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日本城市流行音樂（City Pop）的發展過程

1 城市流行音樂的界定和代表人物

1.1 城市流行音樂的界定

城市流行音樂通常被解釋為“19世紀80年代流行的具有時髦感的在城市流行的都市音樂”[1]。其特點包括廣泛使用合成器，歌詞具有時髦的都市氛圍，常用英語或日語假名作為歌曲標題。

目前被稱為城市流行音樂的音樂大多涵蓋了不同音樂風格的各種元素。我們很明顯能看到靈魂樂、迪斯科、搖滾、爵士、融合、節奏布魯斯、放克等“70年代到80年代美國流行音樂”的元素。此外，還包括了巴薩諾瓦、桑巴等拉丁音樂元素。

城市流行音樂既沒有明確的音樂上的原則，也沒有歌詞和作曲的規則。我們只能用“充滿都市的、精致的時尚感和節奏感”的氛圍來界定這種音樂風格[2]。

1.2代表人物

1.2.1 細野晴臣

細野晴臣生于1947年7月9日，是最早涉足城市流行音樂的藝術家，也是日本最早傳播現代流行音樂的音樂家之一。在專輯《熱帶丹尼》（Tropical Dandy）和《帕拉伊索》（Paraiso）中，我們可以找到從鄉村音樂到爵士樂再到放克等多種音樂流派的元素。放棄了日本傳統民謠，細野晴臣探索了極具創新性的音樂創作思路，即融合再創作。這種創作思路后來影響了許多城市流行音樂的藝術家。融合再創作成為城市流行音樂的創作基礎。在1978年，細野晴臣與坂本龍一和高橋幸宏組成了黃色魔術交響樂團（Yellow Magic Orchestra），取得了巨大成功，開拓了日本的合成器音樂，并為80年代的城市流行音樂的繁榮增添了最后的元素。

1.2.2 山下達郎

山下達郎出生于1953年2月4日，是日本男歌手、作曲家、編曲家和音樂制作人。在1982年，他發布了專輯《為你》（For You），登上了日本音樂公信榜（Oricon）排行榜的第一位。這張專輯成為山下達郎的代表之一，其中許多歌曲成為當今樂隊采樣的素材。細野晴臣奠定了城市流行音樂的基礎，而山下達郎則真正推動城市流行音樂走向了時代潮流。

1.2.3 大瀧詠一

大瀧詠一生于1948年7月28日，被稱為“日本流行音樂的巨人”。他的代表作是《你是天然色》（君は天然色）。《悠長假期》（A Long Vacation）是他最受歡迎的專輯之一，永井博創作的封面幾乎定義了80年代日間派（以歌唱白天的都市生活為主的城市流行音樂流派）城市流行音樂專輯的封面風格。

1.2.4 角松敏生

角松敏生生于1960年8月12日，作為新一代年輕音樂家，他擺脫了日間派城市流行音樂的氛圍，增加了放克和舞曲元素，并將歌詞的主題逐漸轉向夜晚的城市，創作了適合夜間城市的背景音樂，即夜間派城市流行音樂。1985年，專輯《淘金者》（Gold Digger）再次取得巨大成功，成為夜間派城市流行音樂的代表之一，登上了日本音樂公信榜排行榜的第一位。角松敏生為80年代的城市流行音樂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2 20世紀70-90年代城市流行音樂的情況

2.1 20世紀70年代的興起

在20世紀70年代，城市流行音樂在日本昭和時代誕生。當時，日本經濟迅速崛起，繁忙的城市景象和全球化趨勢催生了現代文化藝術的繁榮。新一代的日本音樂家嘗試在傳統民謠和西方流行音樂之外，探索適合新生活方式的音樂。1969年，細野晴臣、大瀧詠一、松本隆、鈴木茂創立了日本搖滾樂隊美好結局（Happy End），雖然樂隊的音樂未直接展現出城市流行音樂的特點，但他們的實驗性和多元性為城市流行音樂的發展奠定了基礎。1978年，由細野晴臣、坂本龍一和高橋幸宏組成的黃色魔術交響樂團創立，引領了日本的電子流行音樂，電子合成器音樂在日本迅速普及，成為了城市流行音樂的核心特征之一。這一切表明，在年輕音樂家的努力下，城市流行音樂在70年代得以展現鋒芒。然而，城市流行音樂在80年代才真正走向了大眾[3]。

2.2 20世紀80年代的繁榮

1980年代，日本的城市化率接近80％，日本經濟進入繁榮期，人們的物質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生活也變得越來越舒適，這為城市流行音樂的繁榮創造了有利條件。1980年，山下達郎發行了專輯《準時騎行》（Ride On Time），登上了日本音樂公信榜排行榜第一位，標志著城市流行音樂的時代正式來臨。同年，竹內瑪莉亞的專輯《愛情之歌》（Love Songs）中的歌曲《神秘的桃子派》（不思議なピーチパイ）大獲成功。1981年，寺尾聰發行了專輯《沉思》（Reflections）。這張專輯后來成為了20世紀80年代日本最暢銷的專輯之一。其中，單曲《紅寶石之戒》（ルビーの指輪），榮登日本音樂公信榜年度專輯榜和單曲榜榜首，將城市流行音樂推向了日本音樂主流。松田圣子1981年的單曲《起風了》（風立ちぬ）和1982年的單曲《紅色甜豌豆》（赤いスイートピー）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城市流行音樂開始滲透到流行音樂領域。此后，眾多歌手紛紛加入城市流行音樂的潮流中，其音樂氛圍和專輯封面設計均契合這一風格。毫無疑問，20世紀80年代的城市流行音樂是日本音樂中的“主流文化”。

2.3 20世紀80年代后半期到90年代的衰退

1989年12月29日，日本經濟平均指數達到最高，此后開始下跌，土地價格也在1991年左右開始下跌，泡沫經濟終于正式破裂。經濟下滑的現象對城市流行音樂也產生了影響。盡管山下達郎、細野晴臣、大瀧詠一等音樂家仍在持續創作，但城市流行音樂逐漸式微，音樂主流開始轉向新興偶像和樂隊。更重要的是，日本的經濟狀況使人們從長期的夢境中醒來，不得已面臨相對較為悲觀的現實。新一代年輕人面對的世界與他們的父輩有很大不同。他們開始為生計和金錢擔憂。城市流行音樂這樣理想化的音樂再也無法成為他們生活的背景音樂了。90年代以后，電子音樂和嘻哈音樂開始興起，城市流行音樂這一融合了靈魂樂、迪斯科、搖滾、爵士、融合、節奏布魯斯、放克等音樂元素的音樂風格逐漸不再流行。

3 21世紀10年代至20年代城市流行音樂的情況

3.1 城市流行音樂的復興

21世紀的第一個10年前半期，懷舊風潮興起，歐美音樂家開始采樣城市流行音樂歌曲，將其用于蒸汽波（Vaporwave）和未來放克（Future Funk）等音樂風格的作品中。城市流行音樂在音樂迷的圈子內逐漸再次獲得知名度。21世紀的第一個10年后半期，城市流行音樂不僅在歐美地區，還在亞洲地區獲得了廣泛的好評，并吸引了眾多音樂迷。自2017年以來，很多外國游客來到日本瘋狂購買無法在網上獲取的唱片。2018年，竹內瑪莉亞的《塑料般的愛》（Plastic Love）被未經授權地上傳到某視頻網站，經由視頻網站的推薦算法獲得了約4000萬次的播放次數，城市流行音樂和許多城市流行音樂音樂家再次備受矚目。此后，眾多歌手開始發布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城市流行音樂風格的歌曲。2020年，歌手松原美紀1979年的單曲《午夜之門～留在我身邊》（真夜のドアー ～ Stay With Me）連續15天霸榜知名流媒體音樂服務軟件聲田（Spotify）流行榜冠軍，并首次登上蘋果音樂（Apple Music）的12個國家的日本流行音樂（J-POP）榜冠軍歌曲。

3.2 引起國際關注的原因

3.2.1 打碟（DJ）文化

可以說讓日本流行音樂翻紅的契機是日本的打碟文化。日本的打碟者受到“和物”的啟發，挖掘并采樣了70年代到80年代的本土音樂中包含了放克、迪斯科、靈魂樂等元素的曲子，用于在派對上演奏，為城市流行音樂的“翻紅”做出了巨大貢獻。例如，2004年，米萊迪先生（MR.MELODY）發布了當時全球首張城市流行音樂和打碟音樂風格結合的混音專輯《城市混樂》（CityPopMix）。從那時起，城市流行音樂作品就作為打碟素材持續傳播到海外。

3.2.2 全球化趨勢

隨著21世紀互聯網的普及，流媒體和視頻發布網站使人們可以隨時隨地輕松聽到各種音樂。城市流行音樂借著東風重新進入到各國音樂家的視野中。人們開始從城市流行音樂中汲取靈感，蒸汽波和未來放克等創新的加工音樂風格開始出現。另一方面，以美國為代表的音樂迷們也通過網絡重新發現了曾經在日本國內市場流行的城市流行音樂。一些熱門作品的二手唱片價格也飆升。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對城市流行音樂的肯定逐漸影響了整個音樂家圈子。在全球化趨勢下，城市流行音樂作為一種全世界年輕人沒有聽過的“新音樂”，自然而然地跨越國界，演變為一種全球化的音樂潮流。

3.2.3 音樂發展趨勢

此外，城市流行音樂與流行音樂整體的發展趨勢相吻合。過去的音樂風格有搖滾、爵士、民謠之類的明顯的劃分，但音樂產業的多元化使得各種音樂風格的界限逐漸模糊，勇于嘗試不同音樂風格的藝術家也成為了理所應當的存在。城市流行音樂早在30年前就實現了各類音樂風格的交匯融合，現在再次備受矚目，顯然是再自然不過的[4]。

4 對中國的影響

城市流行音樂對中國的影響最初體現在20世紀80至90年代的香港樂壇。那個時代的很多香港音樂專輯都給人一種強烈的城市流行音樂的印象。許多巨星也開始演唱城市流行音樂風格的歌曲。例如，1987年，梅艷芳發布了一首名為《尋愛》的歌曲，它實際上是竹內瑪莉亞的歌曲《塑料般的愛》的翻唱版本。

中國內地許多樂隊和音樂人也創作了不少城市流行音樂風格的曲子。如林憶蓮2014年的專輯《撞擊》。近些年來，中國內地樂壇也有不少城市流行音樂風格的曲子小有熱度。其中有名的有樂隊落日飛車2018年的專輯《卡薩·諾瓦》（Cassa Nova）、李行亮的專輯《悠長假期》等。在音樂綜藝節目《樂隊的夏天》第二季的節目中，也出現了一些類似城市流行音樂風格的樂隊，包括馬賽克樂隊和達聞西樂隊等。除此之外，地下俱樂部也開始舉辦城市流行音樂主題的派對，這足以說明城市流行音樂的復興。

但是，現階段的城市流行音樂在中國的發展也面臨著一些挑戰。首先，目前中國的音樂市場被“打榜熱曲”所主導，受各大音樂平臺的算法限制，廣大聽眾難以接觸到像城市流行音樂這樣的較為小眾的音樂類型。其次，由于城市生活節奏極快，內卷現象嚴重，許多都市居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很難以閑適的心態享受都市生活，自然難以與城市流行音樂產生共鳴。城市流行音樂在中國未來的發展前景還不夠清晰。

引用

[1] 高橋幸治.「シティ·ポップ」はなぜ発掘されてしまったのか？レトロトピアとしての未來[J].FAB，2021（2）：37-60.

[2] 宮沢章夫.私的シティ·ポップ論線として流れる、音楽の変容[J].東京人，2021，36（6）：84-89.

[3] 宮入恭平.シティポップ再評価の背景：ノスタルジア、反時間性、そして憑在論[J]. 研究紀要，2022（56）：115-125.

[4] 広瀬正浩.〈名古屋=西海岸〉というファンタジー：センチメンタル·シティ·ロマンスをめぐる都市文化/地域文化[J].ポピュラー音楽研究，2019（22）：73-75.

作者簡介：傅晴天（2000—），女，浙江義烏人，碩士研究生，就讀于日本洗足學園音樂大學。