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愷之“以形寫神”美學思想對美術專業學習的啟示

顧愷之是文獻記載中東晉時期最偉大的一位畫家、理論家，是中國繪畫史上一個繞不開的關鍵性人物。他通過長期的繪畫實踐對形神關系有著獨特的理解，創造性地提出了“以形寫神”這一美學觀點，為中國畫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文章對顧愷之的 “以形寫神”進行進一步的認識和了解，并試圖闡釋這一美學思想對美術專業學習的啟發。

顧愷之，字長康，晉陵無錫（今屬江蘇）人，活躍于東晉時期，他出生在書香世家，良好的家庭氛圍使得他博學多識、才華出眾，人們稱他是畫絕、才絕、癡絕，并將他和南朝時期的陸探微還有張僧繇合稱為“六朝三杰”。他不僅是畫家，也是繪畫理論家。在繪畫方面，顧愷之的代表作有《洛神賦圖》和《女史箴圖》，其繪畫理論有《魏晉勝流畫贊》《論畫》等。顧愷之的畫論和他的作品都具有跨時代意義，他的繪畫理論和繪畫作品影響了許多畫家和理論家，中國畫在藝術上的徹底覺醒和發展，顧愷之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1 顧愷之提出“以形寫神”美學思想

魏晉南北朝時局動蕩，人們四處流浪，但藝術獲得繁榮發展。這一時期，玄學盛行，人們思想相比之前更為開放，使得高度自由、無拘無束的思想被推崇，重視個性的發展。與此同時，顧愷之提出了“以形寫神”這一美學思想，他主張在畫畫的時候不光是要追求“形似”，還要通過“以形寫神”使畫面達到“神似”。

“以形寫神”是顧愷之在《論畫》一書中提到的一個非常重要的觀點，書中提到我們在畫畫的時候不能只是簡單地描繪對象的外形，那樣畫出來的人物是不鮮活的，而是要通過深入細致地觀察，認真體會所要描繪對象的特殊之處，把握人物的典型特征，去揭示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內在心理，通過“形”來表達“神”，從而使人物盡可能地達到形象生動。顧愷之的“以形寫神”是在寫實的基礎上運用形來寫神。所謂“以形寫神”，顧名思義，就是通過描寫客觀對象的形來表現客觀對象的神，即表現出客觀對象的精神氣質、神情特點、思想活動、內心世界[1]。“以形寫神”是顧愷之畫了大量的作品并且總結了繪畫經驗后，提出的關于人物畫創作的著名美學觀點，對同時期的畫家和后來的畫家都產生了重要影響。經過長期發展，“以形寫神”這一美學觀點現在已經變成我們在品評中國人物畫好壞時的一個重要參考依據。

《說文解字》對形、神二字的解釋分別為“形，象形也”“神，天神，引出萬物者也”[2]。以前有部分人覺得顧愷之注重神似，輕視形似，這種說法實際上是不可取的，從“以形寫神”的字面意思和顧愷之的繪畫作品中可以品出，他不僅重視“形”，而且重視“神”，二者兼顧。他認為作畫的時候，形似也很重要。從他的眾多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對于形的把握也是十分精準的，他是在形似的基礎上去追求神似，這樣才使得他的作品生動。他主張畫家在進行創作的時候，要對所描繪的對象進行細致認真的觀察，敏銳地捕捉畫面中可以突出人物內在氣質的“神”，從而使人物達到生動傳神，由此可見，顧愷之其實在形似的基礎上才去追求神似，他在繼承的基礎上不斷創新。顧愷之“以形寫神”的觀點使人物畫創作有了更高的要求，推動著中國畫邁向更高層次。

2“以形寫神”思想在顧愷之人物畫中的體現

顧愷之的作品很好地體現了“以形寫神”。《世說新語·巧藝》記載：“顧長康畫人，或數年不點目睛。人問其故，顧曰：‘四體妍蚩，本無關于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3]”在《洛神賦圖》中，他注重對眼睛的刻畫，使畫中的人物栩栩如生，曹植飽含深情地望向洛神，從畫中我們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他們二人此時的內心活動以及性格特點。顧愷之在畫面中，將洛神形象大多數安排在畫面的左方，使洛神回過頭和曹植對視，這樣的安排增加了畫面的生動性和趣味。從這幅作品中，可以感受到不同的人物的眼中流露出的不同感情，有真情和不舍，有憂愁和惆悵，還有欲言又止，作者對人物眼睛的深入刻畫使畫面的靈動性大大增加，同時也可以更好地營造出那種浪漫悲凄的氛圍。顧愷之在刻畫人物形象時生動傳神，有虛有實，通過線條的粗細、長短使觀者感受到無限浪漫和充滿詩情畫意的意境美。他把詩歌與繪畫巧妙結合，展示出了他豐富的想象力和高超的繪畫表現力，是“以形寫神”這一理念在畫面中的完美實踐。在《女史箴圖》中，顧愷之通過描繪古代宮廷婦女的節義行為，展現了她們的內在精神。他運用流暢的線條和巧妙的色彩，將女史們的形象刻畫得生動而傳神。同時，他通過描繪女史們的日常生活場景和節義行為，進一步表現了她們的內在精神。這種形神統一的表現方式為我們提供了重要的借鑒。

他在給謝鯤畫像的時候，別出心裁地將謝鯤置于丘壑的背景之中，云：“此子宜置丘壑中。”顧愷之認為，只有將謝鯤置于丘壑之中，他的神情才會得以煥發[4]。通過對謝鯤的仔細觀察和了解，并且根據謝鯤的性格和愛好，巧妙地將巖壑作為背景，抓住了與之相關的因素，既向觀者傳達出了謝鯤的志趣，也使畫面更加生動傳神。在畫裴楷的過程中，他通過仔細觀察，敏銳地捕捉到了可以體現裴楷獨特個性的毫毛，并且加強對臉上三根毫毛的深入刻畫，使裴楷的形象躍然紙上，顯得很真實。這些都是“以形寫神”思想在顧愷之畫面中的體現。

3“以形寫神”思想對美術專業學習的啟示

3.1 深化形神關系的理解

“以形寫神”思想強調了繪畫中形態與神韻的緊密聯系，形態是傳達神韻的載體，而神韻則是形態的靈魂所在。美術作為人類表達與理解世界的一種方式，不僅要求畫家捕捉對象的表象形態，更要能夠揭示出隱藏在形態背后的神韻。

形態是繪畫的基礎，是構建畫面的骨架。在繪畫中，形態與神韻是相輔相成、互為表里的，形態是神韻的載體，而神韻則賦予形態以生命力和表現力。沈宗騫在《芥舟學畫編》中講過一段有趣的話：“今有一人焉，前肥而后瘦，前白而后蒼， 前無須髭而后多髯，乍見之，或不能相識，即而視之， 必恍然曰：此即某某也。蓋形雖變而神不變也。[5]”人的形態可能會隨時改變，但一個人的神韻是作為一種典型一直存在的，神韻，是賦予形態生命力的關鍵，它代表了對象的內在精神、氣質和情感，是形態背后的靈魂所在。

“以形寫神”思想啟示畫家去深入觀察和理解對象的形態，同時挖掘和表達其內在的神韻。這種形神關系的理解，使美術專業的學習者認識到通過不斷學習和實踐，可以更準確地把握形態與神韻的相互關系，在形與神之間尋找平衡和互動，從而在繪畫中更好地實現形與神的和諧統一，創作出既具有真實感，又充滿藝術感染力的優秀畫作。

3.2 提升審美與表現能力

“以形寫神”的思想還促使美術專業學習者提升審美與表現能力。在觀察對象時，需要具備敏銳的審美感受力，能夠捕捉到對象的形態美和神韻美。在繪畫過程中，筆觸的精準度、色彩的運用和構圖的合理性都至關重要，繪畫者需要運用專業知識和技巧，將觀察到的美感和神韻轉化為畫面上的語言，使觀眾能夠感受到所要表達的情感和思想。這種表現能力的提升不僅使繪畫者能夠創作出更具感染力和表現力的作品，也使繪畫者能夠更好地傳達想法和感受。這種審美感受力是一種對美的敏感度和洞察力，它使繪畫者能夠在平凡中發現不平凡，從細微處感受到對象的內在美。

“以形寫神”的思想可以提高審美與表現能力，使作品不再僅僅停留在表面的形態上，而是能夠更深入地洞察事物的本質，展現出對象的內在美。這種深入的觀察和表現能力不僅使我們的作品更具深度和內涵，也使我們能夠更好地欣賞和理解他人的繪畫作品。

3.3 拓展創作思路與風格

“以形寫神”思想，揭示了藝術創作中的精髓，即在追求形式美的同時，更要深入挖掘并表達事物的內在精神。這一思想在激發繪畫者創作靈感的同時，也啟示繪畫者在創作過程中要敢于發揮個性和創意，勇于嘗試新的思路與風格。

藝術創作本質上是一種精神的表達與傳遞，它不僅僅是對外在世界的模仿和再現，更是藝術家內心世界與外在世界的交融與對話。在理解和把握形神關系的基礎上，繪畫者可以根據審美感受和藝術追求，運用獨特的藝術手法和表現語言，將內心的情感和思考轉化為具體的藝術形式，創作出具有個性和創意的藝術作品。

在嘗試和探索的過程中，繪畫者不僅要關注作品的形式美，更要注重作品內在神韻的捕捉和表達，要用心去感受和體驗生活中的點滴細節，去挖掘和發現事物背后的精神內涵。只有當繪畫者真正理解和把握了形神關系，才能通過外在的形式去捕捉和展現內在的神韻，使作品更具生命力和感染力。

4 結語

顧愷之提出的“以形寫神”這一觀點深深地影響著中國畫的發展，促進繪畫藝術的進一步發展，不斷影響著后來的藝術家們。他的觀點開啟深化形神關系的理解，使繪畫者更加明白藝術創作的本質在于追求形態與神韻的和諧統一；它提升了審美與表現能力，使繪畫者學會了用獨特的藝術手法和表現語言去捕捉和展現對象的內在神韻；它拓展了創作思路與風格，鼓勵繪畫者勇于嘗試新的藝術形式和表現手法，不斷探索和創新。總之，顧愷之的“以形寫神”思想不僅為后世提供了寶貴的藝術啟示，也為人們指明了美術專業學習的方向和目標。在未來的學習和創作中，繪畫者應該不斷深化對形神關系的理解，提升審美與表現能力，拓展創作思路與風格，為中國美術事業的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

引用

[1] 袁有根，蘇涵，李曉庵.顧愷之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 2005：345.

[2] 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2013：182.

[3] 李祥林.顧愷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24.

[4] 潘天壽.中國繪畫史[M].北京：團結出版社，2005.

[5] 沈宗騫.芥舟學畫編[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62.

本文系2024年信陽師范大學研究生科研創新基金項目“顧愷之‘以形寫神’美學思想對美術專業學習的啟示”（2024KYJJ104）的研究成果，本課題由信陽師范大學研究生科研創新基金資助

作者簡介：楊紫玉（1998—），女，河南洛陽人，碩士研究生，就讀于信陽師范大學；田麗媛（2000—），女，河南南陽人，碩士研究生，就讀于信陽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