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新產業體系的發生學特征

自第一次工業革命以來，歷史上發生過若干次工業/產業革命，然而，由于當代技術、制度、經濟、金融高度發達且具有復雜的系統化形態，當前正全面展開的以新一代信息技術快速發展和廣泛應用為主要特征的新一輪科技和產業變革與以往的產業變革拉開了足夠大的距離。在這個過程中建立起來的新產業體系也將大不同于以往。因此，來自于過去產業變革的知識可能要經過重大的“版本更新”或重構才有可能適用于當前的狀況，而這個重構的過程只能在研究當前變革中才能完成。

困難之處在于，當前處于產業變革的開端，新產業體系還遠遠沒有成形。此外，當前產業變革還有一個突出特點。以往的產業革命中，基礎性的通用目的技術（GeneralPurposeTechnologies，GPTs）的發展前景基本上是可以預估的，而當前產業變革的通用目的技術的未來卻難以估計。比如，人工智能技術目前仍然在高速發展，未來產業應用的形態無法估計。這進一步增加了評估產業變革進度、討論新產業體系的難度?？梢哉f，當前所有的資源都已裝載完畢，產業變革的進度條已經開始推進，但總任務完成的百分比還沒有顯示出來，因為無法預估整體的工作量和完整進程。

我們對未來的確定知識遠比想象的少，要怎樣研究未來才會完成的新產業體系？未來是從現在“生長”出來的，現在必定存在著一些關于未來的線索。從現在看，這些線索在產業變革中必定是非惰性的、活躍的，跟蹤、執持這些線索可以更早地管窺未來。對新產業體系的研究不僅僅是“認識論”意義上的，更是“創造”意義上的。對新產業體系的未來了解得越早越多，就越能更好地對其潛在的特征進行“選種”和培育，使其健康發展。

從發生學角度看，在新產業體系形成和演化過程中，有一些“關鍵特征”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它們不但影響著新產業體系的發生方式、產業行為和形態表現，還會塑形新產業體系中新產業、新業態的發生和發展。這些特征可以稱為新產業體系的“發生學特征”。對發生學特征的研究有助于深入了解新產業體系的未來。

新產業體系的發生學特征

新產業體系構建中的發生學特征在新產業體系的形成過程中，在新產業體系的結構特點及行為方式形成上，都起著關鍵的作用。從這個意義上說，這些新產業體系的發生學特征可能就是關于未來的一些線索。

發生學特征的演化

我們可以把產業體系簡單分為4個層級：產業基礎層、產業行為層、產業形態層和產業體系層。產業基礎層指的是基礎性的通用目的技術集群以及其他所有正在應用中的技術。產業行為層呈現的產業行為是產業主體的自主行為，它們或者是偶發的，或者是產業主體主動進行的前沿探索。一般情況下，這些行為在產業內部還沒有相應的產業鏈支撐，還沒有在整個產業上形成可觀測到的價值鏈環節。產業形態層則重點呈現了不同產業的產業鏈結構和形態。產業體系層呈現的是整個產業體系作為巨系統的復雜的結構和系統化特點。

從演化的過程看，發生學特征往往首先在產業行為層表現出來。作為通用目的技術支持的優質創新，這些行為開始在產業中擴散，甚至會擴散到其他產業。當這些新行為在產業中進一步通用化形成相關的通用產業鏈環節，嵌入到整個產業鏈中；或是改造了已有的產業，成為產業重要元素；抑或是圍繞這些新行為和優質創新形成了新產業：新行為所體現的發生學特征就擁有了結構化的新內容，在產業形態層表現出來了。隨著新產業體系的形成和發展，發生學特征進一步演化，形成跨產業的聯系和關聯，結構化內容進一步增長，其相應的表現形式就會出現在產業體系層。整個過程中，發生學特征都會得到通用目的技術的支持，也會反饋給通用目的技術，推動通用目的技術及其產業應用的演化，使產業基礎層也開始顯現發生學特征的“印跡”（見圖1）。

也就是說，第一，新產業體系各個層級都廣泛可見發生學特征的不同表現；第二，發生學特征形成新的資源要素配置和產業組織方式，發展出新的結構性元素，在新產業體系構建中發揮關鍵作用；第三，新產業體系中出現的新應用、新業態和新產業往往攜帶著發生學特征，并在一定的程度上由之塑形。因此，雖然現在無法觀察到完整的新的產業體系層，但可以預見的是，這些發生學特征將會是新產業體系建設中重要的“打樁點”，新產業體系的若干“結構片段”將會率先通過圍繞這些“打樁點”的連接建立起來。發生學特征是新產業體系建設中率先“定位”的關鍵點，這正是其作為未來線索的意義。

產業片段

在討論如何識別潛在的發生學特征之前，先對“產業片段”做一點說明?！爱a業片段”指有一定結構的技術、產業元素的組合，包含以下各項的部分或全部：科技性技術；工藝性技術；設計、工藝、方法、流程；知識、觀念和思維模式，即對特定問題的特定看法和做法；人才以及其他相關的資源；產業/商業主體，如企業、科研機構以及擁有資源參與到產業活動中的其他主體（見圖2）。產業片段是一個功能相對完整的段落，能夠在產業中傳播和擴散。

產業片段雖然是有結構的，但不一定會在產業鏈層面明顯地表達出來，有可能是在產業鏈層級以下出現，比如一些業界的慣常做法和相關的工藝性技術就會形成一個可傳播的產業片段。與產業鏈不同，產業片段可以描述產業中不同層級的結構性元素和可傳播的創新，是一個容量彈性很大的概念。正如一句話可以是一個段落，幾十萬言也可以是一個段落，從微小的單一功能實現到系統級架構都可以用產業片段來描述。它具有從產業基礎層到產業體系層，貫穿全層級的適用性。小體量的產業片段有點像商業上經常提到的整體解決方案，不過，產業片段更強調實踐中運行的元素組合。

ERP系統實施以及現在工業企業的數字化改造就可以理解為產業片段。與知識的應用不同，產業片段更強調現實中的產品、提供服務的實施方、日常維護方案、相關人才、與之匹配的企業相關變革等元素的結構化組合。中小企業和大型高科技企業的ERP實施或數字化改造所需要的資源和實施主體幾乎完全不同。產業片段更強調的是，對特定產業，某一行為或功能具體實現所需要的各種要素實際中運行的組合。

再比如，現在廣泛應用的圖像識別技術就會表現出不同的產業片段。高科技公司的圖像識別技術研發團隊，市面上適應不同產業和應用場景的圖像識別產品和供應商就形成了很大差異的產業片段。

識別新產業體系的發生學特征

如何在產業變革的過程中識別新產業體系潛在的發生學特征？有望在新產業體系構建中起到“打樁點”作用，成為潛在發生學特征的新特征，在發展演化過程中常常有以下一些表現。

第一，新特征與新的通用目的技術關聯密切，新技術發展使新特征成為一個令人矚目的產業行為。有可能在產業變革之前，這樣的產業行為和相關的產業是存在的，但新技術使這個產業行為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并使其發展成在產業行為層具有被模仿潛力的產業行為。

第二，新特征相關領域是創新活躍領域，是通用目的技術典型的應用場景。這些領域在產業變革中蓬勃發展，吸引了源源不斷的人才、資源和資本的投入。新特征在發展演化過程中，會對新興的通用目的技術產生強烈的反饋作用，選擇、強化新技術的發展方向和應用形式。在這個過程中，這些新技術探索出與傳統技術和傳統產業的結合方式，為在更廣泛領域里與傳統技術的結合提供了重要的借鑒。

第三，作為新特征表現的新產業行為為企業創造了競爭優勢，成為被模仿的對象。新產業行為或者為企業改進了生產要素組織方式，提高了效率；或者帶來了一種新的觀點、新的看待事物的方式，從而創造了新需求，開拓了新市場；或者發明了新的資源利用方式，降低了成本、開拓了業務；等等。總之，作為一種成功的創新，這種新產業行為開始被其他企業模仿，并在這個過程中形成了可傳播可擴散的產業片段，廣泛地嵌入到不同的產業之中。首先是慣常做法和相關知識技術的傳播；隨后，專門資產慢慢獨立變成通用型資產，形成產業鏈環節，開始嵌入到原來的產業鏈中。值得注意的是，發生學特征往往伴有觀念創新。觀念和思維模式跨產業傳播得很快，在技術易得的情況下，會出現不同產業同時發展出相似能力/行為的情形。隨著新技術、新應用的進一步發展，可以觀察到與新特征相關聯的不盡相同的新產業形態。

第四，新特征在產業基礎層、產業行為層和產業形態層有不同的表達和顯現，并在產業體系層開始慢慢表現出來。雖然現在還不能看到在產業體系層發生學新特征的成熟表現，但其萌芽已經可以觀察到。也就是說，“連續變焦”地觀察會發現，新特征在產業體系不同層級有不同的表現。新特征在自身的演化過程中，會對通用目的技術的發展產生巨大影響，同時也會塑形產業行為和新產業形態；并將進一步吸引資源的投入，產生與更多傳統產業的鏈接，形成圍繞自身的系統化結構。

從上述四個方面來考察當前產業變革中涌現的新特征可以發現，有望成為新產業體系潛在發生學特征的，“互動”算是一個。

互動：一個發生學特征的生成

當前產業變革中，新一代數字技術大量應用到互動場景中，以電子游戲為代表的互動科技產業得到蓬勃發展，各種新技術、新應用和新觀念由之孵化出來，并傳播到其他產業?；涌萍籍a業的影響開始溢出原有的領域，使“互動”成為產業變革中令人矚目的新特征，相關領域創新活躍，形成了不同層級的產業片段，擴散到越來越多的領域中。

互動成為新產體系建設中一個令人矚目的新特征，人機互動、通過機器實現的人與人的互動開始具備在新產體系不同層面的更普遍的意義。在發展演化中，互動越來越具備上文所討論的新產業體系發生學特征的面貌。

互動科技產業創新活躍

當前產業變革和新產業體系建立過程中，互動科技產業是最引入矚目的創新活躍領域之一。

作為當前產業變革重要的基礎性技術之一的人工智能，其發展過程是與以游戲為代表的互動科技緊密相連的。在發展初期，研究人員就通過編寫功能游戲驗證和展示人工智能算法成果。無論是深藍、AlphaGo，還是ChatGPT，人工智能的每次突破都與游戲有密切的關系。游戲為人工智能提供了理想的試驗臺和訓練場。電子游戲在圖形處理方面的需求推動了GPU的問世，如今GPU已經成為承擔人工智能海量數據處理和復雜計算的重要硬件單元。人工智能同時也極大地推動了互動科技的發展，拓展了互動科技的創新。人工智能技術在復雜游戲設計中的應用、智能NPC（Non-PlayerCharacter，非玩家角色）的引入等，都提升了游戲體驗，豐富了互動技術的發展空間。在當前產業變革中，互動科技與人工智能共同演化，交互發展。

互動科技產業作為當前產業變革最活躍的創新領域之一，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才、資源和資本的投入。在技術創新方面，互動科技在發展過程中與人工智能以及其他數字技術、數字領域外的新興技術、已經成熟的技術相互交織，廣泛地跨界關聯，在不同領域推動了源源不斷的創新產出。大數據、云計算、工業控制、圖像處理、3D技術、虛擬仿真等，這些技術在互動科技中得到了長足的創新發展。

組織和模式創新方面，互動科技產業作為新技術“富集”領域，同時也是組織、管理新模式率先發生的領域之一。在互動科技產業領域，組織創新呈現出三個值得注意的方向：一是形成復雜高階的矩陣組織，擁有多重的業務線和管理線，以應對復雜的任務；二是形成靈活、敏捷的分布式組織，以高效地應對時常出現的突發狀況；三是形成強化的學習型組織，以應對隨時更新的技術和市場情形。

另外，互動領域產業之間的交往要比以往多很多，這方面的實踐也是互動科技產業組織模式創新探索的方向。這些都是與新產業體系相關聯的產業運轉模式創新和管理創新。

互動作為發生學特征的演化

互動科技產業的發展過程可以清晰地看到互動作為新產業體系的發生學特征的演化軌跡?；幼鳛橐粋€突出的新特征是率先在產業行為層表現出來的，緊接著在產業基礎層、產業形態層和產業體系層都有相應的表現（見圖3）。這些表現仍然在高速的發展變化中，有的相對成熟，有的“才露尖尖角”。

產業基礎層

在產業基礎層，技術性產業片段形成、傳播，并廣泛嵌入到其他產業中。技術創新的擴散，傳播的不僅僅是純粹的創新技術，還有相應的工藝流程、資源配方和獲取方法、人才和實踐中的經驗知識等，這些要素的組合實際上形成了以創新技術為主的產業片段。

互動科技產業孕育出的很多創新技術逐漸形成繁多的技術性產業片段，在越來越多的領域得到了深入的應用。其中比較重要的包括虛擬場景搭建與應用、多智能體、圖形引擎等。虛擬路測是智能駕駛訓練的關鍵環節，應用互動技術建構的高質量虛擬路測環境可以提供更豐富的場景，低風險低成本地進行各種極端路況、天氣條件下的訓練，而且可以24小時并行不間斷地測試。通過復雜的互動場景開發的多智能體技術在智慧交通、智能制造等領域得到深入的應用。游戲引擎中強大的圖形處理和渲染、場景關聯等互動技術廣泛地應用到工業智能化、仿真、數字孿生、數字文化遺產保護（如莫高窟數字洞窟、北京數字中軸）等方面。

總而言之，由互動科技產業孵化出的應用是當前產業變革通用目的技術產業化形態不可分割的部分，也就是說，通用目的技術集群呈現出鮮明的互動的印跡。

產業行為層

數字產業化和傳統產業數字化改造過程中，帶有互動特征的產業行為隨處可見，“互動”作為新一輪科技和產業變革帶來的新特征，在產業行為層廣泛地表現出來。

互動及游戲觀念帶來的對事物的新看法、對問題的新解法形成的“思維方式-功能”性產業片段在不同產業、不同領域快速廣泛傳播。這是“互動”作為產業變革中的新特征最先呈現出來的，也是最引人矚目的?！坝螒蚧被佑^念引起的技術和應用創新，在教育、醫療、生物醫學、低碳經濟等領域打開了不同以往的發展方向。

游戲化互動技術不只是為教育提供了新的工具和手段，其沉浸體驗、互動特點也為教育打開了新的思路，改變了數字時代教育的理念和模式。教育學、心理學等不同學科的研究發現，游戲化元素能夠啟發學生思考。在科學指導下精心設計的場景和步驟可以幫助學生學習知識，訓練學生的思維方式，培養學生探索和協作精神。教育類游戲、游戲化課程教學設計、基于游戲的學習不斷推動教育創新。與教育的有機結合也是互動技術應用的前沿領域。醫療領域，互動技術融合人工智能、虛擬現實等技術，提供沉浸式的數字化治療方案，越來越多地應用于臨床實踐，取得了可觀的效果。近幾年，嚴肅游戲/功能性游戲在治療青少年心理障礙，如抑郁、焦慮、自閉癥、注意缺陷與多動障礙等，以及兒童弱視等方面呈現出積極的發展趨勢。比如，治療抑郁的游戲《SPARX》在測試中表現出比傳統方法更好的效果；提供斜弱視數字治療方案的游戲《快樂視界星球·視覺訓練系統》獲得了國內游戲行業首張醫療器械注冊證。生物科學方面，華盛頓大學開發蛋白質折疊游戲《Foldit》用于探索蛋白質結構，在疾病研究和藥物開發方面取得了可喜的成績。低碳經濟方面，功能游戲在建立低碳理念、培育環保行為方面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產業形態層

在產業形態層，互動科技產業領域出現了許多新產業和新業態，其中最突出的是電競的蓬勃發展。電競是藉由一款電子游戲而進行的比賽，電競產業是高科技密集的互動產業，體量龐大，結構復雜，擁有科技、競技/體育、文化三重屬性，具有鮮明的特征。近年來，電競蓬勃發展，進入大眾視野，在拉動消費方面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還逐漸在精神文化生活中占據重要位置。電競、游戲不但創造了很多周邊的新業態，如賽事直播、賽事解說、相關人才培訓等，還和旅游、文創、影視等領域廣泛關聯，出現了很多創新的“跨產業”的新業態。

此外，隨著技術、資本和資源的投入，游戲作為“第九藝術”的特性突顯出來，一方面，文化屬性逐漸增加；另一方面，可以和“電影工業”媲美的“游戲工業”開始逐漸建立起來?；蛹夹g的發展和深入應用，還使得社交網絡平臺形成了互動化新形態，內容生產邏輯、運行方式和商業模式、產業鏈結構等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

也就是說，在產業形態層，圍繞互動發展出了新產業、新業態，建立起了新的結構化元素，這使得新產業的發生和發展在結構和關聯的形態層面具有了不同以往的、鮮明的“互動”特征。

產業體系層

雖然現在新產業體系的構建還遠遠沒有完成，但是我們已經能夠觀察到超越產業層面，屬于產業體系層的帶有互動特征的新事物的萌芽。應用互動技術打造沉浸式消費場景是“互動”新特征的一個典型表現，這樣的超級場景是多個產業多個領域的相互關聯。復雜多樣的產品、服務和基礎架構共同組成了有結構的消費場景，這個結構的影響將會延伸到相關聯的產業之中，相應地，資源的配比、產業的交互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這個結構的約束和塑形。這種涉及產業間關系的結構特征就是產業體系層的表現。

由上述分析可見，互動科技產業在當前科技和產業變革中，在新產業體系建設過程中，扮演了獨特的角色。互動科技產業在人工智能發展過程中起到了難以替代的作用，與人工智能形成共同演化的發展關系。作為當前的創新活躍領域，互動科技產業本身就是“超級數字應用場景”，集成了大量的新技術新應用；作為多產的“創新孵化器”，產生了一系列相互依存的技術創新、產業創新、模式創新和市場創新，形成的不同層級、不同類型的產業片段廣泛嵌入到不同產業和領域中。

總而言之，互動作為產業變革中出現的新特征，不但在產業基礎層、產業行為層和產業形態層出現了特定的表現形式，在產業體系層也出現了帶有其鮮明色彩的新事物的萌芽，“互動”極有可能會在新產業體系構建中成為一個重要的“打樁點”，成為新產業體系的發生學特征。

小結

在討論當前產業變革和由之形成的新產業體系的特點和特征的時候，人們最常提及的詞語是數字化、網絡化和智能化。顯然，這可以說是新產業體系“最大的”特征，是推動這一輪產業變革的基礎性通用目的技術在應用中所產生的基礎性表現。這是用“最長焦鏡頭”觀察到的，是對當前產業變革和新產業體系最宏觀的描述。然而，新產業體系作為與生產生活密切關聯的巨系統，有著復雜的結構特點。雖然這些特點是以數字化、網絡化和智能化為基礎的，但僅有最宏觀的描述還不足以深入認識新體系的結構特點。因此，需要把“鏡頭”推近，觀察新產業體系的細部。

產業變革過程中有很多重要的中間過程、中間狀態，這里往往蘊含著深入認識產業變革和新產業體系的關鍵信息。遺憾的是，它們或者在變革完成后完全消失，或者僅僅留下不顯眼的“遺跡”。因此，需要深入到正在進行時的產業變革中，使觀察研究盡量與之同步。跟隨產業變革的過程，跟隨新產業體系的演化，實時地觀察新產業體系的形成。

發現并跟蹤新產業體系的發生學特征，探索新產業體系形成機制，有助于深入地認識新產業體系的發生過程。發生學特征并不能為我們提供關于未來新產業體系的全景簡圖，但卻可以發現更清晰的細部特征，很多情況下，它比全景簡圖更有用。生動的細部特征以及多個細部特征形成的成片的有機結構，能幫助我們更早地預見未來。

作為一個巨系統，新產業體系的形成機制不可能是唯一的，各種不同的形成機制相互獨立又相互關聯地發揮作用。隨著產業變革的發展，研究的深入，更多的形成機制將會被發現，對新產業體系發生演化的認識也將會更加深刻。

最后，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除了“互動”，當前產業變革中涌現出來的新特征中，有可能成為新產業體系潛在發生學特征的，“共享”可以算一個，“快速迭代”或許也可以算一個。此外，有些發生學特征并不會在產業行為層率先出現，它可能直接出現在產業形態層，并有可能集成了在產業行為層出現的其他發生學特征。這樣類型的新產業體系的潛在發生學特征，“平臺經濟”可能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