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新一代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浪潮,數字技術顯現出對傳統制造業的顯著積極影響,如小米汽車的“智能工廠”,溫州報喜鳥的“云翼互聯”等案例都體現了數字技術對制造業所帶來的顛覆性改變。
溫州民營經濟發達,尤其以傳統制造業聞名。電氣、鞋革、紡織服裝、汽摩配、泵閥、光學儀器及眼鏡等制造業的蓬勃發展奠定了“溫州模式”的基礎。然而近年來,該模式的光環逐漸減弱,在數字化浪潮中,溫州的一些中小制造企業沒能跟上發展步伐,陷入“不想轉型、不能轉型、不會轉型”的困境,發展嚴重受阻。數字技術是數字經濟的核心驅動力量,能夠將信息與知識數字化,超越時空的邊界將生產者、消費者與貿易者緊密聯系起來,為經濟增添新活力。目前,溫州一些領先的制造企業已經邁入數字化軌道,但仍有不少企業尚處于“數字化補課”階段,思考如何把全市的制造企業引導至“數字化+制造業”軌道,成為溫州模式再創輝煌的必由之路。
●數字技術
對數字技術的理解,可概括為三種思路。第一種,從數字技術本身探討其內涵。其一,將數字技術視為一種技術屬性,包括數據同質化、可重新編程性以及由此衍生的分層模塊化特性。例如,Nambisan等從創新創業角度提出數字技術具有開放性、可供性、自生長性三個特征。其二,將數字技術視為一種代理機制。例如,Martínez-Caro等基于數字組織文化視角,提出數字技術創造的價值能提高組織績效。第二種,從數字技術衍生出來的功能探討其作用。例如,黃勃、張大為等分別討論了數字技術創新給社會、市場、企業等造成的影響。第三種,從數字技術維度探討其價值實現的過程。總的來說,實現數字技術的一系列潛在價值的過程就是實現數字技術可供性的過程。在數字技術可供性研究中,曾思敏探討了數字技術可供性對智能制造企業生產率的影響。
●數字技術對制造業的影響
目前有關數字技術的研究成果主要聚焦于兩個方面。一是從數字技術整體屬性出發。霍春輝等人研究發現,將數字技術與知識資源捆綁,可以通過提高企業創新能力推動制造企業在全球價值鏈中地位的攀升;張偉等認為數字技術能夠正向影響企業的商業模式創新,其中技術商業化能力和環境不確定性在影響路徑中分別發揮了中介和調節的作用。二是從數字技術的特性,也就是可供性出發。程聰、汪志紅等分別將數字技術可供性劃分為積累可供性和變異可供性,前者探討了數字技術可供性對企業數字創新的影響,后者則研究了數字技術可供性與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關系。武憲云等認同數字技術可供性是一種潛在的可能性,并將其進一步劃分成意義建構可供性和架構更替可供性,探討二者對企業組織慣性構建的影響機制。
●研究評述
綜上所述,已有研究皆證實了數字技術能夠給企業帶來積極的影響,尤其是對企業創新的作用更為明顯,這為本文探討數字技術與溫州制造業的關系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但總體而言,現有研究雖然從多個維度對數字技術的應用價值展開了較為豐富的研究,但有關數字技術助推傳統制造業創新升級機制的研究相對匱乏。數字技術的應用給制造業帶來了顛覆性的變革,推動企業績效提升、創新成果頻出,然而其具體的作用路徑尚不明朗。“小商品、大市場”的產業邏輯曾讓溫州迅速崛起,也讓以制造業為基的溫州模式一度成為其他城市學習的榜樣。當前,溫州模式陷入困境,傳統制造業升級轉型迫在眉睫,卻鮮有研究探討溫州制造業應該如何借助數字技術實現蛻變和突破。基于此,本研究討論數字技術助推溫州傳統制造業創新發展的機制,這對溫州以及周邊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溫州傳統制造業基本情況
改革開放至21世紀初,以小企業、小家庭作坊,及其形成的產業集群為特色的制造業的發展使溫州享譽全國,也奠定了制造業在溫州經濟發展中的地位。2023年全市規模以上工業企業8475家,實現工業增加值1619.8億元,同比增長9.4%,第二產業增加值占生產總值比重達到41.3%,毫無疑問,制造業是溫州的立市之本。電氣、鞋業、服裝、汽車零部件、泵閥屬于溫州的五大特色優勢制造產業,但隨著原材料、勞動力成本的上漲,生產方式的變革,一些企業由于運營模式沒有及時適配調整,以致管理混亂,產品質量下降,無法匹配市場需求,溫州制造業的優勢逐漸淡去。
●溫州傳統制造業數字化情況
2023年,溫州市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制造業增加值同比增長9%,新增省級重點工業互聯網平臺、省級工業互聯網平臺分別居全省第一;新增浙江省“未來工廠”1家;新增省級專精特新中小企業122家,累計達824家;新增創新型中小企業1328家,累計達2729家。奧康的“數智定制工廠”、卓詩尼的“卓尚智造實驗室”、大東鞋業的“標桿性智能工廠”等成功案例都表明溫州傳統制造業在數字技術應用上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正泰集團作為溫州知名的電力企業深耕綠色能源與智能制造,持續提升數字化、智能化水平,提出“一云兩網”戰略,成為行業內數字化轉型的領先者。
在數字技術的助推下,部分傳統制造企業乘風破浪,突破困境,成為行業內的佼佼者。然而作為溫州民營經濟重要組成的家族企業,其部分企業仍遲遲跟不上數字化轉型的潮流,逐漸掉隊甚至被淘汰。一般而言,家族企業在管理模式等方面較為固化、封閉,數字化程度取決于家族成員的戰略性眼光。很多家族企業因家族成員擔心自己的利益受到影響,不愿也不敢引進數字化技術,使企業停留于傳統生產模式階段。此外,部分中小企業雖有意借助數字技術實現升級轉型,但因前期投入較高、投資回報周期長等導致企業數字化轉型半路夭折。
●數字技術應用的動力不足
一方面,從企業規模來看,溫州制造企業中,中小企業和家族企業占比較高,這些企業普遍組織結構較為僵化,管理模式簡單粗放,競爭意識和自主創新能力較弱,產品同質化嚴重,維持穩定是這些企業的生存法則。另一方面,數字化轉型無法一蹴而就,數字技術在制造企業中的應用是層層推進的,前期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且回報周期長,而一旦數字技術應用沒能預期落地,企業不僅無法收回前期投資,甚至還可能面臨被競爭對手搶占市場的風險。此外,部分企業通過行業內交流學習引進了數字技術,但由于沒有考慮引進技術與企業自身業務的適配性,可能導致數字化轉型升級效果不佳,進而降低對數字技術的應用熱情,最后不了了之。綜合來看,一些企業尚未真正體會到數字技術應用給其生產發展帶來的“甜頭”,轉型動力明顯不足。
●數字技術應用的能力不足
溫州部分傳統制造企業,尤其是中小企業因前期研發能力弱且研發投入資金不足,要想應用數字技術只能照搬照抄成功經驗,以致水土不服,效果甚微。按照肖靜華等人的觀點,溫州有一批制造企業已經邁入了“數字化補課”階段,逐漸將傳統制造技術轉向智能制造技術,管理能力也由粗放式轉變為數字化,在管理與生產等升級上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從“數字化補課”階段進一步邁向“智能化創新”階段,對于這些企業而言則是一個挑戰。因此,不管是對處于模仿跟隨階段的制造企業而言,還是對處于“數字化補課”階段的制造企業而言,將數字技術真正融入自家企業以實現跨越式發展都是一個難題。
●數字技術應用的支撐力不足
制造企業要想成功實現數字化轉型,讓數字技術在企業生產的各個環節得到應用,數字化人才隊伍建設也要緊緊跟上。一方面,在溫州的家族企業中,領導團隊中多為家族成員,但部分成員并非管理專業出身,也沒有卓越的經營才能,他們更專注于眼前的自身利益,忽視企業的長遠發展與人才隊伍建設,進而對數字化人才引進與培養的熱情缺失,影響企業數字技術的應用。另一方面,溫州的優勢產業多數為勞動密集型產業,大部分從業者為藍領工人,相對于白領而言,工人的綜合素質較低,對數字化的認知較薄弱,但實踐操作能力較強。隨著數字時代的到來,企業從基層到高層都必須配備相應的數字人才,過去僅依靠工人去創造價值的模式已經行不通了。綜合而言,數字化人才緊缺導致制造企業在應用數字技術轉型的過程中支撐力明顯不足。
●完善平臺建設,激活企業數字化動力
數字技術可供性的屬性拓展了企業的生態邊界,制造企業對市場的感知能力、組織協同能力、資源整合能力以及學習能力等都可以借助數字技術進行延伸。因此,溫州需大力建設并完善工業互聯網平臺,打通上下游產業鏈,發揮多主體協同作用。目前,溫州正大力推進“5+5+N”工業互聯網平臺體系建設,組建工業互聯網聯盟,切實推進“上云用數賦智”行動,有效應對相關企業對開展數字化轉型有心無力的問題,帶領這些企業邁過數字化門檻。此外,政府還可進一步提供全方位的支持,如通過稅收優惠、貸款利率優惠等政策鼓勵制造企業開展數字化轉型,免去企業的后顧之憂;樹立一批數字化轉型成功標桿企業,組織企業間的經驗分享和交流,幫助中小企業找準轉型的方向和抓手。

●加大科研投入,強化企業數字化能力
研發基礎薄弱、創新能力不足是制造企業數字技術應用能力不足的根源之一,突破此困境需要制造企業和政府的共同努力。一方面,企業需要培養不斷自我革新的能力,努力提高學習和創新能力,擺脫當前的路徑依賴,積極革新生產經營模式,如可以嘗試從引進ERP、OA等數字管理軟件入手,以數字化提高生產管理效率,穩步推進數字化轉型。另一方面,政府應大力支持制造企業創新實踐,加大科研投入支持力度,包括打造相關產業園,以整合當地優質資源、服務更多制造企業;著力推進產學研合作,依托在溫高校的科研平臺提升制造企業的創新能力,如可以利用溫州大學人工智能與先進制造研究院這一平臺,幫助更多中小制造企業走出數字技術基礎薄弱的困境;借助相關政策幫助制造企業吸引更多資金,推動企業對數字技術的應用,不斷提升企業數字化能力。
●優化人才政策,建設數字化人才隊伍
數字化人才隊伍建設會在較大程度上影響企業的數字技術應用水平。一方面,政府應進一步完善人才引進政策,加大人才引進力度,完善人才引進相關保障制度,如落實應屆畢業生補貼、租房補貼等,避免在溫高校畢業生外流,提升人才留溫的意愿和幸福度;重點加強數字化人才培養,借助當地高校的科研平臺,采取送企業人才進學校和從學校選拔人才進企業兩種方式組建高質量的數字化人才隊伍。另一方面,制造企業也要發揮自身的主觀能動性,積極培養本企業的數字化人才,完善人才梯隊;搭建數字化培訓平臺,定期組織員工培訓,針對不同類型的員工設置不同的培訓計劃,例如,對藍領工人主要培訓其對數字技術的具體應用,對管理者主要培養其將數字技術與業務深度融合的技能,營造企業內部數字化學習氛圍。
[本文系溫州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年度課題“數字技術助推溫州傳統制造業創新發展研究”(23WSK154YBM);溫州市級基礎性科研項目“數字技術助推溫州專精特新企業綠色人力資源管理研究”(S2023045)]
作者單位 溫州商學院管理學院
通訊作者 徐桂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