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雅典拍攝“空對空”

航空攝影作為一種專業性強、技術要求高的攝影形式，在很多國家屬于小眾領域。在中國，空對空攝影也尚未形成廣泛的群眾基礎。而在歐美等地區，由于航空文化的深厚和航空攝影組織的活躍，這一領域已經相當成熟。空對空攝影不僅是航空愛好者追求的藝術形式，也被航空企業廣泛用于商業宣傳。

對于西方的空軍而言，空對空攝影同樣具有重要意義。軍方與民間航空攝影師的合作，有助于留下珍貴的歷史資料。這些影像不僅記錄了飛行器的發展歷史，也見證了航空技術的進步。同時，通過攝影師的專業視角，這些影像往往能夠呈現出飛行器在實戰或訓練中的風采，為公眾提供了了解軍事航空的窗口。人數極為有限的中國航空攝影人，間接通過這種對普通民眾空中拍攝軍機的寬容性，能拍攝到歐美的各類型軍用飛機，甚至包括先進的P-8A反潛巡邏機和F-35隱身戰斗機。

空對空攝影的組織者需要精心地策劃和協調，以保證整個過程安全進行。攝影師或攝影團隊通常需要與空軍或其他航空機構進行密切配合，遵守各項安全協議。在各方的組織配合之下，攝影師可以在空中與執行特技飛行的飛機進行協同飛行，從而捕捉到這些飛機在空中的壯觀影像。

空對空攝影角度為俯視拍攝角度，即所謂“上帝的視角”，這種視角會給人帶來顛覆性的視覺美感。它完全背離人類習慣性的平視或仰視，展示出地面觀察者或普通攝影方式難以捕捉的影像，給人一種全新且具啟發性的視覺享受，由此產生的沖擊力就是空對空攝影的獨有魅力。

“雅典飛行周”航展舉辦地塔納格拉空軍基地規模不小，距離雅典不到一小時車程。它地處雅典北部丘陵地帶，一面被愛琴海環抱，其余被低矮的群山遮擋。航展期間，我們驅車來往于投宿地與基地之間，沿途蜿蜒的海濱公路、港口碼頭、連接島嶼間的大橋、穿梭的船只、碧波粼粼的海面和游泳戲水的人們，無不呈現出靚麗迥異的異國風情。

在軍事方面，希臘歷史上曾經歷多次戰爭和軍事沖突，特別在拜占庭帝國和奧斯曼帝國時期，希臘地區是重要的戰略要地。進入現代，希臘保持了一支現代化的軍事力量，其武裝部隊包括陸軍、海軍和空軍，裝備有先進的武器系統。

來到希臘的第二天，筆者便進入空對空拍攝狀態。攝影師們乘坐的飛行器升空后，我們首先遇到了沙特皇家空軍“沙特之鷹”飛行表演隊。多年來，筆者在地面沒少拍這個經常“走穴”于各大航展的常客，但首次在空中見到它，還著實有些喜出望外。

“沙特之鷹”飛行表演隊最初是作為展示沙特皇家空軍形象而于1998年成立的，配備有9架英國產“鷹”Mk65A高級噴氣式教練機。這款飛機為“鷹”式高級教練機的出口版。“沙特之鷹”飛行表演隊組建之初還得到過“紅箭”表演隊的訓練指導，飛行動作不少是借鑒和參考英國皇家空軍“紅箭”的復制版，比如“阿波羅橫滾”“鉆石回環”“螺旋繞飛”“一箭穿心”等。

拍完沙特之鷹之后，希臘空軍的兩架F-4，由遠而近來到了攝影師們所乘坐的飛機跟前。天空中的空氣仿佛被咆哮著的飛行器分割成兩半，讓攝影師們都難掩激動。作為當年高效率的戰爭機器，面對它有一種令人驚心動魄的強烈震撼感。毫無疑問，F-4“鬼怪”是航迷們關注的熱點。

超級人氣的比利時空軍毒蛇夢之隊的飛行表演，讓觀眾的視覺體驗感輕松拉滿。一連串的空中翻轉、低空掠過、大仰角爬升旋轉等高難度動作如行云流水。

夢之隊是由一架F-16組成的單機飛行表演隊，成立于1979年，隸屬比利時空軍第31中隊。該中隊是北約戰備部隊的一部分，可以隨時出動執行作戰任務。值得一提的是，這架F-16戰斗機的飛行員，是歐洲第一位駕駛F-16戰機時長超過5000小時的飛行員。

為了烘托表演效果，這架F-16在表演中反復數次進行倒飛。大推重比的F-16戰機，依靠電傳操控系統的靈活，飛行員只需稍稍拉動操縱桿，戰機就會抬頭猛沖，連續地橫滾倒飛。毒蛇涂裝的F-16恍若一條騰云駕霧的巨蛇翱翔于天際。當然戰斗機自身性能對倒飛的時間也有著嚴格的限制，超時可能導致供油中斷，有墜機的風險。這位飛行員能把倒飛發揮到極致，不僅證明他技術精湛，也說明他的性格確實有那么點兒“瘋”，或者應該評價為“藝高人膽大”。

筆者還首次在空中拍到希臘空軍現役裝備的最強戰機——法國陣風與法國達索的同宗兄弟幻影2000的四機編隊。它們可以令人感受到來自靈魂深處的那種從未體驗過的震撼。機群飛臨海濱城市的上空，城市地景的瑰麗與戰機工業之美融合，組合成一幅頗具立體感的精彩畫面。

陣風作戰半徑超1500千米，滯空時間較長，能夠憑借高航程長時間在愛琴海上空維持力量，絕對稱得上是希臘空軍當下最先進的主力戰機。

翌日清晨，各國攝影師匆匆來到基地，系好安全帶，按座次排位，每個人找好了自己的位置，連接好機上的保險繩，載著十幾人的螺旋槳飛機開始點火，這是一架經過改裝用于空中拍照的肖特CS-7運輸機“空中貨車”，19座雙渦輪螺旋槳飛機，主要用于短途貨運和跳傘運動。SC-7是一種上單翼雙引擎飛機，最大起飛重量5670千克，最大飛行速度325千米每小時，最大航程1117千米。

滑出草坪的飛機對準了跑道，隨著轟鳴聲的加劇，飛機緩緩升向天空，很快飛機在雅典的上空開始盤旋。十幾分鐘過去了，飛機已從地標式的雅典體育場頭頂上飛過了數趟。飛機在氣流中不停地晃動，有時還會劇烈顛簸，前一天在希臘的上空已經徹底領略到了地中海的氣流有多么“邪惡”，人們焦慮的情緒在上升，此時只有排除雜念，默默地等待才是唯一的選擇。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說了一聲“來了”，沉悶良久的寂靜被打破，遠處同時閃現出3個黑點，眨眼間3架F-35編隊已越過山脈，由遠而近飛臨攝影師們乘坐的飛機。

期待中的拍攝“F-35穿越雅典城上空”計劃終于夢想成真，而且是三機同時現身，可以說滿足度已到達“頂點”。筆者2019年在奧地利的上空拍到過一架，2023年在英倫的上空拍到過兩架，這天在雅典城的上空一口氣拍到了3架。

一架掌機率先接近了SC-7的尾部。這架F-35伴隨著巨大的轟鳴，咆哮著一步一步晃動著接近至SC-7不到幾米之遙的距離，壓迫感撲面而來。飛行中的一架超聲速戰機，離你還不到幾米，光想象都是一件很酷、很瘋狂的事情。

平時高不可攀、連眼見都很奢侈的五代戰機，此時卻如此近距離地全方位展示在眼前，完全讓人產生一種置身電影大片的奇幻感。以往翱翔在萬米藍天的強悍戰機，此刻卻像只“溫順的大鳥”，能不讓人感到驚艷嗎？

只有在空中親身經歷這樣的空對空拍攝，才能明白那種震撼的感受。為配合空對空拍照，飛行員不斷地在空中變換飛行姿態，顯得非常友好。伴飛拍攝時，由于SC-7的最大速度僅為325千米/小時，F-35需要放開襟翼，拉高迎角，降低速度與SC-7保持一致。這也反映出了飛行員們超高的飛行技能。

為了配合攝影師們的拍攝需要，3架F-35分兩次穿越雅典城，先是一機穿越，再是兩機編隊穿越。飛機在顛簸中前行，攝影師在搖晃中收獲了寶貴的瞬間。第三天的拍攝還有精彩內容，不少圖片等著“亮相”，限于篇幅，相關內容只能放到下一集再與讀者見面了。

總之，空對空攝影就是這樣一種“痛并快樂著”的事兒，“踩進坑里”還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