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的世界與境界

［摘 要］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的研究在當下兼具理論與實踐意義，更凸顯了時代價值。以姜水根老師的事跡與論著為個案展開研究，分析了物理教師的專業精神：不計功利的心態保障專業精神的格局、文理貫通的修養涵育專業精神的氣質、互動生成的對話豐富專業精神的層次、文化闡釋的創新支撐專業精神的面貌。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生成與發展的原因包括：研究的持續——敢執著于探索精神、讀書的愛好——常浸潤于崇文精神、群體的協同——能受惠于合作精神、歷史的參與——不自外于時代精神。在以上分析的基礎上，提出了當前物理教師精神成長的可行路徑：不斷探究物理教師專業精神成長的規律、著意彌補物理教師專業精神升華的短板、時刻保有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砥礪的機會、自覺導向物理教師專業精神融匯的洪流。

［關鍵詞］物理教師；專業精神；姜水根；文化熱；教育家精神；科學家精神

［中圖分類號］G6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4634（2024）06-0038-06

1 問題的提出：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的內涵與價值

我國物理教師在教育事業中辛勤耕耘，幾十年來沉淀了豐厚的精神財富，這些精神需要被記取、升華與傳承?？上驳氖?，教師的精神世界已經得到了更多關注，突出表現為對“科學家精神”“教育家精神”的權威概括和大力倡導。

2023年10月24日，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六次會議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愛國主義教育法》（2024年1月1日起施行），其中第十九條為：“企業事業單位應當將愛國主義教育列入本單位教育計劃，大力弘揚勞模精神、勞動精神、工匠精神，結合經營管理、業務培訓、文化體育等活動，開展愛國主義教育。教育、科技、文化、衛生、體育等事業單位應當大力弘揚科學家精神和專業精神，宣傳和培育知識分子、專業技術人員、運動員等胸懷祖國、服務人民、為國爭光的愛國情感和愛國行為。”^［1］這一最新法條中，“科學家精神”與“專業精神”被并列表述，不僅表明二者不能簡單地相互替代，還說明廣大專業工作者具備專業精神是愛國主義教育的內在要求。

物理教師具有“專業精神”是普遍的。這種精神需要在重視精神的當下給予確認和肯定。物理教師的專業精神是物理教師專業成長的內在力量；發展專業精神是物理教師成為科學家、教育家的必經之路，也是物理教師受到科學家精神、教育家精神引領和感召的內在因素和前提條件。就此而論，研究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的基本特征、內在結構和生成機理是重要的學術課題。

2 研究的方法：選擇姜水根老師的事跡與論著為個案

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的研究需要特殊的方法，只有這樣才能精準地聚焦“精神”層面?！熬袷侨祟愄赜械那楦小⒁庵尽⑵沸缘膬仍陟`魂體現和心理現象表征。優秀的精神品質，于個人而言，是長期學習、工作、生活中形成的習慣和信念的堅守與沉積；于社會而言，是旗幟、榜樣、先進能量的體現。”^［2］教育學立場的“精神”研究中，歷史學、解釋學、文化學、人類學等研究方法應更多地發揮作用。

本研究選擇姜水根的事跡與論著為典型個案。姜水根生于1946年，浙江省物理特級教師，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被浙江省政府授予浙江省首批“功勛教師”稱號。曾任寧波市效實中學副校長、浙江省中學物理教學研究會副理事長等職，浙江師范大學數理與信息科學學院兼職教授、碩士生導師。姜老師1970年畢業于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高能物理專業。1970年8月—1978年2月在遼寧省丹東市第十八中學任教。1978年2月，調入浙江省寧波效實中學直至退休。2012年，退休后的姜老師受聘為浙江玉環中學的學校顧問。如今，“這位已近70歲的老人，頻頻往返奔波于寧波與玉環之間”“為學校制定教師發展規劃，全面提升教師整體素養，這是老師在玉環中學幾年里始終堅持的一件事”，繼續奉獻著自己的激情與智慧^①。

姜老師至今出版了物理教育學術著作2部，主編高中物理校本教材1部、物理教育用書多本，發表論文75篇（其中第一作者49篇）^②，在物理教育領域產生了積極、深遠的影響。這些學術成果出版時間主要集中在世紀之交，涉及到了深廣的文化、歷史、哲學、藝術內容，并且與物理教學實際密切結合，這在一線物理教師的研究中是鮮見的。在我國整個科學教育研究領域，他的知識結構和教育主張都是極為超前的。例如，2004年開始，陜西師范大學的《中學物理教學參考》雜志逐月連載了他的15篇“科學和哲學”系列論文^［3］。

總體而言，姜老師具備本研究所需要的典型個案特征，研究資料也具有豐富性和歷時性。以下分析均基于姜老師的事跡與論著展開。

3 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的特征：以姜水根為例

遍攬姜老師的事跡和論著，一個突出的印象是他精神世界的廣博與豐饒。他對哲學十分重視，且并不偏狹，其專業精神概括如下。

3.1 不計功利的心態保障專業精神的格局——超然精神

姜老師在論述中體現了他專業精神得以容身和生發的空間。他說：“我們的教學水平是逐步提高的。我們以下圍棋作比方?！聡逡膊槐刳A，只要‘味道’好就行。一步棋的‘味道’好，就不是單純地為了贏棋，而是棋形好，表現出一種美感；算路準，表現出一種力度；寓意深，表現出一種哲理。這樣的棋局是流芳百世的‘名局’。當下棋的人達到非常高的水平，在良好的心態下，不論棋的形勢優劣，都可以下出在當時條件下的‘味道’好的棋來。相反，在不平靜的性情支配下，比較浮躁、比較激動，尤其是在棋的勝負帶上功利性時，下出的棋要么沒有生氣，要么比較過分。我們的古人總結了一句十分精辟的話，就是——‘爭勝無名局’。其實這句話值得我們中學教師深思，當我們不把學生的分數作為我們追求的目標，而僅僅是當作我們工作的自然的結果的話，就跳出‘爭分’的圈子，不去爭那個最高分數，那么在物理教學中追求的就是另一個目標了。那么我們會認識到‘爭分無名師’，我們要追求的是一個境界?！?sup>［^4］前言1這段論述精彩地反映了姜水根老師超然、從容的心態。

在物理教學上，急功近利的心態必然導致精神世界的狹隘、逼仄，只有真心懂得“慢”的智慧、真正體會“慢”的味道，精神世界的格局才能打開。姜水根的心態超越了庸俗、短視和功利，躍升到了精神層面的遨游與追求。

3.2 文理貫通的修養涵育專業精神的氣質——會通精神

姜老師在知識結構和物理教學實踐中鮮明地體現了一種“文理貫通”的修養。他說：“物理教學改革就是要克服應試教育的片面性，要通過科學史、科學哲學以及科學美的教育，全面傳承人類的文化。”^［5］“關于文理貫通的途徑，他提出了文史哲三條途徑，且以歷史為主要途徑。這里的歷史主要是科學史，這里的哲學主要是科學哲學，這里的文學不是全部的文學形式，而是詩歌。姜老師曾經將科學史上的許多物理學家及科學實驗寫成七律?！?sup>［6^］

21世紀初，姜老師帶領物理組三位年輕物理教師開始了“文理貫通”選修課建設，至2014年形成了一個由“文化視角論科學”“古希臘文明”“十大最美麗的物理實驗”“科學家的思維”4門選修課組成的“文理貫通”課程體系^［7］。到玉環中學擔任顧問后，為探索一條傳承科學文化、培養學生全面發展的素質教育之路，姜老師帶領玉環中學全體物理教師，共同編制了以物理知識為中心、文理貫通的校本課程“物理學的基本問題”，并在全省推廣實踐。校本課程的研究集豐富的教育智慧、扎實的理論基礎和通俗易懂的語言于一體，深入淺出地闡明了物理學的基本問題，并把科學知識與文學、歷史、哲學、藝術等有機地融合在一起，為學生充分展現了科學的藝術美，為學生的道德情操、科學素養提升，以及人文知識的積累打下良好的基礎^［8］。已出版的《物理學基本問題》^［9］一書由姜水根、趙順法主持編寫，內容很有特色，科學史哲等內容與國家物理課程密切融合，編寫思路和具體做法也十分符合中學生的閱讀和理解習慣。

通讀姜老師的論著可以發現，對諸多哲學、美學、科學史哲（HPS）等“大部頭”，姜老師不僅讀得早，還讀得比較深入。此外，論著中還可以看到他對哲學“會通精神”的高度認同與精神共鳴?！罢勂鸾處焸兌颊f：‘姜老師學問博雜，跟他交談如沐春風?！薄八稀幕暯钦摽茖W’，發現一張都江堰的照片有點失真，他琢磨了幾分鐘，接著畫出一張都江堰全貌圖?！蠋煂Χ冀咛煜ち耍粋€人去過都江堰好多次?！瘞浊陙恚冀哌€在發揮作用，讓姜老師覺得這是個科學上非常值得研究的案例?！薄敖蠋煇圩x《紅樓夢》，經常寫詩，還會用詩歌描繪各種物理現象，讓科學家的事跡變成詩歌里的典故；他喜歡哲學，每天送小孫女上幼兒園，路上都要選一個哲學概念講給孫女聽；他出去講學，內容從來不重復，因為他每個階段都會研究一個感興趣的課題?！?sup>［^7］總而言之，文理貫通的修養造就了姜水根的一種精神氣質。

3.3 互動生成的對話豐富專業精神的層次——對話精神

姜老師說：“我們所追求的物理教學的境界。具體地說是三種：物理教學的科學境界、哲學境界、藝術境界，是我們進行物理教學的真、善、美的本義。”^{［4］前言21}這樣的境界，并非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層級，而是思想與意識的交融、互動與生成?！皩υ挕辈粌H是一種方法，更是一種富于哲學意蘊的精神，還內含著對人本質的尊重。他的對話精神體現在他的教學實踐中。早在20世紀80年代，姜老師就以學生的名字命名他們在課堂上的物理發現，使學生們備受鼓舞，這長期在物理教學界傳為美談^［6］。在2002年出版的集中呈現自己物理教學主張與成就的著作《關于物理文化對話：高中物理教學創新》中，姜老師在表述物理科學、物理學科、物理教學的觀念時，采取了對話和討論的形式，虛擬了張、趙、王、馬四位老師，以及甲、乙、丙、丁四位學生^{［4］前言1}。這種的寫作方式在物理教學論著中至今少有。這種“對話體”表達的物理教學思想和主張也顯得深刻而靈動。

不論東西方，諸多科學、哲學原典都是以對話體活語錄體寫成的。不少哲學先賢也都偏好以對話來表達、交流思想。例如東方的《莊子》《論語》《孟子》多采用對話體，西方的蘇格拉底擅長使用“問答法”，柏拉圖的著作、伽利略的《關于兩門新科學的對話》《關于托勒密和哥白尼兩大世界體系的對話》也是對話體。對話精神是協作、生成、傾聽、互動的精神。具有對話精神的人絕不偏執或故步自封，而是有開放包容的氣度與豐富的思想內涵。姜老師在表達自身觀念的時候，自覺地選擇了對話。以這樣的形態開展物理教學，自然會傳達涌流的精神意蘊。

3.4 文化闡釋的創新支撐專業精神的面貌——民族精神

物理教師研習人文文化并不意味著要做“書櫥”或“鸚鵡”，而是要發展出基于民族精神的文化自覺。姜老師說：“科學的文化背景的問題不僅在科學上是重要的，而且在教育上也是重要的。這就是文理貫通校本課程要談論科學的文化背景的原因。在當今科學改變世界的形勢下，僅僅依靠老祖宗的經驗，從《易經》《論語》等典籍中尋找智慧，還是遠遠不夠的。文理貫通的校本課程跟現行的物理課的不同之處是：其從文化的視角來看科學，讓學生看到西方科學文化不僅筑成了一座座豐碑，也形成了一個個災難。我們不僅要培養一個用科學改善環境、改造世界的意志，也要有一顆敬畏自然的心。在這個基礎上懂得：東西方文化分別在征服自然和跟自然和諧相處問題上各樹一幟，兩者是不能互相替代的，而應當是并存的?！?sup>［^10］在姜老師的事跡和論著中，都可以發現其對中國文化的熱愛與信心，以及創造性融合東西方文化的努力，這是物理教師民族精神和家國情懷的體現。

姜老師的知識結構和精神中富含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養分，并積極影響著他的觀念與行為。擔任玉環中學顧問時，姜水根“通過對學校老師的全面了解，與學校領導多次深入研討，制定出《玉環中學教師專業發展規劃》，他采用《易經》中的乾卦來表述教師專業發展規劃思想，以‘潛龍、見龍、勤龍、躍龍、飛龍’來定位與規劃教師專業發展的五個階段，并通過青學組等平臺對不同層次的教師實行有針對性的專業研修培養”^［8］。這對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闡釋是大膽的，有助于提升教師成長和學校治理中的文化底蘊與自信。

4 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生發的成因：以姜水根為例

姜老師專業精神的生成可從以下4個方面窺見緣由。

4.1 研究的持續——敢執著于探索精神

對我國物理教師而言，“教師即研究者”并不是一個陌生話題。不少一線物理教師通過開展教學研究實現了專業與職業上的發展，并深刻認同物理教育論文寫作的重要價值。姜老師的教學研究不僅成果豐碩，而且持續時間長。他說：“我自己歸納，我在高中物理的教學理論探索和改革實踐中，主要做了三件事情：對稱的研究、科學和哲學的研究、科學和文化的研究。教學過程當中，我想努力在物理領域做到古今貫通、中西貫通和文理貫通，這些對學生的教育很有意義?！?sup>［^6］偶爾做教學研究或許并不困難，難的是純粹的探求欲與好奇心驅使下的執著。效實中學百年校慶論文集收錄的姜水根題為《留得殘荷聽雨聲》的文章，提到他自己做過的那些科研，有的部分做好了，還有的部分沒完成，這些就留待青年老師繼續去研究^［6］。這些科研方向包括標準化考試量表的研究、科學景觀研究、學生創新案例研究以及科學文化史展圖研究^［11］。姜老師說：“我相信他們的基礎比我們好，條件比我們好，如果能夠熱愛教育，熱愛學生，兢兢業業對待工作，會做出比我們更好的成績。”^［6］

4.2 讀書的愛好——常浸潤于崇文精神

讀書是不少教師的愛好，姜老師亦然。在退休后給玉環中學全體教師指導專業發展時，姜老師特別選擇了“談讀書”的主題，他說：“無論在人生的哪個階段，讀書都是豐盈自身、提升自我的重要途徑。讀書能助力教師專業發展。青年教師尤其要培養愛讀書的好習慣，多做積累，站得高方能看得遠、看得清、看得深?！?sup>［^12］他提醒青年教師，讀書不應局限在自己的專業里，除了讀專業書籍豐富專業知識、提升業務能力以外，還要多讀雜書，以一種“有選擇，無功利”的心態廣泛涉獵各領域知識，提升修養，并最終致力于跨學科的融會貫通。當然，讀書更需要思考，需要實踐^［12］。樂于讀書的背后，是一種崇尚人文、相信教化力量的文化底蘊。這樣的老師不僅能通過讀書做到“博學”，還能做到“多才”。同事認為，姜水根是一位“多面手”：“在物理組辦公室，姜老師擁有絕對的強大磁場。我常常驚嘆他的能力怎么會如此全面。他會唱京劇、會下圍棋、會打乒乓、會英語、會講一口標準普通話、會寫一手漂亮的板書、會快速地操作鍵盤……最讓我欽佩的是，他居然會下盲棋（象棋）。有一次，他與組內一位高手下過一次盲棋，并且讓對手一個馬，最終居然還贏了。這得有多強的棋術和記憶力?。　彪m然姜老師已年逾古稀，“但是，我總感覺在他的身上有一股蓬勃向上的活力”^［3］。這樣的活力，就是崇文尚教帶來的綿綿不斷的精神力量。

4.3 群體的協同——能受惠于合作精神

個體精神的生發是內外因素共同作用的產物，每個人的精神世界都不是“孤島”。姜老師也是一位善于在精神層面與人合作、引領團隊發展的物理教師。他所在的物理教研組在20世紀末即被稱贊為“浙江第一教研組”^［13］，同事說：“由于姜老師在物理組打下了良好的教研組文化基礎，使我們每個成員都能愛校如家，并在做好教學工作的基礎上，力求為教育事業多作貢獻。當時我們12個老師，后來有7個特級教師、3個正教授級高級教師、八九個副校級以上的干部，使寧波效實中學物理組，成為全省第一組?！痹谶@個組中，姜水根被認為是“當之無愧”的“精神領袖”。“全組具有敬業、寬容、大氣、團結、互助的良好環境。”^［13］

物理教師的專業內涵發展需要合作精神的引領才能實現質變。據文獻顯示：“80年代的下半葉到90年代，姜老師參加了浙江省教研室李國倩老師組織的研究小組，開始進行高中物理教育目標和方法教育的研究。在這個過程中認識了徐承楠、夏蒙森、吳加澍、鄭青岳等老師。這一段的研究經歷給姜老師的思想打下了很好的基礎，使姜老師樹立了教研相長的思想：搞教學必須研究，不研究不能進行高水平的教學；搞研究必須教學，沒有教學實踐就沒有高水平的研究成果。在李國倩老師的領導下，這個研究小組對整個高中物理每個章節都進行了教學目標和科學方法上的剖析。這個期間，姜老師思考了理想化方法、模型思想、科學史教學、科學方法的哲學原理等問題。對這些問題的思考，使姜老師對于高中物理教學的規律，尤其是內部規律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sup>［^10］據此有理由相信，姜水根關于物理教學的諸多理解和教育主張，也同整個地域物理教研的積淀、傳承密切相關。

4.4 歷史的參與——不自外于時代精神

物理教師在終身從教中，通過自身不斷提高、精神不斷升華，也必然成為我國文化、教育、生產力與社會發展歷史的見證者和參與者。這又無疑會成為物理教師精神錘煉和升華的強大動因，因為歷史本身就具有雄辯的真理力量和辯證法光輝。姜老師的從教生涯歷經改革開放前后數十年而弦歌不絕，他的專業精神也與時代精神同頻共振。

姜老師物理教育論著與事跡蘊含的諸多關于文化、哲學、美學等內容，都可以在時代精神中找到蹤跡。20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國社會領域曾興起過已然載入史冊的“美學熱”^［14］和“文化熱”^［15］。彼時是改革開放之初，我國社會知識界開始熱衷于討論美學的深層內涵。這種思潮是一種思想解放。隨著探討的深入，人們自然地觸及到了“美”背后更為深廣的哲學、歷史、文化內涵，“美學熱”自然發展為“文化熱”。推而廣之，甚至我國當下繼承與發展的物理教學論體系，都是在那個美學熱、文化熱的時代萌發和奠基的。作為一位醉心讀書的知識分子，姜老師必然是那個時代美學熱和文化熱的見證者和參與者，他的閱讀資源必然大量來源于那個時代的知識和思想成果。他準確地把握到了時代精神的脈搏，并且以教育者的殷切善意、博觀約取，將時代精神產生的優秀文化擇取加工、善加施教。所以說，不自外于時代精神節律的教師才能真正體現對人類文化精粹發自內心的熱愛與親和。

物理教師的精神氣質理當受到時代精神、時代文化的影響，因為物理教師是國家知識分子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正如顧明遠先生所說：“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教育家精神，傳承發揚了中國知識分子和歷代教育家的優秀傳統。教師是知識分子群體，是民族的中堅，教師的風范引領著社會的風尚。我國歷代知識分子不僅創造了中華優秀文化，而且都胸懷天下，抱有報國之心?！?sup>［^16］

5 當前物理教師精神成長的可行路徑

當前我國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的生成與發揚可以從姜水根老師的精神世界與境界中得到諸多重要啟示。

5.1 不斷探究物理教師專業精神成長的規律

在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的成長歷程中，自主性是最根本的。誠然，物理學科本身存在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性，但是這也不能否認物理教師可以對物理學科展開積極、能動、多維的理解和審視^［17］。進一步說，物理教師對各種社會思潮、學術知識是能動反映，不是被動接收。每位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的成長都有特殊的節奏和表現，甚至存在不同的專業精神類型。因而，倡導某種精神或某位物理教師的精神，絕不能“大而化之”。物理教師的“精神”只能被感召，不能被遮蔽或強加。

5.2 著意彌補物理教師專業精神升華的短板

物理教師廣泛修習科學與人文的哲學、歷史、美學知識，尤其是提高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修養，會極大地助力專業精神的熔煉。不少高尚悠遠的精神因素存在于人類的藝術世界之中，甚至必須通過藝術來表達。現實中，越來越多的物理教育學者都日益重視物理美育的價值^［18］。姜老師喜讀古典文學、善用詩歌，又通曉棋藝……這些都為他的精神遨游打開了窗口。物理教師也應該發展富于文化、哲學、藝術的知識與藝能，促進專業精神不斷開辟新的天地。

5.3 時刻保有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砥礪的機會

專業精神不是坐而論道、閉門造車。在幾十年的工作中，姜老師不斷面對一個個現實挑戰、解決一個個實踐難題。這樣的歷程是物理教師專業精神得以鍛造和砥礪的淵源。我國物理教師群體一直以來不僅能夠解決教學難題，還善于汲取經驗教訓，不斷開展系統的物理教學反思與批判^［19］。這種精神砥礪的傳統應該被進一步弘揚。在時代意義上，我國物理教學正在面臨新的改革與發展機遇。在人工智能等高端科技進一步迅猛發展的當下，物理教師應繼續以專業的情懷與責任感，在促進我國科技自立自強、做好科學教育加法、應對人工智能和自媒體挑戰方面，準確回應時代的機遇和挑戰，從而進一步發展屬于當下時代的物理教師專業精神。

5.4 自覺導向物理教師專業精神融匯的洪流

隨著時代的發展，教師的具體教學方法、教學內容可能不再適用，但是物理教師專業精神的力量則能夠穿越時空。萃取不同物理教師的專業精神并進行詮釋就成為教育研究的新課題。具體地，首先，應確認精神存在的條件，并在此基礎上探索精神空間的內部結構以及各要素在價值上的位階；其次，應探查教師精神形成的原因；再次，應結合教育發展新的時代背景，對精神內涵做出貼切的詮釋，闡明其當代意義；最后，還要促進各種精神內涵的對話與溝通，使教師的專業精神融入國家與民族精神的偉大洪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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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world and realm of professional spirit of physics teachers： based on the interpretation of Jiang Shuigen’s deeds and writings

HU Yang-yang

（Department of Teacher Education，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Tianjin300387，China）

Abstract The research on the professional spirit of physics teachers has both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significance at present，and highlights the value of the times.The study selected the works and deeds of Professor Jiang Shuigen as a case study to analyze the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professional spirit of physics teachers，including： a mentality that disregards utilitarianism to ensure the pattern of professional spirit，a cultivation of cultural and scientific integration to cultivate the temperament of professional spirit，interactive dialogue to enrich the level of professional spirit，and innovative cultural interpretation to support the appearance of professional spirit.The reasons for the gener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he professional spirit of physics teachers include： the continuity of research-the spirit of daring to explore，the love of reading-often infused with the spirit of literature，group collaboration-benefiting from the spirit of cooperation，and historical participation-not beyond the spirit of the times.Based on the above analysis，feasible paths for the spiritual growth of current physics teachers are proposed，including continuously exploring the laws of professional spiritual growth of physics teachers，striving to make up for the shortcomings in the sublimation of their professional spirit，always maintaining opportunities for the professional spirit of physics teachers to be honed，and consciously guiding their professional spirit to integrate into the grand spiritual river.

Keywords physics teachers;professional spirit;Jiang Shuigen;cultural fever;the spirit of educators;the spirit of scientists

［責任編輯 馬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