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傳播視域下民族語廣播的對外傳播實踐探究

【摘 要】周邊傳播理論視域下，民族語廣播因其地緣優勢、人緣優勢成為中國向周邊國家傳播的有效載體之一。民族語廣播在增強民族團結和社會穩定、拓寬國際傳播渠道等方面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崇左市融媒體中心壯語資訊廣播節目《貝儂》通過借船出海，憑借多重性的話語主體建構、多樣性的文化內涵表達、多元性的資訊內容整合，有效提升了邊疆地區地方主流媒體對周邊國家的對外傳播效果。

【關鍵詞】民族語廣播；周邊傳播理論；對外傳播；地方主流媒體

周邊傳播是指一種涉及兩個或多個相鄰或相近主體的信息傳播活動，也可以指圍繞傳播目標或者客體的周邊所進行的傳播活動[1]。周邊傳播是我國對外傳播和外交的一種重要途徑，對于我國破除對外傳播中的“燈下黑”現象有著特殊優勢，對向周邊國家建構國際形象、傳遞外交理念、謀求國際合作、提升國際傳播能力等具有重要意義。地方主流媒體應在對外傳播中積極作為，充分發揮自身特點，在國際輿論場中貢獻中國話語。

在邊疆民族地區，因地緣和人緣的優勢，民族語廣播承擔著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和對外傳播的雙重使命。邊疆地區的民族語廣播作為我國民族地區重要的輿論陣地、對外傳播的前沿陣地，在國際資訊題材采集與制作、口頭語言的互動交流、中國故事的表達與呈現等方面有著天然的優勢和較為豐富的經驗。本文以周邊傳播理論為研究視角，以崇左市融媒體中心壯語資訊廣播節目《貝儂》的對外傳播實踐為研究對象，探討地方主流媒體如何做好對外傳播工作。

一、民族語廣播的重要作用

周邊傳播理論認為，“萬物皆有邊”。廣播因其傳播方式的特殊性，既能觸及物理層面的“邊境”，更能突破對外傳播中的“邊界”限制。隨著媒介虛擬技術和UGC（用戶生成內容）等的發展，廣播節目逐漸釋放其他媒介無法觸及的效能。在對外傳播實踐中，民族語資訊廣播節目能充分發揮其地緣和人緣優勢，有效增強民族團結和社會穩定，拓寬國際傳播新渠道。

（一）“立足”邊境：增強民族團結和邊疆穩定

媒介變革背景下，受眾認識和理解現實世界，往往會依賴于大眾媒介所描繪的“符號世界”。這是一個長期的、潛移默化的培養過程。而這種“培養”的目的是讓受眾在頭腦中形成“主觀現實”。民族語廣播作為文化傳播的一種形式，一方面，通過民族文化故事、音樂、歷史故事等載體，傳承和弘揚民族文化遺產，有助于不同民族之間的相互了解和尊重，促進民族團結；另一方面，通過傳播正能量的民族故事和文化內容，有助于維護民族地區的和諧穩定。

同時，民族語廣播使用受眾母語進行傳播，更易引發聽眾的共鳴和文化認同。在我國漫長的邊境線上，分布著眾多民族族群。因地緣、血緣、政策等因素的影響，邊境線兩側的民族族群長期保持著頻繁的商貿活動和民間交往，形成了獨特的邊境地區民俗文化。民族語廣播因其在語言和內容上具有天然的親近性、親切性，受眾更加關注并愿意接收與切身利益相關的資訊內容。因此，在邊疆民族地區利用民族語廣播講好周邊故事，可以有效促進邊境區域的信息資源溝通、豐富邊境民眾的娛樂選擇。

（二）“突破”邊境：拓寬國際傳播新渠道

就媒介特性而言，廣播具有覆蓋面廣、傳播成本較低、受眾不受文化程度限制等特點。無論媒介形式如何變換，廣播依舊是受眾容易接觸到、容易聽得懂的媒介。就媒介技術而言，調頻（FM）廣播、短波頻率等可覆蓋范圍較廣，加上近年來我國地方廣播媒體駐外工作站、譯制站的設立，逐步構建起對外信息傳播的地理空間、時間空間、關系空間，形成了信息傳播的可行性[2]。民族語廣播的傳播對象主要是國內民族群眾和海外華人華僑、邊境周邊族群，他們對民族語言和地域文化有著深厚的感情。

周邊傳播是信息或物品或人本身由發生點向周邊的各個方向、由近及遠不斷擴散的過程，“周邊”不一定是“圓周”“環”“線”的概念，實際上是“圈”的概念，而且依據主體傳播能力的大小，可近可遠[3]。廣西、云南、內蒙古、新疆、吉林等省（區）的廣播電臺近年來進行了大量的周邊傳播實踐。邊疆地區的廣播媒介因地緣優勢，成了主流媒體開展對外傳播工作的“先鋒隊”。因此，周邊廣播不僅僅是針對邊境邊民的“點”“線”傳播，還是面向某些區域、某些群體的“圈層”傳播，其有效性、可持續性更強。在對外傳播，尤其是在周邊傳播視域下，民族語廣播可以有效地宣傳國家的政策和立場，增強國際社會對本國的認同和支持。同時，民族語廣播還可以加強對外輿論引導，抵制外來文化侵蝕，維護國家的文化安全和意識形態安全。

二、《貝儂》在對外傳播實踐中的經驗與做法

廣西崇左市位于中越邊境，是全國壯族人口比例最高的城市。《貝儂》是崇左市融媒體中心與廣西廣播電視臺北部灣之聲合作開設的一檔以廣西崇左邊境地區壯語播音為特色的對外傳播廣播節目。“貝儂”為壯語，意為“兄弟姐妹”。《貝儂》自2021年11月1日上線以來，堅持每日播音15～25分鐘（除法定節假日重播外），開創了廣西廣播電視節目壯語對東盟國家播音的先河。

（一）多重性的話語主體建構

“話語”以語言為基礎，作為名詞可以表示人們說出來或寫出來的語言，作為動詞可以表達一種傳播的過程。無論是國內新聞傳播還是國際傳播，話語在塑造社會關系、引領行為方式、傳播意識形態、進行權力分配、營造身份認同等方面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4]。面對新時期紛繁復雜的國際輿論環境，主流媒體必須在行動上加強我國對外話語體系建設的頂層設計和研究布局。

1.話語主體之一是國家

國家層面的傳播具有政治傳播的屬性，即有關國家政治的消息、思想和態度的擴散。《貝儂》堅持用中國視角、對接世界的話語來分析和闡述中國，一方面服務于黨和政府的對外傳播活動，另一方面服務于營造黨和政府的周邊輿論環境。

2023年是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提出10周年。《貝儂》節目在2023年也進行了改版調整，在原有版塊基礎上，增設了《一帶一路》新版塊，聚焦發生在“一帶一路”共建國家的人和事，通過壯語廣播生動講述了“一帶一路”倡議十年來書寫的那些命運與共的故事。如《南崇高鐵：為“一帶一路”建設注入“鐵動能”》《國門車站“父子兵”》《東盟水果在廣西憑祥的“變身記”》《東盟青年的“中國情緣”》等，一些既關注大時代，也關注普通人的錄音報道，讓聽眾真切感受到了10年間無數人的生活與命運因“一帶一路”而改變的事實，以及中國人民與共建各國人民的友誼不斷升溫的現狀。

2.話語主體之二是地方主流媒體

《貝儂》節目充分發揮地方主流媒體用地方語言講地方故事、介紹地方經驗的優勢。聚焦當地鄉村振興、文旅融合、美景美食等領域，采用錄音報道或短視頻等呈現方式，讓年輕的壯語主播走進鄉村，帶領聽眾、觀眾親身感受崇左乃至廣西鄉村發展最鮮活的一面，向世界講述中國鄉村振興的故事，傳授中國鄉村振興發展經驗。例如，《大新明仕村：守住了好風景，吃上了旅游飯》講述當地因地制宜，通過發展住宿業，由經營酒店、景區到發展全域旅游，演繹一個景區引領一方發展的文旅傳奇故事。

3.話語主體之三是人民群眾

在諸多主題報道中，節目通過塑造主播人設形象、采訪普通群眾等形式，利用“第三人效果”強化“民心相通”。

《貝儂》節目中的《邊關風情》版塊以“廣西三月三”“壯族儂垌節”“壯族霜降節”等民俗節慶為重要節點和重點內容，同時在新媒體平臺策劃推出《壯播帶你游崇左》《尋味崇左》《崇左故事》等短視頻合集，通過壯族主播的沉浸式打卡，充分展現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彩一面，記錄各民族團結奮斗、手足相親、守望相助、共同富裕的生動故事。例如，在《中越兩國邊民共慶“春龍節”》《左州金山花炮節》等報道中，壯族主播采訪的外國友人紛紛點贊壯族傳統節日和壯族文化，當地壯族群眾也對外國友人的到來表示出極大的熱情和歡迎。

（二）多樣性的文化內涵表達

壯語本身具有豐富的表達方式和生動的語言特色。壯語廣播因其播出語言的特殊性，話語對象集中于具備壯語或類似語言的語音識別能力的受眾。《貝儂》播音采用的崇左邊境地區壯語，對于周邊傳播的受眾來說，語音上更貼近情感，語義上更易于理解。語音方面，在人際傳播中，語言上的認可會讓傳受雙方產生很強的向心力、凝聚力以及心理上的歸屬感，信息傳播的效果就能實現最大化。語義方面，《貝儂》的受眾對象是特定的人群，傳播內容涉及目標受眾生產、生活等切身利益，而壯語廣播正是用地域化的語言、地域化的事件，影響區域范圍內受眾的思想和生活。

在新聞傳播實踐中，新聞價值的接近性可分為地理上的接近和心理上的接近。《貝儂》節目在周邊傳播視域下，既能讓受眾同時實現區域范圍內的地理接近，也能讓受眾在媒介接觸中實現心理上的接近。例如，崇左地區中越邊民都會慶祝的傳統節慶“儂垌”，其中會涉及時間、地點、活動流程等新聞要素，用壯語表達相較于普通話、英語等語言顯得更加準確、清晰，且更接地氣，而該類型的新聞信息也往往更容易引起受眾較大的關注。在《中越民間山歌文藝匯演 千人齊聚唱響兩國友誼》的報道中，前來參加活動的時任越南高平省中越友誼會副主席農文興表示，中越兩國邊境有著相同、相通、相近的特色文化，活動的舉辦為雙方提供了一個友好交流的平臺，為建設和諧、友好、合作、發展的邊界線做出了應有的貢獻。

（三）多元性的資訊內容整合

新形勢下，主流媒體在向周邊國家傳播的過程中，需要根據話語主體和對象差異化制定話語內容。《貝儂》兼顧了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現代文化的融合，通過內容展現壯族的歷史文化、風俗習慣，同時引入現代生活元素，使傳統文化在現代社會中煥發新的活力。

《貝儂》由崇左市融媒體中心廣播中心整合市、縣優質廣播電視民族語節目資源、主持人資源，秉持并不斷強化對外傳播話語表達的議程設置者意識，向崇左邊境地區群眾及東盟各國聽眾宣傳中國的國家大事、黨和國家事業取得的成就、經濟社會發展成果等。《貝儂》在內容上突出原創性與地域性，在策略上強調敘事性，致力于講好廣西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節目分為《壯美廣西》《一帶一路》《邊關風情》《資訊魔方》四個版塊，分別以歌頌祖國、宣傳廣西、服務邊境、服務邊民為內容，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增強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提升國際傳播效能具有重要意義。

例如，2023年“二月二春龍節”期間播出的新聞《中越兩國邊民共慶“春龍節”》，一方面宣傳了“春龍節”的活動內容、歷史由來、文化內涵及當地借助“春龍節”推出的精品旅游線路，另一方面借助“春龍節”深化了中越雙方文化旅游等方面的交流合作。同時，崇左市融媒體中心還抓取整個節慶期間的精彩瞬間和活動細節，制成民族語短視頻在“壯播崇左”微信視頻號、“‘壯’見崇左”抖音號播出并成爆款，吸引眾多越南網友紛紛在評論區留言、點贊，僅《火遍全網壯族神曲 外國友人洗腦得不行》這條短視頻，就帶動了430萬+的點擊量，點贊量達2.5萬+，收到了非常好的傳播效果。

三、地方主流媒體開展對外傳播的啟示

地方主流媒體的周邊傳播實踐是我國對外傳播話語體系構建的重要組成部分。小欄目也可有大作為，《貝儂》節目立足地方優勢，開展了具有針對性、有效性、影響力的周邊傳播，是主動融入我國的對外傳播話語體系建設的生動實踐，給地市級主流媒體在新時代、新國際形勢背景下開展對外傳播帶來了重要啟示。

（一）積極打造話語空間

“話語即權力。”國際話語權力關系從來都是變動的、復雜的。西方話語霸權也并非穩定的靜態結構，而是可以在具體空間中通過話語設計實現破局紓困。在激烈的國際媒介競爭中，對外傳播需要通過渠道優化構建物理的信息空間，通過話語策略構建虛擬的心理空間。《貝儂》通過與廣西廣播電視臺北部灣之聲合作，打通了對外傳播的渠道，使信息有效落地周邊國家。北部灣之聲目前已經開播了柬埔寨語、越南語等多語種，短波頻率可以有效覆蓋越南、柬埔寨、老撾、新加坡全境和泰國大部以及馬來西亞西部。《貝儂》在廣西廣播電視臺北部灣之聲每天21：00—21：25首播，在崇左經濟生活廣播每天19：30—19：55首播。借船出海、借筒傳聲，中國聲音、廣西聲音、崇左聲音得以在中國周邊的東盟國家傳播。

話語對虛擬的心理空間渲染是聯結傳播者和受眾的前提。《貝儂》中國故事、中國經驗的壯語闡述使得傳受雙方的交往成為可能。在同一語系受眾的心理空間內，“鄉音情感”使“我”變成了“我們”，“敘事策略”使“自我”走向了“他人”。

（二）堅持正確輿論導向

數字技術的發展破除了信息交互、文化傳播原有的時空限制和地理邊界。通過新的媒介技術、信息發布平臺，某一區域性的輿論熱點可迅速引爆世界范圍的信息輿論場。但事實上，對內傳播和對外傳播已經相互交叉、相互影響。主流媒體的對外傳播須立足國情、民意，又須放眼世界，以“中國立場、國際表達”向世界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

1.展現文化自信

文化自信的展現需要創新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地方主流媒體可以圍繞地方特色構建引人入勝的文化故事，通過故事化的內容增加節目的吸引力和記憶點。《貝儂》以《歌頌祖國、宣傳廣西》《服務邊境》《服務邊民》的版塊設計，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和對外傳播找到了共同的著力點。例如，新冠疫情期間，崇左市融媒體中心創作的系列“壯語防疫歌”，一經新媒體頻道推出就得到了崇左地區中越邊境人民的高度關注和轉發，以群眾喜聞樂見的形式弘揚偉大抗疫精神和傳統優秀語言文化。

2.傳遞中國方案

由于經濟、政治、文化等基本國情的差異，對外傳播要充分考量國家內政、外交政策。我國主流媒體在對周邊國家傳播的過程中要重點傳播我國領導人提出的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目標，以“中國方案”為載體，體現發展中國家的價值觀念和合理訴求。《貝儂》節目在籌備階段，崇左市融媒體中心領導走訪了當地市級和縣級宣傳部門，了解得知越南等周邊國家的官方來訪或民間交流對我國黨的治理、脫貧攻堅、鄉村振興、健康衛生、邊貿管理、民族地區治理等議題關注較多，故在內容上做了相關議題設置，有針對性地傳播“中國發展道路”。

（三）注重互動與反饋

從以上論述中不難發現，民族語廣播節目開展周邊傳播的效果是可見可感的。但在世界范圍的新聞信息場域下，新聞信息背后的意識形態、價值觀念或滲透或沖突，加重輿論環境的多樣化、復雜化。在實際的新聞傳播實踐中，《貝儂》盡管嚴格把關傳播內容，但傳播對象區域內的官方、民間、個人的二次傳播存在不確定性，且難以控制。《貝儂》節目或有關主管部門可以嘗試定期就對外傳播效果開展反饋評估，通過媒體報道或相關自媒體平臺挖掘相關文本數據，進行主題、情感分析，進而評估對國家形象、媒介品牌的可持續傳播效果。地方主流媒體需要通過市場調研、數據分析等手段，深入了解目標受眾的興趣點、信息消費習慣和文化背景，以便制定更為精準的傳播策略。

四、結語

隨著“一帶一路”倡議、《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等不斷釋放紅利，我國主流媒體的對外傳播工作也要順應趨勢，加強對周邊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新聞報道和文化傳播，助力提升我國國際性、區域性話語權。本文探索了民族語廣播如何有效成為國際傳播的“友誼使者”的思路、方法。但若要打造一個周邊傳播視域下的對外傳播“旗艦媒體”，《貝儂》還需要在組織機構改革、融媒體資源建設、資金扶持、風險和應急體系建設等方面下功夫，有待進一步實踐和探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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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劉小燕，趙甍源，李靜.中國共產黨對外傳播話語體系：內涵、形態與構建思路[J].南昌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2，53（6）：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