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市場化改革中企業執行轉破產的價值研究

摘 要：在市場化導向的改革中，企業法人在作為被執行人時，必須履行生效法律文書對其所確定的民事責任。如果企業法人僅僅因為市場優勝劣汰競爭機制導致其經營失敗，進而資不抵債或明顯缺乏清償能力，及時啟動執行轉破產程序有助于化解執行難以及破產啟動難等問題。從治國價值層面而言，執行轉破產有助于及時修復被破壞的經濟與社會關系。在協調保護個體私利與維護社會公益的關系上，執行轉破產能在保障公共利益的前提下，盡可能保護包括被執行人在內所有個體的合法權益。在強化市場配置資源效率這一層面上，執行轉破產有助于釋放被束縛在沒有發展前景企業中的資源，進而有助于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執行轉破產的應用價值對應著重要的法理意義。探索人民法院依職權啟動執行轉破產、在民事強制執行立法中確立執行轉破產條款以及推動個人破產立法等，均是市場化導向的改革中執行轉破產在法理上的價值指向。

關鍵詞：執行辦案；破產審理；市場化導向；執行轉破產

中圖分類號：D922.291.92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24）08 — ０126 — ０5

一、引言

自人類社會產生之始，規則就成為約束行為，協調人際關系與經濟關系的必需品，其中以國家強制力為后盾的法律與司法制度成為文明社會里最重要的規則。自中國共產黨取得全國政權以來，在帶領人民群眾治理國家的過程中，逐步確立了依法治國方略，使得司法成為修復因為違法犯罪行為所破壞社會秩序的最重要手段。人類社會崇尚公平與正義的社會價值，司法化解糾紛與修復矛盾的程序與結果是否實現了公平與正義，代表著國家對社會實施強力統治時是否尊重社會價值。在新中國，國家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因而建立在人民強制力之上的司法必須以實現社會的公平與正義作為價值目標。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十九大報告中明確要求要“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成為中國司法機關處理案件的目標導向。為了避免冤假錯案，中國現行法律體系的構建以及司法案件的處理分別隸屬不同的國家機關，其中人大享有立法權，人民法院與人民檢察院依法獨立行使審判權與法律監督權，公安部門作為行政機關承擔案件的偵查以及行政處罰職責。這種分工制約模式是公平處理案件的制度性設計，進而能夠確保司法程序與結果的正義。在以審判為中心的庭審中，人民法院作為司法案件的最后裁決者，是確保司法能否實現公平與正義的最后屏障。

因違法甚至犯罪行為而被破壞的經濟關系與社會秩序要想得到修復，秉持程序與結果公平正義的司法裁決結果依法嚴格得到執行是關鍵的步驟。在司法案件中，犯罪是破壞社會秩序最為嚴重的違法行為，唯有刑罰才能修復被破壞的人際與社會關系。就刑罰執行而言，對被宣判有罪的犯罪分子處以死刑以剝奪生命權與處以自由刑以剝奪人身自由權的執行，因為執行主體明確，所以幾乎不存在“執行難”問題，但處以罰金或者沒收個人全部財產以剝奪財產權的財產刑存在“執行難”甚至執行不能問題［1］。在市場化導向的改革中，因為經濟利益糾紛而形成的民事訴訟越來越多。為了維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關系以及公共利益，司法成為化解糾紛的重要方式，同時因其強制力而具有權威性。在民事訴訟中，人民法院作為依法獨立行使審判權的裁決者，即使按照公平正義原則審理與判決民事案件，但對于已經生效的法律文書，如果得不到嚴格執行，會使司法判決形同虛設，也就遑論以司法來修復社會經濟關系。難以執行甚至無法執行的問題，成為人民法院長期面臨的棘手問題。2016年5月，最高人民法院印發《關于落實“用兩到三年時間基本解決執行難問題”的工作綱要》，明晰執行辦案的思路與方向。2016年11月，最高法執行局梳理匯編《人民法院執行辦案指引》并于2017年4月由人民法院出版社出版發行，為基層一線執行人員提供了辦案的具體指導。在人民法院的努力下，基本實現了解決執行難的目標，并邁向“切實解決執行難”目標［2］。在市場經濟環境下，作為被執行人的企業法人在執行辦案中面臨很多與自然人不同的問題，使得執行問題變得相對復雜。

在市場化改革中，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是主要政策目標。作為市場主體的企業是推動經濟發展的微觀力量，自負盈虧責任以及追求利潤最大化動機是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驅動因素。依法成立的公司擁有企業法人資格（營利法人），享有法人財產權，并以全部財產對公司債務承擔責任。市場配置資源之所以在效率方面顯得非常成功［3］，就是因為市場自發獎勵生產經營良好并擁有發展前景的企業，懲罰乃至淘汰生產經營糟糕的企業。在優勝劣汰的競爭原則下，為了充分發揮司法維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的功能，在企業法人作為被執行人承擔民事償債責任時，如果資不抵債或者明顯缺乏清債能力，則應該啟動破產程序。經人民法院強制執行無法清償債務，即使債務人賬面資產大于負債，也應被認定為明顯缺乏清償能力，使之成為執行不能轉破產的銜接依據［4］。民事執行與宣告破產均是人民法院的職責，執行轉破產的銜接涉及到法院之間以及法院不同部門之間的協調［5］。強制執行與宣告破產均是為了修復因為民事行為而被破壞了的經濟秩序與社會關系，但是兩者發揮司法效能的機理與路徑是不同的。在市場化改革中，依法及時地由執行轉破產具有重要的應用價值與法理意義。接下來，著重分析與研究執行轉破產的司法實踐價值與法理意義價值。

二、治國價值

法律作為建立在強制力之上的國家機器，其在糾正與約束社會成員行為以及修復社會秩序時，要以符合統治階級的意志為宗旨。在馬克思主義國家觀中，政治統治要以執行各種社會職能為基礎，同時只有通過執行這些社會職能才能使得政治統治持續下去［6］。司法機關處理各種案件并嚴格按照生效法律文書去執行辦案，就是在履行司法職能并為政治統治服務。中國自古以來，法治目標都在追求善治，例如在《尚書·大禹謨》中，記錄道“刑期于無刑，民協于中”，即刑律處罰的最終結果是為了減少刑罰，實現社會的和諧與安寧。《商君書·去強第四》指出“以刑去刑，國治；以刑致刑，國亂”，其中“以刑去刑”理念言明了古代中國刑罰執行的目標是為了實現“國治”。對于古代統治者與基層民眾的法治關系，《管子·任法》中的“生法者，君也，守法者，臣也，法于法者，民也”概括的較為形象與具體。簡言之，在古代中國的法治邏輯中，從立法到司法再到守法，無不體現著司法與法律要為治國服務這一宗旨。

在新中國，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最顯著的政治特色，同時也是最大的政治優勢，時任最高法院長的周強，多次強調要堅持黨對人民法院工作的絕對領導。為了充分確保國家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中國共產黨帶領人民參與國家治理，以期實現治國目標。人民法院在辦理司法案件時，要在黨的領導下積極履行治國職責。最高法張軍院長強調，要“以高質量司法審判促進厚植黨的執政根基”。近年來，最高法工作報告均以法院履行治國職能來闡述工作情況，例如維護國家安全與社會穩定、服務高質量發展與維護人民群眾合法權益等。對于民事債權的償還而言，債權人的合法權益如果得不到保障，那么既會擾亂市場經濟關系，也會破壞社會運行秩序。法治國家不允許債權人自力救濟，而是通過強制執行來確保權利人享受法律對其所確定的權益［7］。為了化解社會糾紛，人民法院在執行民事債權償還案件時，在涉及到財產刑的執行時，確立了民事債權優先受償的程序性規則［8］，足見司法確保社會成員合法權益的價值導向。對于按照公平正義原則所裁決與生效的法律文書，要是得不到嚴格執行，那么就不利于治國目標的實現。人民法院努力解決“執行難”問題，就是在履行作為國家機關的審判機關所肩負的治國職能。執行辦案與審理破產是人民法院履職的組成部分，在近年來《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中，均對執行與破產有所著墨。審判機關在為治國目標服務時，嚴格執行已經生效的法律文書并及時審理破產案件，是利用司法手段修復被破壞的經濟與社會關系的重要舉措。

在市場化導向的改革中，企業法人作為市場主體，在經營過程中經常面臨民事糾紛。當涉企業法人的民事案件依法予以裁決以后，執行已生效的法律文書是法院執行辦案的重要部分。與自然人作為被執行人不同，企業法人在作為被執行人時，執行不能轉破產是解決執行難的重要途徑，同時也是啟動破產清算程序的一種方式。市場環境下企業經營面臨盈利與虧損的雙重境況，一直虧損進而資不抵債的營利法人理應被逐出市場。為了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依法審結破產案件是健全破產制度的司法保障。然而，作為獨立履行審判權的人民法院，需要秉持不告不理以避免主動啟用審判權［9］。因此，執行轉破產程序成為審判機關履行服務經濟與社會發展的一種啟動機制，因為只有逐出生產經營落后的營利性企業，才能更充分地激發市場配置資源的效率，進而為高質量發展這一治國目標服務。

在企業法人作為被執行人時，當執行面臨困難甚至執行不能而無法修復企業法人所破壞的市場經濟關系時，依法及時將執行程序轉為破產清算程序，能夠在更大程度上保障債權人以及相關權利人的合法權益，其中也包括對作為被執行人的企業法人合法權益的保護。司法要為治國服務，人民法院依法啟動執行轉破產程序能夠在化解社會糾紛與修復被破壞的市場經濟關系方面產生效力，使其在市場化導向的改革中具有顯著的治國價值。

三、協調私利與公益的價值

人民法院在執行辦案時，為了讓被執行人承擔已經生效法律文書所確定的義務，會采取多種舉措如要求被執行人如實報告財產、向社會征詢被執行人的財產線索等。根據《人民法院執行辦案指引》，對于可供執行的財產而言，其范圍幾乎囊括了被執行人所有的財產來源，例如銀行存款、收入、動產與不動產、股息以及紅利收益、證券及其交易結算資金、股權以及其他投資權益、債權與知識產權等。對于被執行人的財產，可以依法查封、扣押、凍結與劃撥。如果被執行人不履行相應的償還責任，可以對被執行人采取限制消費、拘傳、罰款、拘留、限制出境與扣留護照、信用懲戒乃至刑事制裁。簡言之，人民法院利用國家強制力推動已經生效法律文書的嚴格執行。然而，人民法院作為國家審判機關，并非是申請執行人私利的代理人，而是維護社會公益的司法裁決者。人民法院在具體的執行辦案過程中，表現出來的的確是保護申請執行人的私利，但其根源在于保護社會成員合法私利不受侵犯或者受到侵犯以后及時得到司法救濟這種社會公共利益。

市場機制崇尚契約精神，違反市場契約的糾紛與矛盾，多元化解渠道中的司法裁決最具權威性。生效法律文書規定了被執行人與申請執行人的權利與義務，當事人向人民法院提出執行申請是法院啟動執行程序的前提。嚴格按照生效法律文書救濟申請執行人合法私利所遭受企業法人的損害，就其本質而言是在維護市場契約機制。當企業法人作為被執行人，申請執行人或者與企業存在債務糾紛的當事人數量可能有多個，從而依法保障所有當事人的合法私利是司法目標導向。在企業法人資不抵債時，如果不啟動執行轉破產程序，就存在先通過司法程序得到裁決的申請執行人通過執行程序完全救濟了其所受損害的私利，其他債權人的私利則無法全部或者根本不可能得到司法救濟。此外，作為被執行人的企業法人，也有可能有選擇性地償還債權人的債務。因此，在保障申請執行人的私利與維護社會公共利益之間，很可能因為企業法人資不抵債而產生巨大沖突。人民法院在執行辦案時，當被執行人為企業法人且不能清償到期債務，同時資不抵債或者明顯缺乏清償能力，如果“有關被執行人的任何一個執行案件的申請執行人書面同意將執行案件移送破產審查”，執行法院就可以將執行案件移送破產法院進行破產審查。這種啟動破產審查的條件充分保障了申請執行人的私利，因為當申請執行人認為執行生效的法律文書無法清償債務，通過宣告企業破產可能會按照債權清償順序得到更多的補償。在破產受理以后，債權人可以通過債權人會議來協調各自的私利，同時能夠對處于破產審查過程中的企業以及管理人的行為進行必要的監督。

在市場競爭環境下，以取得利潤為目的的公司法人面臨經營失敗的風險。在擁有者與管理者分離的現代企業管理模式中，企業所有者對作為營利法人的企業所要承擔的責任應限定在合理區間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規定“公司以其全部財產對公司的債務承擔責任”，從而在企業法人資不抵債且明顯缺乏清償能力時，執行難乃至執行不能的問題必須銜接到破產程序，否則有可能因為執行原因導致企業所欠下的債務越來越多。當企業法人作為被執行人在償還已經生效法律文書所規定的債務時，該企業繼續向其他市場主體與行為人借款來償還債務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如果企業法人因為經營狀況惡劣已完全失去市場競爭力，那么新的債權債務關系必將會繼續尋求司法途徑予以解決，從而對未來的執行會造成更大困難。因此，及時啟動執行轉破產程序，可以維護貸款市場的秩序，避免企業法人利用新的借債來應對生效法律文書的執行困局，從而在維護公共利益的同時也保護了貸款人的私利。當企業經營不善且執行面臨困難時，如果不啟動破產審查程序，企業法定代表人以及高級管理人員可能因為無法執行生效法律文書所確定的義務而面臨強制措施，甚至會因為無法執行而被追究拒不執行判決、裁定罪。

對于作為生效法律文書的申請執行人，特別是為了追求私利而在市場競爭條件下向企業法人發放貸款的債權人，其目的是為了獲得貸款利息收入。如果企業管理人員認真履行職責，僅僅因為市場因素導致企業經營失敗，那么這種經營風險既要企業承擔，作為追求私利的申請執行人也要承擔相應的風險。在執行辦案時，當企業法人資不抵債或者明顯缺乏清償能力，被執行人也可申請啟動破產審查程序。在重整程序以及和解程序無效后，應該依法宣告企業破產，其破產財產在清償債務時，依法按照規定順序進行分配。因此，在市場改革導向下，允許企業法人依法申請破產是國家尊重市場規律，對作為被執行人的企業法人合法權益給予的一種司法保障。在啟動執行轉破產審查程序以后，需要預防企業法人惡意破產以逃廢債［10］，同時應該保障企業職工的工資清償以及妥善安置等工作，充分協調個體的合法私利與社會的公共利益。

四、強化市場配置資源效率的價值

資源的稀缺性意味著某些市場主體無法獲得足夠的資源以投入到生產與經營中，甚至某些已經依法登記注冊成立的企業法人因為經營業績原因而被逐出市場。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就是要利用伴隨市場所存在的激烈競爭機制以實現優勝劣汰，讓生產與經營效率低下的企業自我選擇退出市場，使得只有經營業績好以及生產效率高的企業才能留在市場中。在傳統的經濟理論分析中，將企業自由進出作為探討生產效率的先決條件。然而，在法治國家里，依法注冊登記的企業法人退出市場所面臨的程序很可能要比進入市場時的登記程序復雜。《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規定“法人被宣告破產的，依法進行破產清算并完成法人注銷登記時，法人終止。”因此，人民法院依法審理企業破產案件，成為協助市場清理落后與淘汰市場主體的法治渠道。當執行不能案件的被執行人是企業法人時，一般來說其經營業績以及生產效率均比較低下，否則對于生效法律文書所確定的債務責任，應該能夠通過各種方式予以償還。在及時啟動執行轉破產程序后，如果在破產審理階段能夠通過重整程序讓企業尋找到新的發展空間，既能挽救企業，也能夠提高資源的配置效率。對于應該依法宣告破產的企業法人，通過司法強制措施將這些企業逐出市場，可以將束縛在這些企業中的資源釋放出來，有助于提升市場整體效率。

市場在配置資源的過程中，既會造就很多經營成功者，也會形成眾多失敗者。在中華傳統文化的話語體系中，對于失敗的容忍程度是非常低的。例如，被稱為中國封建社會最后一個大儒的曾國藩在其家書中告誡子弟“人敗皆因懶，事敗皆因傲，家敗皆因奢”，這種失敗歸因方式意味著失敗之不可接受。失敗文化的缺失與市場優勝劣汰的過程之間存在著沖突，讓企業法人不愿意接受經營失敗的現實，從而很少主動去啟動破產清算程序。在市場化導向的改革中，企業董事、監事以及高級管理人員是企業制定決策與從事經營管理的主要成員，他們的企業家智慧與企業家精神同樣屬于重要的市場資源。《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規定“企業董事、監事或者高級管理人員違反忠實義務、勤勉義務，致使所在企業破產的，依法承擔民事責任”，同時明確對存在這些情形的人員，“自破產程序終結之日起三年內不得擔任任何企業的董事、監事、高級管理人員。”依據法律規定，如果企業董事、監事以及高級管理人員嚴格履行了忠實與勤勉義務，僅僅因為市場因素導致企業破產，那么這些人員就不應該受到更多的限制與約束。在2020年7月21日企業家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到“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營造激勵企業家干事創業的濃厚氛圍。”企業法人作為被執行人時，如果無法履行生效法律文書所確定的義務，很可能會受到強制措施，并且企業法定代表或者高級管理人員也會受到強制措施，甚至會因為涉嫌拒執罪而鋃鐺入獄。當企業家克勤職守，企業法人僅僅因為市場因素而應退出生產與經營過程，那么及時啟動執行轉破產程序，能夠在最大程度上保存企業家精神，使其繼續作為經濟要素投入使用。

當企業法人作為被執行人而無法履行生效法律文書所確定的義務，及時啟動破產程序并中止執行程序，利用破產清算來出清市場中所存在的問題企業，讓資源與要素根據市場競爭導向進行重新配置，在提高市場配置資源效率的同時，也維護了市場競爭環境以及市場運行秩序。市場化改革要求競爭性市場秩序，通過執行轉破產程序可以及時消除某些根本不從事任何公司業務的企業法人，以便為充分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效率構建更加完善的競爭秩序。

五、法理價值

在當前的司法體系中，對于啟動審判權的法理要求，意味著人民法院不能主動去啟動企業破產審理程序。即使人民法院同時承擔了執行辦案與審查、宣告破產的職責，但在執行面臨困難甚至執行不能時，啟動執行轉破產程序依然要遵循當事人主義原則，審判機關依職權啟動執行轉破產程序在實踐中難以開展，降低了利用司法強制力發揮執行轉破產的應用價值。當前，執行辦案與審理破產分別屬于同一人民法院的不同部門或者屬于不同的人民法院，因而在執行轉破產的啟動程序上，應該做好執行法院或部門與破產法院或部門之間的有效銜接，以便盡快以尊重市場規律為條件處理好民事執行與破產審查。

嚴格執行生效的法律文書所具有的法理意義是明確的，人民法院在執行過程中，對于被執行人及其財產可能會采取強制措施。司法的權威性與嚴肅性正是建立在以國家強制力為后盾的基礎上，民事強制執行是司法解決經濟糾紛的屏障。當前，最高人民法院出臺的司法解釋以及地方高院與中院頒布的各種執行規范，盡管對于民事強制執行提供了法理依據，但從立法層面制定《民事強制執行法》是必要的。根據立法機關所確定的立法項目，民事強制執行立法被列入了二類立法項目。《民法典》的頒布與正式施行，為進一步完善民事強制執行立法提供了契機。當企業法人作為被執行人時，鑒于依法及時啟動執行轉破產程序的價值指向，所以在制定《民事強制執行法》時，應該將執行轉破產程序與規定以及如何依職權啟動該程序等理念納入其中。

對于企業法人的執行轉破產程序，確立了企業以其全部財產對其債務負責。如果企業法定代表以及高級管理人員克勤職守，那么企業宣告破產的民事責任邊界是明確的，從而讓執行轉破產程序有利于最大程度地保護申請執行人、被執行人以及破產債務人與破產債權人的合法權益。中國當前還沒有制定個人破產法，這讓自然人在作為被執行人時，債權債務關系很可能沖擊自然人的未來生活以及自然人的家庭及其成員。因此，依據針對企業法人的執行轉破產程序所具有的價值，探索制定《個人破產法》具備一定的法理基礎。個人破產立法要估計并解決自然人可能大肆借債并以破產來逃債的問題，這與企業法人相比要復雜與困難，所以對其立法的利弊都很明顯。

六、結語

習近平總書記在2020年企業家座談會上指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信用經濟、法治經濟”，同時強調“法治意識、契約精神、守約觀念是現代經濟活動的重要意識規范，也是信用經濟、法治經濟的重要要求”。改革開放以來，市場化導向是頂層設計者確立的改革要求，同時也是治國目標。人民法院作為審判機關，要對維護市場環境以及經濟秩序履行司法責任。當企業法人成為被執行人或者進入破產清算程序時，依然要以信用與法治作為根本。嚴格執行已經生效的法律文書以及依法啟動破產清算程序，均是維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所強調法治理念以及信用觀念的表現形式，其中執行轉破產作為執行辦案與破產審查的司法銜接方式，其所具備的意義與價值值得繼續探究。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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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陳建華.人民法庭參與執行工作的實證探尋——基于協同思維的視角［J］.法律適用，2021（06）：108-117.

［3］尹恒，張子堯.產品市場扭曲與資源配置效率：異質性企業加成率視角［J］.經濟研究，2021（11）：119-137.

［4］孫靜波.執行與破產程序相銜接立案實務研究［J］.人民司法，2013（07）：16-22.

［5］廖麗環.執行轉破產制度的路徑優化［J］.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02）：146-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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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 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