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蛻變新生的滄海蓮島

在珠江口有一朵綻放的“蓮花”，因中西文明交匯而名揚四海，它就是澳門。澳門占地面積僅32.9平方千米，卻擁有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產，見證了多元文化的碰撞與交融。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葡萄牙人開始攫取在澳門的長期居住權，由此揭開了澳門長達400余年的被殖民統治的歷史。葡萄牙人的覬覦與貪婪無法阻擋歷史前進的腳步，澳門人民始終與祖國人民一道，見證了國家從蒙難到民族復興的艱辛歷程。1999年12月20日，游子澳門回到了祖國母親的懷抱。今年是澳門回歸25周年，讓我們走進歷史，一同去感受澳門的滄海巨變。

“澳門”地名的由來

自古以來，澳門就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早在遠古時期，澳門就已有人類活動的痕跡。20世紀70年代，考古工作者在澳門的路環和氹仔等離島發掘出不少石器和陶器。經檢測，這些文物產生的時間大約在新石器時代。1995年，考古工作者在路環島黑沙公園內發現了玉器作坊遺址，并發掘出大量的彩陶、玉器及石器。專家們經過細致辨別，認定這些器物與毗鄰澳門的珠海一帶出土的簋、罐及陶器同屬一種文化體系。

商周時期，澳門已被納入中原王朝的管轄范圍。春秋戰國時期，澳門與南海諸島統稱為百越海島。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為了加強對嶺南一帶的管理，秦朝設立南海郡，澳門屬于南海郡的一部分。西漢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澳門隸屬于番禺縣。東晉咸和六年（331年），改屬東官郡。隋開皇十年（590年），東官郡易名為寶安縣。唐至德二年（757年），寶安縣改名為東莞縣，后設香山鎮。隋唐時期，澳門已由蠻荒野島逐步成長為南海的貿易口岸。

宋元時期，海洋文明得到了極大發展。鑒于朝廷對沿海貿易的重視，澳門的經濟地位開始顯著提升。南宋紹興二十二年（1152年），朝廷從東莞縣中析出香山縣，并將南海、番禺、東莞和新會四縣的部分海島劃歸香山縣管轄。據史料記載，香山縣設立之初，下轄十余個鄉，澳門屬于香山縣長安鄉延福里恭字圍。當時，澳門一帶還有龍田和龍環兩個漁村，居民以捕魚為生。

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浙江按察使龐尚鵬在上書朝廷的奏折中將澳門稱為“蠔鏡澳”。蠔鏡澳的名稱與澳門出產的海產品息息相關。“蠔”指牡蠣，澳門位于珠江口一帶，珠江的淡水與南海的咸水在此交融，故此地盛產牡蠣；加之澳門半島與大陸毗連的水域風平浪小、波平如鏡，遂取名“鏡”；“澳”本義指江海邊的凹陷處，后指優良的港灣。值得一提的是，龐尚鵬在奏折中還最早使用了“澳門”一詞：“有山對峙如臺，曰南北臺，即澳門也。”明末清初著名學者屈大均在《廣東新語》中對“澳門”之名進行了解釋：“澳者，舶口也。香山故有澳，名曰浪白，廣百余里，諸番互市其中。嘉靖間，諸番以浪白遼遠，重賄當事，求蠔鏡為澳……澳有南臺、北臺，臺者，山也。以相對，故謂澳門。”據此可知，“澳”為舶口的通稱，而蠔鏡澳的南北有兩山對峙，形狀如澳之門，故稱之為“澳門”。

16世紀中葉，葡萄牙人來到澳門，詢問當地居民此處喚作何名。當地人誤以為葡萄牙人在問附近的媽閣廟叫什么，于是用當地方言回答“媽閣”。葡萄牙人將“媽閣”音譯為葡萄牙語“馬交”（Macau），這便是澳門葡文名稱的由來。

葡萄牙人進犯珠江口

事實上，葡萄牙人的到來與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壟斷陸上絲綢之路有著密切聯系。當時，奧斯曼土耳其憑借強大的軍事力量，建立了橫跨歐亞非大陸的龐大帝國。他們對行走在絲綢之路上的商賈征收高額賦稅，使歐洲的貿易遭受了巨大損失。此時，為了開辟通往印度和中國的新航路，位于伊比利亞半島的葡萄牙和西班牙開始支持麥哲倫、達伽馬等冒險家的環球旅行。

1415年，葡萄牙人開始走上海外擴張的道路。1510年，葡萄牙人來到印度西海岸，占領了果阿邦，葡萄牙海軍將此地作為壟斷全球香料貿易和向東亞擴張的基地。1509年，葡萄牙人率領戰艦登陸馬來半島，并建立軍事據點。1511年，葡屬印度殖民地總督阿方索·德·阿爾布克爾克率領海軍占領了海上貿易的咽喉—馬六甲海峽。為追尋價值不菲的茶葉和絲綢，他開始試圖與明朝政府建立直接的貿易聯系，于是派遣使者喬治·歐維士前往中國。明正德九年（1514年），喬治·歐維士率領葡萄牙艦隊抵達珠江口的屯門（今香港屯門島）。他們在屯門豎立了一座刻有葡萄牙徽章的“發現碑”，以示占領。葡萄牙人向明朝政府表示希望能夠開展貿易，然而這一請求未獲得允準，于是葡萄牙人私下與當地商人開展貿易并滿載而歸。

為了能夠打開龐大的中國市場，正德十二年（1517年），葡萄牙人抵達廣州沿海一帶，希望覲見廣東地方大員。這一要求遭到拒絕后，葡萄牙艦隊自恃船堅炮利，面對明朝水師的封鎖仍強行北上至廣州懷遠驛（今廣東省廣州市荔灣區十八甫）。為了避免兵燹，兩廣總督陳金允準葡萄牙人在廣州城外的港口開展貿易，但嚴禁他們出入廣州城。

最初為避免招致猜忌，葡萄牙人以阿拉伯商人自居，企圖蒙混過關。但不久后因缺少朝貢國書，加之葡萄牙并非明朝的朝貢國，明朝政府對其朝貢請求予以回絕。此后，陳金安排葡萄牙人在光孝寺接受中國禮儀教育，并將此事上報明朝政府。正德十三年（1518年），明武宗朱厚照敕令陳金回絕葡萄牙人的通商請求，只允準使節進京面圣，并要求其余人員和船只即刻折返。然而，葡萄牙人并未遵守官府的詔令，眼見對華貿易的訴求不能得到滿足，心有不甘的葡萄牙人先是試圖攻占南山半島（今廣東省深圳市蛇口一帶），但因當地駐軍的強烈抵抗而慘遭失敗。隨后，他們占據屯門，建造營寨，鋪設火炮，劃地立碑，私行貿易，燒殺掠奪。當地居民怨聲載道，要求官府派兵予以清剿。

正德十六年（1521年），明世宗朱厚熜入繼大統，是為嘉靖皇帝。嘉靖皇帝認為葡萄牙人假借朝貢之名、行商賈之實，下令遣散葡萄牙人。廣東海道副使汪鋐奉朝廷之命，開始驅逐盤踞在屯門的葡萄牙人。汪鋐對葡萄牙人的艦船構造及使用火銃的情況十分了解，并仿制西洋火槍，指揮明軍水師將葡萄牙人盡數驅逐。

葡萄牙人竊據澳門

嘉靖中期，倭寇不斷襲擾中國東南沿海地區，但嘉靖皇帝沉湎于修仙煉丹，朝政日益腐敗。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葡萄牙人假稱“舟觸風濤”，導致水濕貢物，希望能夠借地晾曬貨物，于是賄賂當時的廣東海道副使汪柏，獲得了在澳門的暫居權，由此開啟了葡萄牙人竊據澳門的歷史。

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明朝政府在香山縣設立提調、備倭、巡緝行署，名義上是嚴防倭寇侵擾，實則是監督葡萄牙人在澳門的活動。為了鞏固在澳門的地位，葡萄牙人除向廣東市舶司繳納船稅外，每年還要向廣東海道副使遞交500兩白銀地租。然而，這些上繳的所謂租地費用并未進入國庫，而是進入了海道副使的個人腰包。

隆慶六年（1572年），朝廷再次宣布開海，允許各國商賈來華貿易。在此背景下，葡萄牙人開始正式向廣東地方衙署繳納地租，從而明確了葡萄牙在澳門的租居權。直到清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葡萄牙人都會按照約定向中國繳納地租，這也是葡萄牙人對中國在澳門主權的承認。在葡萄牙人租居澳門的270多年間，明清政府對其采取“建城設官而縣治之”的方針，設置管理澳門的機構和官吏，制定相關法規，對葡萄牙人進行嚴格管理并加強軍事防御，定期派遣政府官員來澳門巡視，以此宣示主權，限制葡萄牙人在澳門的勢力擴張。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對于中國人和葡萄牙人雜居的現狀，明清政府采取了“分而治之”的管理方式，即澳葡當局有權管理在澳門的葡萄牙人，而在澳門的中國人則由中國官府管理。

道光二十年（1840年），第一次鴉片戰爭爆發，中國逐步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隨著清朝在西方侵略戰爭中的屢屢失敗，葡萄牙人看到了清政府的虛弱。光緒十三年（1887年），在葡萄牙人的威逼下，清政府被迫簽訂了《中葡和好通商條約》，并于1888年在天津換文，從而正式確認了“葡國永居管理澳門”的特權。盡管雙方簽訂了條約，但在多次談判中并未明確解決中葡兩國劃界問題。

辛亥革命后，南京國民政府多次表示要廢除清政府簽訂的喪權辱國條約。1922年，葡萄牙在《九國公約》上簽字，承諾尊重中國主權。1928年，正當《中葡和好通商條約》40年期滿之時，南京國民政府與葡萄牙政府又簽訂了《中葡友好通商條約》。從法律意義而言，條約的簽訂使葡萄牙人不再擁有永居管理澳門的權利。但基于種種原因，南京國民政府對澳門問題的具體處置方式避而不談。條約簽訂后，中葡兩國關系有所緩和。

抗日戰爭勝利后，在國內輿論的壓力下，南京國民政府一度公開表示要收回澳門。然而，由于英國人對香港的強勢介入等原因，澳門的回歸問題就此擱置。直至1987年，中葡兩國簽訂了《關于澳門問題的聯合聲明》，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于1999年12月20日正式對澳門恢復行使主權。

土生葡人與澳門的多元文化

自明代開始，葡萄牙人就不斷向澳門移居。在澳門，除了擁有葡萄牙國籍的葡萄牙人之外，還存在著一個較為特殊的族群，即土生葡人。對于土生葡人，官方并沒有正式定義，民間主要指葡萄牙人與其他種族通婚繁衍并在澳門本地土生土長的混血后代。除了與華人通婚之外，葡萄牙人還廣泛與日本、馬來西亞、菲律賓、越南等國人通婚。隨著歷史的發展，土生葡人的數量逐漸增多，他們對葡萄牙人的身份有著強烈的認同感，自稱為“東方的葡萄牙人”。

明清時期，為了長期竊據澳門，澳葡政府鼓勵葡萄牙男子與澳門當地的華人女性通婚并哺育后代，同時給予相應的生育獎勵。1582年，曾在澳門寓居的耶穌會士阿隆索·桑謝斯在給葡萄牙國王文唐·費利佩二世的信函中指出，澳門的葡萄牙人在選擇是娶葡萄牙女子還是華人女子的時候，應當選擇娶華人女子為妻，因為她們有著淳樸的美德。

1888年，葡萄牙人憑借條約取得永居管理澳門的權利后，土生葡人在澳門社會中的地位日漸凸顯。雖然由葡萄牙政府委派的管理人員具有較高的社會地位，但澳門的主體居民還是華人和土生葡人。據記載，部分地位顯赫的葡萄牙軍官與澳門當地的華人家族世代保持著聯姻關系，低級軍官與華人通婚的情況更是屢見不鮮。1975年，葡萄牙政府宣布從澳門撤軍，此后土生葡人的來源主要為葡萄牙商人、教育工作者、服務業者等群體。總體上看，在澳門回歸之前，土生葡人因獨特的身份成為澳葡政府與葡萄牙人、華人之間的溝通橋梁；澳門回歸以后，土生葡人積極活躍在澳門社會的各個領域，不少人還進入特區政府或公共機構擔任職務。

1999年澳門回歸以后，絕大部分土生葡人選擇繼續留在中國，他們逐漸由葡萄牙文化使者轉變為澳門特別行政區公民，繼續為多元文化主導的澳門貢獻自己的力量。如今，在特區政府的領導下，澳門憑借粵港澳大灣區的地緣優勢，不斷鞏固其作為國際自由港的貿易優勢。同時，澳門特區政府以開放與包容的姿態，依托本地多元文化，將澳門打造成為譽滿全球的投資、旅游勝地；而澳門人則積極發揚愛國、愛澳的精神，團結一心，共同奮斗，續寫著新的“蓮島傳奇”。

【責任編輯】王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