148新華錦64330（H6248）產品，改甲、乙經比例為3︰1，緯向換成166.7 dtex×1（1/150 D）有光黏膠絲（色），增加面料豐厚度的同時降低成本。杭州地區生產的妝錦是雙經四緯結構的交織織錦，妝錦結合了杭州地區生產的織成結構手工織錦73/175妝花緞64472（H6762）的產品特征和機械化生產的漢錦工

藝的基礎上創新而來，通過在雙經三緯結構的漢錦中增加一緯133.3 dtex×1（1/120 D）有光黏膠絲（色）的通梭設計、四組緯依次在表面顯色，再結合經緯分段換色的方法，妝錦可以在經、緯方向上都可呈現仿云錦妝花逐花異色的挖花效果。

2.2.3" 杭州像景織錦的品種特征

像景織錦是杭州織錦中最為特色的產品。像景是人像和風景的總稱［40］，像景織錦是指以人像和風景為題材的織錦，常見于歐洲古代織錦（tapestry）。杭州像景織錦在民國期間聞名于世，其具體的起源時間和是否受歐洲古代織錦的影響無法考證，但離不開兩項國際博覽會金獎：一是1915年由杭州袁震和綢莊送展的“西湖十景”黑白像景織錦，獲得巴拿馬太平洋國際博覽會金獎;二是1926年由杭州都錦生絲織廠送展的“宮妃夜游圖”黑白彩繪像景織錦，獲美國費城世界博覽金獎。杭州像景織錦與歐洲古代織錦具有不同的產品效果和工藝特征，歐洲古代織錦是一種多色經的織錦，而杭州像景織錦是典型的緯起花工藝，是一種采用獨特的半絲影光陰影組織來設計的純織或交織的緯錦，紋樣更細膩、色彩更豐富。杭州像景織錦的品種可分為黑白像景織錦和彩色像景織錦兩類，均為色織品種。另外，在黑白像景織錦的基礎上可以通過彩繪來上色，也可以在彩色像景織錦的基礎上通過增加填芯緯來設計彩色浮雕效果的像景織錦。

1） 黑白像景織錦。杭州織錦中的黑白像景為單經雙緯結構，經緯向組合的顏色限定為黑白，采用一組白經與黑、白兩組緯交織成影光效果的組織結構，通過黑白交織的灰色變化來展現綢面的黑白影光效果。黑白像景織錦的經線原料為白色桑蠶絲生絲，純織品種的緯線原料為黑、白兩色的桑蠶絲熟絲;交織品種則為白色無光黏膠色絲和黑色有光黏膠色絲。在組織結構上，白經根據把吊數與白緯交織成緯重平組織作為地部，白經和黑緯交織成半絲影光陰影組織來表現花部細膩的黑白影光效果。這種半絲影光陰影組織與常規單經單緯結構的陰影組織不同，其實質是一種緯二重結構的變化組織。以8枚緞紋為基本組織設計半絲陰影組織為例，常規的陰影組織只能形成7個灰度階層，而通過黑白兩組緯的半絲組合，即8枚緞紋與16枚緞紋的組合影光過渡，可以形成31個陰影組織，實現31級的灰度變化［6］。因此，采用半絲影光效果的緞紋陰影組織可以完美表達不同明暗層次的人像和風景的寫實形態，織紋圖案惟妙惟肖。但在計算機輔助設計技術應用之前，黑白像景織錦的意匠圖需要手繪方式全部畫出，是紋制工藝設計過程中最為繁復的一個環節，同時需要兼顧制織地部的紋針組織與花部間絲的棒刀組織之間的相互配合，來避免出現露地的技術問題。

2） 彩色像景織錦。杭州織錦中的彩色像景為雙經多緯結構的交織產品，在黑白像景的基礎上通過增加色緯組數來解決織錦的組合顯色問題，再通過增加接結經來解決多組色緯的背襯接結問題，因其畫面色彩豐富，紋樣表現感強，是杭州織錦中最具藝術性與技術性的特色產品。在原料組合上，彩色像景織錦多以熟絲為經線，分成地經和接結經，排列比主要有4︰1、6︰1、8︰1等，地經和接結經為相同規格的白色桑蠶絲熟絲，由于地經和接結經織縮不同、經密過大需要采用雙經軸、多把吊、棒刀裝置或輔助綜框進行上機織造;緯向采用奇數組的色絲為緯線，分成地緯和起花緯，主要有3組、5組、7組等，地緯只有1組，常采用白色消光人造絲，其余幾組緯線根據設計要求采用彩色有光人造絲。在組織結構上，彩色像景織錦的雙經多緯結構實質上是在單經多重緯的基礎上增加一組接結經來實現，地部主要有平紋和8枚緞紋兩種組織，當地部為平紋時，由紋針提升，綢面呈現多把吊的緯重平結構，當地部為8枚緞紋時，由棒刀提升;花部采用類似黑白像景的陰影組織來表現各色緯的彩色影光效果，并通過各色緯的組合間色來豐富色彩效果，如5組緯的五彩像景，可以通過間色實現20種組合色彩效果;各色緯除在表面顯色外，不顯色的都背襯在背面，由接結經進行接結;接結組織常用4枚變化斜紋及8枚緞紋，接結組織必須與地部的組織配合，確保接結點分布均勻，并不會產生露地、直條和斜紋等病疵。另外，彩色像景織錦的組織配置與色緯排列相互配合，根據紋樣特點采用類似織錦緞的緯向換道（梭）、拋道（梭）工藝，能進一步豐富織物表面的色彩變化。因此，以5組緯的五彩像景的色彩表現為例，各色緯單獨顯色有5種，組合間色由20種，每色按31個色階影光計，其理論顯色數達25×31=775種，使人物和風景題材的織錦畫面逼真生動。

隨著數字化技術的發展，數碼提花機、計算機輔助設計系統的廣泛應用，織錦生產的提花機最大紋針數可以達到4萬針，已經克服了傳統杭州織錦特別是像景織錦生產紋針受限，必須用多把吊、棒刀裝置來輔助生產的技術瓶頸，為杭州織錦的數字化創新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3" 結" 論

本文對杭州織錦的發展沿革和品種特征進行了梳理和分析，明確了杭州織錦的歷史起源和品種界定。主要結論如下：

1） 明晰了杭州織錦的傳承脈絡。根據中國古代織錦的發展沿革，中國古代織錦經歷了經錦為主時期、經錦緯錦過渡時期和緯錦為主時期，總體呈現組織結構從簡單向復雜、顯花方式從經或緯單向顯花向經緯雙向顯花演變的過程。根據目前最早的古籍《吳越備史》可以確定杭州織錦的稱謂源于吳越國時期，最早的織錦工人為古代潤州人，因此杭州織錦與同屬古代江南織錦的宋錦和云錦一脈相承，但在近現代的發展歷程中各顯特色。

2） 界定了杭州織錦的當代概念。依據《絲織物分類、命名、編號》國家標準及相關文獻，對錦的品種概念進行客觀分析，進一步對杭州織錦的當代概念進行界定：杭州織錦是杭州地區生產的以復雜組織為主的色織提花絲織物，織物表面呈現豐富織紋色彩效果，其主要特征為經緯組合大于等于3組，即當經或緯為1組時，對應的另一個方向至少有2組，為杭州織錦的當代創新提供理論依據。

3） 分析了杭州織錦的分類特征。依據杭州織錦的當代概念，通過經緯原料組合、織物組織結構、經緯配比顯色、織物表面效果四要素對杭州織錦進行品種分類，并分析了杭州織錦中的三大類主要品種的產品特征，即緯重結構織錦、雙經結構織錦和像景織錦，其中緯重結構織錦產品具有重結構的特征，雙經結構織錦產品具有層結構的特征，為杭州織錦的當代創新提供方法論支撐。

杭州織錦是中國織錦發展歷史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厘清了杭州織錦的發展脈絡，界定了杭州織錦的當代概念和品種特征，為杭州織錦的歷史傳承和當代創新提供了必要的理論和有效的方法論。本文的研究方法和結論能為其他歷史經典的絲綢品種的傳承與創新提供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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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n the evolution and variety characteristics of Hangzhou brocade

ZHANG Chi， WANG Xiangrong

ZHOU Jiu， XU Qing， LI Qizheng

（a.College of Textile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of Silk）; b.Zhejiang Provincial Research Center of Silkand Fashion Culture， Zhejiang Sci-Tech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Abstract：

Hangzhou brocade refers to silk produced in Hangzhou. As the most technologically advanced silk product in Hangzhou， Hangzhou brocade is known as the “flower of Eastern art”. In 2011， the silk weaving technique （Hangzhou Brocade Weaving Technique） was included in the third batch of national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list. Hangzhou Dujinsheng Industrial Co.， Ltd.， as a representative of Hangzhou brocade production enterprises， was selected as a representative project protection unit of national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The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of Hangzhou brocade have made major breakthroughs. The study of Hangzhou brocade is conducive to providing theoretical basis and applicable methodology for the historical inheritance and contemporary innovation of Hangzhou brocade， and reference for the traceability and contemporary innovation of other traditional silk varieties.

This article takes the origin and development of Hangzhou brocade as a clue， clarifies the concept of Hangzhou brocade according to national standards， defines its variety range， and analyzes the organizational structure， appearance effect， and raw materials of Hangzhou satin products. It summarizes the artistic and technical beauty characteristics of Hangzhou satin， and explores the variety characteristics and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value of Hangzhou satin. Research has found that the title of Hangzhou brocade originated from the period of the Wu and Yue states， with the earliest brocade workers being ancient people from Runzhou. Therefore， Hangzhou brocade， together with Song brocade and Yun brocade， belongs to the ancient Jiangnan brocade， but each has its own characteristics in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modern times. Hangzhou brocade is a color woven jacquard silk fabric produced in Hangzhou， mainly with complex weaves. The surface of the fabric presents a rich texture color effect， and its main feature is that the group combination of warp and weft is no less than 3， that is， when the warp group is 1， there are at least 2 weft groups， and vise versa. The complex organization used for weaving Hangzhou brocade is of ordinary organizational structure， and it is a heavy organization， a double-layer organization， or a multi-layer organization formed by interweaving three or more sets of warp and weft silk threads. The three main types of Hangzhou brocade are the weft heavy structure brocade， double warp structure brocade， and shadow light texture brocade. Among them， the weft heavy structure brocade products hav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heavy structure， while the double warp structure brocade products hav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layered structure.

This article clarifies the definition of Hangzhou brocade， constructs a product lineage， and conducts a detailed analysis of Hangzhou brocade varieties. The relevant research and conclusions provide reference and methodology for the cultural inheritance and product innovation of Hangzhou brocade products. The research methods and conclusions of this article can provide reference for the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of other historical classic silk varieties.

Key words：

Hangzhou; brocade; silk; variety; design;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