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業跨界破圈的行業觀察與思考

【摘要】當前，跨界破圈已成為出版業突破發展瓶頸、應對科技革命和大文化消費時代挑戰的戰略選擇。從實施主體、實施路徑兩個維度論析出版業跨界破圈的基本方向及其形態特征可發現，出版業能夠通過延伸產業鏈探索包括專業優勢延伸、地域資源發掘、數字化拓展、知識服務以及版權開發在內的多種跨界破圈路徑，這不僅能為出版業提供新的增長點，也能為傳統文化產業的轉型升級提供新的思路。

【關"鍵"詞】出版；跨界破圈；出版產業鏈

【作者單位】朱寒冬，安徽出版集團；魯金良，時代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

【中圖分類號】G237.5【文獻標識碼】A【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4.18.009

習近平總書記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強調，在新的起點上繼續推動文化繁榮、建設文化強國、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是我們在新時代新的文化使命。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聚焦于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提出了深化文化體制機制改革的重大任務，明確了改革路徑和具體舉措，為新時代新征程的文化改革發展提供了根本遵循，指明了前進方向。近年來，我國出版企業緊緊圍繞新時代文化使命任務，牢牢把握深化文化體制機制改革的基本要求，認真分析新形勢、新挑戰，主動嘗試跨界破圈，積極與其他行業或領域開展合作，打造了資源共享、優勢互補、協同創新的新發展模式，為推動出版業實現質量更優、效益更高、競爭力更強、影響力更大的發展作出了新的貢獻。本文試從出版業跨界破圈、延伸產業鏈的角度，對行業的探索進行觀察，提出幾點思考，以茲交流。

一、跨界破圈是新時代出版新路徑的必然選擇

近年來，跨界破圈憑借其獨特的優勢和深遠的意義，逐漸成為新時代出版新路徑的必然選擇。

1．跨界破圈：突破出版業“天花板”的戰略抉擇

出版業在經歷了多年的高速增長后，已經觸碰到了行業的“天花板”。傳統出版市場競爭激烈，行業利潤空間不斷萎縮，迫使出版業尋求突破、變革和發展。跨界破圈，引入多元化的內容和創意元素，打破地域和行業的界限，加強品牌建設和IP開發，已成為出版企業拓寬成長空間、實現跨越式發展的共同選擇。

2．科技革命：引領出版業跨界破圈的內驅力

出版業的每一次變革都源于技術革命。當代科技革命倒逼出版業跨界破圈，已成為不爭的事實。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技術的飛速發展和廣泛應用，使企業的外部發展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科技變革不僅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也重塑了行業的邊界。出版業原有的內容資源、技術要素、市場空間等已難以應對當前的挑戰，更難以承載未來的發展空間。為了在技術變革和競爭激烈的環境中立足并取勝，出版業必須尋找新的增長點，通過跨界破圈加強與不同行業的合作與融合正是打破傳統市場邊界、開拓新市場、保持市場競爭優勢的有效途徑。

3．大文化消費時代：倒逼出版業跨界破圈的外動力

新技術的沖擊帶來了內容呈現形式和傳播方式的變革，進而引發了讀者閱讀習慣和信息獲取方式的巨大改變，傳統的紙質書與電子書、有聲書、網絡文學等新型閱讀方式共生共榮。隨著社交媒體的廣泛應用和讀者社交屬性的增強，讀者越發渴望與作者以及其他讀者進行深入的互動和交流。讀者的多元化、個性化、沉浸式、交互式的閱讀需求對出版業提出了新的挑戰，也為出版業提供了新的發展機遇。出版業必須主動跨界破圈，不斷創新內容和服務形式，滿足讀者的新期待。

內因與外因的交織，都明確指向了新時代出版新路徑的必然選擇——跨界破圈，這也是出版業主動擁抱時代潮流的必然選擇。

二、新時代出版業跨界破圈的基本路向

跨界破圈作為新時代出版業的新路徑呈現多樣性和復雜性，沒有固定模式，更無標準答案。出版業不僅追求“雙效”統一，還具有主體的多層級、多類別、多形態特點，因此出版業跨界破圈必然是多維度、多向度的。這種特點不僅體現在出版集團與單體出版企業的不同層級之間，而且貫穿于產品、項目以及產業的不同層面。厘清這些情形將有助于我們全面認識和把握出版業的跨界破圈情況。

1．基于主體不同層級的跨界破圈

在實施主體層面，主要涉及兩個層級：出版集團（包括集團控股的出版公司）和單體出版社（包括出版社集團）。對大型出版集團公司而言，其在行業地位、資源稟賦、綜合實力方面具有獨特優勢，跨界破圈意味著其在堅守出版主業的同時，積極拓展與主營業務相關或互補的新領域，跨界破圈的跨度大、出圈遠，呈現戰略性布局的特征。

以安徽出版集團為例，其目前的跨界破圈“頭號工程”——課后服務項目，是突破行業界限、進入教育和文旅領域的重要舉措。該項目充分運用新媒體技術和金融手段，創新打造出“五育并舉”的課后服務“皖美樣板”，2023年項目實施當年即營收1.85億元，服務平臺覆蓋安徽省10個地市、6000余所學校、近300萬名學生。而單體出版企業在內容創新和營銷模式變革上更具靈活性，能夠快速響應市場變化，推出符合消費者需求的產品和服務，因此其跨界破圈更多地體現在打造特色品牌和產品矩陣上。如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通過深化與品牌作者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孫曉云的合作，成功打造了“孫曉云書作”品牌，開發出系列化、多形態的產品矩陣。

2．基于產品的跨界破圈

在產品層面，出版業的跨界破圈起步較早且表現突出，這主要體現在傳統出版物與數字技術、新興媒介的深度融合上，不僅拓寬了出版物的傳播渠道，擴大了受眾范圍，還豐富了出版物的形態和內涵，提升了出版物的附加值和市場競爭力。在這方面，多數出版企業基于產品實施跨界破圈策略。根據《2023年度中國數字閱讀報告》：2023年我國數字閱讀用戶規模達到5.7億，同比增長7.53%；數字閱讀用戶占網民總數的比例首次超過50%；數字閱讀市場的總體營收規模達到567.02億元，同比增長22.33%。在規模超過500億元的市場中，出版業占據了相當大的份額，其中電子書、有聲書、AR/VR出版物、多媒體融合出版物等數字閱讀產品多由出版企業推出。

3．基于項目的跨界破圈

在項目層面，出版業的跨界破圈展現了多元化和靈活性。出版企業根據自身特色及市場需求，策劃并主辦文學之旅、文化之旅、音樂之旅等主題活動，參與建設親子小鎮、非遺小鎮、動漫小鎮、書畫小鎮等各類主題小鎮，開發相關旅游線路并推出各具特色的研學游項目，創意打造多樣化的文創產品并深度參與特色文化產品的全鏈條運營，這些舉措不僅拓寬了出版企業的業務范圍，增加了收入來源，還顯著提升了出版企業的品牌影響力和社會責任感。例如：山東出版集團2023年的研學項目業務營收超過3億元，同比增長4倍，服務人次超過70萬人；安徽出版集團在黃山黟縣投資建成中國書畫小鎮，積極構建安徽省“皖美研學”數字化服務平臺，承接全國研學旅游服務，探索文化企業改革的新路徑。

4．基于產業的跨界破圈

在產業層面，出版業的跨界破圈與多個行業深度融合的趨勢不斷增強。在此背景下，出版企業不僅能夠拓展新的業務領域和增長點，提升整體收入和利潤水平，還能夠學習借鑒其他行業的先進經驗和管理模式，從而提升自身的創新能力和管理水平。在這方面，出版集團、上市出版企業以及實力雄厚的出版社搶占先機并表現突出。例如：中文天地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深耕互聯網游戲領域，2023年在游戲領域的銷售收入達13.31億元，占公司整體業務收入的15.55%，為企業營收作出了重要貢獻；安徽出版集團2023年在文旅產業實現營收4億元，利潤超過2000萬元，這得益于其品牌輸出和管理輸出，為集團的多元化發展提供了有力支撐。此外，一些出版企業已在視聽產業、智慧產業等領域實施布局，這些都是十分值得期待的戰略性跨界破圈。

三、出版業跨界破圈路徑探索的行業觀察

目前，國內眾多出版企業已在跨界破圈方面進行了有益嘗試，這些嘗試不僅體現了出版業在面對市場變化和技術革新時的靈活性與創新性，也彰顯了出版企業尋求新的增長點、拓展業務領域的決心和勇氣。

1．專業優勢延伸型跨界破圈

出版企業憑借其在專業領域的深厚積累，將專業知識與市場需求緊密結合，形成了獨特的品牌特色和市場定位，實現了資源的優化配置和價值的最大化，從而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脫穎而出。河南科學技術出版社在手工領域的創新探索頗具典型性。該社以手工圖書為依托，經過持續探索，從單一的手工書拓展至一條完整的產業鏈，進而形成了生態圈，探索出了一條出版深度融合發展的新路徑。自2011年以來，河南科學技術出版社的手工圖書長期穩居國內細分市場首位，占據近40%的市場份額，形成了“買手工圖書，找河南科技（出版社）”的行業口碑。其產品不僅有圖書，還包括文創產品、手工材料、手工用具等。河南科學技術出版社的跨界破圈實現了從產品到項目再到產業的可持續發展。

2．地域資源發掘型跨界破圈

出版企業通過深入發掘和利用地域文化資源，將其轉化為出版產品和文化服務，以滿足特定地域或文化背景下的市場需求，這不僅有助于出版企業樹立獨特的文化品牌和地域特色，也推動了地域文化的傳承和發展。江西美術出版社通過與景德鎮陶瓷大學、陶瓷藝術家以及工藝品廠商達成戰略合作，推出了一系列以陶瓷為主題的美術出版物和衍生品，打造了《瓷上世界》紀錄片，構建了“瓷上世界”文化走出去的傳播平臺。江西美術出版社的跨界破圈，正是通過發掘地域資源成功拓展了自身的業務領域。

3．數字化拓展型跨界破圈

出版業的數字化升級轉型是科技進步的必然結果，也是出版業主動擁抱時代潮流的進取之舉。出版企業將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深度融合，利用數字技術推動企業轉型升級，在拓寬傳播渠道、提升服務效率、增強市場競爭力等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效。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的在線教育項目“外研在線”十年磨一劍，不斷拓展其數字化業務，如今已發展成為一家擁有行業領軍產品與廣泛美譽度的教育科技企業，在產業融合發展方面樹立了標桿。時代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旗下的時代漫游文化傳媒分公司以幼兒教育為主線，堅持自主研發，創新性地構建了全媒體幼教體系，打造出品牌產品矩陣，目前產品運營已覆蓋全國80余個城市的4500多家幼兒園，其全媒體幼教運營模式為中國少兒出版的跨界破圈提供了新的可能。

4．知識服務型跨界破圈

出版企業通過將出版資源轉化為高質量的知識服務，滿足了用戶在特定領域內的知識需求。此舉不僅能夠提升企業的專業形象和服務質量，增強用戶的黏性和忠誠度，而且有助于企業拓展新的業務領域和增長點。例如：以人民衛生出版社為代表的專業出版社將醫學知識和醫學資源融入在線醫療咨詢、健康管理等知識服務中，為用戶提供了更加便捷、高效的知識服務與醫療服務，不僅為出版企業帶來了新的業務增長點，還樹立了良好的專業形象；施普林格·自然出版集團致力于創建“開放的醫學知識存儲庫”，其發展模式取得了極大的成功，具有示范意義。

5．版權開發型跨界破圈

版權開發是出版業跨界融合的獨特優勢。出版企業利用版權資源進行多元化開發，實現圖書、影視、短視頻等形態的相互轉化與協同發展，不僅可以促進圖書銷量的增長、獲取良好收益，還有助于提升企業的美譽度和品牌影響力。在這方面，文學IP的深度開發大有可為。安徽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覺醒年代》成功實現了圖書、影視、短視頻、VR體驗等形態的融合。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的《繁花》《千里江山圖》成功實現了影視頻轉化，火爆一時。安徽文藝出版社也在積極推進文學作品向影視轉化的跨界融合，其出版的《新安家族》《夢焰》《經山海》獲中宣部第十二屆、第十三屆、第十五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并已成功轉化為優秀的影視劇。跨界融合極大地拓展了出版業的發展空間。當然，基于產品的影視轉化還需進一步向規模化、產業化運營發展。

上述出版企業的跨界探索均圍繞其主營業務延伸產業鏈，雖類型各異、情形不同，但成功之道相通，具有啟迪意義。

四、出版業跨界破圈的發展建議

跨界破圈作為新時代出版創新發展的新路徑，尚處于探索階段。在實踐中，跨界破圈仍需面對種種現實問題，如傳統觀念的束縛、體制機制的滯后、技術應用的短板、人才培養與引進的難題、評價考核機制的弊端以及產業鏈延伸不到位等問題。但展望未來，我們更應看到出版業在跨界破圈道路上的巨大發展潛力。對此，出版企業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布局。

一是深化改革，拓展跨界破圈的廣度、深度和力度。發展新質生產力是出版業的未來方向，出版業的跨界破圈必須圍繞這一主題做好延伸出版產業鏈、構建新時代出版業的宏大藍圖。集團層級的企業主體應在跨界破圈的新路徑探索中發揮主導作用，善于利用集團的自身優勢、資源整合優勢和地域優勢做好頂層設計。

二是加大技術研發投入力度。出版企業要有明確的資金投入規劃，確保資金用在關鍵之處。凡在跨界破圈中取得顯著成效者，均投入不菲。例如：河南科技出版社舉全社之力，全面投入手工圖書產業的發展；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的“外研在線”通過持續投入實現了升級轉型。對此，出版企業應避免“零打碎敲”和“小試即可”的保守思想和短期行為。

三是夯實跨界破圈的保障基礎。跨界破圈的根本在于企業內部有完整的保障體系，包括優化管理機制、建立科學合理的評價考核體系、完善人才培養和引進機制等。例如，安徽出版集團在集團和子公司均設立經營發展部以負責統籌戰略發展規劃，并出臺了多項指導性意見和管理性文件。

四是強化出版智庫對跨界破圈的智力支持。我國出版智庫在推動出版業高質量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近10年來，出版智庫關于數字出版、知識服務等方面的研究成果具有很強的實踐指導意義。在跨界破圈決策機制中引入智庫，可以讓決策更加科學合理有效。同時，在實操層面出版企業要充分放權，讓一線人員有更多釋放創意的自由和空間。

五是處理好跨界破圈中的輕與重、快與穩、虛與實的關系。輕與重，即輕資產與重資產的關系，對此應靈活應對；快與穩，即追求短平快還是堅持自主創新求實效，對此要倡導行穩致遠；虛與實，即跨界破圈是偏向虛擬經濟還是實體經濟，對此要堅定“向實避虛”。

展望未來，我們充滿信心與期待。出版業將在跨界破圈的過程中勇于變革創新，取得更加輝煌的成就，實現新時代賦予的文化使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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