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組織振興是鄉村振興的根本保障,產業興旺是鄉村振興的重中之重。結合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農村基層黨組織政治功能的時代要求,構建基于“引領力-聚合力”的基層黨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分析框架,以此闡釋基層黨組織引領統合農業生產發展合力提升農業生產專業能力的基本思路。在此基礎上通過考察Z市G區組建“片區黨委”統籌區域化農業產業發展的模式,進一步闡釋黨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內在邏輯。以“黨政主導”為著眼點,探索“我國基層政權在基層社會治理中如何有效發揮整合作用”這一關鍵問題,有助于將彌散于鄉村社會各處的有利資源,特別是組織資源實現有機整合,形成有利于鄉村社會良性發展的有效治理格局和治理秩序。
關鍵詞:鄉村振興;鄉村產業發展;片區黨委;模式創新;邏輯理路
中圖分類號:D267;F2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24)08 — 0039 — 07
一、問題的提出
20世紀70年代末的中國農村改革,使得以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為核心的雙層經營體制在中國農村得以確立。在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體制下,伴隨著市場化程度的日益加深,我國鄉村社會從總體性結構轉變為離散性結構,同時還面臨“分化有余、統合不足”的現實困境。農民個體不斷地從先賦性群體、集體性組織中脫離出來,造就了為數眾多的生產經營分散、規模化效益差的“個體化”農民。隨著農民的“個體化”程度日益加深,鄉村社會逐漸喪失了主體性、合作性和團結性,公共精神逐漸流失,鄉村公益事業難以辦成,村民難以凝聚和聯結。與此同時,分散的生產經營模式使得農業生產經營的細碎化程度越來越嚴重,單個農戶由于失去了集體性組織的依托和庇護,長期處于生產組織狀態弱化或無組織狀態。農業生產的組織化程度較低使得本來就處于弱勢群體的農民在市場競爭中的談判能力和自我保護能力越來越弱,受到其他市場主體和非市場主體擠壓的現象越來越嚴重,經濟利益幾乎被產品銷售鏈條上的下游和終端組織剝奪,導致了農民增產不增收現象頻發,農民增收困難,大多數農民一直在脫貧致富的道路上徘徊。與此同時,農業生產關系的變革調整致使從舊有社會性關聯中脫嵌出來的農民個體跟集體的利益聯系日漸淡化,對村落社區的認同也越來越淡漠。在一些經濟欠發達地區,原有的農村行政布局限制著農村發展,人口外流,“空村”現象凸顯,農村自治主體缺位;能人缺位,基層黨組織渙散,辦事效率下降,農村政權的基礎不牢;生產資源分散,經濟基礎薄弱,生產力量集中困難,發展乏力。
農民組織化是中國農民擺脫長期的“原子化”或“個體化”生存狀態,向現代“團體格局”轉型的必然路徑。[1]人類行動方式的組織化是社會理性化、現代化的趨勢之一,農民組織化要以一定的組織為載體和形式。[2]從經濟——社會的角度來看,培育和發展具有廣泛社區基礎的農民合作社組織可以在增加農民經濟收益的基礎上去整合村莊社會,這就成為村莊社會發展的一種“必然”。組織振興是鄉村振興的根本保障,產業興旺是鄉村振興的重中之重。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國家戰略背景下,如何通過提高農民的組織化程度[3]把個體化的小農組織起來有效地參與市場競爭,使農村經濟發展局面由“戶自為戰”“村自為戰”轉向“共富發展”,實現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的順利轉變;如何通過“共”的營造來極大地激發鄉村社會的內部凝聚力和生產活力,使個人利益和公共利益實現最大化聚合已成為貫穿于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和貫徹“以人民為中心”的執政理念的重要議題。對于上述問題的解答,需要結合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農村基層黨組織政治功能的時代要求[4],在對黨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模式創新及其背后邏輯理路的探究中尋找答案。
二、全面推進鄉村振興背景下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多元功能
農村基層黨組織是黨在鄉村振興戰略中的領導核心,強化其政治功能是實現鄉村振興戰略的必然要求。[5]在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脫貧攻堅深度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加速發展的新形勢下,農村基層黨組織擔負的任務、工作角色與功能定位也隨之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同時也對黨組織發揮領導核心的多元功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6]。
(一)引領農村經濟發展
新時代廣大農民的根本利益和最大心愿是發展農村經濟、增加收入和提升生活質量,這是解決農村一切矛盾和問題的基礎和關鍵。基層黨組織要把發展農村經濟、增加農民收入作為黨建工作的中心任務,緊緊抓住發展這個第一要務,重視農村各項事業建設和發展,加快農村產業結構調整,通過多種形式盤活村集體資產,不斷增強村級集體經濟實力,推動農村經濟社會快速發展。為此,農村基層黨組織在統領農村各項事業發展時,要圍繞鄉村振興戰略和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目標要求,采取三個方面的舉措。
一是明確發展思路。通過科學的決策過程,引導農村行政組織、經濟組織和村民自治組織在發展目標、發展規劃的制定中,以及在實際工作中要使鄉村振興的總要求得到全面、具體地落實;二是善于整合資源與集聚力量,發揮村黨組織對集體經濟組織的領導核心作用,凝聚農民群眾共同奮斗;三是不斷激發黨員、群眾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實現鄉村振興戰略目標的積極性和創造性,通過大力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充分發揮農村黨員的先鋒模范作用。
(二)實現農民群眾利益
農村基層黨組織宗旨的根本要求是維護農民群眾根本利益、促進農民持續增收和共同富裕。為了更好地調動農民對于農業農村發展和振興鄉村的積極性和主動性,農村基層黨組織需要進行以下探索。一是要暢通黨員群眾的利益訴求渠道,通過搭建利益訴求平臺及時了解黨員和群眾的意愿;二是依法保障黨員、群眾的知情權、參與權和監督權,最廣泛地組織和動員農民群眾依法管理農村經濟和社會事務,使農民群眾更加充分地享受改革發展的成果;三是整合不同群體的利益需求,積極探索基層黨建工作與農村經濟社會發展和農民群眾利益需求相互結合的途徑和方式[7],維護農村社會穩定和公平正義。
(三)履行監督制約職責
農村基層黨組織的政治功能還表現在對農村黨員、群眾以及各種組織的活動進行監督,具體包括三個方面:一是健全村黨組織領導的充滿活力的村民自治機制,探索村民自治的有效實現形式[8],擴大村民有序參與,重視吸納利益相關方、駐村單位、社會組織參與協商,科學設置議事協商程序,完善村民議事會、村民理事會等協商形式,推進信息公開。二是通過建立健全監督和制約機制,加強對村民自治組織、農村經濟社會組織的各項活動的監督,理順黨組織與其他組織的相互關系,確保各種組織依法、有效開展工作。三是建立健全黨組織領導下的村務監督機制,落實群眾監督權,健全農村集體收益分配和“三資”管理制度監督,充分發揮村務監督機構作用并理順其與其他村級組織的關系。
(四)為農村事業發展提供服務保障
隨著農村經濟社會的發展,村基層黨組織為農村各種組織和各項事業發展提供服務和保障主要體現為:一是針對農民生產生活的需求健全服務體系,積極培育農村各種服務組織,幫助農民解決生產生活中遇到的實際困難。二是適應農村經濟發展的新形勢,將服務農民群眾的領域拓寬為政策、法律、信息、技術及人才等多個方面,把黨組織建在“產業鏈”或農村新型經濟組織、新型社會組織上,把服務的范圍進一步向農村二三產業延伸。三是創新服務手段,綜合運用政策引導、綜合協調、市場服務、思想教育、典型示范等多重手段,推動農業農村綜合改革相關工作的有效開展。四是農村基層黨組織要確立更加開放的工作思路,以黨建引領作為推進鄉村經濟社會發展的“生產力”,以抓好黨建工作促進鄉村振興和美麗鄉村建設。
三、黨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引領力—聚合力”的雙向賦能
始于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鄉村改革,本質上是一個“分散化”的過程,并且出現了“分”有余而“統”不足的問題。雖然“分”有不可否認的積極效應,比如解放了生產力和促進生產效率的提高。但是,在“統分結合、雙層經營”的經濟體制下,許多地方過分注重“分”而對“統”的重視程度卻不夠,同時也造就了為數眾多的生產經營分散、規模化效益差的“個體化”農民。此外,“統分結合”的國家行動轉換賦予農民獲取經濟資源的新機會,使其甘愿跳出舊的集體性窠臼,以個體的行動來從外界獲取生存資源,游離于傳統的集體范疇來自主生存。特別是農村稅費改革打破了向農民征收稅費這一地方政府、村集體與農民之間所維系的常規性聯系,加速了農民與村集體之間的脫鉤。上述種種情形,讓“共”在鄉村社會逐漸失去了根基。
黨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實質是通過基層黨組織的政治引領力將彌散于鄉村社會各處的組織資源實現有機整合,從而為鄉村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提供堅強的組織保障。扶持和壯大集體經濟是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以“共”的營造,即基于互惠原則的社會共同行動之“共”來凝聚鄉村發展合力的必然選擇。國家在推動鄉村再集體化的過程中同時交織著經濟動因和社會政治動因。就經濟動因而言,主要表現為通過集體組織加快農業農村經濟的發展;就社會政治動因而言,主要表現為在社會政治上將分散的、個體的和無組織的農民按一定的方式組織起來,成為一個新的合作組織或集體單位,實現農民“從個體到集體”或“從分到合”的過程。
(一)引領力:基層黨組織引領統合農業生產發展合力
基層政府和基層黨組織具有內在的統一性,但基層黨組織還具有更多不同于基層政府的政治使命。基層黨組織需要聚焦于“凝聚力量、表達訴求、服務供給、動員群眾、領導事業”等政治功能的發揮。這就需要基層黨組織在不斷加強自身政治建設的同時提升政治引領力,實現對基層治理其他主體的政治引領。通過政治引領,實現對社會力量、市場力量等基層治理主體的充分動員、統籌和協調,更好地發揮政治引領作用,充分實現自身的政治功能。
近年來,不少村莊出現了“資金散、資源散、人心散、思想散”的發展現狀,成為制約鄉村經濟發展的主要頑疾,這與弱化、虛化和邊緣化了的農村基層黨組織不能有效發揮政治引領作用有一定的關聯性。各地也開始認識到依靠基層黨組織的政治引領力來激活鄉村經濟社會發展的內生動力的重要性和緊迫性。“跨鎮聯村組建片區黨委引領鄉村產業發展”和“黨支部領辦合作社發展壯大集體經濟”是近年來涌現出的黨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典型模式,其實質是一種國家力量的介入,通過“國家權威和國家能力”之“公”,使分散的村莊個體組織聚合成了發展的聯合體,讓組織優勢變為發展優勢,具體表現為:一是強化了農村基層黨組織在帶領農村發展致富、化解矛盾問題、深化社會管理中的領導核心作用;二是在農村開創了發展共贏、抱團共富的局面,推動了農村的改革發展和民生改善工作;三是基層黨組織與村民的關系由原來單純的領導與被領導關系變成了“黨群致富聯合體”的合作生產關系。
(二)聚合力:農戶聚合提升農業生產專業能力
農業生產具有天然的弱質性,以一家一戶為單位的小農經營難以抵御自然災害、市場失靈和社會失范等諸多風險。弱“統”強“分”的小規模農戶經營與現代市場經濟并存,使得村莊社會的整合度弱化而極易呈現“碎片化”的無序狀態,這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農民的集體主義精神和互助合作精神,不利于鄉村經濟社會的全面、可持續發展,更不利于從根本上保障農業增產和農民增收。隨著農民的“個體化”程度日益加深,農民成為致力于實現自我、為自己謀生的勞動力市場中的一員,使得依靠國家力量建立起來的公共性漸行漸遠,鄉村社會既不能有效地整合社會資源,又難以聯結和凝聚松散的農民個體,進而影響了鄉村社會的有效治理[9]。同時,由于單個農戶存在著利益短視,在生產經營過程中容易產生“搭便車”行為,對鄉村凝聚力和公共價值的形成產生了利益屏障,這就必然要求集體力量介入并發揮其作用,對農村分散的資源進行有效整合,承擔起相應的經濟職能。
因此,扶持和壯大集體經濟是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以“共”的營造,即基于互惠原則的社會共同行動之“共”來凝聚鄉村發展合力的必然選擇。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一個重要特征是以市場機制為基礎,通過農民的組織化、專業化經營,從而對資金、技術、信息等諸多要素產生集聚功能,形成規模效應與集約效應,推進農業產業化經營,而這正是農業現代化的必由之路。新型農民專業合作社是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的重要實現形式,其社會功能表現為借由基于共同需要、共同出資、共同經營、共同擔責、共享利益,以及信奉共同的價值追求所架構的運行機制和組織化效益,能夠“統合”鄉村社會,拓展村莊社會參與網絡,培育農民的公共參與意識,建立起根植于價值觀的聯結、經濟利益的掛鉤等基礎上的“社會關聯”,有助于達成共同體的愿景。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是實現農業產業興旺、農民生活富裕的重要抓手[10],由此,分散的個體農戶以農民專業合作社為載體發展壯大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通過專業化合作的“農民再組織化”聚合提升農業生產專業能力、農業發展規模效益與抵御市場風險的能力,并在此基礎上增強了鄉村社區的凝結程度。這表明單個分散的小農戶之間已由原來的競爭關系變成了“農戶聯合與合作經營”的合作生產關系。
四、黨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創新模式:Z市“1+X”聯建模式統籌區域化農業產業發展
當前,在黨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基層實踐中,涌現出了“跨鎮聯村組建片區黨委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新型模式,深刻詮釋了“黨建也是一種生產力”[11]27-30。具體做法是打破鄉鎮行政界線和村域邊界壁壘,采取村村聯建的方式,以“1+X”聯建模式為載體組建片區黨委形成農村黨建大格局。其中,“1+X”中的“1”是指選擇1個產業優勢明顯、發展潛力較大、區位條件較好的村作為中心村,可以理解為所謂的“大村”“強村”“富村”,“X”指中心村輻射帶動的若干個行政村以及農民專業合作社。通過跨鎮聯村組建片區黨委統籌區域化農業產業發展的模式,形成了“大村帶小村、強村帶弱村、富村帶窮村”的資源共享、優勢互補、合作共贏的“抱團發展”格局。
(一)Z市G區跨鎮聯村組建片區黨委的基本情況
Z市G區區委組織部著眼提升農村基層黨組織的政治功能和組織力,于2020年4月頒布了《關于深化拓展中心村黨委“1+5+N”模式助力鄉村振興的實施方案》,積極構建以片區黨委為代表的產業發展功能型基層黨組織,通過打造黨群致富聯合體,為農業增效、農民增收、農村繁榮搭建了有效平臺。[12]2020年7月1日,Z市G區按照“大村帶小村、強村帶弱村、富村帶窮村”的思路和“地域相連、產業相近、便于管理”的原則打破鄉鎮行政界線和村域邊界壁壘,跨鄉鎮組建L片區黨委,實施掛牌運行,其性質是產業發展功能型基層黨組織。L片區黨委采取“1個中心村+N個聯建村”的設置模式,以區位條件較好、產業帶動強、經濟發展好、社會治理好的DZ鎮LZ村作為中心村(也可理解為“大村”“強村”“富村”),跨村域、跨鄉鎮聯合DZ鎮SD村、CJ村和DM鎮SX村、PS村,XM鎮DJ村6個產業趨同的村組建而成。
這是一種跨域三個鎮六個村、突破行政界線,通過中心村帶動周邊村的村村聯建模式,同時也是以產業聯動、服務聯動促進經濟發展的基層治理創新實踐,其目的在于實現區域內基層黨建、公共服務、集體經濟和社會治理的聯動發展。L片區黨委共有6個基層黨組織,分別是6個聯建村的黨支部,共有黨小組43個,黨員372人。在組織建設上,片區黨委采取交叉任職方式配強黨委班子成員,設書記1名,副書記2名,委員6名(分別來自6個聯建村)。在不改變原黨組織隸屬關系的前提下,L片區黨委以6個聯建村的黨建工作同研究、組織生活同開展、黨建經驗同交流、黨建資源同分享的“四同”機制保障其政治引領力和群眾組織力。
(二)L片區黨委統籌區域化農業產業發展的具體實踐
成立片區黨委是Z市G區黨的基層組織設置和活動方式創新的重要突破,對于加強基層組織建設,提升基層黨組織凝聚力、組織力[13],帶動周邊鄉鎮村社一體發展、快速發展具有重要意義。G區L片區黨委兼顧農民增收、產業升級、社會治理效能增加三重目標,在片區黨委的引領、組織和帶動下,區域內的6個村實現了信息資源共享,由以前單打獨斗的競爭關系轉變為了抱團發展的合作共贏關系。Z市G區L片區黨委引領農業產業化發展的具體實踐包括以下方面:
1.多措并舉,激活融合發展新動力
充分發揮片區黨委作為聯合黨組織的組織優勢,引導中心村的致富能手和產業帶頭人與貧困村黨員群眾進行結對幫扶,幫助其解決農業產業化發展中的技術、信息等難題;片區黨委組織貧困村黨員群眾到中心村的專業合作社示范社、產業基地、脫貧示范戶參觀學習,幫助貧困村理清發展思路,尋找增收致富出路,激發脫貧致富的內生動力;片區黨委聯合開展聯建村黨性實踐活動、舉辦聯誼活動、慰問困難群眾,凝聚了片區黨心民心、提振了黨員群眾脫貧攻堅和發展致富信心。
2.育引并重,構建組織引領產業發展新體系
堅持本土“育”與對外“引”相結合,聯建村根據本村實際積極培育農民專業合作社,中心村黨委吸納轄區內外發展前景好的專業合作社、龍頭企業、家庭農場組建農民專業合作社聯合社發展村級集體經濟,并成立聯合黨支部,納入中心村黨委統一管理。采取“中心村黨委帶支部、支部引領合作社、合作社促產業、產業連農戶”的辦法,通過土地流轉、入股分紅、信息共享、物資共用等方式,跨區域落實種養基地,跨行政村調優產業結構,跨領域部署人才資源,構建縱橫交錯、有機互補的組織體系和布局優化、特色鮮明的產業體系。
3.黨群互聯,培育黨員帶動群眾致富新動能
堅持黨建+黨員能人,引導黨員能人瞄準市場需求,利用區位優勢和資源,通過黨員能人帶頭領辦、群眾自愿參與的方式,成立專業合作社,建立“黨群致富聯合體”,將黨員、致富能人、農業經營主體聚集起來,緊扣黨群幫帶責任鏈,實現合作社盈利與黨員群眾增收同頻共振。創新“黨員+合作社”“黨員+電商”等機制,打造基地+農戶、線上+線下的綜合服務平臺,緊緊圍繞發展采摘園、農家樂、電子商務、特色種養等產業,從市場信息、資金支持、技術指導、銷售渠道等方面提供全程支持服務,帶動群眾發展產業、增收致富。
4.產業抱團,探索壯大集體經濟新路徑
充分發揮片區黨委的統籌作用,加強對區域內村集體經濟項目的統籌謀劃,整合土地、資金等要素資源,實現“村企共建”“抱團發展”。通過村干部帶頭領辦合作社、盤活集體“三資”入股合作社等形式壯大村級集體經濟,破解村集體經濟不集約、不高效的瓶頸。依托本地特色產業,探索“黨支部+合作社+龍頭企業+特色產業”的創新發展產業聯盟,走出一條能夠發揮自身優勢、適合片區特點的增收致富新路徑。
(三)L片區黨委統籌區域化農業產業發展的實踐效果
Z市G區L片區堅持以黨建為統領,把支部領辦農民專業合作社、合作社創建產業基地、產業基地帶動農戶增收作為農業產業擴量提質重要支撐,以大黨建格局引領鄉村振興高質量發展。黨支部領辦合作社模式,把分散的土地和資金整合起來,把“村自為戰”“戶自為戰”的農民組織起來,抵御市場風險、促進產業升級,有效提升了農民相對于各類下鄉資本的議價能力。在發展高標準設施農業方面,以L片區區域內的產業帶為單位進行捆綁補貼,建成高標準智能化日光溫室1145座,鋼架大棚2081座,帶棉被鋼架大棚5萬平方米,連體鋼架大棚1.2萬平方米,打破單個村無力享受政策紅利的局限。在做大產業規模的同時進一步延伸產業鏈條,配套建成育苗基地1座,5000噸恒溫庫1座,蔬菜分揀大棚1座、蔬菜交易市場1座,形成了從生產到銷售的全產業鏈運營格局,保障群眾增收致富。通過黨組織領辦,建成千畝高原夏菜種植基地1個、現代循環農業示范基地1個、設施農業示范點9個,新建高標準智能日光溫室248座,露地蔬菜面積突破20000畝。打造高標準生態畜牧養殖小區4個,培育100頭以上規模肉牛養殖農民專業合作社、5000口以上規模養豬戶4家,形成農業多元化、畜牧集約化的產業發展鏈條。2020年,片區內經濟總收入達4000余萬元,人均純收入16328元,同比增長8.6%。
五、Z市黨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內在邏輯
Z市“1+X”跨鎮聯村組建片區黨委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創新模式,是借由黨組織的政治引領力激活鄉村經濟社會發展內生動力的基層實踐,反映了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也充分體現了將黨的領導貫穿于鄉村經濟社會全方位發展的過程與實踐的重要性。需要進一步結合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農村基層黨組織政治功能的時代要求,以Z市G區的基層黨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實踐案例為參照,從歷史、理論和實踐三重維度思考、總結和提煉新時代黨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內在邏輯,從而為黨建引領鄉村產業發展找到科學的理論支撐。這也是上述案例帶給我們的重要啟示。
(一)歷史邏輯:以“共”的營造實現鄉村私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的融合
公共利益和個體(私人)利益的矛盾是人類生活共同體的基本矛盾。個體利益象征“私”、公共利益象征“公”,需要通過“共”的復興突破“公”與“私”的二元分野,實現私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的融合。農業生產關系的變革調整致使從舊有社會性關聯中脫嵌出來的農民個體跟集體的利益聯系日漸淡化,鄉村社會從總體性結構轉變為離散性結構,出現生產資源分散、生產力量集中困難的發展現狀。使個體化農民再次嵌入鄉村社會,需要以國家權力的外力推動克服延續自然傳統的“農民善分不善合”[14]6的天然缺陷,重構人類社會合作的制度基礎、重建集體經濟的組織基礎,使原子化的農民實現再組織化。也就是說,通過“共”的營造激發鄉村社會的內部凝聚力和生產活力,使個人利益和公共利益實現最大化聚合,從而解決鄉村社會“統合不足”的問題。
不論是跨鎮聯村組建片區黨委引領鄉村產業發展,還是黨支部領辦合作社發展壯大集體經濟,本質上都是“共”的互惠原則的塑造[15]。在這種“共”的互惠原則中,農民超越和擺脫了以小家庭為單位的“私”的利益,而形成“公議”能力。以經濟發展為核心的公共議題有助于重塑村民的公共價值觀,加強了農民的社會聯結。與此同時,提高現代農業生產經營的組織化程度是實現個體化農民再組織化的有效路徑,既發揮了農村經濟合作組織的群眾動員優勢,又重建了居民可達性強、參與便捷的公共空間。為此,需堅持推動村民共建共享,將村民納入村集體社會經濟發展的平臺上,積極開展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并在改革中找到進一步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的途徑。比如把村里零星分散或閑置的土地、房屋、農房、草場、林地、廢棄廠房等進行整理,實現資源變資產,通過合同或協議,將該資產納入村集體合作社,進行統一規劃和經營。比如注重在村集體經濟組織不發達、村“兩委”組織力量薄弱的地區,進一步強化農民進行合作的機制,促進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發展,讓小農戶在法律和制度的框架下,在政府資金的支持下開展合作,實現聯合,將有助于市場風險的抵抗,提高農業生產的效益,也將打破農民“善分不善合”的刻板印象,提升農村社區凝聚力和社區信任度。
(二)理論邏輯:以黨的核心領導作用提升村莊整體性生產力
龍頭企業、專業合作社、家庭農場、農業生產大戶等有其個體激勵機制的優越性,但也有其目標的狹隘性以及經營的外部性、流動性和脆弱性。沒有“政”的統一規劃、服務和管理,單靠自由契約、競爭、交易的市場機制,村莊內的農業產業規模化經營、集約化發展往往成本高昂、舉步維艱。因而必定需要“政”的規范和約束來使各個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在村莊整體性生產力的框架內發揮出更加積極的發展作用。
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黨發揮的是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核心領導作用。村“兩委”(特別是前文提到的在傳統“鄉鎮村治”體制基礎上創建的片區黨委)有其統籌全村(片區)農業資源的制度基礎和協調全村(片區)村民的信任基礎,有對接各級政府的行政性平臺,能夠發揮其不可替代的整體規劃和統籌布局優勢。一XxO2msT0Ntrvcm+YwFfpNCkCsC/ymaxh00cvrgttes4=方面通過制定規章制度(如村規民約、發展公約),為村莊(片區)的整體性發展劃定底線,比如對村莊(片區)水源的保護、對生態林的保護、對耕地的保護和對生物多樣性的保護,不斷改善村莊(片區)的生態環境;另一方面為村莊(片區)各個農業生產經營主體(如農戶、農業生產大戶、家庭農場、龍頭企業、新型農民專業合作社等)的順利發展隨時提供優質的公共管理和公共服務,為其排憂解難。
村“兩委”(片區黨委)與農業生產經營組織需要巧妙地內部化處理,從村莊生產力的整體性出發,密切配合、全面規劃,探索村莊(片區)整體發展的路徑,成功整合村莊所有資源,實現對“劣勢”農業生產條件的改造,以實現最佳的、可持續的資源配置和平衡。村“兩委”(片區黨委)如果直接作為市場經濟的主體或市場法人會違背市場經濟的基本原則,但村“兩委”(片區黨委)可以引領或組建具有法人性質的村屬合作社或村屬集體企業,由這些村級集體經濟組織對接城鎮的大市場,由此就可以把村莊整體性的產業優勢全面激發出來。龍頭企業、家庭農場、專業大戶、農民專業合作社等均無直接承擔村莊統一規劃、經營、治理的資格與能力,更不能主動去保護村莊的自然環境與資源。從實踐來看,目前農村各專業合作社的孵化、龍頭企業的培育、家庭農場的發展均不能離開各級政府的專項扶持和村“兩委”(片區黨委)的積極配合與支持。
(三)實踐邏輯:以集體經濟發展提升村民的獲得感和幸福感
中國農村集體經濟的道路選擇,是來自農業生產力的整體性特征與農民組織化的內生性要求[16]2-4,它的理論基石主要是馬克思、恩格斯創立的歷史唯物主義。集體經濟組織恰好滿足了交易成本節約與社會成本內化兩點要求,作為一個兼具公有制與社區性質的新組織載體,體現了社會主義的“本義”。[17]16明確村莊整體性生產力的目標導向,對集體利益的維護和集體精神的強調,是我國維護社會政治穩定的基本工作經驗。集體經濟的發展一直以來都是我國農業發展的核心問題,也是當前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促進農村經濟社會發展、推進農業現代化和提升鄉村治理水平的物質基礎。以集體經濟發展壯大推動鄉村治理的內在邏輯在于:農民經濟增長成效顯著、經濟利益得到充分保障切實增強了農民在新型農村社區建設中的獲得感與幸福感,進而轉化為其對鄉村社會治理的心理認同,從而提升和鞏固了新型農村社區的群眾基礎。
集體經濟作為鄉村社區發展治理的抓手[18],有效推動了鄉村良序善治和高質量發展,為實現鄉村振興“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提供了新動能。廣大農村中,村干部(黨支部)領辦農民專業合作社的探索是激發農民壯大集體經濟、發展農村產業積極性的一個縮影。在基層黨組織引領下,社員將閑置的資金、房屋、土地等作價入股,由專業合作社統一調配、運營,而產生的收益按照一定比例用于社員分紅、壯大村集體經濟以及村莊公益事業的發展。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了,可以增加農村公共產品的供給,對增強農村福利的自主改善能力意義重大。鄉村基層可以利用壯大的集體經濟實力舉辦諸如養老保險、合作醫療、修橋鋪路、文化教育、養老托管等各項社會公益事業[19],從而密切干群關系,增強鄉村黨組織的號召力和凝聚力,為農村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提供保障。與此同時,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壯大以農村社區群眾為中心,通過明確經濟發展目標和創新經濟利益聯結方式聚合群眾,發揮了群眾在鄉村治理中的主體作用,有利于調動群眾參與公共事務的積極性[20],為農村社區實現有序、有效治理提供了堅實的物質保障和良好的社會環境。
六、結論與討論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把共同富裕和鄉村振興寫入了黨的決議,這進一步激發了全國各地探索在新時代怎樣走出一條新的鄉村振興道路的積極性,特別是探索怎樣在農村把“村自為戰”“戶自為戰”的農民重新組織起來,把分散的土地和資金整合起來抵御市場風險、促進產業升級,從而實現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的順利轉變。使個體化農民再次嵌入鄉村社會,需要同時依靠國家權力的外力推動和農村社會的內部整合來實現。以“黨政主導”為著眼點,探索“我國基層政權在基層社會治理中如何有效發揮整合作用”這一關鍵問題,有助于將基層資源整合與基層社會治理有機結合起來;有助于將彌散于鄉村社會各處的有利資源,特別是組織資源實現有機整合,形成有利于鄉村社會良性發展的有效治理格局和治理秩序。“跨鎮聯村組建片區黨委引領鄉村產業發展”的創新模式致力于實現村莊內部“三起來”,即村民組織起來、資源資產資金整合起來、村集體經濟組織代表村民將產權運營起來。在農民組織起來的無窮力量里、在走向共同富裕的強大動力里,加強黨對農村工作的全面領導,用黨建這一“生產力”引領“村社合一”、發展壯大農村集體經濟,為人們在新時代探索出一條新的鄉村振興和共同富裕道路提供了迫切需要的經驗,伴隨而來的是廣大農民的生產熱情高漲、村莊更加團結、農村的面貌也煥然一新。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進程中農業產業化發展與農村經濟發展、農村民主政治建設、農業公共服務完善、農村社會治理水平提升和農村生態環境及人居環境改善密切相關。要以尊重農民的主體性為前提,在村莊內部以“三起”促“三變”,即通過“把農民組織起來”“把資源資產資金集約起來”“村集體經濟組織代表村民將產權運營起來”保障和實現“資源變資產、農民變股東、資金變股金”的三變改革。“三變”改革及重構新型集體經濟的本質在于走生態化的新路。“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從生態資源環境的角度看,山水林田湖是一個互相依存的生命共同體,是不可能被切割的,尤其是很難被市場定價,所以要通過“三變”改革,特別是資源變資產,在村集體內部完成定價,才能實現中國朝向生態化的戰略轉型。所以今天在農村發展壯大集體經濟,應該稱之為“新型集體經濟”,是符合“兩山理念”、走生態化轉型之路的微觀經濟主體的重構,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一個重要的組織創新,也是一種制度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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