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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女的天空

2024-12-31 00:00:00徐向林
三角洲 2024年19期

小雅尖厲的叫聲傳出了很遠,而空蕩蕩的村莊并沒有給她熱烈的回應。

那天清晨,蒙蒙霧氣像扯碎了的棉花胎,把白云莊蓋了個嚴嚴實實,視線止步于三五米處,房舍、莊稼以及大地上的一切事物都只剩下一個個影影綽綽的輪廓。這樣的天氣,讓白云莊的人普遍抓狂,然而卻讓老耿始終心懷向往。老耿是攝影愛好者,他會在這樣的天氣里放飛他用于航拍的無人機,讓無人機穿破霧氣,一躍而上,以各種角度俯瞰大地,拍出來的照片自然有仙氣飄飄的感覺。

老耿拍照片靠譜,做事卻不靠譜。我回白云莊收拾老房子時,跟隨而來的老耿看中了我老家隔壁的空房子,他談妥了價格,口口聲聲說要買下來跟我做鄰居。那是個低矮逼仄的三開間紅磚瓦房,已經有些年頭了,我記得我進城讀高中的那年,這房子就建起來了,如今彈指一揮間三十多年過去了,紅磚雖不再鮮亮,總體樣貌卻沒改變。房子的主人姓于,個子矮小,偏瘦,年少時臉上就鐫刻著皺紋,莊上的大人小孩都叫他老于頭,他年輕的時候這么叫,他老了以后還是這么叫。叫著叫著,莊上的人都忘了他的本名。老于頭人到中年時,他老婆生了場大病,沒救得過來,過早地離世,老于頭沒續弦,他自己說是不想續弦,但我母親背地里說,他家那個窮樣,誰看得上!事實也正如我母親所言,老于頭身子骨瘦小,想進城打工沒人要,只能窩在自家的責任田忙活,好不容易攢了點兒錢,他老婆的一場大病又把可憐巴巴的積蓄花得精光,還負了債。好在老于頭的獨生女兒挺爭氣,高中畢業后到上海去打工,跟一個安徽來的打工仔戀上了,結婚后夫妻倆在上海做點小生意,漸漸做出了起色,兩人在上海買了房安了家。女兒對老于頭很有孝心,她讓老于頭把責任田流轉到種田大戶手中后,就把老于頭接到了上海去住,順便幫著照看她的一對雙胎兒女。于是,老于頭家的房子就空了下來。老耿跟我回老家時,正碰上老于頭在家,老于頭和老耿一拍即合,老耿出價一萬塊,老于頭爽快地點頭應允,行,就一萬塊。

可是,回到城里后,老耿卻把這事兒拋到了九霄云外。這可害慘了我,我只要一回老家,老于頭就追著問,你那個朋友說好了買的怎么不來了?如果嫌價格貴,那就再讓點兒。我知道,要不是老于頭一直在等老耿這個買主,他早回上海女兒家了。我只好當著老于頭的面給老耿打電話,我問老耿,你啥時來交錢領房?老耿卻在電話那端莫名其妙地反問,買房?買啥房?一聽這話,我急了,你啥記性?你上次來我老家,看中我老家隔壁的房子,價格都談好了,就是變卦也要跟我打聲招呼啊。

我一提醒,老耿似乎想起來了,他“嘿嘿”一笑道:“兄弟,那只是我的玩笑話,別當真啊。農村的房子沒產權,買了啥用。”

打電話時,我開的是免提,老耿的話,老于頭聽得一清二楚,他急忙搶過話:“要是你嫌價格高了,給你算八千。”

電話里好一會兒沒傳出老耿的聲音,我猜得出,老耿這家伙肯定是愣了一下,而后總算回過了神,他說:“老人家,我倒不是嫌房子的價格高,關鍵是我買了這房子有啥用呢?”

“怎么沒用?你買下這房子后,城里住住,鄉下住住,能兩頭跑跑呢。”老于頭對著話筒說。

“老人家,你把房子賣給我,你就兩頭跑不起來了。”老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下子把老于頭說愣住了。為緩解尷尬,我趕緊打圓場,對著手機沒好氣地說:“你這出爾反爾的家伙,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老耿卻以三分同情七分嘲笑的口氣回復:“兄弟,你怎么收拾我沒關系,你回老家折騰老房子,看看小雅怎么收拾你吧。”

老耿的話擊中了我的軟肋,我氣急敗壞地掛了手機,可就這一眨眼的工夫,老于頭不見了,我盯著空曠的鄉村小徑出了好一會兒神。

沒辦退休前,小雅是掰著指頭巴望著退休。

小雅雖在一個事業單位上班,身份卻是工人編制,沒職稱,按規定滿五十歲就辦退休。沒退休前,小雅找了個本子,很認真地安排起她退休后的生活。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旅游成為小雅退休后的首選,麗江、西雙版納、廈門、成都、哈爾濱、拉薩、伊犁……小雅列出了一大串旅游城市的名字,邊列還邊感嘆,唉,這些地方我都沒去過,再不去就看不到了。列好后,數了數,一共二十二個城市,但這還沒完,小雅又加上了東南亞、歐洲十多個國家的名字,她正記得起勁,冷不防卻捶了我一拳,帶著怨恨道,劉頌,你看你看,我一次國都沒出過。我一臉無辜地反駁,當年我公務出國的時候,多次提出要帶你去,你怕花錢,不肯去,這不能賴我啊。

十多年前,我曾在一個規模不小的外貿玩具廠做銷售總監,的確有過很多次因公出國的機會,我出國的費用可以報銷,如果小雅跟著我去,只需承擔她一人的費用,但臨到快出國的時候,小雅掰掰指頭算算賬,她心疼錢,搖著頭說,國外有啥好看的,不去了。為了彌補小雅的遺憾,在她列出那些國內城市和國外景點后,我給她打氣,你想去哪兒都行,一切費用我出。小雅皺著眉頭瞪我一眼道,瞧你說得這么悲愴壯烈,這錢你可以不花啊,我找別的男人出。

小雅的話說急了我,我忙問:“嗨,誰給你花錢?”

小雅輕車熟路地把話題帶入了重點:“劉頌,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我對男人沒吸引力了?”說著,她在穿衣鏡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身子扭來扭去,目光如圓規的圓點支架,始終聚焦在鏡子上。

我知道小雅的話不能亂接,接錯了后果不堪設想,我也學起了小雅轉移話題的套路,站在小雅的身后看著鏡中的小雅,努力擠出討好的笑容道,我怎么說你呢小雅,要身材有身材,要皺紋沒皺紋,我都不好意思跟你一塊兒往外跑,就怕別人說我老牛吃嫩草。

這話果然引起小雅的“咯咯”大笑,我長舒了一口氣。

三個月前,小雅過五十歲生日。小雅堅決不肯做生日,那天她在家里做了兩碗陽春面,一人一碗,算作她的慶生宴。在外地上大學的兒子記得這個日子,特意打電話回來問。小雅說,你爸爸忙,這生日不做了。兒子問,又是老爸摳門兒?小雅答,對呀,你老爸就是個葛朗臺,舍不得花錢。聽著小雅昧著良心瞎扯,我忙解釋,小子,你長反骨了?我哪里舍不得花錢了,是你媽自己不肯做的。兒子在電話那端笑笑,故作高深地開導我,老爸,你是老媽的開心果,她損你幾句她才開心呢。兒子的話也被小雅聽到了,她忙反擊,你們兩個姓劉的想造反啦?再胡說八道,下個月就扣你一半的生活費。這一招對兒子挺管用,他識相地舉起白旗投降,老媽,別生氣,是老爸摳,我祝你生日快樂啊。說罷,也不待我和小雅回話,趕緊掛了電話。

小雅退休的第二天,單位就給她辦妥了退休手續。我開車去接她回家,小雅在車上一言不發。我故意逗她,你解放了,你的旅游計劃明天就能實施了。小雅隔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問我,你去不?我無奈地搖搖頭,跟她說,我倆同齡,你現在解放了,我還得水深火熱地再干十年才能翻身得解放呢。小雅再問,那你請假去呢?我繼續搖頭嘆息,請次把假可以,長期請假可得被掃地出門了。事實上,我說得一點不夸張,離開外貿玩具廠后我進了一家地方國企工作,企業的崗位一個蘿卜一個坑,我完不成工作任務或長期請假都會被問責的。小雅的眼睛黯淡了下來,她也嘆了口氣說,你不去我也不去了,一個人出門旅游有啥勁呀!我想了想,給小雅出主意,不去旅游你可以在家里找樂子啊,比如唱唱歌、跳跳舞、看看書、養養花、練練書法啊。對了,我們小區新開了個棋牌室,你也可以去打打牌呀。小雅狠狠地瞪我一眼,哼,劉頌啊劉頌,你真把我當成無所事事的退休老太太了?

這話我又不好接了。我只得加大了油門,悶頭開著車,車輪卷飛起路道上的梧桐落葉,透過后視鏡,我看到被卷飛的落葉正在以飛翔的姿勢向天空奔跑,或者想重新回到樹上,但它們的一切努力當然是白費的,一番紛飛后它們又頹然地回歸了大地。

哦,原來已經進入了深秋。

小雅發出尖厲叫聲的那個清晨,我還在蒙頭大睡。

我弟弟一家在南京工作定居,他們生了二胎,想讓我母親去南京幫帶孩子。我母親去了一陣子,待不住了,說想家,把孩子一扔,不管不顧地回了白云莊。我弟弟問我怎么回事?我說,少來夫妻老來伴兒,你硬生生把爸媽這對老來伴兒給拆散了,母親她老人家能不想家?經我這么一點撥,我弟弟開竅了,索性把父母全接到南京,讓他們安定了下來。如此一來,老家的房子就空了下來。我母親時不時在微信里提醒我,劉頌,老家你得常去住住,可不能沒人氣啊。

回老家住了幾次,我感覺倍兒爽,白云莊除了鳥叫蟲鳴,沒有市井的喧鬧,一覺睡到自然醒,生活節奏也慢了下來。燒著柴火灶,用著大鐵鍋,菜地里隨手摘的新鮮蔬菜,吃起來特別香。在這異常舒適的環境下,我動起了長住下去的腦筋。不過,我到老家住的時候,小雅卻死活不肯來,她說農村的老房子沒有馬桶沒有浴房,處處不方便,有啥好的。看我每次從農村老家回來一副樂顛顛的樣子,小雅就嘲諷我,你那么喜歡老家的房子,怎么又往城里跑?

這句話一語雙關,小雅有可能嘲笑我既然這么愛農村,怎么不在農村里扎根?也有可能挖苦我,你有本事去了就別回來啊。為了讓小雅開心,我此后再回老家住,回來的時候總會裝出一臉苦相,唉,在農村真不方便,蚊蟲多得要命,覺都不好睡。你別說,這苦肉計還真有點兒效果,至少小雅只是似笑非笑地盯著我看上一會兒,那些或嘲笑或挖苦我的話再也不說了。

小雅有所不知的是,為了讓自己在老家住更舒適,我瞞著她請人改好了電路,裝上了空調。此前,我父母在老家住的時候,我想給他們裝空調,他們卻不肯接受,理由是他們在這里住幾十年,熱了吹電風扇,冷了鉆熱被窩,感覺很習慣很安逸,兩位固執的老人對老家的東西啥也不能動,要是動了他們就睡不著覺。如今,他們離開老家去了南京,這兒成了我的地盤,我的地盤我做主,于是,我就按照我所追求的舒適指數對老房子進行適當改造。我知道這樣的改造不能讓小雅知道,否則她那張碎嘴一定要嘮叨好一陣子。而老耿也恰恰知道了我的這個軟肋,時不時地拿捏我一下子。

讓我驚訝的是,小雅退休后沒隔多久,竟然主動提出要到老家住上幾天。小雅此前跟我回過若干次老家,卻從沒在老家住過,好在老家離城市不遠,個把小時車程,再晚我們都得往城里趕。這次小雅好不容易開了金口,我不能讓她失望,也深知“第一印象”的重要,于是,我讓小雅等上一個月,我要把老家好好改造一下,先是把老家的房間收拾干凈,換了張新床,配齊了嶄新的床上用品。在改廁所的時候費了點勁,老家的房子是磚瓦房,要在房間里隔個衛生間,下水道沒法往外打,我換了幾撥施工人馬來看,結果都搖頭,說挖下水道很容易把房子的根基動搖了,搞不好能把房子給搞塌了。后來,我想了個主意,對建在院墻外的老茅廁進行翻新,裝了門,開了窗,內墻外墻都貼上了瓷磚,并在原來的蹲坑上安裝了價格不菲的馬桶。裝好后我試了一下,舒適度一點不比城里的差,唯一的缺陷就是上個廁所必須出屋出院門,走上一大段路。在帶小雅回老家住的路上,我給小雅打了預防針,說一切都安排好了,就是上廁所要繞點兒路。小雅若無其事地說,繞就繞點唄,又不是整天要跑廁所。

然而,問題就出在這兒。在那個霧氣蒙蒙的清晨,小雅起早上廁所時受到了驚嚇,盡管她的尖叫聲很刺耳,但并沒驚醒我。受到驚嚇又正在氣頭上的小雅自然沒對我客氣,她像只受驚的兔子般躥回房間后果斷地對我下了狠手,揪著我的耳朵直接把我拎起了身,我被巨大的疼痛驚醒,沒好氣地吼一聲,又咋啦?小雅的吼聲更大,你睡得像頭死豬,你老婆遇鬼了!

這一吼,把我徹底吼醒了,小雅也被自己所說的“遇鬼”嚇得一激靈,她“哧溜”一下鉆進被窩,用被子把頭蒙上,盡管如此,她還是在被窩里瑟瑟發抖。我趕緊起身到屋外查看,出了院門,果然看到院門外廁所前不遠處的一棵老樹旁有個人影在晃來晃去。誰?我高聲喝問。對方卻沒任何回音。我當然是不信這世上有鬼,不過我還是把膽子壯了壯后才走過去,走近了才看清果然是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老于頭。此刻的他正閉著眼睛圍著那棵粗壯的老樹在慢悠悠地打轉。我問,老于頭,干啥呢?老于頭竟沒聽到我的聲音,仍然慢悠悠地轉著他的圈子。我細一看,原來他耳朵上掛了耳機,我上前阻住他,把他的耳機一把摘下,老于頭這才睜開眼睛吃驚地問我,你干啥呢?

“大清早的,咋在這兒嚇人?”我沒好氣地質問。

“誰嚇人了?我在這兒練功呢!”老于頭也沒好氣地回我。

說著,他從我手中奪過耳機塞進了耳朵里,繼續閉上眼睛練起了他的“繞樹功”。

老耿出爾反爾,又想買老于頭的房子了,老于頭卻不愿賣了。

老于頭對我說,我不差這萬兒八千塊,房子不賣了。我瞪大眼睛吃驚地問,咦,當初不是你喊著要賣房嗎?老于頭氣定神閑地說,把房子賣掉,我住哪兒?我替老耿著起急來,我一急,話就像機關槍往外直掃,老于頭,你不是住你女兒家嘛,一家人住一起其樂融融,咋就沒地方住了。前些時,我朋友說不買,你前面后面盯著我,現在我好不容易說動我朋友買,你卻不賣了,你讓我咋向我朋友交代?

老于頭狡黠地一笑,說道:“你小子從小就聰明,你一定有辦法回復你朋友的。”

老于頭的話讓我哭笑不得,卻又拿他沒奈何。說實話,老耿回心轉意想買房,倒不是我動員的結果,這是老耿自己想好了的。那天晚上,老耿一臉沮喪地來到我家,說要在我家借住。我一邊用眼睛的余光看著小雅一邊義正詞嚴地回復老耿,你又不是沒家,憑啥要借住我家?老耿苦笑道,你嫂子把我趕出來了。我知道,老耿的老婆一直反感老耿玩攝影,說這玩意兒燒錢沒底。老耿哪里肯聽,嘴上答應著,行動上卻從沒落下,兩人因此常鬧出家庭矛盾。以往,老耿跟老婆一吵架,就打電話約我到小菜館喝酒,老耿酒量不好,每次都是他喝得酩酊大醉,每次都是我把他架回家。老耿的老婆對老耿雖然罵罵咧咧,但仍然配合著我把老耿架睡到客廳沙發上,接著還給他泡上蜂蜜水,并從房間抽條小被子給他蓋上。說來也怪,只要老耿一醉酒,他與老婆就能默契地和解。然而這次不一樣,這次是老耿賭氣要離家出走。原來是老耿放在車庫的一堆大攝影器材被他老婆當作廢品給賣了。老耿那個氣呀,氣得無話可說,氣得無架可吵,他指著老婆你你你了個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話說不出,動作卻做得出,他頭也不掉要離家出走,老婆在他身后冷笑,你有本事就別回家。不回就不回,老耿犟起來了,這不,他一頭就扎進了我家。

我正要裝腔作勢趕老耿走,一直在一旁不動聲色的小雅這時發話了,她說,老耿人都來了,就讓他住下吧。說完,她就進了兒子空著的房間整理床鋪,老耿朝我咧嘴一笑,臉上寫滿得意。吃晚飯時,老耿正兒八經地跟我說,我要把你老家隔壁的房子買下來,你可別告訴我老婆啊,以后她要再跟我鬧,我就住鄉下,人間消失一陣子。這娘兒們不讓她吃點苦頭,她就不曉得身邊有個男人的好。小雅“撲哧”笑出了聲,老耿你自我感覺太好了吧,我們女人離開你們男人照過,而你們男人離了我們女人那能叫生活?只能叫茍活!見我與老耿有話說不出卻又滿臉不服氣的樣子,小雅接著說,你們想啊,每到七夕,為啥是牛郎挑著一兒一女去和織女鵲橋相會,卻不是織女主動到凡間來看他們呢?

小雅的這番話,倒是讓我們服氣了。我對老耿說,行,我明天就去幫你談談,不過你可不能再反悔啊。老耿說,一言為定。說著,他伸出酒杯跟我手中的酒杯一碰,脖子一仰,一杯酒就下了肚。

沒想到,等我見到老于頭時,卻是這樣的結果。老于頭見我久久不回話,他掏出手機,熟練地打開手機相冊,來,幫我看看,我這老伴兒可行?我好奇地看著老于頭的手機,一個穿著紅衣、略顯肥胖的女人出現在我眼前,女人臉上皺紋不少,跟老于頭有得一拼,看上去有六十多歲了,卻還燙卷著頭發,這本該顯得洋氣的卷發,卻鮮明地讓她渾身上下透出揮之不去的土氣。

老于頭也不管我愛不愛聽,他得意洋洋地跟我嘮叨開了:這女人姓何,來自安徽農村,中年喪偶,在他女兒的鄰居家做保姆,兩個人天天幾乎同時出門到菜場買菜,漸漸地就熟絡了。老于頭說,我讓她嫁給我,她嫌我又瘦又小,這不,我現在每天一起床,就開始練“繞樹功”,這可是一個老中醫傳授給我的,他說大樹下面氧離子多,繞著樹走,很快就能強壯起來。我身子骨好了,她一定嫁給我。

“繞樹功”有沒有效果不是我關心的,我只關心這事兒跟老于頭賣不賣房有沒有關系。老于頭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說,我本來的想法是娶了她后就住在我女兒家,可前些天我跟女兒一說,她卻極力反對,說我娶個農村來的保姆讓她丟面子不說,讓她天天看著不是親媽的媽,她心里不能接受。我想想也對,就尋思著要把這老房子給翻翻新,以后我就帶著她在這兒生活,就叫落葉歸根。

“老于頭,你落葉歸根了,你想娶的女人卻背井離鄉,你讓她回這農村生活,她能樂意?”我一時口直心快,話語脫口而出。

老于頭一愣,頹然癱坐在老樹下,突然“哇哇”大哭起來,哭得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孩子。

我父母要從南京回來了,這消息將我和小雅的計劃打了個稀碎。

我弟弟跟我說,帶孩子很煩瑣很細碎,父母年齡大了,不想讓他們再操心,于是決定請個保姆,把父母給解放出來。小雅卻不留情面地戳破,劉陽,你別說得冠冕堂皇,肯定是陳曦跟爸媽處不來吧?陳曦是我弟媳婦,在南京做律師,嘴皮子厲害得很。我弟弟聽了小雅的話,不好意思地笑笑,嫂子,你說得對也不對,這事說來話長,等我們春節回老家見面再說吧。

小雅第一次住在我老家,雖然受了老于頭的驚嚇,但她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后,非但不怕了,還覺得挺新奇。趁著她的高興勁兒,我們一起愉快地規劃了入住老家的方案,每個周末回老家住兩天,并計劃將院門口的菜地劃出部分改建花壇,我提出花壇里多栽點月季,月月開花,月月賞花。小雅一口否掉,她說月季太土了,花壇里應該多種薔薇花,開起花來滿墻都是,她可以在花墻前拍抖音,她已經迷上了抖音,計劃著有了一定的粉絲后就開始帶貨,還帶別的,就帶她親手在我老家栽種的蔬菜。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殘酷。我們的計劃還未及實施,我弟弟的一個決定就讓我們豐滿的理想粉碎了。不光如此,我們還得搶在父母回來之前復舊如舊。老家的正屋是農村過去最為常見的三開間瓦房,中間是堂屋,兩邊是房間。我父母自住一間,另一間原本留給我和小雅的,但小雅說不需要,于是就留給了我弟弟,于是那個房間里就堆滿了我弟弟一家人的物品。我收拾的房間是我父母住的那間,現在我們得把新床拆掉,把堆在雜物間的老床重新組合起來安上。在拆床前我跟父母商量,新床就不拆了,給他們睡。我父親倒是好說話,他說行啊,我沒問題,就怕你母親不答應。果然,我母親極力反對,她說在南京就睡不慣城里的床,腦子里整天想著老家的老床,她一定要我把老床給安上。沒辦法,我只得遵照母親大人的指示安裝老床。

我從火車站接了從南京回來的父母送回老家,在老家,我正聽著母親絮絮叨叨地聊她在南京的生活。已去上海的老于頭此時主動跟我視頻通話,他正在小區散步,他背后的小廣場上,一群大媽廣場舞正跳得起勁,老于頭故意把鏡頭對著那群大媽,說,劉頌,你猜哪個是我老伴兒?我母親瞟了一眼,不屑地說,你還能有老伴兒,哪個瞎眼老太跟你哦。老于頭一點不惱,可能作為老鄰居,他領教我母親的刀子嘴已經習慣了。他得意地笑了起來,你別當我吹牛,這廣場上最漂亮的女人就是我老伴兒,不信你瞧。說著,老于頭把鏡頭又往廣場上推近了些,這讓我們看得更為真切了,那幾個大媽跟著音樂的節奏翩翩起舞,個個顯得神采飛揚。我母親閉起眼睛故意不看,嘴里仍是不屑道,你唯一的本事,就是把牛從白云莊吹到了上海。老于頭也不再跟我母親啰嗦了,我知道我母親跟老于頭一直有什么過節,至于什么過節我不得而知,打我記事起,我母親始終看不上老于頭,這種看不上是刻到了她骨子里的,任何時候都改變不了的。

老于頭把手機鏡頭從廣場上移開,轉到自己身上,他對我說,劉頌,我老家的老房子就借給你朋友住了,一分錢不要,他想住到啥時就啥時。我問,你們不是要回老家住的嗎?老于頭笑道,我們不回去住了,我跟你阿姨商量好了,我們結婚后就在外面租個房子住,白天我到我女兒家報到,她到雇主家上班,這樣挺好。我看著老于頭仍一如既往瘦小的身子問,阿姨同意啦?你女兒同意啦?老于頭笑道,我的婚姻我做主,你阿姨已經同意了,我女兒同不同意不重要。

我對老于頭的好意表示了感謝,隨后話鋒一轉告訴他,我朋友已經不想住農村了。老于頭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而后嘆口氣勸我,劉頌,我覺得你那個朋友不靠譜,你聽叔的話,最好遠離他。

我跟老于頭打著哈哈,老于頭的勸告我不以為然。因為這次爽約真的不怪老耿,老耿在我家借住了幾天,他老婆找上門來了,老耿還硬撐著不肯回去,他老婆說,賣掉的攝影器材被她酬回來了,并且讓老耿教她攝影,她說她以后就跟著老耿學攝影。老耿一聽,原先閉著的眼睛睜開了,而且閃著光,他倆重歸于好。

晚飯后,我要開車離開老家時,我母親突然想起了什么,緊追到路上攔下我的車,對我說,你弟弟說他那個房間不要了,你們改建一下后就給你們住。我說,不了,小雅以后也不常在家。

“她要干嘛?”我母親問。

“她要到外面去旅游呢。”我說。

“你去不去?”母親追問。

“我不去,就她一個人去。”我說。

我母親怔了一下,想說什么,但終究沒說。好一會兒,她才沖我揚了揚說:“沒事了,你趕緊回去吧。”

天已經完全黑透了,我加起了油門,車子啟動后向前疾馳,雪亮的車燈照亮了空無一人的鄉村小路。

作者簡介:

徐向林,男,中國作協會員、江蘇省作協全委會委員、鹽城市作協主席、鹽城師范學院文學院兼職教授。小說散見于《中國作家》《解放軍文藝》《小說月報·原創版》《天津文學》《山西文學》《安徽文學》《鴨綠江》《雨花》《芒種》等刊,多部作品被《小說選刊》《中篇小說選刊》等轉載。已出版小說、報告文學二十余部,其中四部作品簽約影視劇、舞臺劇改編。曾獲第一屆中國工業文學獎、第三屆中國法制文學獎、第五屆全國志愿文學獎、第八屆紫金山文學獎,第四屆、第五屆江蘇報告文學獎及《小說選刊》“包公故里杯”優秀小說獎、《啄木鳥》年度佳作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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