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外一篇)

小時候經常害怕離別，更多的是和許多朋友去外婆家一起玩耍，我們這一刻在玩耍，不一會兒就要各自回家，離別的時候哭得很厲害，只是希望可以和他們永遠在一起玩，我不希望美好的時光就這樣結束，對母親更多的是哭訴，問她為什么不讓我在外婆家多待幾天，母親總是說“要回去，第二天還要去幼兒園啊”，那個時候不理解大人們為什么總是想著以后，而不活在當下，滿足我的一個小小的愿望，我也幻想母親能第二天就替我向老師請假，謊稱我生病了，于是我就有理由繼續玩，但幻想只是幻想，大多數時候，我對于再次相見更多的變成了奢求。

再長大些，我上了小學，開始結交到許多好朋友，那時候天真又幼稚的我同時也有好多敵人，我對于小學又愛又恨，既想逃離又想永遠和當時的朋友在一起，于是商量好了要去同一所初中，畢業的時候，走在畢業典禮的紅毯上，那時候想，我終于離開了這個鬼地方，終于再也見不到我討厭的人了，反正還有朋友，離別的時候，我沒有哭，就這樣以為那些朋友會陪我一輩子。

后來，我和朋友如愿以償地上了同一所初中，但是我們都不在一個班，起初會在課間互相找對方，再后來，我們有了各自的學業壓力，也交了新的朋友，見面的時候只是打個招呼相視一笑，仿佛成了陌生又親近的朋友，親近的是我知道你還是當初的你，陌生的是，你再也不找我傾訴心事。于是當我看見你時，我不知道你最近發生了什么，在想什么，我也忙著我的學業，立志要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我們就這樣再也沒有交流，見面的時候也只是尷尬一笑。那時候我不顧一切地向理想前進，哪怕只是離理想近了一點也是開心的，那時候畢業典禮，拿到“優秀學生”獎后，沒有任何人的慶祝，我又一次體會到了孤獨，我是最后一個離開的人，只是想再看一看熟悉的教室和操場，再聞一聞教學樓外迷人的桂花香。

等到再長大些，我考上了理想的高中，只是學業壓力更大了，有了很多次的離別經歷，我是個重感情的人，又怎會一次次讓自己體會離別帶來的痛苦呢？于是那時候我全身心地專注于學業，想要考上好大學，沒有朋友，也沒有傾訴的對象，就這樣我堅持到了最后。高考最后十幾天，堅持不住了，提前回了家，那天晚上教學樓的中央再次放了音樂噴泉，我仰望著天上的星星，那是我夜夜看著的繁星，我在樓道，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鼻子一酸，不自覺地哭了起來，我曾多么想離開校園，沒有任何壓力，沒有任何重擔，只是和家人享受一頓簡單的晚餐，哪怕只有片刻的全身心的歡愉。等到真正要離開這個學校時，我又開始不舍，那天班里的同學得知我要提前離開，幫我搬了宿舍和教室里所有的書籍，許多同學送了我離別的禮物和字條，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后悔沒有在高中三年的時候和他們一起享受青春，那天我忍著淚水，告訴自己，離開的時候，不要哭。

上了大學啊，父母陪著我從故鄉到了城市，一個扎根于故土的人被迫離開原來的成長環境，去慢慢地接受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這時候靈魂是不安的，剛開始的時候喜歡和舍友一起，大家成群結隊地吃飯，去教室上課。等到對環境熟悉了以后，我又習慣了一個人，一個人感受春風、夏雨、秋葉、冬雪，靈魂也總歸安靜了下來。只是這樣的日子又沒等多久，我們又要臨近畢業，這一次，也許我會像之前一樣提前離開，在沒有畢業的時候，誰的青春不迷茫，城市容不下肉身，故鄉容不下靈魂，我們在兩者之間撕扯著，更多的時候，只是強忍著淚水，從一個地方來，又回去，或許還會回來。還會有以后嗎？我真的會回去嗎？我要什么時候回去都成了一個不確定的因素。我是不舍得離別，于是算足了剩下的日子，這分秒不停地流逝，時光也變得溫柔起來，我想這時候的離開，就要悄無聲息的，因為不管你留不留戀這里的人和事，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將變成回憶，所有能見的和不能見的人都會難以再相見，從來都是流浪，不過是又回到了原鄉。

我時常想，人生如果沒有離別該多好，如果我們早知道有離別的那一天，會不會更加珍惜能夠相見的日子，哪怕再多看彼此一眼，多聊幾句心里話，放下對于物質的追求，哪怕一天的時間，因為你不知道今日能相見的人也許再見面，已是多年以后。朋友，不管你討厭我還是喜歡我，如果你知道我終有一天會離去，你會不會善待我？因為不管怎樣，我們都一起經歷了共同成長的時光，我們都有共同的回憶，不管這回憶是好是壞，不管怎樣，你討厭還是你喜歡的人，于你而言，都將難以相見，我終將成為你記憶之海的一片碎片，就這樣漂流到你不知道的遠方，你還會來看我嗎？我的朋友，我希望我帶給你的是美好的回憶，在夢中，一個溫柔的、捧著鮮花的女子緩緩地向你走來，你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而那些事永遠出現在你的夢中。

這個小城

從未離開過小城的時候，總是渴望著遠方，想象著遠方終有一個人在等著我。

即使我看不清他的模樣，想象不出他的聲音，但我們終有一天會相互吸引，從而相遇相知，哪怕只是兩條直線相交那么短暫的一瞬，只要那一瞬我們的心無比接近，我們在那一刻啊，擦出了愛的火花。

我們像流著相同血液的親人，又像久未謀面的朋友。我們是愛人，彼此分離卻又從不陌生，不說話卻能真正理解對方。他讓你產生賓至如歸之感，讓你真正理解“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的美好，而那些美好從書本上，真切地發生在你的身上了，不管這段感情有沒有結果，你對他總是心懷感激的，當一個靈魂叩響另一個靈魂的心門，這樣的愛就成了永恒。

我期盼遠方的美好。人總是滿足于熟悉的環境下的安全感，卻又不甘心于眼前生活的貧乏，渴望遠方的浪漫卻又害怕一個人的孤單。從前，這個小城容不下我的熱血，容不下我的寂寞，容不下我的破碎，容不下我的詩意。我雖生在這個小城，卻總像一個旅人，因我的心流浪于遠方的山川湖海，神往于由陌生迸發出的浪漫，醉心于江湖的愛恨情仇。

終于有一天夜晚，少女立志要離開小城，去追尋屬于自己的遠方，于是她像著了魔一樣奮發圖強，最后，她如愿以償地離開了這個小城，離開的那天，小城下起了大雨，生起了層層白蒙蒙的雨霧，好似披上了縹緲的白紗，以最美的裝扮目送少女去她的遠方。那時少女心生一詩，于是作詩云：“我別故里入長安，途中只見云雨翻。誰言久別相思怨，幸與良人共此間。”那個良人，則是想象出來的在遠方等著她的故人。

再后來，少女從遠方歸來，她經歷了什么無從得知，也許沒有“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恣意瀟灑，也沒有“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的惆悵，當梧桐葉落之時，所有的想法皆歸于一種安靜與沉默，也許她從前想象的浪漫都已實現，有過遺憾、有過悲傷、有過不甘、有過懷戀，但現在，她在這個冬夜與往事告別，等到初雪來臨，所有的故事都成為“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的浪漫與希冀，這個小城與她，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生命啊，在這個小城被無限地延長。從前，我接納不了它，此刻，它接納了我，我也接納了它，以后，這個小城就是棲息地。而所有發生過的故事，遇到的人，都成為曾經我認為的遠方的山川湖海，在這些旅途中，留下了我的痕跡，也許會在一個人的心里，永遠也無法抹去。當小城再次下起雨時，她就這樣穿過蜿蜒的小徑，手里拿著一朵白玫瑰，悄悄地回來了，這個小城，隱秘地安放了她的余生。

作者簡介：

姜星雨，女，陜西榆林人，系陜西省詩詞學會會員、陜西省青年文學協會會員、榆林市作家協會會員、北京市寫作學會會員，作品散見于《中國礦業報》《鴨綠江》《華西都市報》《榆林日報》《三江都市報》《家庭周報》《山東商報》《西南商報》《文化參考報》《楹聯博覽》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