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杜鵑（外一首）

我來華頂時

杜鵑盛會已屆尾聲

山坡上落紅點點

橫七豎八的，掙扎過

能看出它們辭別枝頭的不舍

陽光擠過層層疊疊葉片

給它們送去最后的溫暖

蒿草中，我撿拾起一朵

它蜷縮著依偎我手指上

它失血過多

沒有了昨日風韻

有些許香氣

它蠕動好沉好沉的身子

像有千言萬語囑托

突然，我懂了

為什么華頂杜鵑

綻放千年芬芳無限

它們

生，燦爛歲月

死，護衛華頂

慢慢，張開手

——我是過客

一根朽木

你匍匐大樹下

低過我視線

你毛孔里生出的小草野花

忙著招呼蝴蝶蜜蜂一眾客人

蘑菇們撐起花傘

在你鋪展的T臺走秀

無數螞蟻進進出出

你身體已成為它們

壯麗城池

總有那么一天

你將沉下去

再也看不到你的身軀

若幸運，那里會生出一棵幼苗

慢慢長成參天大樹。到那時

大樹將手握利刃

裁割風，修剪雨

把月光雕刻成

你喜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