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德龍：天使與魔鬼

80 歲時，阿蘭·德龍收到過一張賀卡。寄件人是被稱為“性感小貓”的法國女演員碧姬·芭鐸，她說：“你是一只有著兩個頭的鷹，一頭是陰，一頭是陽，一個最好，一個最壞。”

這或許也可以作為阿蘭·德龍一生的注解，他是法國電影史上最成功的男演員之一，他飾演的諸多風度翩翩的角色使他名揚四海，他熱愛藝術，收藏了大量油畫，他也熱愛動物，私人墓園里甚至還有一座頗具規模的狗狗禮拜堂；但是與此同時，阿蘭·德龍不止一次公開承認掌摑過女性，甚至輕描淡寫地將暴力歸結成大男子主義。他與幾名子女關系緊張，一度對簿公堂。2024年 2 月，法國警方在他家搜出了 72 支槍和 3000 發子彈。他同時擁有一枚硬幣的兩面，站在黑白交匯之地。沒人說得清楚，是電影的成功助長了他的暴戾、自私，還是性格里原有的偏執、驕傲、混亂帶來了表演的成功，它們像兩根相互攀附的藤蔓，纏繞著阿蘭·德龍幾十年的人生。

1935 年，阿蘭·德龍出生于巴黎近郊，母親是一名藥劑師，父親在當地經營一家小電影院。父母離婚后，他跟隨母親生活，但是隨著母親再婚并生下妹妹，他成了重組家庭的局外人。“我生來就注定要成功，而不是幸福。這兩者不能共存。”阿蘭·德龍不停地違規、逃學，先后被幾家學校開除，17 歲開始在法國海軍服役，后來又因偷竊吉普車而被海軍除名。

就在這時，阿蘭·德龍被一位名叫布麗吉特的女演員發現了。他英俊的外表和倜儻的風度幫助他很快撬開了電影行業的大門，在“沒有想過要成為一名演員”時，他已經成了一名演員。23 歲，他主演了愛情電影《花月斷腸時》；24 歲，他拍了喜劇電影《脆弱的女人》；25 歲，他在犯罪電影《怒海沉尸》中飾演謀財害命的窮小子湯姆……40 歲，當阿蘭·德龍飾演佐羅時，他已經是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男演員之一。他為影史留下了一個難以磨滅的江湖形象：身穿黑色斗篷、臉戴黑色面具，劍術高超、行動自如、懲惡揚善，是正義和理想的化身。1976 年，作為第一批譯制片之一，《佐羅》被引入中國，阿蘭·德龍成了中國普通影迷心目中的“夢中情人”。1987 年，阿蘭·德龍主演的《警官的諾言》在中國上映，他還特地飛到北京參加活動，這在當時極為罕見。可惜的是，之后阿蘭·德龍鮮有佳作，2017 年，他宣布退出演藝圈。

晚年的阿蘭·德龍深受疾病困擾，接受了心臟手術，兩度中風，前妻在 2021 年因胰腺癌去世后，他萌生了安樂死的想法，不過因為同時患有阿爾茨海默癥，他喪失了自主決定的權力。“生活已經不再能給我帶來太多了。我已經知道了一切，看到了一切。但最重要的是，我討厭這個時代，我排斥它。”

2024 年 8 月 18 日，阿蘭 · 德龍在法國家中去世，根據遺愿，他將與先他而去的、陪伴了他許多時光的狗狗們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